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GL) 作者:蛋挞鲨

    如昨(GL)——蛋挞鲨(65)

    金迦:他会不好意思?

    贺毓:是吧柳词?老申小时候就这样,唉能追到金迦真的太争气了。

    金迦笑了笑,她长得漂亮.。不是校花级别的也是系花级别的,一众帅哥里看中了戴眼镜的白胖子,还是个结巴,当年着实让人惊讶。

    我还不知道是你在出谋划策啊,贺军师?

    贺毓跟柳词解释,老申大二的时候就鬼鬼祟祟,被我发现,原来他暗恋金迦,我让他去追追看,还被老申凶。

    柳词往锅里下了老油条,老申还凶你?

    申友乾哎了一声,你别夸张啊。

    贺毓嘿了一声,你又不结巴了啊?

    一阵笑声。

    柳词缺席了太多年,很多事情都是这种场合一点点地补回来的。

    贺毓帮申友乾追女朋友,金迦提起来的口气也很感慨,大学的时光,柳词没什么可回忆的。

    贺毓大部分也是,只有这段精彩纷呈,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好朋友的红线,她是月老。

    我后来才知道有些话是贺毓说他打的,还纳闷在短信里特能说的怎么一见面就结巴了。

    金迦笑着说,贺毓可真行,还买通了我室友,使劲夸小申是老实可爱。

    可不么,我们老申,那么好。贺毓在夸自己朋友上不遗余力,可以想象当年小饭馆里她第一次跟金迦见面的场景。

    就大学城外的小饭馆,竹帘隔出来的包厢,每个小空间都座无虚席,学生的吵闹声。

    申友乾本地上的大学,贺毓从邻市赶来,大冬天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羽绒服,红棕色的灯芯绒裤裤脚宽大,被她扎进了马丁靴里。帽子摘下,那时候贺毓的头发是藏青色的,灯下比较明显,不过不长。来迟了急忙道歉,跟金迦握手,说你好,我是申友乾的朋友贺毓。

    那天是金迦跟申友乾在一起的第一个星期。

    他俩认识久了,哪怕知道申友乾有个军师但女孩也能明白申友乾的个性。

    这个人就是不善说话,心思很细,细心的男孩不是没有,周到的很少见。

    痛你所痛,感你所感,就很难得了。

    系花在别人眼里被插进牛粪,贺毓的到来卷起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金迦第一次看到贺毓,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是一个很圆滑得不让人讨厌的人。

    不过她跟贺毓见面的次数不多,这个人很有分寸,跟人的交往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申友乾谈了恋爱她功成身退。金迦没有过多去了解,但也知道贺毓跟申友乾经常去看一个女孩。

    得知柳词也是他们的朋友是她结婚那天。

    申友乾喝得醉醺醺,他有点遗憾,说老婆啊,我其实在女孩堆里长大的。

    可惜没让你见着她们仨,贺毓这货忙成狗,柳词柳词啊是大作家了,晓礼啊唉晓礼

    不了了之。

    这个时候金迦想起,自然也知道今天做东的人十月份要结婚。

    申友乾的遗憾让她记忆犹新,于是问了句:你们的婚礼,邀请了巷子里的一起长大的朋友了吗?

    柳词的筷子顿在半空,贺毓捞起油条,放进柳词的碗里。

    很自然地回:邀请啊,必须的老申,刘远生,柳好柳圆,邵倩啊都得来。

    金迦咦了一声,那那个晓礼呢?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小申说她身体不好。

    贺毓看了申友乾一眼,眯了眯眼,老申没和你说过啊?金迦我跟你说这你得好好批评她,对老婆有隐瞒是不对的。

    申友乾唉了一声,看了自己老婆一眼,金迦有些茫然。

    这、这个

    贺毓:我来说吧。

    晓礼在疗养院,状态不太好,我结婚啊,还是不请她过来了。

    这些年廉晓礼那边的事一半是贺毓张罗的,廉晓礼的父亲不太管,逢年过节也很少去探望。

    也不怪贺毓放不下,抛开那些爱恨,朋友一场,怎么能撒下手。

    申友乾结婚有家庭,贺毓也说了不用他管,偶尔一起去看看就好。

    她说得很自然,娓娓道来的,柳词又听了一遍,听得心里发涩。

    金迦啊了一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贺毓摆手,哪能啊,是我瞒着,不好意思。

    她喝了口饮料,火锅的热气还在冒着,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几个都特想去滑雪。

    申友乾记起来了,那时候不是瞎说的吗,哪有地方滑啊,不过现在倒是有了。

    也得冬天了。

    贺毓说。

    那冬天去呗,我也好久没去了。

    金迦说。

    柳词,不准不去。

    贺毓转头。

    柳词点头,你去我肯定去啊。

    申友乾一家走后,贺毓洗碗,柳词扫地,电视还开着。

    柳词把桌子收拾干净,路过贺毓身边的时候问:请柬,要给晓礼一份吗?

