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管我 作者:山朝

    你最好别管我——山朝(53)

    可尽管如此,现在这种情绪依旧是林择梧无法承受的。

    不该这样,林择梧想,他早该习惯孤独。

    赵倩醒过来陪他的这两年,他应该有所回报,照顾她、替她收拾后事,然后再一个人生活。

    刚把赵倩接回来的那几天,林择梧把这些事反复想了好几遍。

    然而到后来,他却抱着幻想隐秘地希望她能活久一点,只要能听他说话就很好。

    而现在是走到结尾的时候了,什么故事都会有结局。

    可能今天。

    可能明天。

    而赵倩是第三天早上没的。

    林择梧对着她仿佛睡着的面孔沉默了一分钟,很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碗,找出早就准备的号码,打给殡仪馆。

    上午,人就被接走了。

    等把手续办好,林择梧独身乘车回家。

    直到面对空旷的客厅,和进门就一览无遗的大开的卧室房门,林择梧才发觉喉间被哽住许久。

    太安静了。

    比以前还要安静。

    林择梧在客厅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心跳越来越快,最终他翻出一个电话。

    按下去的瞬间,心里某根弦好像绷不住地断了。

    喂。闻陈接得急匆匆。

    林择梧干涩道:哥。

    嗓子怎么了?感冒了?看没看医生?林择梧机关枪似的抛出几个问题。

    林择梧紧握着手机:哥。

    闻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说。

    我想见你。林择梧说,紧跟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现在想见你。

    闻陈安静片刻:是不是

    是不是出事了。

    这句话在闻陈嘴边绕了圈便消失得干净,他说:好。

    第78章 后来

    赵倩下葬那天,是个明媚的好天。

    墓地买在城北的一个墓园里,偏角落很安静,林择梧去转了圈就要了它。

    买墓地的钱是林择梧出的。

    他高三前早出晚归去打工,存了一笔钱,压着就为了给她买块地。

    可惜钱不够,只能买偏的。

    下葬那天,等人都走光了,林择梧从包里摸出一小袋花籽,抓了把撒在墓前面。

    要是运气好,明年这贫瘠的地方,说不准能长出几多花来。

    闻陈买回来一瓶矿泉水,他俩分了半瓶,最后半瓶倒在泥土里给种子浇水。

    忙完差不多到中午,林择梧抬手在眉骨上搭个棚,前方的树被风吹得来回摇曳,他眯起眼,耳边传来两道轻微的细声。

    一扭头,闻陈用他擦得锃亮的手工皮鞋踩平泥土。

    闻陈不懂这些,随便踩两脚,然后给他面前的墓碑点上三炷香一插,拍拍手站起身。

    一起身,便看到林择梧定定看着他,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闻陈略一思索,张开怀抱:抱?

    林择梧怔了怔,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他走得慢吞吞,脊背倒是挺直了,看起来像棵青葱的小白杨。

    要是再长大点,换上成熟的衣服,走出去应该会是香饽饽。

    见状,闻陈双手往下撒了些,估摸着林择梧想直接离开,便打算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一起带走。

    手臂还没挨着身侧,林择梧来到他身前倾身抱住他,双手松松环的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

    闻陈忽然发现,这一年多,林择梧长高了,就差他半个脑袋,但是依旧那么单薄,而在这单薄的身躯下,或许是他见过的最脆弱也最坚韧的灵魂。

    即便生活把他压到尘埃里,回家后记得把身上擦得干干净净。

    闻陈手一顿,覆上他的脊背,许久没有说话。

    考不考虑搬家?回去路上,闻陈等着红灯,镜片后面的眼神藏着流光,我家装修好了,通风俩月了,不会有毒。

    副驾驶上,林择梧本来看着窗外神色淡淡,听到这话,他更成了闷葫芦,除了眼睛看起来亮一点,其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闻陈没等他回话,从车前拿出个黑漆漆的东西扔给他。

    林择梧低头看,那是把遥控钥匙,估计是闻陈家新换的门。

    礼拜六我加班,你自个收拾好了过来,外面大门要用这个开。

    要是不想搬,那就告诉我好了,闻陈想。

    林择梧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一向比较会把情绪藏起来,他用手指摸索两下那把钥匙,最终收拢在掌心里。

    闻陈微微勾起嘴角,车从拥挤的车流中驶出,开往宽阔的前路。

    礼拜六那天,闻陈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大手一挥准时放人,手下员工感动得稀里哗啦,拽起包包就跑,没几分钟,办公室人全清了。

