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的地方?你说过石韬的生母被废入了冷宫,那么在石虎死后,谁又能保得住那个孩子呢?也许根本没等到你赶来,他就已经在邺宫的势力更迭中被人……”

    伽蓝倒抽一口冷气,心灰意冷地承认道:“你说的没错,绯郎……我真傻。”

    “不,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知道该做什么,”红生两眼直直地盯着帐顶金莲,像要在那层叠的花瓣中找寻什么似的,缓缓道,“显阳殿后有灵风台九华殿,乃是妃嫔所居。也许,你可以去找找冷宫里的杜皇后。”

    “绯郎?”伽蓝因红生淡然的态度而惴惴不安,疲惫地挪到他身边,望着他道,“我有找过杜皇后,但是没打听到什么……绯郎,你怎么了?”

    红生侧过脸,泪滴就顺着眼角滑出来,但仍是一脸平静:“没什么,我累了,伽蓝,你要不要也歇一歇?”

    “好。”伽蓝探了探红生的额头,正待再说什么,却听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打门声。

    稍后一个小宫女跑进来通禀道:“殿下,宫外有一个内侍求见您,说是您在秦王府的旧识。”

    伽蓝一怔,嗓音不自禁就有些发颤:“快请他进来。”

    小宫女轻巧地退下,少顷就见一个瘦弱苍白如鬼的宦官冲进内室,闷头猛扑在地上哭泣:“郎君——不,太子殿下,您还记得小人么?”

    “郝内侍!”伽蓝震惊地看着来人,激动地双唇微微哆嗦,“你何时进宫的?”

    “小人是陪着小郎君进宫的,”郝稚抬起头,忽然瞥见躺在床中的红生,身子就像被人扎了一刀般蹦了起来,“秦公!”

    红生脸色倏然惨白,却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陌生宦官,看着他激动地浑身发颤手舞足蹈,直到伽蓝挡住自己的视线。

    “郝内侍,他不是……”伽蓝尴尬不安地用身子挡住红生,对郝稚摇头道,“他不是秦公。”

    “是,是小人认错了,”郝稚回过神,慌忙收敛了失态,冲伽蓝一拜,“殿下,小人是为小郎君来找您的。”

    伽蓝已隐约猜到他来意,屏息哑声道:“你说……”

    “殿下,小郎君一直被杜皇后藏在九华殿冷宫中。今夜乞活军忽然闯进九华殿,见了嫔妃宫女就抢,连冷宫都没放过,皇后恐怕留不住小郎君,命小人带了小郎君逃出来找您。”郝稚边说边抹泪,瘦削的尖脸苍白发青,“出来的时候九华殿乱成一团,也不知道现在皇后怎样了……”

    伽蓝却是越听面色越冷,待郝稚说完,他缓缓起身走到郝稚跟前,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你们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什么也不说?!”

    “殿下!”郝稚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伽蓝的双腿,涕泗横流,“殿下,不是小人,是皇后她不相信您!毕竟您当年,当年是……您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整日担惊受怕,石遵当年最恨石宣和秦公,他入宫登基得了势,小人生怕他翻起旧账来,便抱着小郎君去找杜皇后。杜皇后将我们藏在冷宫里——殿下,您知道冷宫里一向供给菲薄,何况藏两个人在宫里又不能声张,杜皇后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粮食要养活我们两个人,小人根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谁知道越往后日子越艰难,宫里动乱一场接一场,我们都怕了。您来找我们,小人固然欢喜,但皇后她说您父亲被先帝杀死,您又曾经被秦公……霸占,她说您一定是来报仇的,所以才对您隐瞒。如今乞活军是见一个石氏子孙就杀一个,存心斩草除根,今夜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们才来找您。”

    “当初你们对我隐瞒,如今就别来找我!”伽蓝眼中闪动着愤怒的泪光,咬牙恨道,“你们误我多少事……”

    “殿下——”郝稚伏身哀泣道,“求您念在,念在……”

    话到口边却说不下去——能念什么情分?这许多年,不记仇已是万幸。

    看着郝稚满脸泪水却欲言又止,伽蓝颓然摇头,拂袖叹息道:“那孩子如今在哪里?你没带他来?”

    “为求稳妥,小人将小郎君藏在铜爵园石濑那里了。”郝稚吸吸鼻子,心已安稳大半。

    伽蓝点点头,回过身握住红生的手,迟疑着向他开口:“绯郎,我去一趟,等我好吗?”

    “你去吧。”红生靠在床中,双眼注视着伽蓝,只是轻轻笑了笑。

    伽蓝神色一动,却也不说什么,惶惶又低喃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说罢命郝稚引路,二人匆匆离开太子东宫,只留下红生一人守在内室。待室外脚步声消失,红生垂下眼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挑了挑。

    终于找到那孩子了,一切都将各得其所,真好……真好。

    他抬起手,在灯下细看自己十指——这双手曾经纤洁如玉,只爱握麈尾画笔,到后来心甘情愿被刀箭缰绳磨粗,却什么也没握住。该怪谁呢?其实只能怪他自己,从没在正确的时间做过正确的事,正所谓生不逢时。红生想着想着觉得好笑,便又笑了一下,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等。

    夜阑人静,天刚将蒙蒙亮时,伽蓝与郝内侍悄然归来。正在假寐的红生听见动静,刚撑起身子待看个究竟,就见伽蓝抱着一团貂皮大氅匆匆来到他跟前,将乌黑的貂皮一揭。

    红生只觉得眼前一亮,一团雪嫩小脸便撞入他的眼帘——玉光皎皎,映着几点灯火就能满月般发亮,竟至于夺目如斯。随着一声哈欠,五岁大的孩子缓缓睁开惺忪睡眼,黑眼珠里含着星辰璀璨,右耳上一粒红痣,在昏暗的室内勾起一转艳光,如宝如珠。

    红生看傻了眼,心尖上原本紧缩的疼痛,竟因为这漂亮的孩子舒展了开来,正待赞叹,却见他晶亮的黑眼珠溜到自己脸上,微微一怔,转瞬便脆生生叫嚷了一声:“爹爹!”

    红生心一沉,不禁抬头瞪视伽蓝。伽蓝也慌了,赶紧将孩子抱开一步教育道:“玉奴,他不是你爹爹,不要这样叫……”

    玉奴听话地缩进伽蓝怀里,只乖了片刻,却趁他一个不注意跳下地,球一样蹦上床抱着红生叫爹爹。红生腿上的伤口被踢腾到,疼得他皱紧眉侧身将那小鬼推开,好不烦躁地问伽蓝:“他叫玉奴?”

    “嗯,他叫石翡,小字玉奴。”伽蓝怔了怔,又补上一句,“翡翠的翡。”

    红生愣住,不禁低声喃喃道:“竟这样巧。”

    伽蓝上前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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