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 作者:三月晓柳

    青葱遇斐然——三月晓柳(69)

    你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转岗吗?做新闻中心主任的话,完全是幕后调度,不能跑前线了。尹凡星问道。

    林时新放下可乐,抬头望天,一脸迷茫,慢悠悠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大众是会遗忘的,也许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忘了我的脸呢?我就可以继续跑前线了。我已经跟王台说了,不做主任,这段时间就算做不了暗访,也可以做监制吧,反正,我不想掺和台里那些站队的事,人际关系很复杂的。

    尹凡星知道,林时新虽然表面不说,但是心里是极其郁闷的,23岁,正是力气和勇气俱佳的时候,本应该拼一番事业、挣几个红标的时候,却突然要做幕后调度或监制了,心里别提多烦了。现在还要等大众遗忘,到底多久能遗忘呢?如果遗忘不干净,将来做调查报道,又有多危险呢?

    俩人正沉思的时候,披萨店里的女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菠萝沙拉,这女孩害羞道:林记者你喜欢吃菠萝啊,这盘是免费送你的,我、我们店里的人都特别喜欢你!

    啊,谢谢!林时新点点头,朝远处正在看着自己的女服务员们挥挥手。

    尹凡星头疼,大众猴年马月才能遗忘你吧!

    回到家中,尹凡星照例把自己课业上不懂的地方拿出来问林时新,林时新发现他问的问题都已不局限于课本上了,而是新闻界都有争议的论题,他欣慰道:说实话,你都可以出师了,我觉得能教你的都教完了。

    尹凡星温和地笑着,说:那等我拿了一等奖学金,给你买礼物吧,你要什么?说一个大一点的,不要总是一个钥匙扣一个冰淇淋的,奖学金有两万块呢!

    林时新坐在转椅上,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不少,笑起来如春风拂面的少年,说道:我要你跟斐然和平共处。

    做不到。尹凡星转到书桌前,装作翻课本。

    林时新把他的椅子转过来,说道:我都忍不住要笑了,你知道你像啥吗?不让爸爸另娶老婆的孩子。

    尹凡星的眼睛湿润了,他撇撇嘴,忍住哽咽:我要真是你的孩子就好了,就更有立场反对了。

    林时新摸摸他的自来卷棕色头发,恳求道:凡星,没有他我真的不行,离开他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他。

    我知道,唉,爱情可真的有毒那如果,我假设,他又发作了呢?打人或者杀人,或者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你要一辈子迁就他?

    当然不会了,林时新斩钉截铁道,窦齐那件事之后,我就跟他分手了。你把你哥想的太没原则了,一别五年,我没想过去找他。如果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容忍的,我的道德底线不允许。

    那他这次回来有变化吗?变好了吗?尹凡星问道。

    林时新抿了抿嘴唇,说道:变好了,起码不那么冲动了。凡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以为爱情是爱了就在一起,发现对方不好,就立刻分开。其实它有一个修复的过程,我们试过分开,但分开让双方都很痛苦与其承受那种痛苦,还不如试着修复。难道你的爱人生病了受伤了,或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立刻抛弃他吗?

    我知道,你不会抛弃,尹凡星低着头喃喃道,再抬头时眼泪滑落,当时医生说我活不过15岁的时候,是你坚持给我治疗和换肾,我才有今天。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爱人呢,为什么要找他?他一点都配不上你,我一想你被他虐/待就一点也忍不了

    林时新心痛地把他的眼泪擦干净,抱了抱他:什么虐/待,我又不是受虐狂,打不过他我还跑不过吗,你别看他凶神恶煞的,其实可傻了

    尹凡星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委屈的哼哼,像小时候一样。林时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尹凡星左手紧紧抱着林时新的腰,右手从他背后伸过去,轻轻把手机举起,点开了前置摄像头。

    哥,反正你也休息,咱们去漫展啊?今年的漫展在桜市呢,咱们的老家,正好可以回家看看林阿姨,松哥也要带淼淼回老家见家长。

    林时新一听就答应了:好啊好啊,上回我坐着轮椅出镜,我妈在电视上看到之后紧张得不行,连续打来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到底怎么回事。那我订票吧,几号?

    尹凡星:12月5号。

    林时新翻了下日历,开心道:正好是周六,斐然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

    尹凡星:那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林时新放下手机,一脸受伤:凡星,你不要让我在你们之间做选择好不好。

    唉,尹凡星枕着椅背,用书盖住脸,那你陪我坐高铁,他别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行,林时新妥协道,那到了之后,我们玩几天然后我再单独跟他在学校逛逛,怎么样?

