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 作者:青莲门下

    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青莲门下(45)

    沈怜笑着笑着,捂住了脸。

    那个时候我们可小啦,我什么都记不住,就记住他满脸的泥巴,和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那是我的小竹马,沈怜心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我的小竹马,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沈怜说,他家刚刚搬到这个城市,于是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

    嗯,是的他很欠揍。

    他很欠揍,我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他是个泥孩子,泥孩子不会有人喜欢的。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他叫我怜怜,其他小朋友说这是女孩子名字。

    我们就老是打架。

    我们就老是打架,我告老师,他告家长,我抢他的苹果,他枪我的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我吃了他数不清的苹果。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沈怜说,我们都皮,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为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打了一架,因为我喜欢那个小姑娘,而他揪人家的小辫子。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沈怜回忆。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劳动委员每天帮她做值日,还给她带棒棒糖然后我和他就和好了。

    两个废物,沈怜想。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师问我们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沈怜突然愣住了。

    我说,我要当个警'察。

    他说,他要当个律师。

    第86章 尾声(七)

    我说, 我要当个警'察, 他说, 他要当个律师,或者检察官什么的。沈怜说着说着就笑了。

    别说了!沈怜听不下去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又是一声轻笑, 我也没说什么吧哪里戳到你肺管子了?

    你去死吧!沈怜诅咒着。

    借您吉言,他没有诚意地敷衍, 继续说下去,我这个小竹马呀, 是个厉害人,初中参加辩论赛,我刚好在他对面队,他上下嘴皮子一翻,最后硬生生把我给说哭了。

    我骂他讼棍, 他笑我蠢,他那个时候多张扬啊

    沈怜不说话。

    那个时候多好啊。对面的人突然喟叹。

    结果, 小时候的梦想都是放屁, 我当然没当成警'察, 我初三时第一次犯病,才知道我们家三代直系都有精神问题妈的, 精神病就不要生!生了也是作践人!

    我勉强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我们依旧是邻居, 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年龄慢慢增大,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打架了我每天打篮球,而他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斯文败类。

    噗嗤。

    对, 普朗克那张照片,知道吧?当然了,不是物理和历史课本上的那张。他真的好装啊,每天人模狗样,女同学都说他有贵族气质,而我家还有他一个相册的黑历史。

    我们依旧打打闹闹我记得我那个中学,操场边的老树枝头卡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天上的几缕云刚好藏到教学楼后头,中午时的篮球架空空荡荡,教室里的垃圾桶扔着谁送给班花的玫瑰,还有我和他满满一书包的粉红色信纸

    除了我向我爸出柜被赶出家门,其他的都挺好的吧。

    我开始崩溃。

    起初是信手涂鸦出来的恐怖影像,然后那些影像就慢慢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们撕扯我,然后让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开始睡不着,从晚上十点开始,我闭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静待几个小时,看早上的太阳升起来。

    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我们当时住在一起。

    然后他在我的书包夹层,翻出了大把大把的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

    真好笑啊,从那以后,他就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了。

    好多事情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是我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查资'料,替我联系靠谱的医生

    然而我依旧没有太好我开始木僵。

    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异常地清醒,我坐在床上,心想,快坐起来,出去洗个澡,吃一顿大餐,喝两杯水,我需要喝水但我不能动。手和脚好像都不是我的,我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变换姿势的能力,我甚至觉得,我正在经历一场死亡。

    我看着天花板,然后突然焦虑,觉得那盏灯一直一直在晃,它下一秒就会砸在什么地方,然后溅成玻璃碎片――这没什么道理。

    下一秒他进来,强行把我拉起来,把我推到饭桌上吃饭。我说,我吞饭像是在吞刀子。

    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咀嚼。

    他第一次摔了碗。

    他把我拉到楼下,强迫我跑步没什么意思。跑完步我们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他说你需要一个拥抱。

    我想笑,然后我惊恐地发现,我好像没有笑出来的能力了。

    他又说,他需要一个拥抱。

    我凑过去抱了抱他。

    后来我知道,在我情绪最糟糕的那几天,他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然后被他妈妈知道,打断了一个扫把。

    他家对他的要求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家也是,不过不幸中途夭折。

    我有一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像看毛玻璃,就像我与那些人事隔着一层玻璃结界一般,别人说话的声音也从天外传过来。我走在街上,看着对面的行人,我能看到诸如说一柄重锤锤到了他们的脸上,或者一把电锯开膛破肚,血飙出来――我的视野又变成了红色。

    我开始幻听,乱七八糟的人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一直处在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里,有时候会忘记吃药,有时候会忘记上一秒我在干什么。

    药量一层一层地往上加,起初是半片,然后是一片,一片半,两片

    经过药物控制,我好转了一段时间,他把我拉进卫生间让我照镜子,说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是你。

    我还是笑不出来。

    我站在镜子面前,慢慢勾起嘴角,很丑。

    我说,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能风靡万千少女,于是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笑。

    他也站在旁边陪我练,我笑一下,他笑一下,像两个神经病。

    直到有一天,他说,你看,我们笑得越来越像了。

    我说,你听见了吗,镜子里有人在叫我。

    他就笑。

    有那么几次,我想杀了他。他太聒噪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很聒噪。我更想杀了我自己。

