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作者:天望

    那一只小飞天儿——天望(137)

    歌伎唱的是地方小调,姬昭听不懂,也无心欣赏,倒是发现水清浅听得认真,他鼻子下面就是一碟碟小点心,却只顾盯着人家姑娘看,作为一枚吃货,他今天竟忍住了,这让姬昭心里些许有点不是滋味,他期待清浅感情开窍,但万一开窍到女色身上姬昭只是想一下也是忍不住心情暴躁。

    姬昭夹起一筷子水晶干丝投喂,试试唤醒一下某吃货。

    呃?入嘴有好吃的,水清浅迅速回神,舔舔嘴巴旁边的糖渣,冲姬昭暖暖一笑,然后靠在姬昭身上,便于对方随时投喂,自己却又转神回到歌伎身上了,全神贯注,眼睛都快一瞬不瞬了。耳边萦绕歌伎甜腻软糯的歌声,姬昭放下筷子,在膝上轻弹手指,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眼神深邃不知名,相当心不在焉。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停了,琴音住了,两位歌伎抱着乐器盈盈的给诸位行过礼,姬昭抬手示意打赏,也是变相送客的意思,同时也暗自观察水清浅的反应,水清浅的反应就是:饿鬼投胎似的扑上小几那一碟碟早就冷掉的点心,夹起一个扔嘴里,飞快下肚。

    可累死我了,不好听!这也太费神啦!水清浅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其他人:_

    水清浅还在吐槽,咱们就不该点这个。对当地话还是不够熟,说话能听明白,但唱腔压根跟不上,我有好几个地方都没听懂,唉,唱的又那么快,累得头疼。水清浅抬手揉揉了太阳穴,更过分的是,还耽误他享用美食,蟹粉包都凉啦!

    云哥一脸震裂的看向他:你还听她们唱什么了?

    哦不然呐?水清浅一脸莫名,不听曲子你还想干嘛?刚刚人家就演的这个。

    姬昭:

    云哥:谁特么关心她们唱什么!

    在这种地方听小曲儿,那是看脸,看手,听听吴侬软语,特么听曲儿讲故事是个什么鬼?像这类地方小曲各地都有,大同小异。就是编排那么一段故事,大约就是才子佳人什么的,然后用唱腔配合着简单的乐器给表达出来。有的地方用小鼓配,有的地方用竹铃,安州这个地方,刚刚那姑娘们用的就是当地的三弦琴。但说到底,那就是一种形式,故事内容从来不是重点,风情才是真谛。听曲儿,要的是那个声音,那个韵味,那种娇软的调调简直让人酥到骨子里,谁在乎唱词了?

    水清浅表示怀疑,别跟我说你听戏的时候从来都不听词儿。

    云哥真心要跪了,这跟在大戏楼听戏是一回事吗?我的少爷,这里是花舫啊!你干嘛来了。

    花!船!

    一切以女色为核心,以嫖为最终目的所以,刚才全程只有他在傻乎乎的去关注唱词,听歌伎讲故事看到一众金吾卫大哥的默默无言的复杂眼神,水清浅终于明白了成人世界的套路。

    啊啊啊啊啊啊,

    太特么的丢人了!!

    姬昭噙着笑,伸手给孩子好好摸毛,安州方言距离标准官话差了五个州府那么远,也真难为你了。

    水清浅怒瞪:友!尽!

    姬昭拍拍手,让人换过新鲜点心好安慰一下某人的小心灵,并且及时转移话题,接下来了呢?你还想干什么?

    不要小曲儿了,看歌舞!水清浅粗声粗气的要求,距离咬牙切齿就差那么一点点。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别的,人家花船上的寻常套路能被他不解风情成这样,难道仅仅是他的理解错误?水清浅不得不审视自身问题,面对吴侬软语的漂亮姑娘,他一点旖旎小心思都没起,表现太不直男了!得来点直白的,直接养眼的那种!

    看歌舞需要换船,他们这艘小艇空间有限,坐着弹弹琴唱唱曲儿还行,歌舞就摆弄不开了,尤其是大型群舞表演。歌舞表演必须有三六九等。高水平的表演,今晚只有一个丛锦舫的场子,据说在安州城里能排名进前六的歌舞大家冯烟烟就是丛锦舫的台柱,今天晚上表演的压轴就有冯大家新练的一套歌舞,机会难得。

    按着常理,就算水清浅他们知道这消息,也肯定没机会入场。座位有限,入场资格肯定早早售罄,千金难求。可巧了么不是,可巧了么不是,就是今天早些时候,听说月明楼里有宾客们起冲突,争风吃醋打架什么的,然后某家公子意外颜面受损,不得不缺席之后丛锦舫的场子,如此这般巧,空出来的名额就正好被他们这伙人给截胡了完!美!