    尹凡星点点头。

    电话里,林时新告诉齐斐然要去漫展,在桜市。齐斐然高兴地说道:那挺好,正好我爸在老家休养呢,带你回去见见他。我们也好久没回桜市了,去学校转转,再去爬爬青椅山,嗯,再回我们第一个家康墅

    林时新也跟着雀跃起来,他可太想跟齐斐然去旧地重游了,这些年康墅交给妈妈打理了,林时新每次回桜市都不敢去,怕触景生情,这次终于可以跟齐斐然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林时新说:嗯嗯,咱们好好玩几天。凡星身体不好,不能坐飞机,我跟他们坐高铁回去,你乖乖的自己坐飞机回去哈!

    我也要坐高铁,齐斐然说道,我还没坐过祖国的高铁呢。

    想想也是,他离开的时候最快的列车还是D字头。

    不行,高铁有规定的,相貌端正的良民才能通过安检,你这种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儿的,半道就会被拦下,还要把你关到小屋里查身份证。林时新诓他。

    是么,还看长相的?齐斐然失落道。

    林时新听到这句话,仿佛看到他哈士奇般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了,不由心下一软:等回来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坐高铁。

    回来时就行了?齐斐然问道。

    是啊,你跟着我,林时新忍笑道,人家一看我就是好人,带着你也勉强让上车了。

    齐斐然不通国情,竟真的信了,说道:那好吧,不过回去之前,你得跟我参加一下同学聚会,于静东提前约好了。

    我不是你的大学同学,也不是你转学前的同学,也可以去吗?林时新踌躇道,高中时见了齐斐然如窦齐这种朋友之后,他对齐斐然的圈子有些发怵。

    没关系,可以带家属去的。齐斐然说道。

    第87章

    三天后的晚上,齐斐然在林时新小区楼下等他。

    见面先是一个熊抱,齐斐然的手交叠着,往上掂了掂他的屁股,说道:真够狠心的,把我晾了好几天。

    林时新的双腿夹着齐斐然的腰,手搂着他的脖子,哈哈笑道:这几天帮凡星做一个大学生的课题,还挺有意思的,忙着忙着就忘了。

    上车坐好,林时新看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处竟然是空着,好奇地把他的手扯过去,揶揄道:那传家之宝名贵手表呢?洗澡都不舍得摘。

    齐斐然想把手抽走,林时新用力一翻,看到手腕内侧红肿一片,愣道:这怎么回事?

    齐斐然说:不小心烫伤了。

    激光祛疤后的恢复期至少要十天,这段时间患处会红肿,皮儿是薄薄脆弱的一层,但原来的刀伤和烟头烫伤的痕迹是模糊看不清的。

    烫了这一片?!林时新觉得不可思议。

    嗯,水杯没拿稳。

    你怎么这么蠢?林时新心疼地摸了摸红肿的那一片,几乎是本能的,就把它贴到自己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齐斐然被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弄得心里像塌了半边,仿佛多年郁愤和戾气导致的自残伤口,真的被他这蜻蜓点水的吻所治愈了。

    他幸福的叹气,把林时新拥到自己怀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什么?林时新没听清。

    没什么。

    齐斐然松了他,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笑,把他囿于方寸之间,讨好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林时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捏了捏他的耳朵。他觉得齐斐然的笑是非常有特点的,以鼻梁为左右半脸分界线,笑的时候,只有右边的嘴角斜斜的往耳朵处走,眼睛也是右眼略带戏谑的笑意,左边则基本维持着冰块状,所以邪气十足。

    真是个漂亮的大魔王啊。林时新感叹道。

    路上,林时新问道:你们这聚会里有我认识的人吗?

    齐斐然转动方向盘,悠然地说道:有啊,姜鹏会来,文予宁两口子也会来,对了,还有齐世海,你记得他吗?我弟。

    林时新当然不会忘了这个曾在台球厅与自己互殴一顿的人,只是好奇那时齐世海和齐斐然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关系处得并不好,如今齐斐然竟然能平静地说,那是他弟。

    你弟?你们这些年走动吗?林时新问道。

    齐斐然嗯了一声:我在美国时他来了,后来关系缓和了,他也不是外人,而且都长大了。他这几年跟着我,混得还不错。

    噢,我以为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你会很排斥他。什么豪门秘辛、兄弟相残、谋权上位、争夺家产,这类事情屡见不鲜,更别说齐斐然这种家世。

    齐斐然不屑道:那是上一辈人的事,跟他和跟我都没关系。

    林时新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齐斐然这人有些地方锱铢必较、寸步不让,但更多的地方,却显得他很重感情。也因为重感情,所以当年被三个同乡老友背叛时会异常愤怒,因为重感情,所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受不了自己对他的一点不信任和敷衍。

    林时新觉得自己被尹凡星洗脑了,今天从看见齐斐然,就开始不停地审视和判断他。

    车开到了大红门里、西角线胡同尽头,兰南苑大门前。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已经等待多时,齐斐然刚一露头,他就精神了起来,大喊道:哥!

