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作者:墨青笙/楚明晞

    江山为聘——墨青笙/楚明晞(83)

    电光火石之间,萧逸已经拔了刀指向他,我要你血债血偿,你们还我师傅性命。

    晨风眼疾手快,赶忙拉住人,上官明棠也瞪向他,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双方各执一词,各说各有理。

    沈凌白从混乱中抬起头来,看向魏炎帝,说道:皇上,人已逝去,无从查证,说御林军为擒叛贼也好,说他们谋逆也罢,依臣之言,不如就功过相抵了。

    这一番话出口,震惊了所有人,也包括帝座上的魏炎帝。

    霎时,朝堂上归于静谧。只剩粗喘的呼吸声。

    魏炎帝抬眸看向堂下,微微一笑,冷声说道:沈大人,这功过是非如何相抵啊,你且看看朕脸上的伤,如此看来,御林军确有谋逆,朕将自己的性命同众位大臣的命,都交给了萧都尉,怎么到头来他却叫人反了朕。

    魏炎帝唇色泛白,他长叹了一声,说:若不是晨将军赶来的及时,朕的命怕是都要葬送在他们手里,口口声声说要护朕,说什么精忠报国,可到头来先反了的还是他们,你要朕功过相抵,沈大人,这可说得过去?

    皇上,御林军受了奸人教唆,被蒙了心,这军是该整治的。可萧将军镇守皇城多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微臣觉得

    觉得什么他都敢在朕面前拔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难道非要看到那刀架在朕脖子上,你才说他是谋逆。

    皇上沈凌白还要说些什么,却看魏炎帝已经伸了手。

    他做了禁止的手势,随后又说,不必多说,来人,把两人都给朕押下去,听候处置,朕要亲自审。

    魏炎帝退下,朝臣散去,那朝堂上跪着只剩了上官明棠和晨风。

    晨风过来扶他,却见他泪水已沾满脸颊,但那眼里确是看不见的深渊,含着滔天的恨意,不容他人窥探。

    萧逸站起来拔刀的一刹那,是他想做的,但是如今还不可以,这恨要忍着,要等,等紫微帝座上不再是那人,等荀北山河收复那天,他要自己手刃仇人。

    晨风扶着他慢慢走向殿外,大雪又落,烽火再起。

    一连数日的大雪,将紫荆山所有的道路都封闭了。

    幽州城内雪色茫茫,雾雨霏霏。

    在这静谧又喧嚣地夜里,悄然而来的不只有暗卫和禁卫军,还有一个惊天的计划正在东方月胸中酝酿。

    他们一路疾驰,没有直接去往幽州,而是向北去,最终停留在了幽州以北的河西走廊。

    夜色已深,营帐中的灯火晦暗不明,东方月拿笔轻挑了下被烛泪淹没的火心,烛光又恍恍地亮了起来。

    晚些时候,奴牙与夜羽掀帘,一同进了营帐。

    公子,夜羽率先开了口,暗卫与几千禁卫军已安排好了,今夜恐有大雪,天气严寒,便给公子拿了床被褥来。

    说完便看向奴牙。

    奴牙抱着被褥就要往那硬榻上去,却被东方月喝住,冬夜风寒,这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怕是防不了寒,被褥也是你们从自己营帐里腾出来的,不必予我,今日定是安睡不了。

    夜羽道:公子不必忧心我二人,将士们也都安排好了,如今公子便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是再病了,军中无将,士气必会大减,还是

    你既知我是军中将首,为何还不听令。东方月怒道,被褥带走,回营帐去吧。

    夜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营帐退了去。

    奴牙站在一侧,一直未言语。

    微暗地烛光里,两人便这样静默了良久。

    东方月无脸见她,此刻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内心悲恸,无以缓解。

    手中书卷不知何时已从中脱落,缓了半响,他才从恍惚中回了神。

    奴牙掩面而泣,近日的来的疲倦与心痛都化在了此刻的泪里。

    东方月不说话,静静地听她在这黑夜里哭了个痛快。

    奴牙抹净了眼角的泪,看着东方月道:公子会痛吗?

