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将军的小竹马 作者:岩城太瘦生

    偏执将军的小竹马——岩城太瘦生(9)

    身着喜服的两人并辔而行,队伍很快就出了淮阳城。喜乐声停,李重山对他道:到前面的驿站就可以坐马车了。

    江逝水恍惚回神,应了一声。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淮阳城城楼。城楼正中斑驳的石匾,两个大字古朴厚重。这时他才注意到,队伍的最后边跟着一辆简陋的囚车。

    李重山留意着他的目光,淡淡道:顺便把叛军首领押解进京,你要是觉得不吉利,可以让他们单独押送。

    叛军首领就是周进。李重山注意着他的反应,江逝水只是摇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吧。

    他收回目光,走出不远,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土丘上闪过银色的光,就像是银灰色的缎面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

    江逝水忽然想起冬日里,他在城楼上丢给那对母子的那件大氅,心头一震。这时候离得远,又不能走近了看,他只好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见他出神,李重山强硬地握住他的手,生生把他的思绪拽到自己这边来。

    *

    正午时分,一行人抵达淮阳南边的第一个驿站。

    大小官员亲自迎接,在驿站中吃了午饭,稍作休整。独自一人时,江逝水在房中换上常服,用帕子包起一个馒头,避开旁人去了后院。

    运送周进的囚车就在后院。为求稳妥,若无特殊情况,他们不会把人放出来,所以这一路上他都要待在囚车里。

    而一路走来,江逝水没看见他们给周进送过吃的,就连一碗水也没有。

    当然他也不是专程给周进送东西去的,被李重山知道了,恐怕又要生事。但江逝水有一件事情一定要问问他。

    他去时,周进正靠在栏杆边闭目养神,听见有人来了,也懒得睁眼。从前江逝水向吴易提过一句,说他养虱子,所以底下人打扫得还算勤快,囚车也不是很脏。

    江逝水走近,小声喊了一声:周进。

    他猛地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眼依旧清明:江小公子。

    江逝水从袖中拿出馒头递给他:你吃吧。

    周进却没有接,注意看着四周:小公子放心,他们不会叫我饿死的,等晚上我就有东西吃了。要是只为了送个馒头,江小公子也不必冒险过来。

    我有事情问你。江逝水把馒头放在囚车上,那天我在城楼上,把大氅给了一对母子,他们

    周进接话道:死了。

    江逝水闻言,整个人瞬间都僵住了。他在帮无辜枉死的淮阳百姓收尸时,没有看见那件大氅,后来也不曾见到,所以他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还活着。

    其实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下场。但在别人明确地告诉他之前,江逝水还是忍不住会把这件事情想得圆满一些,他一直沉湎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只听周进继续道:小公子走后他们就死了。那孩子是饿死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是伤口溃烂死的,她想把自己的血割给孩子喝。我把他们连同小公子的大氅一起,埋在淮阳城外的一个土丘上,出城时才经过那里。

    原来真是那个土丘,江逝水低着头不敢看他,把馒头往他那里推,周进还是没有动。

    沉默良久,江逝水揉了揉眼睛,转身要走,周进问:小公子就打算这样和建威大将军过一辈子吗?

    江逝水的脚步顿了顿,他神色恍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周进还要开口,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人。

    李重山背着双手站在树影里,双眼紧盯着这边,神色阴鸷。他的眼神仿佛化作刀剑的实形,一刀一刀剜下周进的皮肉,要将他凌迟处死。

    周进浑身一颤,刚要提醒江逝水,李重山就往边上跨了一步,站在围墙后边,江逝水回头时没有看见。

    接下来几日,周进都活在恐慌之中。那日李重山的脸色阴沉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李重山要杀他,根本不用亲自动手,随口吩咐一声就行。所以他格外注意自己的饮食,连夜里睡觉也时时醒来,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杀死。

    他不知道,起初李重山并没有非要置他于死地。

    让他在江逝水面前出丑,远比杀了他来得好。他愈是狼狈,便衬得李重山愈好,让江逝水看着,他才知道谁是好的。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问江逝水那句话。

    小公子就打算这样和建威大将军过一辈子吗?

