个小时。我发现在云西京面前据理力争的时候,我更像一个小孩儿在哪儿无理取闹,重复着一句话:“我生活能自理,我生活真的能自理,我他妈生活真的可以自理,卧槽,老子都说了,老子成年了能自理!”

    我们两个都争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抬头老毒王已经不见了,俱是大惊。老毒王不是这宫里的人,加上他性子豪爽,相貌怪异,一旦走到了别宫别苑被政敌发现,那我的头顶上就又扣一顶帽子。我可以用这手段对付柳月,那王皇后就可以用这手段对付老毒王。我们两个都是大惊,慌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四处找他。

    我险些忘了,她此刻是太后!

    以老毒王的身形,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可是四下搜索都不见踪影,我到禹连宫中去找,也没有他的踪影,当时正是深秋风冷,我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我正着急,见禹连匆匆向我走来,下意识就转身避开。他自尊心何其重,想也知道见我避他,断不会再追来,不想他却追了两步叫住我,道:“少傅,我现有一件事必须——”

    我急于找人,无暇听他多说,只是打断他:“陛下,臣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和陛下多说,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禹连先是愣了一下,却又冷笑道:“太傅认为朕是没事找事的人么?还是太傅连说句话都不愿意和朕说?”说罢袖子一摔:“也罢。安大人去忙吧。”

    那少年语气里,尽是和这个年纪不符的冷漠。

    我告了罪就退下,去找李卫帮忙找人,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在我下意识里,始终觉得禹连是个孩子,涉世不深,有几分聪明,但是我却忘了他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把一切嚼碎了咽下去,习惯了这世上形形□□的都是外人,所以忽略了他那一份何其珍贵的依赖。

    那时,我本该多说一句,有什么事,和太傅说说可好?

    ※

    我四处找都没有找到老毒王,却见李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找着了,已经带回去了。我大喜,随即同他一道回去,谁知他却打死都不肯进那个院子。我说这是我恩人,最善于制毒,你来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谁知他却跟见了鬼一样赶紧推脱,就连我拖他都不乐意进去。

    我反倒奇怪了,问他:“你为什么不见?”

    李卫一拍大腿叫了声娘:“祖宗哎,你是不知道我搁哪儿找着他的,王皇后宫里不有个池子嘛?现在人家搬坤宁宫里去了,原来那宫就空了,那池子旁边有假山,假山后头找着的他。”

    我在脑子里浮现了那地方的场景,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害怕:“怎么了?”

    李卫又是一拍大腿,两只小眼睛往里面一瞅,附耳过来小声道:“他在哪儿捞出来个死人,正把眼睛挖出来放那石杵里面捣鼓呢!”

    方才老毒王是问我能不能找着新鲜眼珠来着,他就这么找到了?我丢了李卫就进了殿,见云西京站在旁边教训他,而他旁边那盘子里放着一颗眼珠,想必另一个已经是用了的,此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跟个孩子一样乖乖做好听他教诲。

    我道:“您是从哪儿找着的这东西?那人是新死的?”

    老毒王见救星来了,立刻回我道:“就一池子里,我看那鱼都簇在哪儿,就知道地下准有东西。捞出来一看,哎呦,那叫一个惨啊,都烂了些日子了,不过勉强能用,我就——”

    我看了看老毒王还湿着的棉衣,对西京道:“赶紧给他找身干衣服。”说罢又问老毒王:“那您还记得那死人是个什么样子?”

    老毒王抬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烂了。”

    我:“……再详细点。”

    老毒王回忆了一下:“挺鲜的。”

    ……我不能理解什么是又烂又鲜,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要去问,因为如果不是自取其辱,就是被恶心地半死不活。我只好循循善诱:“那衣着服饰呢?”

    老毒王又瞪着眼想想:“怪好看的。”

    我问他问得几近绝望,恨不得自己立刻跳进那有死人尸体的池子里去,把那死人骨头挖出来瞅瞅到底是谁。

    云西京抱了我的袍子来,说道:“只能给您找这件先披着了,延之的衣服,您穿应该都不合身。”

    然后又道:“何苦追问这些事情?宫里不明不白死了的人多得是,不差这一个两个。”他见我执着,只好又替我问一句:“可有什么首饰?”

    老毒王披了袍子:“噫!穿金戴银的,死得好不贵气。要不是这是那你们汉人的地界儿,我早就扒下来——”

    我和西京立刻对视一眼——穿金戴银。

    先帝刚死,宫中妃嫔都服丧,人人穿得朴素。敢大张旗鼓穿得贵气的,这宫里只有一个人的地方敢这样。

    太后宫中。

    三十三章

    若不是事出有因,我想我是万万不会到王皇后的宫中去的。这女人在我少年时的记忆里形象就不是很好,王家当年显贵时她是个大小姐,马车纵横在洛阳城大大小小的行人街上,活得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去往王皇后坤宁宫的路着实太长,以至于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王皇后的事情。

    王蔷——

    安家还算昌盛的时候,听父亲说起过王家的女儿,自幼不读书,性情刁蛮,愁坏了当时还是御史的王恒。据说当年还未出嫁的时候,她不在闺中好好呆着,去外面算命,算命先生说了一句“命定寡淡”的狗屁不通的东西,当场被王小姐摔了两个嘴巴子,一脚踹翻了摊子,从此王家小姐的刁蛮名声传遍了洛阳。

    后来洛阳人笑说,这算命先生怎么没算出来自己今天要遇到这泼妇,早早卷了铺盖在墙角窝着,也省的受辱。

    我父亲听了,却不笑,反倒一脸严肃说,可见无妄之灾是躲不过。

    王宸忆和我开玩笑说:“我姑母之所以嫁给皇上,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敢不娶她的男人。”

    不过后来,他又给我说了个别的故事。

    王蔷幼年的时节,并不像如今这样张狂的,当年洛阳牡丹开的时候,她也曾名动京城过,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给她画了幅画,叫焦骨牡丹,说她铁骨铮铮,颇有几分男子风采。这件事过了两年,王蔷就成了泼妇,当年那盛名也就尽数变成笑谈。

    那是王家更隐秘的旧事了。

    王恒早就想效仿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因而广幕天下有才者,养食客三千,鸡鸣狗盗之徒都收在门下,今日他身边风头最盛的二人,就是门生出身。

    王蔷年少时,王府来了一个剑客,一把剑使得如繁华坠落,一转手刺出满天繁星——白衣飘飘,气宇轩昂。

    可惜这个气宇轩昂的江湖人,一身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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