    贺毓把碗摆好,我亲自去吧,也很久没看她了。

    柳词:我也一起去。

    贺毓:好。

    第83章

    第二天是周日, 贺毓开车带着柳词去疗养院。

    一路上听着歌,从前贺毓的歌单里都是她自己爱听的歌, 现在慢慢地跟柳词喜欢的港台歌曲混杂在一起, 开车的时候也摇头晃脑。

    贺毓小时候的就问柳词,你怎么这么爱听情歌啊。

    她就不一样,喜欢听五月天, 听那些很蹦蹦跳跳的歌, 却还嫌申友乾听的歌很吵。

    那时候她俩坐在贺毓家的桌前,柳词刚从盛夏的酷热里越窗而来。夏天的水壶里装着菊花枸杞茶,洪兰纹上班前泡的, 贺毓往里加了好多冰糖, 凉了之后放进冰箱, 等柳词过来一起喝。

    她俩一人一只耳机,坐在一起写作业, 贺毓屁股扭来扭去活像有多动症, 柳词把差点被扯下去的耳机塞进耳朵里, 说因为好听啊。

    那时候周杰伦的歌就已经红遍大江南北, 小孩们以他为流行, 林俊杰的歌也塞满mp3,贺毓都会唱, 柳词爱听粤语, 她也学得很有感觉。

    唉可是听得我好想睡觉喔。

    贺毓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她的长发在脑后低低扎了一个马尾, 碎发落在脸颊。夏天的风很热,电电风扇呼呼垂着,水蓝色的窗帘被吹起,扬在窗外。

    楼上的老头还在拉二胡,的确是让人犯困的氛围。

    柳词的暑假作业已经写完一本了,贺毓才刚刚开始。

    你还不写吗,你妈不是说回来要检查?

    柳词托了托眼镜,一脸凝重地盯着贺毓还空白的作业本,被贺毓伸手摘掉了眼镜,对方懒洋洋地说:随便写写呗,反正老师跟我妈一样不会认真检查的。

    她戴着柳词那副细框椭圆的眼镜,嘴巴和鼻子中间夹着一支圆珠笔。

    柳词眨了眨眼,她近视不算很高,但摘了眼镜也很朦胧,离得这样近,贺毓依旧很远。

    但贺毓戴眼镜比她好看。

    她从小都觉得贺毓长得好看,比女孩硬朗一些的轮廓像是她的性格,最后杂糅出一股一般女孩没有的英气,无论哪个角度,都特别。

    大概是柳词都没什么反应,贺毓觉得无聊了,把眼镜又给柳词戴上,还顺便她对方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等会给我抄抄呗。

    柳词:不给。贺毓挨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喊她小词,给我抄一下嘛。

    嗲得过于违和,柳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人推开,贺毓跟牛皮糖一样,怎么也推不开,最后作业本和笔都掉到地上,俩人扭成一团,又打闹起来,热气在阁楼里蒸上来,贺毓倒在地板上,伸手开了空调。

    我爸不在,我可以开久一点。

    她伸手戳了戳柳词,去关窗户。

    柳词翻了个身,你自己去。

    贺毓站起来去关窗,把桌上茶杯里的茶水仰头喝了。

    柳词倒在地板上,看着贺毓的背影,耳朵里都是情歌。

    为什么喜欢啊,因为也想要爱情啊,故事里那种甜甜的,会有童话结尾的爱情。

    谁没向往过呢。

    这歌,多少年了都。

    路上循环到小情歌,贺毓喔了一声,还别说,其实每次去ktv来来回回点的还是那几首,什么十年啊,稻香啊,小情歌之类的。

    柳词点点头,车开上半山,停在了门口。

    贺毓登记完了跟柳词一起上去。

    上次她们来是冬天,这里春夏秋冬似乎都一个样,安静得有些可怕。

    柳词跟在贺毓后面,导医台上的护士看到贺毓,冲她笑了笑。

    贺毓走过去,对方站了起来,好久没来了。

    贺毓点头,她家人有来过吗?

