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在床上极尽温柔,让他舒服得欲仙欲死,跟那个病房之夜的醉酒怪兽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没有要乘着极乐取他性命的倾向,否则他真要为自己的身家想一想。可是即使这样安慰自己也还是……不正常吧!

    不正常吧!

    哪个高富帅这模样啊,分明胸膛里跳动着一颗屌丝的心,好吧!

    肉体凡胎即使不小心封了神也是情非得已,真心犯不着啊!

    顾哲一辈子审慎,没见过有人什么居然会这么疯狂,还是同床共枕的那一个,目标对象还是自己,登时不敢小看他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段爸爸要去外头叙旧,段妈妈忙着做护理,段柯起得早,一派英式旧贵族的派头,手头一杯红茶,在落地窗前的小圆桌前处理公务,看到他就指了指窝在沙发里穿戴齐整的段劼,“今天早上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你有没有空陪小劼去一趟学校,约的十点。”虽然是问句,却是陈述句的不容置疑。

    顾东林心说这也太快了吧,被老师请吃茶这种活儿怎么就摊到了我身上,原本想等段榕的,但那家伙昨晚上nice过了头,睡得九头牛都拉不起来。段柯头也没抬一下,淡笑着戏谑:“嗯?不愿意?”

    顾东林就看出来了,这哥俩全是死变态,段榕还顾及着怕他跑了,这段柯一点顾及都没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以虐他为乐的气场,成天就逗小猫小狗似的逗他呢,还逗的是不怎么讨喜的癞皮狗。

    他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让保姆先把小孩带到车里,自己却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踱到了段柯背后,斜斜地靠着沙发背。段柯顶了顶眼镜,一脸玩味地抬起头来:“怎么?还不去?”

    顾东林微微挑着嘴角,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戏谑。

    他第一句话是:“大哥,你宠你弟弟,可你弟弟在我手里捏着呢。”

    第二句话是:“我现在一心归顺才敬你是大哥,你把我逼急了,我即使是走也是带他一道走。”

    第三句话是:“你赢多少次都没用的。你赢得越多,就越得保证不露出一点把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有一辈子时间来盯你呢——大哥,怎么样?”

    段柯优哉游哉地摘了眼镜,摁了摁眉心:“这就急了?沉不住气了?”

    顾东林懒懒道要沉得住气做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路不走,非得你忍我忍大家忍探我底线?探完了谈崩了你高兴?说完就走,留段柯一个人在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

    上了车和段劼大眼对小眼,才觉得这事儿真不容易。

    他看段劼也就是看隔壁人家小孩,谈不上什么爱憎。要说嫉妒吧,这都是段榕以前的破事,何况段榕真是一分心都没花给孩子,不存在竞争就没那这个心去嫉妒。他自己以后又不能给段榕生孩子,真不平大不了自己要一个。只能说幸亏他母性不像谢源这么重,也可惜他母性不像谢源这么重。段榕对这孩子才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要是要对小孩儿好,他一个不字都不会说,反倒会很赞成;他心目中除了教育也没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全天下的小孩说到底,也都是小孩,想到小孩的时候再怎样,心肠也要软一把的。看着这软胳膊软手,怎么能丢着不管,总是要尽可能给他们最好的,给他们一个机会好好长大。即使作为一个外人,这一点也是本能,是每个大人的理所当然,谁不是一样被手牵着手过来的?怎么轮到自己做大人,就能搁那儿不管,权当没这个小孩,顾东林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段榕的脑回路。

    但是要他自己把这孩子当亲生的,他也不敢打包票。他能给予一份大人对孩子的关照,可双亲对孩子那又不一样了。人和人之间是要缘分的,处得来他愿意试一试,尽份力;真不行,尽添事,让他老妈子似的伺候,成天擦屁股心烦,那还是拉倒吧,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大家也还都是客客气气做外人。

    段劼大概也知道这后妈关乎自己命运,老要偷偷瞅他,如果被逮到了,就偷偷挺挺腰,挺了腰又觉得没什么大用,还是继续蔫吧,三番四次顾东林看着挺喜乐,这畏畏缩缩缩脖子勾脑的没骨气拖鼻涕小孩。如果真交他手里,就一定要像卢梭教育爱弥尔一样培养段劼。当然,把自由主义的东西去掉,主基调是传统、保守、反动、封建独裁。考虑到实足年龄五周岁的小孩臀大肌已经发育完全,还可以让段榕扮黑脸,反正他在小孩面前就是这么个角色,可以好好利用,采取某些暴力措施以增加效果。

    不过看他那个窝囊样似乎用不太着。

    顾东林歪着脑袋奇怪起来,照理说,段榕这样子的家庭出

    来的小孩,长子嫡孙,无兄无弟,怎么说都要走他爹他大伯子那个谱系的,恃才傲物自我中心不知天高地厚,从小灌输高人一等的贵族姿态。怎么这位小爷软不邋遢像个经了霜的茄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小家子童养媳的气场,太不体面了。

    小爷们上的是贵族学校,看门面就很神圣不可侵犯,想来平常应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过街皆是神牌照,今天因为已经放了寒假,比较冷清。顾东林望了小爷一眼,说今天这是什么事啊。他小爷们低头看鞋尖,鞋尖锃亮,印着一吊长鼻涕。

    顾东林就知道大概没好事。他看着小爷们的发旋,还有那吊因为管家不在身边随着吸气声收收放放十分有韧劲的长鼻涕,手头也没纸,偷偷把人拽到墙根上把手摁上他的两侧鼻翼:“擤出来。”

    小爷们觉得很不体面,屏着气不敢。

    顾哲催了三四遍,小爷们这才犹犹豫豫用力一哼,顾哲啧了一声,面不改色偷偷往树皮上一刮,继续擤。一边擤一边说你这感冒都不吃药啊,小爷们又闷声不吭。等顾哲正大光明在墙上一路摸到干透,小爷们偷偷把手帕塞他手里。

    顾哲想这孩子有前途,继承了他爹事后补刀的优良传统。

    绕到老师办公室外坐了一会儿,一大一小就被请进去吃茶,说是小孩打架,把人家揍得不太好看了,对方家里人很不罢休,所以请两方家长能来这里调解一下。女老师虽然眼神透露着“你是谁啊诱拐犯么”的古怪,但话说得相当委婉,只是中心意思就一个:赔礼道歉。

    顾东林啧了一声,要了张纸给小爷们擦鼻涕:“为什么打起来了呢?”

    小爷们看皮鞋,不说话。女老师倒是扯了一大堆,从课堂上不认真念书扯到课下上厕所过于频繁扯到中午吃饭吃得慢又扯到小孩子手紧别人抢他块橡皮就要大打出手云云,还说你们家长要多注意他的学习,这次考试十五名。顾东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照顾小爷们的鼻孔都来不及,哪有闲情逸致和她叽歪,恩恩啊啊接一下话头,听到学习成绩不免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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