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 作者:玫

    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玫(42)

    班西今天又出去了。时律叹气,没让我跟着。

    钟双明用眼神表达这不是正常操作吗,和班西提前在管理中心报备过我当然知道他今天不在的双重含义。

    你看这不是就很过分。

    时律再次叹气,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也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呢?

    而且注意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用了又,这是班西这个礼拜的第三次了,而今天才礼拜三。

    说的更明白点就是每天。

    班西从来没有这样有意对他回避过行程,并且是昼夜颠倒不怎么合理的行程在傍晚将至时拎着小皮箱西装革履地出发,一整晚既没有回小洋房也不在家,第二天太阳快要升起才行色匆匆地回来,指尖和颈侧沾染着陌生的玫瑰香味。

    没有别人的味道,这是时律此时还能忧心忡忡地对着钟双明抱怨的前提,那股萦绕在班西颈侧和手指间的玫瑰香味仅仅是纯粹的香味,又夹杂着肃穆死寂的残余烟气,向他证明班西消失的晚上没有做出任何不忠实的事情。

    那么刻意回避他的举动就很奇怪了,时律并不是对班西有什么意见,即使是情侣也应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并且他能通过与土地的微妙联系感应到班西人在哪里,甚至向那边集中注意力时能隐约感觉到班西正在做什么,其实班西的私人空间已经对他敞开了足够多的部分。

    时律知道,他也对班西的个人隐私表示十万分的尊重和理解。

    然而他体内不属于理性和人性的那一部分不这么想,野兽的爪子划过他的心口,金色的兽瞳窥探到他心底最深处鼓噪的欲望。

    承认吧,他就是如同一头圈定了领地的野兽,源于骨血的本能让他想要掌控领地内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钟双明又倒了一杯酒,发挥单身狗的素养问道:那你问他不就得了。

    多问一句话,少吵一场架,老祖宗表示自己没说过这句话。

    时律用过来人的眼神俯视钟双明,他要是肯说,还用得着你。

    好吧。钟双明放下酒杯,那你详细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时律回忆了一下,班西的反常比他奇怪的夜间形成还要更早一些。

    差不多就是他上次来找钟双明喝酒的时候。

    他回去的时候班西正在洗茶杯,这件事情就非常反常,班西很少自己动手洗茶杯。

    总共用了三个杯子,说明他不在时来了客人,茶壶里红茶泡得很浓,还有一股铁锈的腥味。

    时律回来后班西也没让他碰那些茶具,独自在水池里洗了很久,然后把那套一直以来很喜欢的茶具放到了橱柜的最里面。

    时律突然意识到,那天之后那套茶具他再也没见过,班西再招待客人用的是另一套茶具。

    然后第二天,大约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安吉丽娜嚼着磨牙棒埋头写报告,时律在做文件信息录入的工作,班西临时给他的工作,不是很复杂但很耗时间。

    班西趁着这时候去楼下储物间拿东西,去了半个多小时。

    拿上来了什么暂且不说,储物间就在楼下,里面每样东西在哪里班西一清二楚,不管拿什么也不应该用掉半个小时那么久。

    时律想起来了,班西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安吉丽娜还打了个喷嚏。

    不过那股玫瑰的香味寡淡陈旧,宛如压箱底而褪色的布料,他只当班西是路过放药材的架子,蹭到了什么沾上了味道。

    走的时候班西就拎着一个手提箱,不怎么大但是以巫师的空间法术而论,足够装进一间屋子的东西。

    从那天晚上开始,班西的日程表上多了一个每晚造访的地点,时律感应到那个地方在申市东北方向的郊区,地图上显示那一片多是别墅和休闲山庄。

    出行的衣着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衬衫和领带也都是班西衣柜里少见的黑色,身上唯一的配饰是一枚做成天鹅形状的胸针,纯银勾勒出轮廓,镶嵌了一颗黑曜石。

    要是让时律用自己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来形容,那有些像是他在某些外国电视剧里看到的丧服。

    和华国传统截然不同的黑色衣装。

    班西讨厌黑色。

    间歇性地讨厌。

    在某些时候,特定的意象会勾起他特定的反应,严重时反胃作呕到连一贯的营业性笑容都奉欠。

    黑色。

    领口紧绷。

    繁复的蕾丝。

    柔软垂坠的布料。

    嘘

    那时候他总能听到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喉咙口涌出,告诫他不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还有班西。

    还有班西罗斯巴特。

    他以前会反胃到吐不出东西,眼睛酸涩眼泪流得停不下来,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成熟地处理这些不该有的反应了。