    转头看到林时新,咧嘴一笑,蹦出一句:大嫂好!

    林时新下车时差点摔倒。他定睛一看,眼前这人身材魁梧,个头不小,浓眉大眼,跟齐斐然一样明晰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只是两人比较来看,齐斐然是严肃版,这人是明朗版。这就是当年桀骜不驯、一言不合就是干的齐世海。

    你好。林时新说道。

    大嫂越来越漂亮啦!齐世海尬夸道。

    给我闭嘴。齐斐然笑出了声,把钥匙扔给了齐世海。齐世海钻进车里,把车停到车位里。

    林时新跟着齐斐然走进这家会馆,大门里远眺,亭台楼阁目不暇接,石拱桥下流水潺潺,蜿蜒的雕花走廊连接着几处庭院和休息室,这里总面积达3万多平米。主厅、单间、茶房、会议室、卧房应有尽有,不同风格的酒吧可供高级会员们喝酒和抽雪茄。走廊尽头是一个非常开阔的露天庭院,两座假山一旁是冬天依旧苍翠的松柏和珍稀绿植。会所保留着前王府的建筑和格局,与别的某二代聚会不同,这里是顶级海龟聚集处。

    一进门,从左到右闲适地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人纷纷向齐斐然、林时新行注目礼。齐斐然走上前与站起来跟他握手的人一一回握,这个总那个总,这个ceo那个cfo的介绍个没完,林时新跟着点头微笑,不一会儿脸都酸了。

    总算可以入坐了,林时新环视一周,看到一人面容白皙俊朗、身着一袭米白色大衣,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他欣喜道:文医生!蹦着要过去。

    半途被齐斐然用力往另一个方向推了一把:总看他干什么!你到那边坐着去。

    林时新踉跄了一下,人多不能甩脸子,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文予宁,到离他最远的对面沙发角落里坐下。

    齐斐然俨然是聚会的中心,被拦在中间,跟各路人马哈哈了一圈,打过招呼后这些人时不时转头瞄了瞄坐在那里的林时新。

    来的路上齐斐然告诉林时新,今天这些人说是同学聚会,其实都是带着生意来的,之所以把他带来溜一圈,是想企业与传媒不分家,将来A视再有融资问题,林时新不会一条人脉都没有。

    那天在茶室,齐斐然与陈副台长聊了两个小时,林时新在台里只得奖、不赚钱、动不动把金主得罪光的非议,齐斐然已经了解了。他虽与陈副台长签了一部分协议,但怎么甘心把自己现成的资源都给陈副台长,让他之后继续拿捏林时新。齐斐然把林时新带到这里来,就是告诉众人,这人是他的内人,以后他有的,林时新都能用上;林时新想用他们时,有他在后面罩着。

    果然有绷不住的人来跟林时新说话,这人笑容满面,打趣道:林记者您好,久仰大名啊,说实话您一进来,我们都浑身发抖,特害怕您给我们一窝端了。

    林时新笑道:我是打击违法犯罪,可不是跟非富即贵的人有仇。

    这人哈哈大笑:林记者太逗了,当年一篇报道折了京城五少,那段时间夜总会里生意都萧条了,豪车也卖不出去了。

    我也没吃到好果子,抱头鼠窜了好久才敢露头。林时新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人是马上付金融公司总裁马得道的儿子马德圆,一直视齐斐然为眼中钉肉中刺,WF这一海外留洋回来的支付软件,一开始水土不服,操作太不人性化,本没有被马家人注意,可无网络也可支付与不收取手续费两样特性,让WF在短短的时间内蚕食了马上付的市场占比,从望马兴叹到并驾齐驱、再到遥遥领先,如今的WF不论是市场信誉度还是消费用户基数,都不把马上付放在眼里。

    明面儿不行就来阴的,身居海外多年不回来的齐总这次竟然回国,而且一改往常避不见客的作风,开始出来交际了,马德圆300万购入会员资格,走进了这座兰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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