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 作者:玫

    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玫(47)

    你可以叫我斯旺西。她微微躬身,以一种微妙而恭敬的态度向时律致意,我们与罗斯巴特世代交好。

    她们。

    是的,不只有她一个。

    还有斯诺奎因、弗兰契斯科等等,她们穿着黑色的长裙坐在摊位后,硬是把小小的摊位坐出了奢华又诡异的氛围,哪怕摊位上没有摆什么东西,路过的人也要装模作样地翻看一番,仿佛在多么认真地挑选自己想要的商品。

    天知道摊位上的小薄本写满了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的某国文字,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十足劝退,倒是撑着下巴靠在摊位边的小姐姐会笑眯眯地塞给你糖果,嗓音好听又甜蜜。

    之前班西跟时律简单介绍这个女巫姐妹会的成员时,就吐槽过这完全就是个童话反派小分队,又是格林童话又是安徒生童话还混点神话传说,堪称小朋友的童年噩梦再现。

    天鹅湖。班西指指自己,还有白雪公主,野天鹅,冰雪皇后,格雷特与韩赛尔,加邀请我的那位的话,还得带个红色吸血鬼。

    就知名度而言,近年来没有哪个巫师家族能与斯诺奎因相提并论,毕竟Elsa的魅力横跨男女老幼,班西都给斯诺奎因的神秘贡献过电影票。

    但提到力量和历史,没有哪位可以与邀请班西的那位黛拉杜阿相提并论。

    她的定位究竟算是巫师还是吸血鬼,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巨大的争议熟悉她的故事就应当知道,她并非通过初拥变成吸血鬼,不能归属于吸血鬼的任何一个血系,而是自身的神秘与死亡转化赋予了她力量。

    这是巫师神秘所特有的体现形式,神秘世界对于物种的分类最为重要的依据也正是神秘的体现形式,因而黛拉杜阿虽然有着吸血鬼的绝大多数特征,她依旧被认为是巫师。

    从古老的、神秘最为繁荣的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女巫。

    她是唯一穿着白色斗篷赴约的女巫,她的金发灿烂眼眸如水,看上去纯洁又年少,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她死的时候也正是这个年纪。

    亲爱的班西。黛拉杜阿亲昵地与班西打招呼,我是如此久地没有见到你,如此地想念着你。

    她的眼睛看着班西的眼睛,又透过班西的眼睛,注视着另一个早已逝去的存在。

    班西的精神恍惚了一瞬,自他成年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能量潮冲刷过他的能量循环,把河道稳定的河流强行改道向不应流淌也早已枯竭的河道之中。

    我也是。他轻声答道,垂下眼眸轻轻抚摸黛拉杜阿的金发,我也是。

    我也是如此想念着这一切。

    想念着早已阔别的人世间。

    第66章

    走出这扇门后, 不要叫我的名字。

    他们出门赴约之前,班西这样对时律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班西正在帮时律打领带,时律仿佛跟那条细细的丝绸领带有仇, 最简单的平结都被他扯得歪歪扭扭,大有把自己用领带勒死的气势。

    班西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把那个结解开, 经过时律一番折腾领带皱巴巴, 只好从衣柜里拿了一条自己的领带给时律系上。他垂着眼睛认真打结时候的神态,让时律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班西就扯着他的领带结懒洋洋地笑, 说话的音调带了点柔和的气音, 他咬了一口时律的颈侧又与他亲吻, 临走时扯松了被时律揪得有些不成样子的领带。

    蓝绿色的,时律送他的那条。

    梅干菜一样耷拉在他的脖子上,告诉时律它的昂贵不是因为耐磨耐操。

    看来你得再送我一条了。

    班西把领带的尾巴塞进胸口口袋里, 解开衬衫的上面两个扣子,领口半敞着露出锁骨那上面有点泛红的印子,班西笑称其为家里猫挠的。

    他说话的语气温软又含糊, 仿佛醉至微醺,还不到昏沉迷糊, 但也不是那么的清醒。

    于是某种奇妙的女性化特质就从班西身上渗透出来。

    不、不是那种会被认为是娘的感觉, 萦绕在他身上的是某种时律想不出该如何去形容,硬要他说大抵像是磁铁, 包容柔和而又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混合着他本身的荷尔蒙,从身体更深处的地方,花朵绽放一样向外渗透。

    班西的状态很不对劲。

    时律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桩事情,他拽住班西的手甚至认真考虑过直接把人带回去的可操作性, 华国地大物博管理中心那么多老不死,总不可能解决不掉班西的事情。

    但他刚刚拉住班西的手腕, 就被班西一眼看透了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转身用热吻抹消了他这多余的念头。

    这是内部事宜。班西用那种软绵绵喝醉了一样的语气靠在他耳边吹气,我亲爱的,你若是不安,可以来吻我。

    但不要呼唤我的名字,也不要试图插手。

    更不要让外部力量来解决我们的内部事宜。

    时律想,那眼下这场景,他是否可以算作为不安?