    东方月也看向她,道:会,痛在心,今日的痛,日后,我要他们十倍还回来,虞都容不下我,那我便要踏平那皇城,将他们掩在废墟里。

    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却不掺杂任何虚假。

    你且安心,师傅的仇终会得报,不是此时,待万里山河皆入怀,便是我们手刃仇敌之时。

    奴牙上前跪在他身侧,眼角含泪,爹信公子,奴牙也信,更相信公子是紫微帝命,亦是扭转乾坤之人。

    奴牙愿随公子而战,助公子惊天动地,权倾天下。

    还真是感人,说的我都要哭了。营帐外忽传得一声魅音。

    两人同时抬眸望向帐外,却又听到她说:我把老头给你们带回来了,先给老娘来二两言而无信,解解渴。

    第93章

    奴牙掀起了营帐, 正对上风情那一双魅色的眼眸。

    奴牙看着人,退了一步让开些位置来,她话还未出口, 就见风情眉目一挑, 毫不客气地转身走入了营帐。

    东方月面色一沉, 抬眸看着人问道:你为何来此处了?之前老板娘可是答应我了,要替我好好守着人

    风情裙摆一甩,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榻上, 烟紫色的衣衫已被风雪染透,略有些湿气。

    她徐徐叹了口气,看向奴牙说:可以麻烦拿点酒过来吗, 这一路又冷又渴。

    奴牙轻瞥了她一眼, 对风情那狼狈的模样不以为意, 欲要转身出营帐, 却被风情叫住,你不想见你爹嘛?

    你说什么, 我爹在哪里, 他还活着?

    风情看着她, 似笑似嘲, 在, 她蹙眉望着她,在我这里,但是你先给我拿些吃的去啊。

    奴牙诧异地看向她,心底怨念遂起,随后伸手出招,一掌挥了过去。风情眼疾手快,抬手抵过, 又一掌拍在她手上,紧紧地攥着,说道:做什么,想打架?也不看看你行不行。

    不行也要行。奴牙硬声道。

    东方月脸色难看,脸颊明显挂着不悦,嚷道:闹够了没,什么时候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他,风情率先从怀里拿了一小瓷瓶扔给他,道:我从你情人手里偷的,你师父的骨灰。

    东方月接过,目光如炬,专注地看着那瓷瓶。

    之后,营帐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奴牙放了手,静静地走了过去,想要去看一眼,可还未走几步,双腿一阵发软,已然有了要倾倒的趋势,风情一步上前,抬手扶住人,奴牙恰落在她怀里。

    风情看了眼东方月,清浅地笑着,她该是累坏了,我便先要她睡了。

    东方月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她一掌劈在了奴牙后颈。

    茫茫旷野,几座营帐在风里摇摇晃晃,东方月看着坐在矮凳上吃着食物的人,没好气地道:你吃完就走吧,回虞都去。

    还真是无情啊,我是带消息来给你的,不想听听?

    你为什么要骗她,东方月从窄小的书案前走出来,看着她继续道:那里面并非师傅的骨灰,为何骗她。

    没有欺骗,是真的,我站在一旁风情解释道。

    你说谎,东方月随手甩了杯盏出去,愤怒地看向她,道:师傅他没有骨灰,没有死,他在我心里,一直活着。

    风情眉头紧蹙,她饮尽那口茶,放下杯盏,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说道:事实你都无法接受,你还能做什么。不后悔吗,走得那般决绝,没有回头去救他,你现在跟我在这装模作样又是为何?

    那是你师父,不去救的是你,何故朝我发脾气,没有你老头也不会死,或许他还在那黄沙小镇里喝着我酿的酒,编着草鞋,是无忧无虑安享天年的模样,是你要他入了那乱世,去了那皇城,是

    你害死他

    东方月眼眸深邃,默不作声,可下一秒,却见泪已溢满眼底。

    他看向风情,嘶喊着:对,是我,逃跑的是我,没有救师傅的也是我。我有罪,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师傅,害了所有人,我踏着他们为我血拼出来的路,却没能完成他们的遗愿,我该死,最该死的是我

    就是你,你最是该死,老头拼死一搏为你造了一条血路,你却在这里痛心忏悔,你说你还有什么用,话说得满,要踏平皇城,你做啊,你倒是去做啊。风情痛心疾首地喊他,你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吗,那皇城里有多少人在等你回去解他们于水深火热中,而你却在这里闲暇的

    没有,公子他没有。夜羽的声音从营帐外传进来,他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风情道:你只不过看了事情的一面,并没有责怪他的理由,公子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正是因此,他在那时不得不走。

    风情看着他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少替他说话,不救人还有理了,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救老头,他们难道就该死?