    他是个成熟的巫师。

    要得体一些。

    要知道怎么安全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自己安全地从中抽离。

    工作一整晚的疲惫在班西痉挛的胃上加了一重负担,好在工作地点的仆从会负责把他送到合适的地点,面容惨白神情麻木不影响仆从的工作能力,抵达前他可以稍微松一口气,让自己一点点地回来。

    堵在他喉咙里的冰冷气息和黑色的布料一起从他身上褪去,他年轻点的时候会用粘稠滑腻来形容这种感觉,更多他记不清楚了,脑袋里留下的回忆编织得仿佛一首诗。

    黑色的是蛇。

    蓝色的是冰块。

    红色的滚烫。

    会在他的骨头上开出花。

    黄色的

    黄色的

    他突然又记不清楚了,身后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时律一手拎着酒,一手握着门把手,他在钟双明那没得到任何建设性意见,只喝得有点晕晕乎乎。

    回来时一推门,眼前意料外的场景让他呼吸一窒,脚步悬在了半空。

    屋子里没开灯。

    于是他看到青年裸露的颈背在黑暗里白得发光,从衣服扯开的系带缝隙里透出来。

    班西回头看向他的神情恍惚迷茫,将醒未醒的眉眼间挂着没散去的柔和妩媚,一时间显出某种模糊了性别的吸引力。

    繁复的蕾丝堆叠在细瘦的腰间,本就没什么肉的腰被勒出一个动人心弦的弧度,柔软顺滑的布料垂在班西脚边,丝绸的质感一层一层又一层,在班西身上笼罩上朦胧月色般的光。

    时律想,他的眼睛要是没有出问题,那应该是一条裙子。

    第58章

    班西恍惚想起来, 自己上车的时候好像是累得昏头,对仆从讲了一句送我回去。

    吸血鬼的仆从不怎么懂得变通,或者也可以说是体贴得过头。如果他什么都不说, 那他们就会把他送到前几天下车的酒店门口,班西在酒店订了房间, 让他能换完衣服洗完澡, 整个人脱离出来后从容地离开。

    但他说了送我回去,仆从就把他送到了巫师议会记录里的办公地点。而假如他说的是送我回家, 等回过神说不定人已经在跨国的月光航线上了。

    还真是多余到没用的贴心。

    班西扯着嘴角在脸上做出笑的表情, 他停下正拉扯开后背系带的动作, 转身与时律正面相对。

    意料之外的客人。

    真可惜他还难得努力了一下,想在时律面前稍作遮掩。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垂坠柔顺的裙摆泛起波澜, 黑色的布料上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像是从流星雨坠落的夜幕中裁下一块裹在了身上。

    时律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条裙子,那时候并不是穿在班西身上, 他指尖还能回忆起这条裙子的触感,顺滑冰凉, 有着细密的凹凸起伏, 不像是布料,更像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你时律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开嘴又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这种场景之下他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喝过酒发晕的脑袋光是接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吃力,昏沉得仿佛里面塞满了浆糊。

    还一定是用甜糯米熬出来的浆糊,不然他怎么会品尝到米酒那般清甜微醺的滋味。

    我?班西歪歪头, 往时律的方向走了两步。

    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三公分细细的小猫跟, 迈开步子时裙摆开叉处流水般散开,露出一点脚踝处的白皙皮肉。

    我是班西啊。他的嗓音轻柔,黑暗里眼中带着朦胧慵懒,似是半醉的笑意。

    班西并不算轮廓柔和体态纤细,会让人分不清楚性别的类型,恰恰相反他的眉眼五官皆是一眼便能看出异国血统的深邃英气,骨架偏大肩宽腿长,真的要形容也应该是高挑瘦削,恰到好处的应和了他身上古典疏冷的气质。

    但他放柔了声音尾音微微扬起,脚下踩着的每一步都模糊了他身上那些硬朗锋利的部分,就如同用一层又一层柔软顺滑的布料去包裹住了坚硬的棱角,给他套上了一个柔美圆润的壳。

    放肆的,又端庄的,那么突兀,又那么理所当然。

    叫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其余哪怕天大的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他所看到的也是班西身体的一部分,深深扎根在他的骨血之中。

    班西的手抬起,轻轻搭在时律的肩上。

    他俯身凑近,近得时律能看清楚他脸上还有没卸掉的妆,扬起的唇上艳红扎眼,时律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会没有注意到。