    闻陈开车回家,等红灯时,手指难耐地在方向盘上点了一会。

    等红灯过去,一脚踩下油门。

    到家天还灰着,湖边绕着偏热的微风,闻陈站在楼底抬头数层数,数到十,他动作一顿,情难自禁地咬了咬牙。

    十楼的灯开着。

    填志愿那几天,林择梧把志愿书摊满闻陈家的羊绒地毯,闻陈回来开门的瞬间遭遇正面暴击。

    楼下找了一圈,最后上二楼在书房把人捞出来,林择梧盘腿坐在毯子上,老老实实把自个选的学校呈上来。

    闻陈端坐在沙发上,抬起下巴示意:爱卿客气了,给你买的香蕉。

    林择梧就去剥香蕉皮了。

    等他嚼着香蕉回来,就见闻陈在纸上圈出几个学校,都是按照他分数估的,首当其冲的,就是z大。

    闻陈指尖挑着笔盖,将信纸递给他看。

    林择梧瞅一眼,然后点头:很成很成,我明天就这么交。

    闻陈嗖地把手收回来,看着有隐隐犯选择恐惧症的前兆:不行,再看看,填志愿哪儿能这么马虎?

    林择梧为难道:我大概率上零志愿就被录了。

    闻陈语调上扬地嗯?了声,镜片后头的危险几乎成型,林择梧连忙不吱声了。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林择梧全部随他。

    出成绩那几天,林择梧心情还好,很是平和,心跳大约维持在80左右,而闻陈显得相当忐忑,最后还是林择梧自个查了再转述给他的。

    702。

    后来被z大的生物医学工程录了。

    乓!

    当天晚上,扬言再也不喝酒的林择梧不知不觉灌下去两瓶啤酒,最后晕得五迷三道,怎么爬上床的都不记得。

    只记得第二天闻陈的脸色很难看,衣衫褴褛地从床上爬起来,眼底一片青黑,周身气质相当暴躁。

    闻陈收拾客厅时视线跟着林择梧好一会,快把后槽牙舔秃了,最终留下句等你清醒了给他。

    这话意有所指,林择梧总觉得后头的话被闻陈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等他清醒了闻陈要干什么,林择梧大概有点想法,这想法被实现是在闻陈八月份的生日那天。

    生日那天晚上,就他们俩,闻陈的爸妈远在国外度假,连电话都没打,八点多才姗姗来迟发来个大红包。

    数额111111,这数字充满嘲讽。

    红包备注:人不能自恋,更不能觊觎自己的美貌隔着镜子和自己谈恋爱!赶紧包个小嫩模小公子快活去!你妈。

    闻陈冷笑一声,揣着点不为人知的心思,倚靠着厨房门,举起手机对向客厅。

    客厅里,林择正在收拾桌子,他今天简简单单白色短袖灰裤子,看着二十多岁青春无敌,尤其是身上那种干净的气质,更是少见。

    闻陈无死角拍了好几张,发进一个叫做岁月静好i出水芙蓉的只有三个人的微信群里。

    岁月静好是他爸,出水芙蓉是她妈,他爸i他妈,唯独没有他。

    把照片发出去后,闻陈顺便解释这位小公子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成年了,他没包|养未成年,是正经谈恋爱。

    不然孟小婷肯定隔着太平洋打110,大义灭亲把他这个儿子送进警局接受批评教育而且还是扫黄大队。

    解释完,闻陈把手机扔在一边,不再管这几张照片会在群里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林择梧听到动静,直起身看过来,诧异道:你怎么站着?

    闻陈抱住他,往他后脖颈蹭了会,沙哑道:你今天不能喝醉。

    林择梧:

    晚上九点多,切完蛋糕,林择梧喝了一小杯啤酒,闻陈没让他多喝。

    开始源自于闻陈故意涂在他嘴唇上的奶油,然后一路吻到他的脖颈。

    林择梧喝完酒,身体在轻微颤抖,刺人的烫意从尾椎沿着脊柱往上爬,燃烧了他清醒的大脑。

    闻陈咬着他喉结,将人扛起来,大步走进卧室放在床上。

    闻陈撑在林择梧耳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握着他的手放在脖间的领带上。

    闻陈俯下身重新咬住他的喉结,声音含糊却清晰地传进林择梧耳里。

    他说:乖,解开。

    林择梧近乎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手。

    林择梧被按着弄了好几回,前面两年时间都是用手,这一回是真刀实枪。

    闻陈那长相看着斯斯文文没什么人味,时间却没那么不行。

    而且他确实是个衣冠禽兽,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来了一次,后面就开始玩花样,各种小片里的姿势轮番上,他似乎特别喜欢书桌,最后舔着林择梧的眼泪重新抱着人回到床上。

