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 作者:不是风动

    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不是风动(90)

    那是一刹那就激发起来的情绪,不需要任何理由。第二眼他才注意到这个男生漂亮得接近让人窒息,他和鹿行吟一前一后站在那里,就是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程恪看了看四下无人,笑着对着鹿行吟比了一个无声的口型:男朋友?

    顾放为也看懂了这个口型。

    鹿行吟摇摇头:不是。我先去了,在那边先给你腾位置吧。

    顾放为愣在原地,神情有些僵。

    那是分手了?这句话他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追着鹿行吟的背影走了几步,你还记得当初我说什么吗?

    如果分手,记得告诉他。

    顾放为的脸色黑得已经没法看了。

    程恪笑了笑,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挑起浓眉,慢悠悠地回宿舍拎自己的洗衣桶。这一边,李琦跑了过来:顾神这有个福山题你看看是不是答案给错了?你有时间吗?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顾放为直接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等一会儿,现在忙。

    他看到顾放为的床铺边挂着一大堆名牌衣服,都是崭新的,有的连吊牌都还没剪。他没有亲手洗过衣服,在出租屋时有一个洗烘两用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顾放为找了一个新买的塑料桶,接了半盆水,随后把两件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塞了进去泡好。

    顾放为提起水桶:我现在去晾衣服。

    李琦:?

    同宿舍省队第二的五中成员康勤:?

    天台上,鹿行吟擦干净自己面前的帖子,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挂上去,正在整理的时候,却突然见到顾放为冒了出来,伸手就拿起他桶里放好的衣物,往上挂。

    鹿行吟瞅他,顾放为眼睛都不眨,笑得很灿烂:正好我也刚洗完衣服,一起啊。

    鹿行吟:

    程恪姗姗来迟,他洗了一大桶东西,正打算过来时,却见到这么大个顾放为插了过来,非要和鹿行吟挤着用同一根铁丝网。

    程恪也有点迷惑:你也洗了衣服?

    是啊。顾放为气定神闲。我还能洗好多次呢。

    *

    对于冬令营(国家决赛)的难度,众口不一。有人认为决赛题目难度和初赛相当,只是对于部分省市来说,多出了实验部分而已,也有人认为国家决赛之于初赛的难度,相当于国家初赛之于普通高考。

    鹿行吟自从考完初赛之后,就一直在做决赛和决赛类型题,然而无论时初赛卷还是决赛卷,他都正好卡在78,79分左右,死活上不去80分和更高的分数。

    他为此进度停滞了一段时间,将重心转移到实验上来。

    除去生物、化学等专业学生正常上课的需求,北关大学的元素有机化学实验室对他们全天开放,但是全国二十多个省代表队,加上高一高二即前来报名集训的散装竞赛生,实验室非常不够用。起初,是每个省派人抢占实验室位置,后面所有人起得越来越早,情况越来越乱,于是被叫停。

    为此,北关大学集训时也产生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测试,仿照国家决赛进度,先通过笔试选拔,笔试排名靠前的先进实验室操作,不分省市,只看个人。每人限制五个小时,二十四小时无休,有的学生如果排位不凑巧,也需要半夜定闹钟,爬起来赶往实验室做实验,因为这样级别的实验课程,错过一次少一次,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并且,熬夜做完实验后,第二天的课依然得照常上。

    各省差距如同悬钟,依然无时无刻悬在众人头顶。提醒着他们虽然是各省各地万里挑一的优秀学生,但这里依然是强手如林。

    鹿行吟曾在Z市二中连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但是只有短短五天时间。

    排到凌晨三点了,妈的,有谁和我一轮的?李琦挥舞着纸片跑了S市省队,我上次测验理论79。

    康勤耸肩:82,比你早两个小时,不过我不想去了。我没办法凌晨两点去做实验,我生物钟一旦打乱,后续学习效率都会很差。

    好吧,鹿行吟呢?李琦找了找,终于在床上发现了裹成一团认真改错的鹿行吟,小帅哥,你几点的?

    74分,和你一个时段。鹿行吟合上书,突然问:康勤,你如果不去的话,我可以借用你的实验时间吗?

