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恹恹的团宠 作者:叶煜子

    病恹恹的团宠——叶煜子(43)

    他停顿了好一会, 才说道:你过来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这个季节的森林里头总是有些不知名的鸟在啼叫,涂年很喜欢听,鸟叫这个东西很神奇, 明明应该是喧嚣的存在, 可是只要它一响起就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血色的极光依旧笼在天边, 涂年遥遥看去,眼中倒影出一片红色, 所有的声音都慢慢远去。

    他浑浑噩噩的挂了电话,不知道是谁将他送到金离的医院的, 大概是林安吧。

    金离低着头杵在烛酒的病房门口发呆,手里还夹着一根烟,地上散乱分布着几根烟蒂,看起来应该在外头站了挺久的了。

    涂年说:公共场合禁止吸烟的。

    听到他的声音, 金离将手中的烟扔地上碾了一下就灭了, 他说:今天医院就只有我们,没事。

    声音还是有点哑, 他又说:你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涂年看着这扇打开的门,不管使多大的劲,脚下就是动弹不得, 本来他说过如果烛酒因为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来见他,可是当一切都成真了之后,他才发现真到了这个时候,之前所有的设想就全不作数了,他开始害怕了。

    死亡一直挂在他周围人的嘴里,所有人都说他活不长了,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以为他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比常人更坦荡,但这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烛酒的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嘈杂声,就像是在闹市中被人生生的辟出了一个地方。

    血腥味很浓,以前的他闻到这股味道就会陷入强烈的渴求中,可这会的他只有种从心底生出的恶心感,真奇怪。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挂钟或许是坏了一直指着同一个地方,不走动,但是却发出了滴答滴答的电子声。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以往高大的身影现在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单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几分苍白。

    涂年一直很喜欢烛酒的长相,觉得他就是按他的喜好长的,曾经还一度想过要是两人能换一换相貌就好了,可就算是妖神的世界再光怪陆离也无法更改从娘胎里带来的相貌。

    他慢慢走进,然后在床边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烛酒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睁开,露出里头赤红的眸子。

    烛酒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色的,只不过在人间的时候为了伪装成人类他用了点障眼法而已,涂年觉得这个眼睛配着他那禁欲到不行的脸,实在是很勾人。

    他看到涂年时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金离让你来的吗?

    涂年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给扯了开来,被子底下烛酒光着上身,说是光着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原本衣服的位置全被绷带给代替了。

    绷带一圈又一圈,缠得很厚,可尽管如此还是有血迹渗了出来,将雪白的绷带染得星星点点。

    涂年说:不想让我来吗?

    烛酒抿抿唇,唇色很白,比涂年的还白了几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微笑道:现在的我们像不像突然交换了个位置。

    他说着用手将身子撑起来了一点,牵扯到伤口,瞬间将绷带染成了血色,涂年瞳孔一紧急忙上前扶着他。

    你都受伤了能不能消停一点。

    被骂的烛酒低低地笑了几声,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将涂年搂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脑袋,匀称的手臂错落着一些小划痕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唇与唇距离不过两张纸的厚度。

    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唇上,涂年身体僵住,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撑在他的胸口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脸色有点发红。

    烛酒微垂着眸没有动作,像是刚刚这个动作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涂年有些害怕了,他才缓缓道:年年,你喜欢我。

    不是问句,这次他没有询问涂年,而是肯定句。

    涂年猛地抬眸,另一双眼里的自己,幽黑的眸中只有自己一人,刹那间心脏快速地跳了起来,一种无法言语地喜悦涌入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山野间一层蒙蒙的薄雾被突如起来的一场春雨给浇散了,露出了山花烂漫、姹紫嫣红。

    潜意识习惯了和烛酒的相处,本想要争辩几句,不过还没等他说话,烛酒的唇就堵了上来。

    呼吸相融间涂年用手按了按胸腔的位置,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从小就很少做剧烈运动,因为他的心脏承受不住那一份激烈,不过他很却很喜欢,不关叛逆,只是喜欢那种心脏急速跳动,之后又骤然停跳几拍的那种活着的感觉,而现在的他心脏已经不知道漏跳了几拍。

    原来喜欢这么神奇的存在,原来喜欢一个人能这么开心。

    原来他喜欢烛酒。

    手慢慢搂上了烛酒的腰,身前这人明显僵了一下,不过片刻,他又加重了那个吻,带着浓浓地宣泄、侵略,与决绝。

    一吻结束之后,涂年大口大口吸着气,头轻轻靠在烛酒的肩上,脸上还有没有退下的红晕。

    喜欢就喜欢吧,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涂年起身,双手捧着烛酒的脸,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吻,说道:没错,我喜欢你。

    这会倒是烛酒有点懵了,许久没有做反应,最后还是被涂年给推醒的。

    烛酒眼神复杂,一边压抑着那不断涌起的狂喜,另一边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可是他开口道。

    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就被涂年给打断了,他挑了挑眉,眼角的那颗痣更显妖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都是小爷玩过的把戏了,快别玩了。要是我从你嘴里听到不喜欢三个字,我就把你绑起来,然后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天天就折磨你,让你也怀一个。

    说着嘟囔了一句,反正你现在这样也打不过我。

    烛酒:

    突然很想试试了,有点期待了是怎么回事,他笑道:原来年年这么馋我这具身体啊。

    涂年哼了一声,要是你在我不答应你的时候就这么对我,哪还有这么多事,你败就败在了对我太仁慈了!

