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作者:墨青笙/楚明晞

    江山为聘——墨青笙/楚明晞(92)

    凤泠正研着磨,听他说话忽然抬起头来,说:来年该是丰收年,公子同夜羽他们也定凯旋而归。

    晨风从回廊上疾跑过来,喊着他:若离,事儿办成了,你吩咐的事儿办成了。

    上官明棠起身出来迎他,哥哥辛苦了,那岁旦的宴请晚宴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晨风微凛,说道:此法果真可行吗?

    魏炎帝杀了魏景帝才登基称皇,他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便是他心头的一把刀,若是不用那岂不是浪费这刀的用处,况且他最信邪,如此,也不过是妄念遭受反噬而已。

    那皇城的百姓,你要也这般做,有人会信?

    上官明棠面色严肃,笃定地说:会,我们只要把魏炎帝谋朝之事公之于众,再加以诱导皇城百姓,那名扬回都之事便迎刃而解了,众大臣也不会再有不怨。

    他本也是正统皇嗣,又何必再做这一出,只要我们出来证明不就好了。晨风道。

    不,不妥,只靠我们没有说服力,唯有此法可行。

    天赐良将,紫微转世,佑我大虞,护我河山,承袭帝座,实乃九五之尊。

    第103章

    深夜的承德内殿, 漆黑静谧。

    殿内烛火灰暗不明,看不清人影。

    魏炎帝一个人坐在那书案前,一只手撑着头, 另一只手上的书卷滑落, 落地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沈凌白受了传唤, 匆匆赶来,见到魏炎帝上前拜道:皇上,今夜唤老臣前来, 是为何事?

    魏炎帝眉眼微睁,看着他道:沈爱卿啊,来得好, 朕有话正想与你说。

    沈凌白俯首上前, 淡淡地道:皇上, 您要同微臣说什么, 老臣在这呢。

    沈凌白看着他叹了口气,不过几日时间, 那黑色的头发下已掺了大片斑白, 往日严肃的脸上除了愁怨已无其他神色, 眼窝深陷, 全然是一副病恹恹的姿态。

    魏炎帝忽然抓住他的手, 神情黯然道:沈大人啊,朕登基以来可做错了什么吗?

    沈凌白面色严肃,若有所思道: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叫你深夜前来,自是要听真话。魏炎帝道,朕若是哪里做错了,还望沈爱卿细说明白。

    沈凌白正色道:臣闻,不知而言, 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今日老臣斗胆,想要将心思全数说给皇上听,还望皇上不要怪罪老臣。

    你且说来听听。

    今大虞三分,荀北、安西、江南三处,三军将领皆在,老臣自是明白皇上心中所想,想要稳固帝位,又要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皇上也深处为难之境,但三军兵力匮乏,并不适合以武力解决。更何况,江南与安西同经历战乱,将士们身心俱疲,若不休整,绝不可再上疆场。

    魏炎帝疑惑,道:为何不可。兵将就该保家卫国,守我河山。

    此言差矣,沈凌白说道,保家卫国不假,可这国与家如何做到均衡,出征在外心里牵挂最多的不是皇上,是家人。禁卫军守我安西都护府有功,皇帝未曾赏赐,更没有给众将士探亲之时,此为皇帝之罪过,如此便失了民心,恼了军心。

    边陲各国近日来同我大虞交好,皇上端坐大殿言辞犀利,理不饶人,便是罪过之二。沈凌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大虞繁盛之国,怜悯边陲,不欺弱小,同各国交好,众国国君皆俯首称臣,才造得今日繁华盛世。

    魏炎帝脸上已起怒意,忽然打断沈凌白,说:沈大人,你可知他们此次的来历,你如今跟我说这般话,实属包庇罪臣,大逆不道之行了。

    他说话铿锵有力,语气里带着不悦,再看向沈凌白时,眼里已见寒光。

    沈凌白神色微动,并不惧怕,思忖了片刻后,说:皇上老臣今日之言,句句在心,都是为皇上,为我大虞河山考虑,即便皇上龙颜大怒要赐死老臣,臣也要直言不讳。

    边陲小国不敌我大虞国富力强,可依旧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若是不予他们些好处,而是一味压榨,欺辱,恐有大灾。正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任何一个小国愿意一直居于人下,就如同皇上想要权倾天下的心态一样。

    魏炎帝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却听沈凌白又说道:古有商鞅变法,主张严苛律法,却终作法自毙,不得好死。皇上,禁卫军晨将军是大虞良将,切莫做卸磨杀驴之事。