    护士口罩拉下,露出一张有些显小的脸,摇了摇头,过年来了一下。

    贺毓哦了一声,对方看着跟在贺毓身后的柳词,女人穿着淡蓝色的衬衫,领子上还有刺绣,百褶裙很有垂感,到脚踝,鞋子是一双低跟皮鞋。

    戴着眼镜,看着很有书卷气。

    她想起来这个人上次也来过。

    她冲柳词笑了笑。

    柳词回应了一下。

    贺毓跟护士并排往前走,聊廉晓礼的近况。

    她很不好,自杀过好多次,换了个加护病房,我们都很头疼。

    廉晓礼是这个私人疗养院比较难搞的病人,这里也不是没有精神方面有难解之症的,偏偏她年轻,看着很无害,却总是让人头疼。

    上一次针头插进喉咙,所以现在挂营养液都全程看着,病房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病

    廉晓礼体质本来就不好,大火过后遗留给她还有时不时的过敏。人一旦精神不好,很多毛病都随之而来,长期失眠,长期厌食太多的症结很反复无常的精神折磨一起焚烧她,连记忆都出现了断层。

    她也不吃饭。

    护士说。

    贺毓啊了一声,又听对方说:她太没求生欲了,而且记不清人了,我有时候过去,她都问我是谁。

    明明这个护士几乎每天都在。

    贺毓不知道该说什么,加护病房的门推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坐在病床上,对动静充耳不闻,就发着呆。

    护士一直跟着,她对贺毓跟廉晓礼的关系也知道一些。

    护士长隐晦的提醒,换做以前她可能会很惊讶,但是久了,也觉得感情都一样。

    廉晓礼在无数次的抗拒治疗里大喊贺毓的名字,有时候会喊妈妈,母亲是人一生里意义重大的角色,贺毓这个名字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是贺毓看起来并不热忱,以前来总是风尘仆仆,来了没一会就走。

    偶尔难得,会陪廉晓礼久一点,那是还有别人的情况。

    有次折了很多个千纸鹤,剩下的纸在廉晓礼的病床头,那天查房,护士看到凌晨廉晓礼还在折,灯关了她也不喊,就着月光,指尖翩飞。

    第二天例行检查,护士发现了垃圾桶里的千纸鹤,满满的。

    保洁阿姨在楼道里抱怨,折了快一百个,无不无聊啊。

    小护士路过,问了句:您还有空数呢。

    那阿姨是外地人,带着口音,我也无聊呢。

    折了一夜呢。

    九十九个,这些年轻人啊。

    千纸鹤是祝福,贺毓的祝福带着点短暂的温柔,她实在不敢再多给一些,生怕自己被席卷,又被束缚。

    廉晓礼又瘦了很多,这种消瘦使得她的脸都苍老了许多,头发干枯,里面还夹着星白。

    贺毓走过去,她拿着一束干花,微微弯腰,问还记得我吗?

    廉晓礼继续玩着手指,她原本就被母亲往任何美好的方向培养,贺毓去学艺术是她求来的,柳词压根没那个机会,廉晓礼是亲妈给她捧上的。

    舞蹈和音乐,她都精通。

    那双能在文艺汇演里演奏的双手犹如枯枝,再不复少年时的秀美修长。

    指甲干净,剪得整齐,不再是曾经贺毓陪她逛街,试这个颜色那个涂得五颜六色的鲜活。

    贺毓喊了一声晓礼。

    廉晓礼还是没反应,她的食指互相点着,像是什么节奏,全然地沉浸在里面。

    柳词站在一边,难过把她吞噬,她想起第一次见廉晓礼的时候,也是夏天。

    烟行笼巷没了,思凡没了,老刘面馆没了,柳家修理铺没了什么都没了,连她们都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贺毓转身想把那束提前预订的花束放到一边,转身的时候,衣服的下摆被人拉住。

    她转头,廉晓礼看了过来,那双眼睛带着好奇,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

    贺毓笑了笑,你看到我了啊?

    廉晓礼点头,眼神落在那束花上,贺毓把花递给她。

    她的头发很长,有些泛黄,抱着花束,露出笑容。

    贺毓叹了口气,像是她还是正常的模样照常说话。

    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谁谁谁,哪里有新的话剧,最后说,柳词也来看你了。

    上次见,廉晓礼还能认出柳词。

    这次却完全不记得了,她就冲她笑,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

    柳词也笑,笑着笑着就别过脸,贺毓拍了拍她的肩。

    柳词先出去了。

    廉晓礼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贺毓。

    她脸上的疤痕还是老样子,从前带着口罩,怎么也不肯摘下,也很少有直视人的时候。

    此刻凝视着贺毓,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好奇。

    贺毓也看着她,她还是没把那张请柬拿出来,太烫了。

    廉晓礼看着就是一个病人,没生气,又很孤独,一边还有输氧机。

    病房不是很大,她的父亲再婚后创业也很成功,负担女儿的病需也是小意思。只不过也就是这样罢了,他甚至想起这个可怜的女儿,也只是在年关将至,象征性地来看一眼,也不进来,就隔着门,隔着那块玻璃,看看就走。

    贺毓又跟廉晓礼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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