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落幕时 作者:山田家的西瓜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2)

    这脸,这眼神

    你是不是四年前那个小朋友?站在雨里看我们表演的仗着雨势大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朋友?说话的人是鼓手,亦是当年送他鼓槌的那个人。

    我没有哭!邓瞿终于还是没忍住,跑上去抱住了他,我一直以你们为目标努力着,我没想到能和你们一起组成一个乐队。

    哈哈哈可不嘛,你都能把阿良主唱的位置挤掉了。鼓手也很开心,忍不住就逗起了小朋友。

    当年小朋友的表情和眼神,他一直都忘不了。

    每每想起他的眼神、表情,就放不下乐队,到了大学后又重新拾起了鼓槌,现在又来到了这里。

    本来只是坏心眼地逗一逗小朋友,却没想到小朋友吓得脸都白了,说话都结巴了,为什么、我、我

    我唱得明明没他好,我一直都很憧憬他的,我这样不是忘恩负义吗

    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鼓手连忙补救,阿良他那次淋了太久雨,生了挺长一段时间病,嗓子不如以前了,就没面试主唱的位置。

    见邓瞿脸色还是不好,鼓手愁得脸都皱成一团了,你也别太担心,阿良嗓子还是能养好的,也就这两年的事。

    邓瞿的眼总算又亮了起来,真的吗?

    鼓手松了口气,骗你干什么,阿良面试的是贝斯,他待会儿过来你自己问他呗。

    好。邓瞿应完坐回了座位上,但总忍不住偷偷开心,然后拉上鼓手说几句话,接着又自己一个人开心。

    鼓手看他那样子心情也非常舒畅,之前还有点担心主唱脾气大不好相处,现在看他一副迷弟的样子,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去回应他的期待,怎么去做到他理想中的乐队。

    不是为了配合而配合,而是为了让组合更好而努力,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就像以前那样。

    乐队如鼓手所预想的那样,磨合得很顺利。唱歌有激情有力量还会写歌的主唱谁不喜欢?何况这位主唱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都不掩饰他把他们当偶像的事。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他们乐队尝试着录了第一首歌,是他们当年的谢幕曲《火扬》。尽管已经是几年前的曲子了,主唱也换了人,可少年们用青春谱写的歌却不会过时,发到音乐网站上后没多久,就有几位大咖转发分享了他们的歌,借此鼓励那些高考失利的孩子。

    热度一上来,成员的信息也进入了人们的眼帘,乐队主唱邓瞿以两分之差与状元失之交臂的事甚至上了热搜。虽说只是非常靠后的名次,但仍为乐队带了不少流量。

    随后还有人翻出了一年前的选秀节目,邓瞿以两分之差错失八强资格的事情也成了话题,两分似乎与邓瞿有了不解之缘,很多年后他甚至被粉丝叫做邓2分。

    对此他只是笑笑说:如果一直对2分耿耿于怀,那是遗憾;可如果能因此更努力,那就是激励。就像我前两年和阿良争主唱的位置,以两票之差输了,可现在我们是赫赫有名的双主唱乐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是我自己写的,很努力地押韵了!

    然后班训,我们以前也用过,出自梁启超先生的《饮冰室全集》。

    第108章 思念体篇1

    彭泽锋第一次见到方寅城时只当他是一个比较狼狈的人。

    直到连续三天他都站在诊所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内的某处, 一看就是一天,彭泽锋才主动上前搭话,对方却在他开口一分钟之后消失在了他眼前。

    次日, 那个狼狈的人也是在同个时间出现, 又在同一时间消失。

    所以当方寅城第五次出现的时候, 彭泽锋把人带到了诊所里。

    这还是彭泽锋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患者, 他不确定人类的那一套是否仍然适用,不过彭泽锋决定试试。实在是方寅城太像人了, 尤其是他那彷徨的神情,根本与人类无异。

    而且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应该已经彷徨了太多年了。

    那不是现在的服装,甚至比民国的还要老一些,但磨损太过严重, 衣服的纹路与颜色已看不太出。彭泽锋盯着他头上的方巾想了想,大概是明朝的或者什么少数民族的人?