    *

    北上数日,这日傍晚,在城外一处偏僻的驿馆落了脚。

    一路舟车劳顿,江逝水恹恹的,下了马车就回房间,和衣往床上一倒。

    老管家端来热水,浸湿帕子,帮他擦脸:小公子受苦了。这段路是荒凉一些,不过晚饭可以不用吃干粮了,老奴已经吩咐他们去熬粥了。

    江逝水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觉着自己未免太过娇气,便坐起来,笑着宽慰他:我没事,就是总坐马车,怪闷的。不过想想他们骑马的,这几天肯定磨得腿都疼了。

    老管家也很配合地笑。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老管家去开门,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端着吃食站在外边,应该是驿馆里的人。

    老管家道了声谢,接过东西,然后将门扇掩上。

    小公子起来吃点东西吧,早点睡,明天还他将碗碟从木托盘中取出来,一一摆在桌上,端起粥碗时,不知摸见了什么东西,动作与话一下子都停住了,小公子。

    他压低声音,从碗底拿出一张小纸条,拿到江逝水面前。

    江逝水不明就里,打开纸条一看,那纸上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

    三更东门。

    笔迹是他熟悉的,梅疏生的笔迹。

    他捏着纸条,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在发懵,石头一般僵住了。

    不等他同老管家说些什么,门外便再次传来脚步声,江逝水下意识就把纸条往嘴里塞,咽不下去,他便跳下床,端起粥碗,给自己灌下一大口热粥。

    所以李重山进来时,他正捂着脸伏在案上咳嗽,厉害得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

    李重山一言不发,缓步上前,动作温和地帮他拍背。

    作者有话要说:  水水快跑!r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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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水东流

    江逝水用衣袖掩着口鼻,闷闷地咳了两声。李重山站在他身后,慢慢地帮他拍着背,低头看见他通红的眼角。

    他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到江逝水唇边。

    江逝水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才好了一些。刚生咽下一张字条,嗓子还是哑的:多谢。

    李重山在他身边坐下,端起粥碗,手掌贴着碗壁。用勺子搅动一下米粥,热气升腾:这样急。

    饿了。江逝水不动声色,笑着摸摸肚子,在马车上就饿了,想吃点热的。

    我和他们都是随便对付两口就行,忘了你体弱,明天让他们带上东西,给你煮粥。

    不用麻烦,我跟着你们一起吃就行。

    再说了两句话,李重山便将放凉的粥放到他面前,又拿起竹筷,给他夹了两筷子小菜。

    江逝水果真是饿了,捧着碗认真喝粥,连话也没怎么说。连吃了两碗,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他吃饱了,李重山还是慢悠悠地夹菜吃:再过几天就能到了,到时候先在京郊的行宫住一晚上,等他们都整理好了,你再换上喜服去将军府。

    江逝水很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重山继续道:将军府里没有别人,你过去之后就和在江府一样,我让他们把府里的账本和钥匙都交给你。

    江逝水仍是没有开口。沉默许久,直到李重山也放下碗筷,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李重山。

    李重山擦了嘴,就顺手把他的帕子塞进怀里。

    他一伸长臂,揽住江逝水的腰,往回一带,把人锢得紧紧的。隔着衣料,江逝水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李重山自然知道,只是不管,没脸没皮地凑过去,冰冷的双唇在他颈上颊上游走,落下一个个细细碎碎的吻。

    江逝水扭了扭身子,无奈躲不开,只能轻声提醒道:不太合规矩。

    偏偏李重山不似常人,想的事情也很不一样:那就让他们布置一下,今晚在这里洞房。

    被他这话吓住了,江逝水怔了怔,然后轻轻地把他推开:我不要。两个男人原本就不合礼数,还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名不正言不顺,等去了皇城,旁人会笑话我。

    李重山轻笑出声:他们怎么敢笑话你?

    这样问着,他却也停下了动作,只是仍抱着江逝水,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他喃喃念道:逝水,我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他把脸贴在江逝水的颈边,说话时,气息就擦过他的脖子,像毒蛇的信子:在这里洞房也好。我不做建威大将军了,把他们都打发走,就和你留在这里。

    他紧接着又道:可是如果我不是建威大将军,我一开始就没办法把你带出淮阳,更别提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江逝水不语,却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他鬓角的头发。

    片刻的温存难得有了回应,李重山心中早已欣喜若狂。他按捺住不轨的欲念,放轻动作,再往江逝水那边靠了靠,江逝水的手心都覆在他的鬓角上,顺着他的头发摸了两下,像抚摩一头收敛了獠牙的狼。

    *

    李重山走后,老管家端着木托盘进来收拾东西。他跪坐在案前,将碗碟放好。

    他抬起头,江逝水还坐在他面前,右手手心抵在案角,正出神。

    老管家问:小公子是不是心软了?