    卸磨杀驴?魏炎帝苦笑道,他们的臣心本就不在朕身上,我又何必招揽。随他们去就好,是朕的臣子永不会走,不是朕的臣子,强求不来。

    沈凌白皱眉,只觉得可笑,这时候倒说起来强求不来了,这皇帝何曾努力过,又何曾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忠臣良将。作为皇帝应该亲贤远佞,而不是昏庸无道,可他除了在意自己的政绩,又何曾在意过黎民百姓的生活,这样自私的君主,如何成得了大事。

    沈凌白神色郑重地说:皇上刚刚登基之时老臣就同您说过,招贤纳士,可如今一年过去了,皇上非但没有纳新的臣子,还亲自将良臣逼走,那皇上您又是在做什么?萧将军与晨将军并未有过二心,若不是皇上您亲自将这些臣子逼走,他们又怎么会跟着起义,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魏炎帝冷笑道:逼走?我何曾逼迫他们,是他们自己结党营私,要乱我大虞,我作为一国之君,不杀难道还要留他们祸乱朝纲不成。

    同样是皇帝,同样是渊和年间的臣子,那时君臣一心,即便景帝想要收回兵权,可他却从未做到皇上这样,为何那时没有现在这等事,孰对孰错,皇上难道就不深思一下嘛。

    沈凌白魏炎帝一下站起来,伸手一横将书案上的茶盏书卷摔在沈凌白身前,然后大喊道:不要以为你是老臣朕就不敢杀你,你还敢提景帝,他是谁,是的个死人,他死了,现在是朕当政

    他从小台阶上下来,疯言疯语道:论德论才,朕哪一样比不上他,即便朕不杀他,他早晚也要死,身子那么弱,还残存着坐在那皇位做什么,早晚都是朕的皇位,是朕的天下。

    那是朕的,紫微帝座就该是朕的,幼时没毒死他,现在一样要死在朕手下。他言辞激烈,边说边走到沈凌白面前,拽着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说:谁叫你提起他的,魏文渊就不该出生在这尘世上,东方月也不应该,他们都是朕的绊脚石,都该死,都得死。

    沈凌白被他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看着魏景善。从他刚才的话里知道了景帝死亡的真相,并非病重,而是有人居心叵测,谋朝篡位才造就了大虞今日的局面。

    魏炎帝看着他,阴冷地笑着,沈大人,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朕也就不能留你了,沈大人一心为我大虞,也是朕的功臣,朕一定会将沈大人风光厚葬,也会追加爵位给沈大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魏景善刀剑已架到沈凌白脖子上,下一秒刀口靠近脖颈已有鲜血溢出。这一会儿沈凌白却有些镇定了,他看向皇帝,狠狠道:你确不该做这个皇帝,景帝比你更适合,东方月也比你适合,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同你说,你魏景善,就是不适合坐皇位,皇帝九五之尊,天贵之命,并非你这种邪魔歪道之人可做的。

    晨风抽刀,将殿内的侍卫踹翻,一下跃身进来,沈大人,晨风来晚了。

    沈凌白笑笑说:晨将军此番来得恰好。

    晨风挥剑,推开魏景善的长剑,身子一倾斜,将人逼退,说道:幸亏若离早有先见之明,早就吩咐人暗中保护沈大人,不然也不会得知你被请进这皇宫,更不会让大人遭受这般苦楚。

    沈凌白:嗯,上官将军他,他在何处?

    胡合部突袭,他连夜赶往荀北去了,沈大人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东方月率人退居黑水河畔,冬日河水虽已结冰,但却支撑不住上万兵马涌入。东方月思量着,此刻只能依水之畔而谋计。

    夜羽道:公子,如今我们要如何,听起来他们得有十几万人。

    怕什么,十几万人也不怕,我们一人打十个。大胡子说道。

    萧逸也带了人过来问道:现在是如何,你们怎么又退回来了,你不是带人

    先不要说了,夜羽你带几个人去探一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感觉不只十万。东方月对夜羽道,而后又对萧逸说,我们现在只能靠地形优势了,这一战不能硬拼。

    萧逸道:胡骑人多我军人少,虚设形以分其势,这样他们就不敢不分散兵力来防备我们。

    东方月接上他的话,道:形人而我无形,这样我们也可以不露痕迹。我看黑水河畔地势还可以,枯草树丛可以借我们躲避一阵,这样他们探不清虚实,便也不敢贸然进攻。

    东方月再次看向萧逸,说:还有多少弓箭?