    东方月挥了手,看向夜羽,眼中带着怒火,他说: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

    他曾经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爱着的人可以看到他荣耀归来那一天。

    但往往事事不遂人意。

    没有人知道黄沙小镇离别的那一夜他们已经做了最后的诀别。

    弃忿悁之节,终定累世之功。

    摒弃一时的愤怒,才得终身的威名,这句话是说于他,又何不是说于南宫寒自己。

    虞都皇城一行终会有人要牺牲,就如南宫寒自己走前所预料一样,此生未知,但愿你安。

    世事未知,但东方月知晓风雪那夜南宫寒眼神里的笃定,就好似他说的话一样,月儿,要活着,只有活下去,你才能再定功名。

    一夜激战,他与旁人不同,他们与皇城众人不同,其余人带着功,而他们带着罪责,是谋逆之臣,更是整个大虞通缉之人。

    即便东方月出现在皇城里,即便他统一了江南,护住了安西,有谁人知晓,百姓更是不会轻易相信。

    南宫寒甘愿,死的也情愿。他一命抵了他的三个孩儿。东方月,奴牙,夜羽,才让他们再有有堂堂正正而活的机会。

    所以东方月不得不走,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命。他可以拼下力气,甚至可以替师傅去死,但夜羽不可以,奴牙也不可以。他的出现必定会是皇城里所有的公敌,他是□□的通缉要犯,他一人死并不能解救所有人活,甚至会波及身边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不死,他还有机会,还有让他们重活一次的机会。

    所以情势逼迫,他不得不走,也必须要走。

    那个头也不回的决绝里,有他最赤诚的心,最肝胆的义。

    这几个日夜里,他总是不能安睡,怕没人理解,更怕别人误解。

    他将对南宫寒和奴牙的歉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那是不想要人去揭开的伤疤。

    但是没有办法,皇城里有人在等他,身边的人祈盼着他能带来盛世长安,即便背负着忘恩负义之名,即便迎来的是千古骂名,他都要如平常人一般坚强的活着,兵随将心,不可以再让其他人因他的犹豫不决再次陷入绝境。

    他东方月不仅要站起来,还要堂堂正正的再次站在世人面前。

    风情随着夜羽出了营帐,微弱地月光笼罩在她身上,那身烟紫色的衣衫看着又妖艳了些许。

    我骂他痛快了,她伸出手,双臂环胸,将自己深深地拢了起来,我想要他时刻提醒自己,时刻忆着还有仇要报,不可以再是这般颓然模样

    公子他不会,夜羽接上风情的话,道:公子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脆弱,他可以站起来,有太多人等他去救。上官公子在皇城,晨将军他们还在等他,如果那夜公子不走,那上官公子他们便没有名正言顺回来的理由,他们便不会再在朝堂稳住脚。皇城百姓现在还容不下公子,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回来的理由。

    要你来教训我,我不过是想用我自己的方法,谁知道你们背后牵扯如此庞大。

    夜羽拜了拜,恭敬道:姑娘有心了。

    风情抬头望着黑暗的夜空,长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们都信他。

    是。

    他有这么好。

    是。

    你的手为他断了?

    不是。

    风情忽而望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狐疑地目光,那是为谁?总不能自己想断了就断了。

    夜羽低了头,不想言语。

    风情带了探寻的目光过来,道:红颜知己?看着你冰冷的模样,竟不成想,也是红尘俗人。

    夜羽回:是。

    那她没有说什么,譬如,非你不嫁?风情问道。

    夜羽看向她,缓缓地起了身,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夜羽,从今往后,我凤泠就是你的左手。

    这句话一直绕在心尖,可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更不想因为一支手就牵绊她人终生。

    风情去了奴牙酣睡的营帐,解下衣衫侧躺在了奴牙身侧,听着那微喘的呼吸渐渐平顺,她才慢慢闭了眼。

    做生意是她最在行的,一个眼神过去,魅惑众人,银两入怀,再笑脸盈盈。

    后来,东方月的出现,奴牙的出现,她才逐渐发现,原来活着还可以更加有趣,而不是一直重复着同一件事情,搞得面目全非,再也不像自己。

    她羡慕他们,活得坦然又有情有义,那样的洒脱就像是一根心尖刺,惊动了她内心深处的躁动。

    所以那夜在听取了东方月的建议后,她毅然决然关闭了风情客栈,向着最繁华之处行进。

    之前是为了生活活着,而现在她想为了自己活着,做个侠骨柔情的女子。

    不想再有人喊风情客栈老板娘,而是想听人喊着风情二字。

    奴牙在睡梦中呓语,爹,锦儿从未怪过爹,锦儿会听爹的教导,会好好帮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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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为聘——墨青笙/楚明晞(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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