    我的躯干化状况很严重,我经常震颤,有时候是左腿,有时候是右手。他会握着我的手。

    我知道他的梦想,他从小到大一直在说,要么当个律师,要么当个检察官。

    高考后他告诉我,他一定会填法律系。

    于是我填了法律系的志愿,才知道他收到了精神病学的录取通知书。电话那头的人又笑起来了。

    沈怜捂住脸。

    我逼他转专业,他去修双学位。

    我开始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责中,那时候我在想,我怎么能拖着他呢?我怎么能拖着他呢?这种自责成了一种缠绵不绝的隐忧,被我藏在了骨头里。

    然后,自责和焦虑混在一起,开始内化。

    我策划了人生中第一次自杀。

    烧炭。他笑。

    结果我没有死成,他看我看得太紧了。电话那头的说着这些话。

    你配不上他。沈怜突然开口,插话道。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愣了一下,笑道:我犯病的时候确实这么想。但情感是相互的,他不是只会付出,我也不是只会索取,我们一直是相互的再说了,我们怎么样,关你这个妖魔鬼怪什么事?

    沈怜:

    你开心就好。

    你知道吗?自残是上瘾的。

    我知道。

    不管有多么抑郁,多么焦虑,多么烦躁,不管忘记了多少美好的事情,不管从小到大做过的那些蠢事天天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不管强迫倾向多么严重情绪都宣泄在刀尖上。

    我知道的。

    我喜欢那种感觉,伤口是宣泄口,伤口能让我平静下来。

    他看着我手腕上的疤,一道一道数,然后一道一道往自己手上划。我手腕上有十七道疤,他手腕上也曾经有过。

    我是疤痕体质,他不是。

    我再也没有自残过。虽然我偶尔想念。

    他是那种天赋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拿着小说男主的剧本,但他依旧拼命地学习。为此他牺牲了大部分娱乐时间,甚至生活时间,以及交女朋友的时间。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刚刚毕业,他就已经空降科室,成了我的主治医师了。

    他交过四个女朋友,每一任都是好姑娘,每一任都分了。

    曾经有个姑娘开玩笑说他笑得太假,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东西。她当时确实是开玩笑的直到她看到我。

    他有时候只在我面前能精明得起来――他至今不知道那几个姑娘为什么和他提分手,我知道。

    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但我确实是他择偶的拖油瓶,他也是我择偶的拖油瓶。二十几年,我们中间插不下第三个人了。

    我们就这样纠纠缠缠纠缠了小半辈子。

    有一天,我在厨房做饭,不小心被菜刀划了手,他急急忙忙冲过来。

    我看着他,突然就福至心灵了,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当时那个表情,哈哈哈,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愣了半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他是个直男。

    我就问那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不假思索,理所应当,说因为我们是兄弟,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笑弯了腰。

    我把饭做好。

    我们小时候吃饭磨合过好几年吧他从小到大都是甜党,我和甜党势不两立。

    我给他嘴里塞了一把糖。

    吃完饭他去厨房洗碗,我趴在沙发上。

    我们从小到大,几乎爱好相同,心意相通。

    当时当时啊他在厨房插着耳机听着牡丹亭,我趴在沙发上翻着淘来的戏本子。

    我翻着翻着,突然扔了戏本子。

    因为我突然想到牡丹亭里,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我确实突然惊觉。相思入骨的,其实只是我。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沈怜抹了把脸。

    他抹到了满脸的泪。

    第87章 尾声(八)

    我们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平静, 仿佛那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没有什么不好。

    但我想, 我可能真的意识到了我可能有点喜不, 是有点爱他。

    当然,我不可能张嘴承认。我们的状态和谐稳定, 像是亲情吧。

    然后,我搬家了。

    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少, 一般情况下两周一次,在医院里。虽然他每天定时打电话过来查岗。

    我有时候也想, 这样也不错。掰弯直男是要天打雷劈的。

    直到圣诞节的酒吧活动。

    那是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出门右拐,我们是那里的常客。

    圣诞节时我在那里见到他了,他穿着黑风衣,头上卡着两只鹿角, 配着他那张脸,很有反差萌。

    谁知道, 杀千刀的, 见鬼的槲寄生。

    十二点的钟声过后, 我们在人潮拥挤的尖叫声中,被迫完成了一个吻。

    没错, 我没有夸张,确实是被迫。周围所有人都喝多了, 我们被按着头噫。

    他那天没有戴眼镜,就在圣诞树下,我看着他的眼睛, 竟然生出了他对我一往情深的错觉。

    我们挤出酒吧大门,门外下着大雪,门内依旧醉生梦死。

    他指着他被我牙齿磕破的嘴唇,不说话。神情像个被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

    我掐着他的下巴,摸他头上的角,嘲笑他是不是深柜。

    我没等到答案,因为有个卖花的小姑娘直直地冲过来。

    好像每个能跟虐狗扯上关系的节日都会出现这么个小姑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玫瑰涨价,卖花很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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