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作者:菠萝炖蛋

    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菠萝炖蛋(60)

    你当着群臣的面自己说,黑甲军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彼时福南音刚咽下最后一块酪饼,又细细咀嚼了圣人那句当着群臣的面的意思,于是便从那位置上走了出来,越过身前的两位仆射和尚书令,又越过了储君,最后立在了御阶之下。

    金城郡守上报给朝廷的那份手书

    金殿中的窃窃私语声顿然停歇,众臣皆抬起了头,目光落在这位年轻的尚书身上。

    而福南音那一刻只对上了李裴的双眼。后者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足为信。

    关于我坑杀一千黑甲军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红口白牙,尚书可知单凭一句话是无法为自己脱罪的。

    此前大理寺与刑部一直为主审此案较劲,等了这么久,大理寺卿早已耐不住了,当即便站了出来,借着殿审的机会直问道:证据何在?

    福南音垂首思忖了片刻,慢慢答道:我是文臣,没有私兵。

    可本官听说太子殿下当初给尚书留了两千率府卫,可有此事?

    底下的臣工中,沉默已久的柯顺哲听到大理寺卿的问话,闭了闭眼,心中暗道了声蠢货。他前几日终于收到了临淄王的信,得知了这一切计划的始末,更知道那一千黑甲军的确死于福南音之手。

    单靠这一条坐实了,福南音必定难逃一死。

    可柯顺哲此人一向谨慎,这些日子不曾动作便是有一事想不明白:临淄王本已经将证据通过金城郡守辗转送到大明宫了,圣人即便心存疑虑,也该下旨将福南音交由三司候审。可为什么三日过去,一点动静也没有?

    圣人要包庇福南音?

    荒谬。

    确有此事。三日前臣已将率府卫交还京畿大营,福南音说话点到即止,却叫众人很容易听出其中深意,两千精兵,未有伤亡。

    若是当真与黑甲军有过一战,损兵折将在所难免;若是想要全灭一千黑甲军,即便是率府卫也不可能无一伤亡,大理寺卿的推论,立不住脚。

    柯顺哲无奈摇了摇头,正要站出来问话,却听圣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动作一顿。

    临淄王失踪几日了?圣人问的是左右内侍,底下的臣工只能屏息候着。

    回圣人,再有三日便满一个月了。

    殿中再次静了下来,众人都听得出方才圣人那句话中的寡淡都说天家亲情淡薄,可笑的是圣人对他那幼子的关切程度竟还比不上金殿中这些外臣。

    福南音背对龙椅,目光正巧与柯顺哲一碰,若方才只是猜测,那么这个对视之后柯顺哲心中那丝不好的预感便更为强烈了。他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真的

    若是三日后仍没有消息,就报丧吧。

    圣人的话再次响起,平地惊雷。

    满殿哗然。

    这便是不再调查此案,彻底放弃临淄王了吗?那福南音呢?黑甲军呢?众人还想再问,却又不敢再问。

    柯顺哲手中的笏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弯腰捡起,再抬头时福南音已经受准回了原先的位置,也就看不到他那毒辣不甘的眼神,正落在其背后之上。

    可本以为今日朝会便这样结束了,那位从头至尾没说过半句话的太子却站了出来,

    禀圣人,臣有事奏。

    相比金殿上群臣那失魂落魄模样,圣人与福南音这次才真正抬起了眼。

    五年前安平侯所涉官妇一案,臣近日查到了新的证据,与之前三司定案时有些出入,请圣人下旨,重新彻查此案。

    !

    若方才朝臣们还沉浸在天家帝王的绝情之中,如今再看太子,心中不由便带了些惊愕和怜悯出来。那是圣人亲自定的案,安平侯那是君要臣死,这个案子只要圣人在位一日,便翻不了。

    而太子在这个档口触天子逆鳞,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所有人都如此想,只有柯顺哲记起那日太子登门说的话,心中一个咯噔。

    果然,圣人缓缓叹了口气,准奏。

    三司重审安平侯旧案,太子从旁协理。

    !!

    朝臣目瞪口呆,相互对视几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疑问:这是在做梦吧?梦还没醒吧?难道是君臣集体梦游了?

    第79章

    自圣人登基以来, 没有比这更为荒谬的朝会了。

    直到散朝后,众人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有一些心思活络的渐渐品出了些东西,那是从前不曾思及之处, 如今想来却令人后脊发寒。

    临淄王当真是失踪吗?当真是被人掳了去?

