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汤望着秦秋雪倏地一下子笑了,“你怎么这么有意思?这小表情真是太有趣了,难怪司徒弘被你迷得死死的。”
    姬汤肆意的笑声响起,回荡在马车里,回荡在无边的夜色里……
    那边,太和殿外,陛下连碎了两个茶杯,让外面的一众好儿子都给他滚!
    但是外面那三个雷打不动的跪着。
    最后,陛下把司徒弘叫了进去,陛下本就身体不好,久病未愈,如今直接被气得躺在床上了。
    司徒弘跪在床头,陛下喊他:“你再靠近些。”
    司徒弘便再近了些,然后陛下一巴掌甩在了司徒弘的脸上:“你明知道你二哥要杀你,要反。你不向我上奏,反倒是看着他反,就等着瓮中捉鳖。你够狠!够狠!真是朕的好儿子!”
    凭良心说,活着的皇子里,陛下最喜欢的是二皇子也就是被关起来的太子,其次就是司徒弘。
    如今儿子们厮杀起来,他气得怒火攻心。
    太子司徒晨也是个不懂事的,扶持了他这么多年,总算看着他稳重起来,身上越发有了储君的沉稳,谁知道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陛下才发现司徒晨一点都没变!还是从前那副阴狠毒辣,却不够聪明的样子。
    陛下哪知道。
    司徒晨那沉稳的劲头都是装的。
    朝臣们对前已故太子怀念之情日胜,前太子故去越久,他们便越思念。
    那位大太子殿下,气度风华无人能及。
    司徒晨知道别人都不服他,所以这些年有意模仿大皇子殿下。
    骨子里,他还是他!
    如今这一出下来,他这太子之位算是保不住了。
    皇帝打完了司徒弘,气消了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低沉着嗓子下旨:“拟旨。”
    大太监高公公上前。
    皇上嗓音沧桑低沉,缓缓响起:“太子司徒晨忤逆不孝,戕害手足,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岭南王。皇后王氏,不徳不闲,废除后位,贬为忻妃。明日一早,让他们都去岭南吧。”
    皇上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司徒弘跪在地上的手紧了紧。
    皇上冷笑一声:“怎么?对朕的处置不满意,你非得要了你兄弟手足的命?”
    “儿臣不敢!”司徒弘不想要司徒晨和王皇后的命,但是也不想放他们去岭南。
    岭南虽然不富庶,也并非兵家重地,反倒是有些清苦的地方。
    但是皇上此举,无疑还是对他们过于宽容了。
    在宫中持械谋逆,只是贬成了一个二等王爷,王皇后也只是贬成了一个三等妃子。罚的实在是太轻了。且皇上尚在人世,哪有让妃子跟着儿子去封地的道理?
    但是皇上就下旨了,谁能拿他怎么地?
    “行了!你出去吧!告诉门外的那两个,也走吧!”皇上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心里也开始和朝臣一下,思念起大皇子来,若是他还活着,怎么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大皇子活着,那东宫之位,就是大皇子的,嫡长子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更何况以他的气度和才德,当真是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惜,一场意外,他尸骨无存。
    司徒弘跪在地上,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司徒弘出门,看到姜生,朝他阖了阖眼眸,扬了扬手。
    姜生会意,低了低头,走到角落里,拉开了自己手中的信号弹。
    一道烟火冲天而起,散落在空中是漫天的蓝色星火。
    蓝光,意思为待命。
    晋王府内。
    秦秋雪被姬汤送回来以后,坐在房间里卸去繁重的头饰,萍儿在一旁侍候。
    秦秋雪看着镜子中萍儿的倒影笑了笑,“行了,冬青,把人.皮.面.具摘了吧!我知道你不是萍儿。”
    “萍儿”一愣,“夫人?”
    秦秋雪侧过身看着冬青笑了笑:“萍儿胆小,今晚宫里这么紧张的时局,司徒弘怎么会安排她和我一起进宫?你虽然装得像,但是我暖香阁的丫鬟,我会认不出吗?冬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司徒弘的,但是你得告诉我,萍儿被他弄哪去了?”
    冬青见自己被揭穿,只得跪地承认:“奴婢确实不是萍儿,是冬青。萍儿姐姐在奴婢的房间里歇着呢!”
    冬青是个会武艺的丫鬟,是司徒弘训练出来的暗卫,一直保护着秦秋雪。
    秦秋雪也明白司徒弘的考量,便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说:“你下去吧。放心,你露馅的事情我不会说的,不是你扮的不像,是我太冰雪聪明!”秦秋雪说着手背滑过了自己的小脸,一脸的傲娇。
    冬青:“……”雪夫人真不是一般的聪慧,也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了。
    秦秋雪瞧着冬青那表情,笑了笑:“好啦!没事了,下去吧。”
    冬青躬身告退。
    是夜,东宫大火!