    他原想说心动,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罪名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大了,所以改了口。

    江逝水回过神:没有。他起身走到榻边,倒在被褥上:您老今晚也早点睡,不用来找我,我自己过去。

    老管家叹了口气,上前帮他把床榻里的被子拉出来,抖落好给他盖上:小公子也好好睡一觉。

    在他看来,如今江逝水已经将淮阳与江府都安置好了,他同淮阳、同江府也没有干系了,不怕李重山迁怒,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之前是势单力孤,没有办法,如今梅疏生肯拉他一把,他自然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等到真进了皇城,再要想走,就不容易了。

    江逝水拽着被子点了点头:好。

    军营中击柝报时,李重山手下那些士兵也保留了这样的习惯,他们每回打更,都会把江逝水惊醒。他还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

    天色渐暗,江逝水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皱,陷在梦魇中出不来。

    雪地里四肢弯折的梅疏生、淮阳城外枉死百姓的冤魂,还有土丘上裹着银灰大氅的那对母子,不断出现在他眼前,在他眼前蒙上一重黑影。

    他张了张口,无声地惊叫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摆了两下,猛地从榻上坐起来。

    冷汗湿透衣裳,江逝水怔怔地坐在榻上,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想起今天傍晚,他还用这只手碰过李重山的头发。而今在黑暗中再看,仿佛这只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不妨被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所幸动静不大,没有引来别人。他爬起来,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枝竹簪,用尖利的那头狠狠地扎向自己的手心。

    钻心的疼痛让他回神,他跌坐在地上。

    李重山只是稍微在你面前服个软、示个弱,你就心软得不行。他心道,江逝水,别这么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逝水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用帕子包好伤口。

    此处驿馆不大,楼房都是木制的二层小楼,江逝水的房间就在二层。他推开门,还没走出去,就瞧见木梯那边隐隐透出一丝烛火光亮。

    木板隔开蜡烛,两个士兵守在楼梯上。

    小公子睡了吧?

    早就睡了,小公子夜里从来不喊人,咱们在这里呆一夜就好了。

    小公子既然不喊人,还让咱们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说话那人撇了撇嘴,将军常惹他不高兴,怕他跑。特别是这里,荒郊野岭的,四面都是山,真要跑了,也不好找。

    小公子人挺好的,就是遇见了将军。将军的脾气是真怪。

    不过小公子哪里会逃跑?他太金贵了,那样瘦,看起来就弱,吃要吃热的,睡要睡软的。他跑不了。

    江逝水轻手轻脚地退回房间。早该想到李重山会派人看着他,他得另想办法出去了。

    他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不算很高,要有绳子,还是能拽着绳子爬下去的。将榻上的布衾扯做布条,自窗口垂下去,还差一截。

    江逝水想了想,随手拽了一件衣裳过来。

    他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怕摔下去,又怕被人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正在空中晃荡的时候,准三更了,忽然传来吵闹声,吓得他手上一滑,直接落到地上。

    可算是出来了。吵嚷的是西边,西边是李重山住的地方,此时已然亮起火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无暇顾及,转身便往相反的反向跑。

    驿馆东门早有人等候,老管家也在。

    梅公子让我在此等候,小公子请上马。

    夜间的空气湿湿冷冷的,江逝水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空气沉沉地压着他的心肺。

    *

    驿馆西边灯火通明,听见打斗声音,吴易领着人闯进去时,李重山穿戴整齐,坐在榻上,双手沾满鲜血。

    吴易连忙吩咐道:快,去找孟神医。

    不用。李重山随手抓过一块巾子,抹去手上脏污,原来不是他的血。他看了一眼地上连成一条逃跑路线的血迹,顺着血迹去追,不要打草惊蛇。

    吴易回头,点了几个手脚麻利、功夫上乘的士兵去追。

    李重山把手擦干净,将巾子往地上一丢,便站了起来。吴易等人侧开身子,给他让开路,才走到门前,便又有人来回禀。

    将军,周进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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