    似乎圣人这副任由失态发展的态度从派人去西北大营探过后便已有端倪,只是朝野一心都在找出临淄王和凶手之上,反倒是忽略了某些细节。

    若此事只是李皎为夺储而做的自导自演,那么圣人与东宫的一切反常便说得通了。

    那位最先反应过来的秦御史也曾是临淄王的拥趸,从前在朝中没少弹劾过太子, 此刻心中察觉出了几分不妙临淄王不能倒, 这丧决不能报!

    传信!

    散朝后群臣三三两两而行, 他越过旁人,眼尖地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柯侍郎!下官有些话

    可他忘了,柯侍郎身陷许家旧案之中,本当自顾不暇。

    那人果真当没听到一般, 垂首跟在两位紫袍白须的老大人身后。若不是那看似有些凌乱的步子暴露了他心底那丝不安躁郁, 单看那绯衣笔挺的背影,着实与平日一般无二秦御史忽然想起来, 似乎福南音仍是漠北国师的时候,是曾有人将他们二人拿来比较过的;一个阴郁多谋, 一个绝情狠辣。

    如今再看, 众人也只能叹一句:礼部危矣!

    此刻柯侍郎在听着一桩骇人之事,几句话直指了谜底, 他听得指尖都在发颤, 脚步却不听话一般跟着,半步不落。

    徐老有没有觉得那位礼部尚书生得有些面熟?

    尚书令也瞧出来了?下官还以为是自己是老眼昏花,想不到啊。二十年了,若是杜相尚在

    一位尚书令一位左仆射, 都是历经两朝的老臣子了,方才在金殿上除了太子殿下,便是这二人距离福南音最近,看得也比旁人清楚些。

    那张脸,或许年轻一些的朝臣并不认得,可二十年前尚书令和左仆射都曾跟着杜相在弘文馆授业,对那位年纪尚轻却文采斐然的宁家伴读印象甚是深刻。

    宁胥,本等着他再大一些便能登科授官,可谁知再在这宣政殿上看到那张相似的脸时,早已物是人非,有人盼得生了华发,有人化作黄土一抔。

    斯人已逝,宁家如今只剩了些不成气候的旁支,这个福南音原是漠北人,怕就是个巧合吧

    宁宁家?

    所有的疑窦终于因为这两个字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答案像是要呼之欲出了。

    那日李裴凭何信誓旦旦要为许家翻案?又偏偏提及了宁胥?

    金殿上圣人对福南音表露出来的偏袒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放弃亲生儿子去袒护一个外人?

    福南音究竟生得像谁?

    柯侍郎!您走慢点,等等下官啊

    此时已经出了丹凤门,天也已经大亮,有些朝官径直朝着各自的衙署去了,甬道上稀稀拉拉只剩了几位不当值的大臣。尚书令与左仆射本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喊声入耳,两人齐齐一愣,转身朝后看去。

    这一看,便瞧见了一路跟在自己身后的柯顺哲。

    这变故出乎意料,后者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从朝会上便因惶惶而苍白的脸在光下显得更为憔悴了几分。半晌,他才突然回神,望着身前两位早已察觉他行踪的上司老大人匆匆拜礼,

    下官失礼

    尚书令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柯顺哲身上一扫而过,继而落在了那位出声的秦御史身上。

    按理说,御史台手握监察百官之职,是不该与他们尚书省的官员走得太近的,不过眼前这位礼部的柯侍郎似乎也是御史出身,只是圣意揣测得好,踩了安平侯的尸骨平步青云。

    秦御史,大明宫内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便是这样监察百官言行的?

    秦御史一愣,他方才只顾着追赶柯侍郎,压根没瞧见前头两位正是尚书省的正副丞相,此时遭人训斥,一张脸涨得通红,嘴上却不敢反驳,只道:

    尚书令训斥得是

    明日递个自省的折子上来。尚书令说罢,才腾出空来重新将一旁的柯顺哲仔细审视了一番。

    同在尚书省,自然认得。若是没有福南音横插一杠,这位柯侍郎就要成为柯尚书了。

    不过弄权之人,倒不可惜。

    徐老与尚书令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出柯顺哲此时跟在他们身后怀的是什么心思。

    福南音神似十多年前已故的宁驸马,这种话他们两个老伙计说说也就罢了,可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当初那桩皇室辛秘,单是流言本身,长安这些日子便已经传得够多、够荒唐了,何必再去添这么一桩。

    既然秦御史有话要对柯侍郎说,本官与徐老就不耽误二位慢谈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御史台与尚书省之间,还是界限分明些好。

    待两位老大人一走,秦御史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抬头想要将自己想到之事与柯侍郎说解说解,却正对上后者苍白面上一双冷彻的眸子。

    秦御史心一紧,侍郎这是怎么了?