    脚上似乎是什么草鞋, 不过已经不是破的问题了,是快穿不住了。

    继续看下去也得不到更多的讯息,彭泽锋便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说完,彭泽锋也没继续看着方寅城, 这样能减小给他的压力, 虽然他也不一定会感觉到压力。

    空间静谧了下来,彭泽锋只是留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方寅城身上。良久,方寅城也没有消失,尽管也没有回答, 但彭泽锋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就在彭泽锋准备抛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 方寅城说话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能交流的啊。彭泽锋开始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现在得到回答感觉有点奇妙。

    只见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回答完,又进入了放空状态。半透明的身体,模糊的衣服,破烂的草鞋,呆呆的表情,一切都给人一种很空的感觉。

    最初见时的那种彷徨从进了房子后就被这种呆呆的表情取代了,有点可爱。

    那名字呢?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呢?

    这次方寅城的回答倒是挺快,名字我知道,但是我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名字,但是他知道他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可能写在某个地方他看到了?

    彭泽锋决定确认一下:你知道的名字是什么?

    祈祷。方寅城答道。

    什么?祈祷?祈和祷?他是规则还是与规则有关?彭泽锋很想把祷叫出来问问,只可惜它被喻风带去强制减肥了,眼前只能自己慢慢把事情原本样貌构建出来。

    你在哪看到的这个名字?彭泽锋问。

    方寅城呆呆的表情有了变化,上面多了一丝疑惑,他似乎把在哪看到名字的事也忘了,过了很久也没有回答出来。

    我,我不知道。

    彭泽锋猜想可能是他每天消失后会去的地方看到的,于是问道;那你每天除了这里,会去哪儿?

    这个问题对方寅城来说也有难度,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去的地方,他的词汇忘得也差不多了,对现在事物也基本一无所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什么地方这样的概念他根本没有。

    他只能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谈话比彭泽锋预料的要难不少,他本来以为难度在于对方可能随时消失这件事上,结果他还没等他开心能够交流就被另一件事难住了:

    眼前的人比起初生的婴儿恐怕好不了多少,已经获得知识与记忆忘得差不多,而现代的事情他又不了解。

    没人和他交流,他也无法从其他人身上得到有用的讯息,只是一直在世间彷徨,然后又一边遗忘。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仅仅是这个世界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孤独的存在。

    灵体的世界彭泽锋并不了解,从这次接触他只知道他们除了有些像人,跟人完全不同。人一旦迷茫,一旦毫无所知就会害怕,会惶恐不安,而他们不会。人总是攥紧着某些东西,而他们没有。

    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知道,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他们手里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没有欲望。

    那么他们为什么存在?又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活下去?

    是因果束缚了他们,还是他们有什么未了的执念,所以灵体一直徘徊着消散不去,也无法去往下一世?

    彭泽锋思及此,决心帮这个灵体弄清楚事实,他问: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了吗,什么都可以,很小很小的事情也可以说。

    第109章 思念体篇2

    很小的事情也可以吗?方寅城问。

    可以的, 只要你愿意说。彭泽锋说完便安静地等着,在脑中描绘眼前人穿上新衣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有新衣服。

    方寅城见对方宛如静止的模样, 心下多了一丝安定感。他飘飘忽忽地, 以一种悠闲地感觉搜寻着仅有的词汇, 将已知的、还记得的东西组织成完整的句子。

    而在彭泽锋看来, 眼前的人坐姿逐渐变得乖巧,从双手平放在腿上变成两手交握, 脑袋也越来越低,两只脚似乎有要往椅子上放的趋势,就好像要把自己缩成一个团一样。

    我奶奶好像病了。方寅城说完直直地看着彭泽锋,好像那样就能传达出更多的信息一样。

    彭泽锋对此哭笑不得,只好引导他说出更多的东西, 那她有人照顾吗?

    她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很悲伤。方寅城眼前闪过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躺在木板床上的景象, 老妇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望着他,满是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呢?方寅城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彭泽锋看他那样子也应该不知道悲伤是什么, 只是记忆告诉他那种感情是悲伤罢了。不过能得到这种程度的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他继续问道:

    她是在担心你吗?