    幸好我们为了埋伏颜如玉方才的部署还在,弓箭也还有一些,萧逸说,不如就让弟兄们一起分散开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迷惑他们。

    大胡子站出来,说道:公子既然要分散兵力,我觉得不如我们水战火战同时进行,这样或许更能迷惑他们的视线。

    奴牙也说:公子不如我们就依照此法,我觉得大胡子说的有些道理。

    东方月却说:水战是以岸边为阵,水上泊舟,可我们没有船只怎么作战。

    并非非要船只。萧逸说,枯草做席,率千人趴在枯草上,若是有胡骑强行渡河,我们也好做埋伏。

    东方月赞同的点点头,如此甚好。萧大哥你率人覆冰而战,我率大胡子等人做陷阱,再以火攻之。

    一声战马的嘶鸣,割裂了夜的静谧。

    达哈尔率军东去,想要通过荀马道直接与副将两方夹击中军,随后同时攻入幽州。

    马上的人盔甲在身,一派威风凛凛的模样,眉宇间透着是冷漠和凌厉,只肖一眼就能就能叫人遍体生寒。

    达哈尔虽然已上了年纪,却仍旧是大草原上最勇猛的狼。年轻时,带着人东征西讨统一了整个草原部落。

    胡骑的骁勇是骨子里遗留的,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整日食的是牛羊肉,喝的是萨姆酒,他们的生活习惯造就了他们现在的状态,大草原上的民族,他们就是翱翔在空中的雄鹰,也是驰骋在无边草原上的野狼,他们的首领带着他们,一路突进,他们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征服更多的民族。

    达哈尔策马疾行,寒风刺面,紫色的军旗迎风而舞。

    一旁的军师追上他的马,对着人说:可汗,我们今夜就要到幽州城,可汗可准备好迎战了?

    达哈尔一双眸子深邃不见底,他看向军师,冷厉道:休整了这段时日也该是我军出征的时候了,大虞如今已乱,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军师道:可汗可知道他们的大将吗?

    西南中军郁尘?达哈尔冷然道,我们已交战数次,他的排兵布阵我早已了如指掌,只要能破,不必惧之。

    非也。军师说,我说得可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此人名唤东方月,是同沐风作战的那位。

    沐风年事已高,输给小辈不足惊奇。

    沐风没有输,也没有投降。他与东方月做了交易,所以云莱二十多万大军才从安西都护府撤了出来。

    军师从何而知?达哈尔疑惑地道,难道军师还有朋友在那大虞,可是他说给军师的。

    军师回了笑,道:没有,但我了解这个人。

    这位军师捋着嘴角的胡须,眼神微暗,我最是了解他,东方黎之子,亦是那武德皇帝之子,正统皇嗣,将来可是要做皇帝之人,可汗若是要解决荀北,首要解决的便是他与上官羽之子。

    达哈尔惊道,你是说,那个人将来是皇帝?

    确是。

    既然他到了这荀北,那就让本汗来会他一会,看看这未来的皇帝是有多大能耐。

    军师垂眸看了他一眼,脸上渐渐浮起阴险地笑意。

    黑暗中只剩了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众人隐在夜色里,不见人影。

    东方月拍了拍公子玉的肩膀,低声道,若是听到马儿过来,你就拉起长鞭,我保证你可以抓到好玩的东西。

    真的嘛?

    嗯。

    两人低声说话间,已有马蹄声突奔而来。

    耳边风声鹤唳,只听下一秒,夜羽喊了一句,公子,一行二十多万大军。

    话刚喊完,就听一支长箭顺势袭来,紧接着一声锐利的马鸣,高声嘶叫,响彻云霄。

    东方月腾地跃起,高喊道:放火箭

    大胡子等人顺势点燃火把,弓箭上带了火油,一触即燃。

    一时间带了火的箭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达哈尔勒紧马绳,嘶声怒吼:不好,有埋伏。

    军师道:可汗不必惊慌,副将已说过,中军驻守幽州城,从未离开过,由此说明他们兵马不足,我胡骑二十多万兵马,还打不过他们几万人?

    东方月从一旁拿了弓箭,在黑暗中射向了说话的人,这声音他无比熟悉,在那丞相府听了太多次。

    那军师动作极快,抽剑挡开,还不忘调侃东方月,说:公子,怎么箭法这般了,许是没人看着练习,忘记了吧。

    东方月轻笑一声,冷哼道:王伯,近来可好啊,我说怎么除了出了事情没找见你呢。

    很好,不劳公子费心了。

    见您还活着我反而有些兴奋了,毕竟我丞相府落得这般境地还多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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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为聘——墨青笙/楚明晞(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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