    柯顺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骂一声蠢货。可常年在朝堂行走的习惯叫他如何也无法当人面道出这二字,只有那阴冷得快要结了霜的脸透露着他此时的怒意。

    就差那么一点!尚书令便要将答案说出来了

    许家要翻案。圣人为什么要为许家翻案?十余年的执念究竟是为谁而解开的?太子?福南音?或许当真知道了,很多事便尚有转圜的余地。

    可都被眼前这个蠢人给毁了!

    他看了秦御史半晌,在后者惶惶却莫名的眼神中,终于还是恢复了些理智,尽管声音中带了些冷硬。

    何事?

    秦御史被眼前几番变故搅得险些忘了来意,就着甬道中的冷风好不容易想起来,便将方才自己在金殿外想到的与柯顺哲说了一遍。又问:

    若此事当真是临淄王一手策划,会不会圣人已经知道了,所以今日才以报丧为要挟,逼临淄王现身澄清一切?

    柯顺哲这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御史有些时候,脑筋竟有些好用。

    秦御史一愣,您这话说得

    圣人在朝会上的话一经传出去,临淄王别无选择,自然会现身。柯顺哲一番话说得不甚在意,与从前那副忠心殷勤模样大相径庭,这叫秦御史心中生出几分古怪。可还未等他反应,便又听他道:

    临淄王料准了圣人即便瞧出端倪也会帮他兜着,处置了风口浪尖的福南音。此时回头看看秦御史,你说是不是十分有意思?

    有意思?

    若是单听这句话,秦御史定然觉得柯顺哲疯了,他们与临淄王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临淄王若是有什么岔子,他们便通通辞官得了。只是对上眼前人那双阴沉沉的眸子,秦御史心中一个咯噔,便觉得这句话中似乎有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深意。

    圣人他这是为了保福南音?

    不,这太荒谬了。

    一个外臣,一个亲子,如何也不该是这个结果。一定不会是这个解释。

    似乎看透了秦御史的想法,柯顺哲不依不饶地问:若是福南音长得很像一个令圣人念念不忘的人呢?

    长得像?

    若不是此时气氛太过诡异,秦御史此刻倒是十分想笑,笑这个荒唐的猜想。

    柯侍郎糊涂了?您若说福南音是圣人心心念念之人倒还能解释得通。或者退一步,福南音是那位的骨血?罢了这样荒谬的猜测下官是不信的。

    柯顺哲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秦御史见他似乎在自己那句话后微微颤了一下。

    等了半晌,秦御史候不住了,自己找补道:既然您都说临淄王无事,下官这就放心了。至于福南音只要临淄王有心,日后总有机会除去的。

    待秦御史走了许久,久到已经出了几道宫门了,柯顺哲才渐渐从那番极为震惊挣扎的猜测中摸爬了出来。即便没有将尚书令与左仆射的话听到最后,他仍是林林总总拼凑出了那个残缺的真相。

    没有

    没有机会了

    福南音生得像极了那位故去的宁驸马。

    可即便再像又有什么用?

    除非,他便是宁胥的儿子是那位让圣人执念了半生的心上人,是生前被安平侯玷污受孕的官妇,是死后拉着许氏一族下地狱的索命孤魂的儿子。

    因为如此,临淄王的自导自演成了触怒龙颜的拙劣把戏。也只有他,才能让圣人松口,重理许家的旧案。

    可为什么!

    他不是宁胥的儿子吗?让许家为为宁驸马陪葬,不好吗?他难道不是帮了宁胥一把吗?

    柯顺哲转过身,望向重重楼宇外的庙堂金殿,忽然发觉自己五年来所筹谋的竟那般脆弱不堪,仿若沙堡,只是一个福南音,风一吹便叫一切成了空。

    不。

    不不不,谁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日头渐升,太子与礼部尚书二人是最迟从宣政殿中走出来的。一个背手走在前,一个手捧的折子卷宗都要摞到下巴了,走在后面看路都有些困难。两步外便是那道长玉阶,身后的人犹然不觉,就要摔了

    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他的腰,慢点走,好好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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