    水清浅:_

    水清浅跟着众多军中大佬学习,翻了那么多兵法战史,最深有体会的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巧合。昭哥对他有求必应,神奇般的满足他任何心血来潮的愿望,不能不说贴心。但同时,未雨绸缪的背后是提前着手安排的动机,这样一想,水清浅心里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酸味儿。哼哼,他又没说非要看歌舞咯,那么积极去打听这些干什么。

    不理水清浅的矛盾小心思,反正他们换了船,一路非常顺利的在湖面上接驳到丛锦舫的主船。这个船大,主仓是个很大的大堂,舞台在中央,二百七十度的大转角看台还能分上下二层,一楼那层,围着舞台起码摆了十来桌,楼上这边全是包厢。水清浅和姬昭和一帮金吾卫大哥,人数有点多,不过他们这里是包厢,水清浅跟姬昭并排坐最靠前,他们身后还有二排空地儿,不讲究的话,大家一起挤挤,再坐不下,四周随便站站,观看歌舞不受影响。

    幸好我们抢来包厢。水清浅打量了一下,如果是楼下的圆桌,一张桌子最多挤四五个人,其他人就只好避出去了。

    所以,你们还挺会挑人下手呵!

    水清浅的眼神就是那个意思。

    松哥翻着死鱼眼解释,下面是贵宾席,能拿到位置的都是安州地界的名流。就是点子扎手,懂?就算要抢座位,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咯。

    贵宾席设在大堂,不在包厢?水清浅颠覆认知了。包厢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平日他们去戏楼,去茶馆,去拍卖行哪有让贵人坐大堂的吖。

    姬昭拉着水清浅坐好,坐在下面,才能离舞台更近。

    秒懂!

    烟花场所的潜规则!

    水清浅的小眼神往诸多金吾卫大哥身上转了一圈,果然,又被他们看笑话,小脸渐渐鼓成个包子状,哼,老子稀罕搭理你们!

    后来,后来音乐一起,楼上楼下都静下来欣赏歌舞表演,再没起别的波澜。

    两个人的燕子舞,九个人的孔雀舞,花开并蒂莲的荷花舞,国色天香争奇斗艳的牡丹舞时而婉约,时而奔放,既有精湛的个人技艺,也有默契的团队配合,配上各个粉嫩姣好的脸蛋,凭良心说,第一流的歌舞花舫,当之无愧,但要让水清浅感觉有多惊艳,那也谈不上,水清浅的见识多广啊。一流花舫里的歌舞水平,距离宫廷宴会里的歌舞水准,差的不止几个州府的距离。

    惊艳谈不上,但确实让水清浅大开眼界,耳目一新。这里是花舫,再怎么强调品味逼格,有些本质的东西是不变的。在吸取之前的教训后,水清浅把观看重点稍微摆正,他就不难发现,她们每一次的旋转,下腰,踢腿,舒展,展示的不仅仅有舞蹈技巧,更展示了她们的脸蛋和身材,无时无刻秀着柔软,窈窕,修长,浑圆和某种若隐若现的欲语还休。

    你不能说这样歌舞□□下流,但其中的暗示与撩拨之意,也颇有点淫者见淫的味道。以水清浅开了挂的耳聪目明的感官,他不用回头,就能捕捉到某些人已经有了心跳过快,或者吞咽口水的细微动作,或者,企图遮掩什么而跷二郎腿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这是正常反应,水清浅学到的知识告诉他,这样直白的生理反应恰恰是大多数男人应该出现的行为,心理与身体健康正常的标志,不值得拿来说笑关注,而对此没有恰当反应的一小部分人,才是他现在必须开始深想的问题。

    看着那些靡靡之舞,水清浅非常肯定自己的心绪毫无波澜,情绪稳定,心跳正常,就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对女色没有生理反应的意思。那么问题来了,对女色无感,难道他真的是个断袖?水清浅忍不住用小眼神偷瞄姬昭,他无法忽略自己之前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因为昭哥,并且过程美妙,身心俱畅。他曾经也怀疑过,尤其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昭哥的心跳和呼吸也正常。面对这么多女色心止如水,那是不是说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水清浅心底同时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理智提醒他:昭哥从来端得严肃正经,就算帮他的那时候也一样。而且,他会帮忙,可能仅仅因为他是水清浅罢了,水清浅有点泄气的承认。昭哥向来对他有求必应,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哥哥,所以,也许那真的算不得什么。而且,昭哥也不是没拒绝过他,在他反应不那么严重的那几天,是昭哥强拉他天天早上去练功做消耗,想来,是不喜欢给他做那些的。

    好吧,好吧,水清浅换了一下坐姿,放缓呼吸,调节焦虑,在一切定论之前,他应该先问过大夫,来个御医堂会诊什么的,现在就开始为不知名的结论慌张,为时过早了。作为将帅的珍贵品质之一,水清浅已经学会在不可控的危机面前,稳定军心,控制情绪,至少,伪装稳定情绪。再说了,水清浅苦中作乐的自我开导,对女色没兴趣,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弯的。万一,他是X冷淡呢!