    那颜色就跟玫瑰花瓣一样,跟班西放在窗台上的玫瑰一样,花瓣饱满莹润,沾满厚重浓烈的色彩。

    时律陷在玫瑰的怀抱里。

    他迷迷糊糊意识到周围萦绕着是玫瑰的香气,从班西的指尖、班西的颈侧、班西的裙摆扩散。

    和他前几天在班西身上闻到的一样的玫瑰香气。

    班西一手搭在时律的肩上,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将要拥抱他又若即若离的姿态。

    裙子的后背系带是松开的。

    时律的脑袋里又开始漂浮上奇怪的泡泡,咕嘟嘟冒着这种时候不合时宜的糟糕念头。

    所以修改过的领口没办法好好地束缚住班西的脖颈,喉结凸起露出了一点轮廓,还有从后颈到脊背隐约可见的线条。

    时律浆糊一样的思绪忽然清醒了一瞬,但又好像那一瞬间他的理性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他知晓自己果断迈开脚步一把揽住班西的腰逼近上去,瞬间把若即若离的距离拉进到班西根本无处躲避。

    他把玫瑰拥入怀中,他攥住玫瑰的花瓣,品尝到醉人的芬芳。

    他听见班西喉咙里压着低低的笑,舌尖无意又像是故意地与他纠缠不休。

    在因为亲吻喘不上气而昏过去前,班西恍惚不知落在哪里的眼神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他挣扎着侧过头,伏在时律肩上轻轻喘息。

    唇上艳丽的红色被晕到了外面,眼尾拢着淡淡的湿气,便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欢迎回来。时律轻轻拍着班西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做了噩梦的小朋友。

    班西应该需要这个

    虽然班西表现得镇定而冷静,在裙子包裹住的壳里仿佛无事发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班西不可以需要这种柔软得过头的安慰。

    于是时律在心里改正了自己的措辞:不是班西需要这个,是他的恋人需要这个。

    他的恋人可以需要这个。

    不对。班西扬起头眯着眼笑,他被撸得舒服的猫似的舒展身体,指尖蹭了蹭唇角晕开的红色。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时律,眼睛里是湛蓝的光,指尖沾上的红色在颈侧一抹,反手扯开自己本来就已经松散歪斜的领口。

    他就如同扯掉禁锢住自己呼吸的项圈一般扯开包裹脖颈的布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时律的恋人的确是需要一点安慰。

    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出来,他的一小部分灵魂还被蛇一样的黑色紧紧纠缠。

    但不是时律这样哄孩子一样的过家家,他已经离开那个做噩梦还哭着要人拍拍的年纪很久了。

    班西踢掉了脚上的鞋子,抬起腿他是不是听到那紧得迈不开步子的裙摆撕裂的声音?不过这也不重要他把腿勾在了时律小腿上。

    去他妈的行不行。

    班西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吻上去,时律被他按在门板上,瞪着眼傻子一样接不到半点暧昧信号,叫他不得不暂缓哀悼被自己丢掉的理性和矜持。

    跟裙子一样,都撕破了,就破罐子破摔了。

    操我。

    班西的声音嘶哑得过分,咬紧了牙根也压不住颤抖的哭腔。

    或者滚出去。

    谢天谢地,这天晚上安吉丽娜跑去找妹妹玩得乐不思蜀夜不归宿,完美闪避了听到或看到某些糟糕东西的危险。

    而太阳升起时最先该被哀悼的应该是裙子。

    此时称其为碎布大概更合适一些。

    精致漂亮的东西往往脆弱,经不起情到浓时半点稍微用力的撕扯。

    稍微?

    这个有待商榷。

    班西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圈乌青,他的理智在一晚上的荒唐后回笼,但他在思考自己此时为什么还清醒地坐着,而非瘫在床上爬不起来。

    哦,他想起来了。

    治愈法术是他自己挣扎着哭哭啼啼念出来的,第一次没经验,身体一超过了承载限度就本能地开始念咒语想舒服一点,结果导致他现在没办法爽快地昏过去,只能睁着眼睛忍耐身上的不适。

    就跟从里到外被拆开又重装了一遍,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还残存着被过度刺激冲刷过的应激反应。

    时律正心虚地收拾地上的碎布,把撕得不成样子的布料一块块捡起来他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条裙子了,安吉丽娜刚来的时候班西给她拿了一条他母亲的裙子应急,那时候这条裙子也一起塞在那个箱子里。

    说得更明白点,这是班西母亲留下的裙子。

    不咳咳,不用收拾了。班西舔舔刺痛的嘴唇,半点不意外上面有被咬出来的伤口,等会扫扫扔掉就行。

    我还有好几条备用的。

    班西不怎么在意母亲留下来的裙子,提起时语气也很冷淡,他尽量不带上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毕竟衣服本身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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