    烧的整个东宫成了一片焦炭,大火映红了整个金陵城.的半边天。
    ☆、第55章 英华已竭
    夜里,秦秋雪睡得不安宁。司徒弘一直都没回来, 她叹了口气, 起身推窗看外面的月亮,却看到皇城.的方向火光冲天,她心下一紧, 穿上衣服匆匆起身, 推门出去。
    暖香阁大门外, 姬汤长身玉立, 他站在门口,望着皇城方向,眉宇紧蹙。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秦秋雪见姬汤立于院落门外,倒不惊讶。
    司徒弘总会担心有漏网之鱼,若余孽反扑,或者司徒凌另有后招,都是不得不防。
    所以司徒弘会派人保护她很正常, 姬汤身着女装, 来晋王府陪着她比较方便。
    而且,不是姬汤亲自来保护, 司徒弘总是不能安下心。
    姬汤看着她紧蹙的眉宇摇了摇头:“司徒弘没事,是东宫大火。”
    刚才,已经有人来禀报,姬汤知道秦秋雪一定不会放心,怕她乱来跑出去, 所以他过来了。
    “什么?!”秦秋雪心下一紧,怔楞的看着姬汤。
    姬汤似是叹息一声,两个人望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怔楞许久。
    皇宫里。
    “走水了!”“快!扑灭。”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太监宫女、侍卫皆是拿着水桶倒向了东宫,可是无济于事。
    整个辉煌的东宫迅速被火舌吞没,变成了废墟,事先有人倒了火油。
    司徒弘望着被大火吞没的东宫,听着逃出来的废太子妃和司徒晨姬妾子女的哭声,眉心蹙的紧紧的。
    火势蔓延的虽然快,但是门窗没锁,为了羁押废太子,又有很多侍卫在此。
    大火一起,武艺高强的侍卫进去救人,因此逃出来的人很多,但是司徒晨不在其中。
    事发之时,司徒弘还在安排明日司徒晨出宫的事宜,以防司徒凌途中暗害,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司徒凌完全疯了,竟然和司徒晨同归于尽,他火烧东宫,自己也葬身火海。
    一炷香以前。
    司徒峻回到太后宫中,司徒凌明着是出宫去了,暗中却折返回来,潜入了东宫。
    整个东宫都在白天被他抹上了一层无色无味的火油,他一早就准备火烧东宫。
    废太子司徒晨一个人脸色阴沉坐在寝殿里,哭哭啼啼的太子妃和姬妾,全部被他赶了出去,不听话哭得凶的还被他杀了几个。
    他看到司徒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狰狞的笑,他狰狞的笑着,扑过去掐司徒凌的脖子。
    司徒凌却反手推开了司徒晨,一招分筋错骨手下来,手骨尽断,太子登时长大嘴巴,他想要哀嚎,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司徒凌封住了他的哑穴。
    在几个皇子里,司徒晨的武功实在可以用烂来形容。
    没了护卫的他,被司徒凌轻易的制服了。
    司徒凌俊美的脸上流淌过一丝可怕的阴鸷,他也笑,笑得比司徒晨恐怖一千倍,一万倍。
    他看着想要出声,却无法出声的司徒晨,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一把扔在了梁柱上,大火顺着寝殿蔓延开来,东宫的太子妃和姬妾们带着小皇子小公主哀嚎着往外跑,宫女太监慌乱成一团。
    太子新封的良娣和外面看守东宫的侍卫前来寻找太子,却看到寝殿里都是大火,根本进不来。
    火光冲天中,司徒凌望着司徒晨狞笑着,他解开司徒晨的哑穴,抓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出每个字:“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吗?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不乖乖当你的狗!哈哈哈……”司徒凌狰狞的笑着伴着大火飞扬。
    司徒晨吃力的笑着,绝望崩溃的笑,心死的笑,他知道他今天命丧于此,也罢,做一条丧家之犬,不如就此灰飞烟灭。
    他望着司徒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问自答:“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还在想着祝红莲那个贱.人!真是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哈哈哈!”
    “对!我就是为了给她报仇!你娶了她,又不珍惜她!我恨你!这些年来,我恨不得你每天都去死!”
    司徒凌年少时曾和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两情相悦,但是祝尚书看不上他。
    当时司徒晨坐上了太子之位,开始扩充东宫,祝尚书便把女儿送进了东宫,成了太子的昭训。
    司徒凌当年曾求过司徒晨,不要把祝红莲收入东宫中,但是当时圣上册封的诏书已发,司徒晨当然不愿意为了一个便宜弟弟去违抗皇命。所以他断然拒绝,不光如此,还因为这样,他开始厌恶祝红莲,年纪轻轻的祝昭训入东宫不过半载,就郁郁而终。
    司徒凌伤心欲绝,同年却娶妻生子,纳妾无数。
    东宫也是一样,很快有了新的昭训,还有更多的姬妾不断的进入东宫。
    两个人看似都忘了这一段,再后来,司徒凌借着司徒弘班师回京的机会开始挑拨离间,让司徒晨对此对司徒弘下手。
    河道爆炸,秦秋雪入府,金丹毒计,都是他怂恿司徒晨干的,之前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他的本意是让司徒弘动手,灭了司徒晨,让司徒晨身败名裂。
    可惜,司徒弘这个心软的家伙,这么多年,一直只防不攻,始终不动手!
    所以司徒凌只好反其道而行之,他设下毒计,派了个美人去定安侯府,怂恿定安候王国舅贪污,恰逢淮南水患,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再后来,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司徒晨果然因为他舅舅的死狂了!他想弑杀手足,他逼宫造反,一切都不出司徒凌所料。
    两个男人凝视着对方,在狰狞狂笑声中,伴着东宫的大火烧成了两具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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