    没问题啊,我又不去。康勤说。

    顾放为也从另一边冒了出来:我也是凌晨三点。

    顾神,你在放屁,你理论95这次第二,怎么可能是凌晨。李琦奇道。

    我找人换了。顾放为说,早十点换成凌晨三点。

    他笑得一脸坦然,所有人面面相觑现在化学岛都在求PY交易,从凌晨时间换到早上,期望着某些不用去做实验的大佬能垂怜自己,顾放为主动从黄金时段换到凌晨,这人不会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凌晨两点五十,鹿行吟和李琦一行人到达了实验室外,后面还跟了一个精神百倍的顾放为。

    困不困,喝点咖啡?顾放为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递给鹿行吟,鹿行吟摇了摇头,他却伸手硬塞了过来,视线转向了别处。

    顾放为最近像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能掏出来。

    实验室里有大概十几个人,肉眼可见的比平常少,大多数人都熬不动,有的直接没起成床,有的起床成功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困得直接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

    鹿行吟用视线数了数,空置的实验台大约还有七八个。

    他轻声说:好像有很多人没来。

    李琦注意到他的神情像是有些蠢蠢欲动,猜到他或许想要干什么,提醒他:一场实验本来就四个半小时了,虽然有人没来,但你一晚上还能刷几次实验?

    鹿行吟想了想,也有道理,暂时放弃了。

    实验室在一楼,紧挨着外边的灌木丛,夜里总是散发出一种有些难闻的草木味道。整个实验大楼的热排风系统也在这一片,温度比其他地方高,神不知鬼不觉地养出了一大批蚊子。

    时间过半,天边泛起鱼肚白,除了顾放为这个被香水腌入味的没被叮,其他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被毒蚊子咬出了好几个红润凸起的疙瘩。

    李琦咨询顾放为:哥们,你喷的什么驱蚊水?哪款六神?

    顾放为忍了:这不是驱蚊水,这是香水。

    他已经做完实验了。

    鹿行吟以前没有见过顾放为做实验,只有这一次见到了。

    顾放为熟悉这些器材、流程,如同他熟悉自己的物质,他连器皿都有一套自己固定的、熟悉的摆放方式,取用顺畅自然,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思考。

    他曾经几分钟做完滴定实验,无非是靠投机与运气,而顾放为却是真正的将一切实验刻进了心里,别人做实验是试错、磨熟练度,顾放为是本能。

    顾神你做完了,产率多少?李琦忙了半天,满头大汗,理论上产量应该有5克,但是我做出来一克都没有卧槽!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那一小片产物垂直掉进了冰水浴中,引发了他一声惨叫。

    5克。顾放为说。

    李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顾神强还是强。

    顾放为将视线放到鹿行吟身上。

    鹿行吟嘴唇紧抿,神情认真,额头上带着薄薄的汗水。

    这个实验是1999年CCHO(中国国家奥林匹克竞赛)决赛的实验题,合成3呋喃基丙烯酸并进行含量测定。这是所有竞赛老师都已经讲过的一个标准实验,用无水碳酸钠制造碱性环境,随后让原料进行Perkin反应得到粗成品,随后进行纯化、干燥和测定。

    反应条件中,本来就含有高温催化,实验室里温度比其他地方高,鹿行吟的耳垂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蚊子咬了一口,裸露出来的手臂也有好几个疙瘩,并且有些过敏发红,冒着细小的血点。

    我不行了,我得回去睡一会儿,先溜了,顾神一起走吗?李琦彻底放弃,开始收拾实验器材。

    顾放为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他。

    鹿行吟专注着手里的实验,没听见他这句话,否则按照他最近的步调,应该会让顾放为赶紧走顾放为这么想着,挪着凳子搬到了鹿行吟身边,围观他做实验。

    鹿行吟的产物重量称出来了,不足一克,显而易见失败了。

    他轻轻提走表面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很轻,但是顾放为听见了。

    他咳嗽了一声。

    鹿行吟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我可以说话吗?顾放为有点谨慎地咨询他。

    鹿行吟收回视线,默默地开始清洗仪器。

    3呋喃基丙烯酸。顾放为说,医药工业上一般用来合成血吸虫病药物。

    嗯。

    它要求碱性环境,是因为老师这么教的,反应方程式也能写出来。但是实验这个东西,更多的时候是试错甚至开脑洞。顾放为伸出手,比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食指伸出,比成枪口,在自己额前点了点。

    看到第一排的那个脸颊有高原红的男生没?这次理论考试是99.5分,第一,比哥哥高。顾放为说,跟我同宿舍的康勤喜欢讲八卦,他跟我说这个男生小学起就在做实验,他的偶像是化学岛天才铝神,为了和偶像一样得到一个有关化学元素的称号,他喝过硫酸铜溶液,被队友掐着灌了八包牛奶。