    毕竟但凡路过的不论男女,都要用羡慕的眼神在班西身上绕三绕。

    黛拉杜阿笑靥如花,拉着班西坐下又提着裙摆坐在班西腿上,晃着小腿揽住班西的脖子笑嘻嘻地与他说话。她如众星拱月般位于姐妹会的中心,其他人围绕着她和班西,用时律听不懂的语言调笑嬉闹。

    她们谈论起往事,回忆起曾经一起游荡一起研究神秘的种种,笑声阵阵旁若无人,过往的路人却都要忍不住侧目。

    斯旺西多少还记得有时律这个人存在,便抬眼同他讲一句让他随意坐,可说话时她正挽着班西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他身上,而另一位女巫指尖捏着块饼干,甜甜地要喂给班西。

    班西对这样的亲昵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相反还颇为主动地配合,眉眼弯弯地这个搭一句话那个聊一句,雨露均沾哪个也不冷落。

    倘若考虑班西此刻的状态,替换一下法术效果下参与者的性别,倒也是合情合理再常见不过的闺蜜聚会场景,可哪怕班西真的是个姑娘呢,身为班西的恋人,要时律现场观看这样的左拥右抱,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说不出来,他想不明白。

    他果断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隔着摊位俯身咬住了班西那张刚刚亲吻了黛拉杜阿金发的嘴。

    我不安了。时律面无表情地说道。

    班西没有说话,只是揽着他的脖子,又加深了这个亲吻,唇齿相依亲密得令人脸红,班西和时律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景下的纠缠。

    黛拉杜阿的表情变了一下,这可不好。她黏糊糊地含着一块糖,讨论什么小秘密一样跟班西嘟囔,班西,这可不好。

    确实不好,时律是班西的恋人,而此时在场的应当是班西罗斯巴特,和班西的恋人亲吻在一起是要有道德问题的。

    为什么呢?班西舔舔唇角,意犹未尽地用眼神勾了下时律,他是班西的恋人呀。

    他故作不解地反问,眼尾拢着尚未散去的朦胧情意。

    既然时律是班西的恋人,他为什么不能亲吻他呢,毕竟他是班西,班西也是他,又不会有第二个身份存在。

    黛拉杜阿一窒,你可真是她勉强扯出个笑容,谁会不喜欢班西呢。

    作为一个从神秘繁荣的年代活到现在的女巫,罗斯巴特家在班西身上施展的法术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她再清楚不过,这个法术在这个年代能够起效到什么程度她也一清二楚。

    说到底,亡者与生者之间的鸿沟由于神秘的衰退早已不可跨越,所谓降临到班西身上的母亲用现代一点的语言来解释,约莫等于强行制造出了一个班西罗斯巴特的人格,又强行催眠了班西的意识转换为这个人格。

    法术的奇妙就在于此,任何法术能否起效完全依赖于施法者的个人意志与自我认知,百分之百唯心主义的产物。

    换言之只要班西认可并相信班西罗斯巴特在他身上真实存在,那么他施展的一切班西罗斯巴特限定法术,就会同样认可他便是班西罗斯巴特。

    在班西的主体尚且年幼,个人意志处于混沌蒙昧状态,又遭受到外界强烈冲击的情况下,孩子寻求母亲庇佑的本能让法术的运转非常顺利,可随着他的长大和个人意志的健全,种种因素让他本能地抵抗住了这个法术的催眠作用。

    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他是个天生的巫师,他不可避免地渐渐知晓了这个法术的本质所在。