    担心?方寅城将这个词咀嚼了好几遍,然后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声音将周围的墙壁都震出了裂痕,彭泽锋也不得已调动了力量保护自己的耳朵。

    这一调动, 世界意识便出现了。

    事实上, 上一次彭泽锋为了常告春动用力量的时候,世界意识就曾出现过, 只是他没说而已。

    当时他还未将空间紊乱彻底调整好就被发现了,只是世界意识的投影似乎对于他能干涉空间力量有些意外,所以没有打断,而是在他做完这一切后把人带到了它的空间内。

    空无一物的独立空间内,只有它和彭泽锋。

    周围都是深蓝色的,但那不是平面的蓝色,而是具有凹陷感的蓝色,就好像他们身处于一个球体内的正中间,因为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存在的距离都是一致的。包括脚下,也不存在地面这种东西。

    世界意识站在彭泽锋前约3米的地方,仍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锁定目标。目标具有空间能力,初步判定:神。行动:协商。

    协商?上一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喊打喊杀,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改变行动了?不过不管怎样,世界意识愿意沟通,彭泽锋还是无限欢迎的。

    不过他总感觉眼前的世界意识无法进行协商这样高度人性化的行为,请问,如何协商?

    检索模式中,请稍等已调整为和平模式,当前可沟通。

    还能切换模式?总觉得莫名像人工智能。彭泽锋将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问:我可以先问几个问题吗?

    善,吾将知无不言。

    那能换成现代的和平模式吗?彭泽锋本来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换都换了,再提点要求应该没事吧?

    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换成现代和平模式后,世界意识的小脸上好像也有了些微表情,眼睛里不再是平静无波的黑色,似乎有了焦点。

    关于我,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

    驱逐出这个世界,因为你的存在可能会导致这个世界变得更不安定。

    更不安定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废弃的世界,所以不安定。

    不被废弃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会有神在管理,会有神明在辅助,会有神祭替神执行命令。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没有神、神明、神祭,只有世界本身的意识和它为了世界运行制定的规则?

    对。

    所以为了这个脆弱的世界,你必须将世外战斗力清除,保护这个世界?

    我别无选择。

    彭泽锋本以为按世界意识那一板一眼的行动模式,对刚才的问题只会回答是与不是,却没想到它也会感到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是非常情感化的一个词语,它包含了很多心酸与无奈,就像被迫在战争中躲避炮火又必须在战场上寻觅食物的动物们一样,除此之外它们别无生存之道。

    那现在呢,你会给我什么选择?

    一,我送你离开这个世界;二,保护这个世界,接替创世神的位置。

    经过前面的问答,彭泽锋并不对这两个选项感到意外,只是他这两个选项都不想选。他还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在这个世界,他还有太多的牵挂。

    要他现在离开,他做不到。

    如果我都不愿意呢?

    那便同归于尽吧。

    为什么?

    因为,与其让世外的神毁了这个世界,倒不如拉着它一起陪葬。左右,只是一个废弃的世界而已。

    左右不过是一个被抛弃了的世界而已,与其沦为陪葬,倒不如把诱因变为陪葬。

    反正,它的自保能力在神面前几乎等于0。

    而它也只是世界为了继续苟延残喘而衍生出来的规则之一罢了。

    它和这个世界一样弱小,这个世界连一个S级的战斗力都没有,除了它们这些规则还有谁可以从威胁中保这个世界平安?可是,在神面前,它们这些规则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之所以计算结果是和彭泽锋协商,也只是因为他还不算完全觉醒的神罢了。

    还没有完全觉醒,还披着人类的外壳,还有商量的余地。

    那么,能延迟选择的时间吗。彭泽锋没有想到世界意识的处境原来那么糟糕,好像也不比他好?虽然能力与责任不相配确实很让人痛苦,但他也有还未完成的事,还有想陪着的人。

    所以,他想再争取一些时间。至于选择,慢慢就会有定论了吧。

    如果你不再使用能力的话,可以延迟到你老去。我会监视你的灵魂,所以不存在你安分守己就能瞒过我转世的可能了。没有凝聚核的生命体不是我世内之人,希望你能理解。

    世界意识顶着一张小朋友的脸,说着大人的话,这种反差将它处境的别无选择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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