    他一战成名,不过没有成为硫酸铜神,而是被大家叫成奶神。顾放为轻声说,你看,搞化学的这帮人都神棍。

    你把它当成一个游戏来玩一玩吧。顾放为轻声说,就像你在仿真经营课上做的那样,你就是最伟大的化学家,医疗人员,中世纪的炼金术师,是最棒的鹿行吟。

    你是炼金术师,我不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鹿行吟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我是那个炼金术师家门外不敢敲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饭的女孩。顾放为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他歪过头问他,桃花眼底写满了期待,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鹿行吟低下头,洗干净最后一个表面皿。

    不要。

    顾放为:

    第108章

    鹿行吟没吃早饭, 他带上从康勤那里换来的时间,还有一次做实验的机会,加上这次还有剩余时间与位置, 他还有八小时实验时间。

    实验室的窗户正朝东,窗帘薄薄的一层,遮挡不住阳光,东边炽烈的朝阳晒满了整个实验室,照得人脸颊发疼。

    几个实验室的省队成员商量了一下, 锡箔纸,一张一张地贴在了实验室的窗上, 以免影响实验温度。贴完后,实验室如同陷入黑夜, 坩锅加热的热度却又升了上来,汗水不断地冒出来,又被纸巾擦去。

    早晨后来实验室的人多了起来, 顾放为也没了理由再赖在这里。熟食不能带进实验室, 顾放为去外边买了冰饮和饼干, 回来放在鹿行吟桌上。

    他本想再和鹿行吟说几句话, 但是看见鹿行吟正在偏头认真读数, 乌黑的碎发濡湿后贴在额前, 想说什么,也闭了嘴, 只是轻轻把东西放进鹿行吟的书包里。

    我先走了。声音微不可闻。

    秋老虎这几天正烈, 从昨天开始就持续不断地晒着实验室。黑暗昏沉的实验室昏沉得像是蒸笼,不少人来来去去, 大多数都受不了这个环境。

    Q省省队最强, 全员15个人, 15个人都在八点时段进入了实验室。

    程恪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鹿行吟,随口问了一声旁边的男生:奶神,现在实验室的几个都一宿没睡?

    高原红的方脸男生回头看了看,耸耸肩膀:都是几个弱省的,平常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实验吧。我在做别的。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也没避开别人说,后排学生立刻投来不忿的视线。程恪却没忍住笑了出来,高原红男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九点半上课,你去吗?程恪问道。与此同时,后边另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虽然不是一个省队的,但显然互相认识,奶神早啊,恪神也早!早上都做实验不上课吗?

    程恪摇摇头,笑:课还是要上的,不能逃课。

    奶神又耸了耸肩:还不就是讲大本无机,有什么好听的?不如空出时间做实验。

    课还是要上的。程恪笑着摇头,只是坚持着这句话。

    他们不是一个省的,但是或许因为化学岛的关系,也有可能是本身成绩差别的关系,竞赛圈内的层次分明也极其明显,初赛分数85100分的学生自成一派,而这种分别甚至不来自学生意愿,而就是来自差距本身少于这个分段的,还在刷题拼基础,他们所谈论的东西已经和其他人不同。

    照在桌上的光影不露痕迹地转着方向,桌上的计时器一秒一秒地跳动着,早上的这一批学生也走了,赶去上课。程恪特意来问了他一声:一起去上课吗?

    鹿行吟摇摇头。

    其他人都走了。

    所有人都不敢逃课,实验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从嘈杂的闷热,变成了安静的闷热。

    鹿行吟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手臂、脊背都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低头而开始泛酸。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核验实验步骤,确保一切都完美符合标准答案,但是结果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总是会想这些,想他和理论产量的差距,他和别的什么人的差距。

    他叹了一口气,把器皿再洗了一边,原样归位,这时候才发现桌边放着的饮料和饼干。饮料还残存着冷气,摸上去清爽舒适。

    鹿行吟插入吸管喝了一口,这种饮料里边放着极薄的薄荷糖片,用吸管一戳,就碎成自由飘荡的雪粒。

    鹿行吟盯住那些晃悠悠缓慢落下的冰粒,忽而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试验台备用化学试剂琳琅满目,他这几天取用最多的就是无水碳酸钠,用来制备碱性幻境。他找了找,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瓶子,随后看了看旁边。

    前面的奶神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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