    任何法术的核心都是神秘,就像魔术的手法绝不能被拆穿,否则就会像这样,他再也无法凭借自我意志,和少年时期一样让母亲完全降临。

    最多依靠天赋和意志力来运作法术,但由于这样操作的前提就是他强大的个人意志,法术便无法进行彻底,只能让他游离恍惚,从而使班西和班西同时存在。

    黛拉杜阿并非无意把班西强行拉扯进这个他阔别许久的状态里,也并非随口与班西提起女巫班西和姐妹会曾经几十年前的往事。

    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她知晓班西也对此心知肚明。

    她在诱导班西在意识上区分他与班西的存在如果班西不是班西,那他就不能算是姐妹会的一员,也就不再受到誓言的保护,如此这般她才能毫无顾忌地抢夺保管在班西手中的魔法锅。

    她需要那口魔法锅,那口可以起死回生,也可以让她从这无休无止的长生梦魇中解脱的魔法锅。

    班西绝对不可能给她,换做任何人也不可能给她,甚至借用都不可能,令她解脱会消耗掉魔法锅全部的神秘,从此那传说中的宝物就是个历史稍微久一点的破铜烂铁。

    她只能选择抢夺。

    我亲爱的班西。黛拉杜阿柔声道,你知道我多需要它,你知道我的痛苦,我多么渴望解脱。

    是的。班西笑着回答她,我知道。

    那便请你告诉他,请为我向他祈求。黛拉杜阿的眼眸如水,柔若无骨地靠在班西怀中,他会听你的,没有孩子会不听母亲的话。

    但是,我亲爱的,班西轻轻叹息,湛蓝的眼睛弯出悲悯的弧度,我就是班西啊。

    这世界上只存在一个班西。

    又哪里来的谁向他祈求,谁要听谁的话呢。

    黛拉杜阿愣了一下,这句话的逻辑有些绕,她反应了几秒,猛地抬头看着班西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睛与她记忆里如此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一时间她竟是有些分不清楚,面前的到底是哪个班西。

    或者

    就是同一个班西。

    班西想,黛拉杜阿的巫师入门课肯定不怎么好。

    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神秘存在,比如黛拉杜阿,再比如威尔斯先生那般活着就是活着的吸血鬼,都很容易陷入这种对自身神秘的迷惑状态里,并且由己推人,认为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困惑。

    可只要稍微地留神去看一眼巫师的入门教程,或者只是多瞄一眼巫师议会的官方论坛背景呢,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巫师入门的第一课第一句话。

    正视自身,接纳自我灵魂。

    吾等与神秘共生。

    他到现在还能使用那个法术进入到班西罗斯巴特的状态里,本身就意味着他已经接纳了法术加诸于他的神秘。在经历了少年时期以及更加漫长的挣扎之后,他和班西罗斯巴特,把彼此血肉模糊地生长在了一起。

    他不知晓自己是谁。

    他厌恶这个,但他无法回避这个。

    他也知道自己是班西。

    第67章

    倘若黛拉杜阿只是如同威尔斯先生那样寻求死亡, 在场的巫师都能帮上忙杀死吸血鬼的方法千千万,黛拉杜阿再特殊也不会对那些东西完全免疫。

    但她想要的是解脱。

    她在极端的痛苦中死去,又在极端的恨意中爬出坟墓, 在东方大抵会认定她的品种更接近于僵尸,她的躯壳看似完美内里却遭受着不断腐败的痛苦, 时刻徘徊于生前死后的交界。

    即便她再次死去, 她的灵魂也会被那些痛苦的东西纠缠不休,困在这世间无法前往另一个世界。而她杀戮的罪孽与愤怒不熄的仇恨, 终有一日会将她唤醒。

    古老的神秘只能以古老的形式解放。威尔斯先生在吸血鬼最为传统隆重的送葬仪式里得以渡过那条河, 黛拉杜阿同样如此。

    她诞生在凯尔特传说还未被历史淹没, 德鲁伊教在土地中蓬勃生长的年代,凯尔特人相信一个死亡的解脱必然要用另一个死亡做代价,唯有经过最为神圣的三重死亡仪式, 沐浴过祭品鲜血灌满的魔法锅,黛拉杜阿的躯壳才能腐朽,灵魂才能归于平静。

    这个谁也帮不了她。

    班西拍拍黛拉杜阿的后背。她僵坐着, 已经明白了班西此时的状态,便也知晓自己打的主意落了空。

    班西承认了班西罗斯巴特的合理性, 把自己的存在与法术所塑造的存在共生为了一体。那过程必然痛苦不堪, 她光是想想便不寒而栗,但也填补上了这个法术最大的漏洞, 让人无处下手。

    她的眼神凄惶又带着几分狠厉,像是看着怪物一般微微瑟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班西腿上,不由像是被烫到般猛地起身。

    冷静,冷静, 我亲爱的,我又不会吃了你。班西有些好笑地安抚她, 颇有种分不清谁才是加害者的倒错感。

    或许是黛拉杜阿在传说中的经历太过悲惨,为她额外披上一层惹人悲悯的滤镜,她神情惶惶眼眸如水,便叫人生不起半分怒气,反而要心软三分。

    或许你可以同吸血鬼议会交涉看看?班西说道,我只是威尔斯先生遗产的代管人,并没有使用的资格。

    威尔斯先生遗产里归属于神秘的部分都将交给吸血鬼议会处置,以班西对那些吸血鬼家底的了解,并不会抓这个魔法锅就当稀世珍宝抓着不放,如果黛拉杜阿能够拿出足够的交换条件,吸血鬼议会不一定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毕竟魔法锅的神秘太过强大,这个年代里几乎没有谁能够真正使用它,还不如拿来换一些实际的好处,黛拉杜阿这般年岁不亚于威尔斯先生的古老存在,手里头绝不缺少能打动吸血鬼议会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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