    一开始林择梧咬着牙不肯出声,后头实在受不了,抓着床单往上缩,拼了命想躲开,却被闻陈拖着胯骨轻而易举地拖了回来。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林择梧记不起来。醒过来大腿内侧酸痛,还有抽筋般的痉挛,他半趴在床上,动一动,某个地方扯得疼。

    好不容易坐起身,脚挨着地面企图站起来,却没想到原地晃了晃,又坐了回去。

    再缓了会,他才成功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闻陈正在看新闻,声音调得很小,卧室里根本听不到,他手里一颗苹果,正在削皮,皮连着垂到垃圾桶里。

    闻陈走过来,把他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塞给他一颗苹果,然后拉着他身上的宽松短袖来回看了看。

    林择梧扯着他上身唯一一件衣服,警惕地问:看什么?

    闻陈:就看看。

    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林择梧把短袖下摆扯回自个手里,像只坚守领地的猫科动物。

    闻陈随他,一摊手:别这么紧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非作歹的事晚上再说。

    林择梧心说你根本不是会顾忌大白天还是晚上的人!

    忍了忍,林择梧没忍住,问他:你以前多久没谈恋爱了?

    精力这么旺盛!

    昨晚上不是跟你说过?积累了二十几年的精力全给你了。闻陈眼里的真诚快漫出来了。

    林择梧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只能化为哭笑不得。

    自从那天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有段时间,林择梧看到天黑就腿软,连续给自己泡了半个月的人参枸杞,最后以流鼻血告终。

    直到开学那天,林择梧背着包就跑,等闻陈回来,他早就穿着迷彩服开始军训了。

    半个月后,林择梧才背着包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层,不过好在他本来就白,现在也算不上多黑。

    闻陈端着茶杯,里边是随便泡的大红袍,靠着洗手间的门框,宛如一个打量灰姑娘的后妈,语气尖酸刻薄、来回挑剔,一听就没安好心。

    包里给你装的两只防晒霜用了吗?

    闻陈在他去学校前一天,往他包里塞了两只pola防晒柜姐推荐他买的。

    因为这个比较贵,贵的应该会质量好点,闻陈对待化妆品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所以林择梧就黑了一小点,可能跟他花的一千多块钱有关系。

    林择梧连忙点头。

    学校给你们吃的什么?

    你是不是瘦了?

    腰细了闻陈耳廓红了点。

    林择梧后背一僵,反手砰关上门,几分钟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灰姑娘硬气地甩上门,洗完澡后乖乖爬上后妈的床。

    然后第二天没能起来。

    主要是军训太累,林择梧主动多睡了一会,到中午才姗姗起床。

    大学的课还挺多,林择梧没住校,因为住得近,所以干脆走读。

    平时空闲的时间全都安排出去接补课,一个月能拿到不少钱,再加上奖学金和各类奖金,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林择梧自己赚的。

    这样的生活延续到大三。

    大三的时候,林择梧被保研了,得继续读,边读边给导师打工赚点钱,然后继续给小朋友补课,还得抽空到处乱跑收集资料写论文,忙得脚不沾地。

    研究生快读完的时候,本来导师打算给他保博,林择梧拒绝了。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林择梧给某个研究所投简历,这研究所段位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每年的指标就那么几个。

    没想到第二天人就邀他去面试,一个礼拜后通知他去上班。

    研究所工资还不错,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林择梧请闻陈出去吃饭。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露出前方眼熟的景色。

    是深巷子。

    闻陈驾轻熟路的在路边停下车,因为他知道里面的路有多难走。

    然后跟着林择梧往里头走。

    五分钟后。

    闻陈看着深巷子外边的烧烤摊,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然后面色严肃地问他:我们这种三十多岁的,保持身材没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容易,你知道吧?

    闻陈年过三十,身材还能保持得没有一丝赘肉,全身肌肉跟健身房样本似的,全靠他平时自律又狠心。

    此时,他穿着纯黑挺拔的西装裤,衬衫束在裤腰里,他双腿微微分开站在最下层台阶,腰线至裤腿都修长到不可置信。

    林择梧扯了扯嘴角:知道,不是这家。

    唔。

    绕过弯弯扭扭的小道,走了大约十分钟,林择梧带着他来到一家古朴的小楼房前面,这应该是家私人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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