    在水清浅以为自己已经暂时放下纠结的时候,他又想起一个扎心的证据:昭哥渣到身经百战,眼前这些,说不得都是小鱼小虾米级别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表现淡定如水,所以不像身后那帮单身狗没定力自己也有很有定力吖!水清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理直气壮的反水之前的推论,除了跟昭哥的那几次,还!有!谁!说不得,一切只因渣昭哥技巧好,跟男色什么的都没关系。

    水清浅的内心大戏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琢磨男色这件事,要有确定结论,除了回去问御医,他现在,趁此机会,是不是先去试一下?比如,去南风馆看看歌舞什么的。昭哥如果他把这种要求提出来,昭哥会是什么反应呢?水清浅有点后背发凉的严肃思考南风馆一行的可行性。别忘了,当初说去花舫听小曲儿,只是听听歌,昭哥就一副黑面阎王的样子。如今,见完女色见男色,是不是有点突破底线了?渣,太渣了!水清浅有点不敢想象那种画面。平日里,他拉着昭哥当挡箭牌,作天作地且不被家长发现,还是很好用滴,但昭哥一旦被他惹出真火的时候那也是堪比活阎王,一言不合就开揍,可凶残了

    大概是内心戏太丰富带到脸上来了,正在走神儿的水清浅忽然对上一双墨色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伸手抚了抚他的刘海儿,低声询问:又转什么坏心思呢?

    水清浅心里激灵一下,迅速回神,微笑,摇头,然后狗腿的端起小几上的茶盏递给姬昭,然后自己也端起茶做掩饰。喝了一口茶,水清浅很怂的决定先放下南风馆事宜,且等他探探口风再说,见机行事。

    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舞台上,水清浅才发现上一幕的群舞已经完了,那群小娘子撤到舞台的边缘跪坐一圈,只留了一个姑娘凤凰似的在台中央起舞,而演奏的曲目是

    《无衣》?

    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舞台一圈小娘子们娇滴滴的声音在回响,只见舞台中央银光一闪,那位姑娘提着一柄剑,软绵绵的隔空一划,白鹤亮翅。

    噗刚入嘴的一口茶,全出去了。

    咳咳咳咳咳

    水清浅呛得要死要死的,一只大手轻轻拍上他的背,是昭哥。

    所以,就是这个舞?姬昭声音里压着笑意。

    咳咳咳咳咳

    吃瓜的金吾卫:_

    下面的舞台上,震撼的压(花)轴(拳)剑(绣)舞(腿)在继续,一圈贵宾席的宾客们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嗷兴奋大叫,舞台周围一圈小娘子娇滴滴在声音在反复回荡,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水清浅:

    第146章 惹事

    不伦不类的剑舞《无衣》就是此次花船的最后压轴大戏,旁人看的如痴如醉,水清浅则全程头顶天雷滚滚,尴尬癌都要犯了。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以为这就散场,他站起来却发现根本没人有走的意思。说的就是楼下其他的那些宾客,貌似兴致高昂的仿佛在期待什么。

    怎么回事?难道后面还有彩蛋?

    并没有。

    在台柱子冯烟烟姑娘跳完剑舞离开,之后来了一队年龄明显偏小的小姑娘们,就是尚未出师状态的那种小丫头,大概算青楼的新生代练习生之类的。一溜十来个小姑娘抱琴上来,坐定,然后哼哼呀呀的弹唱起来,唱得不算差,可惜根本没人听,伴随着小丫头们的歌声,花舫的主打团队依然是众人的焦点,她们排着队从后台飘然而出,顷刻间花蝴蝶似的四下分散开来,穿梭在各个贵宾席中间,与客人调笑恭维。偶尔,水清浅眼尖的还能看到有客人把一个什么小牙牌交到某些姑娘的手里。

    水清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袋里抓出一把牙牌,是上船时候给的,他和昭哥各领了三块,之前他随手往袖袋里一扔也没仔细瞧,现在翻出来一看,背面还刻了几行小字呢。水清浅就着灯光三眼两眼读完,呵呵,明白了。他原以为压轴歌舞一收就全程结束了,看了这块小小牙牌才明白,敢情人家歌舞场面只是预热,歌舞之后才是花舫的真正戏肉呢。

    简单的说,客人在牙牌上面标注价钱,然后把牙牌交给相中的某一位姑娘。接到牙牌的姑娘则从所有她收到的牙牌里选一个共度春宵。大概就是类似于暗标投标,跟拍卖是一个道理,价高者得。这手段比寻常明标拍卖更考验心理成算,不想被别人压一头,就得贴着心理价位标高价。当然,有财大气粗的,万一投三个都能中,人家花船不怕让三个姑娘一起伺候咯。

    水清浅盯盯自己手里的牙牌,伸手一扬,把三块牙牌扔给身后的松哥,别说有好东西没惦记你们,有这玩意,大家各凭本事。说完看向姬昭,没等姬昭有反应,直接扑过去摸摸摸搜搜搜,生生把姬昭身上的牙牌也给翻出来,到手之后就扔给太子殿下的那班金吾卫,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一屋子金吾卫:_(:з」)_

    姬昭:_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敢从他手中抢东西了。无关霸道,昭九皇子的身份逼格在这儿,凡有不开眼的,怕是坟头草都有一人多高了。尤其是近几年,南疆王赫赫威名霸气侧漏,如今从姬昭手里接东西,态度怕都得毕恭毕敬,今儿遇到一个活土匪,还带搜身硬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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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只小飞天儿——天望(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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