    就这么仁慈的情况下,他那四个哥哥都差点没提刀上门决斗了,再不仁慈一点那怕是就算把他绑起来,他也没有工具可以做那种事了

    接下来的相处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到烛酒的伤,涂年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叫了自己的二哥来,二哥加上金离两人看过之后讨论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多续几天的命而已。

    他伤得太重了,就算是能够强行让他活下去,他要受得折磨和痛苦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涂年知道烛酒每次都在压着伤痛,只有他不在场的时候才会稍微表露一点,所以尽管他很想陪在他身边,但是也总会找借口出去,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一假相。

    奇怪的是涂年这几天竟然一点都没有想睡觉,就连晚上都丝毫没有睡意,就仿佛他一直在睡着一样,甚至他还总能听到有人在叫他,叫他快醒醒,有他哥哥们的声音,也有烛酒的声音,只是声音都很飘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让人听不清楚。有时候他脑海里会突然浮出一个念头,自己这是在梦里,可是如果是梦里为什么他会有痛意

    他搞不明白就干脆放弃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倒不如多陪陪烛酒。时间长了他才明白当初烛酒陪在他身边的感受,就像一把磨骨刀不停地磋磨着那根紧绷的神经,时时刻刻没有一刻停歇。

    他以前一直觉得将人推开就不会伤到他,可是真的等他到了这个位置上之后,他突然就后悔了,后悔以前太过懦弱,从来不敢正视这一段感情,后悔一次又一次地将烛酒推开,心疼那个一次又一次靠近自己他。

    就算两人一直不提死亡,但死亡还是存在的,假相总归会被戳破。

    他走的时候涂年就在他身边,其实金离说吃药的话还可以再多活个几天的,但是太痛苦了。

    烛酒说他想吃药,但被涂年给拒绝了,他亲手把烛酒手中的药给扔了,他不想要他这么痛苦地活着,虽然他没说过一个疼字,但是他不知道他每个深夜压抑着的闷哼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死亡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烛酒说: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最苦的,我后悔了。

    他没有说清他后悔什么,但是涂年却很清楚,他后悔让涂年动了心。

    涂年低头,碰上他那没什么温度的唇,道:我很庆幸。

    离别的时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悲痛欲绝,很平静,平静到涂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烛酒躺在他的怀中慢慢闭上了眼,他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睫,他抱着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直到晚上金离来做检查的时候才发现烛酒已经走了。

    金离一下没崩住,哭了出来。

    举行葬礼的时候,涂年帮他把领角整理好,他怔怔地站在那看了好久,直到他三哥担忧地将他拉开,才让人合棺。

    木板一寸一寸地往上移着,一点一点将烛酒的身影藏起来,刚开始是脚再慢慢是手,后来到了肩膀,嘴巴

    涂年突然有点慌了,他踮着脚往里头瞧。

    第六十六章

    尽管他十分努力, 可是烛酒的身影依旧慢慢消失了,那双眸底深处全是他的眼也始终闭着,奇迹没有出现, 他真的走了。

    直到棺口封紧, 涂年觉得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将他包裹,甚至有种想将棺椁打开进去陪他的冲动。

    葬礼结束之后, 或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平静了, 反倒让所有人都担心他, 几个哥哥轮流来陪他,开导他, 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他好说歹说才稍微获得了半刻的自由时间。

    他去到了当初两人拍摄的那栋别墅, 他和烛酒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导演说一声,那多不道义啊。

    节目还在继续拍摄,算了一下时间两个月应该也快到期了吧,其实他打个电话和导演说一声就可以了, 再不济让林安来沟通一下也够了, 但是他现在时间多得很啊,就想来走一走, 散散心。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大家都那么担心他做什么,担心他会自残、自杀吗?那倒是不会,毕竟

    烛酒是因为给他取药才会受伤,如果他再出什么事, 那烛酒的死岂不是变得很廉价了,他不想要那样。

    嗯,他不能死。

    说到药他突然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吃的药了,可是如果没有吃药的话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健了,思来想去也翻不到吃药的记忆,可能是金离或者二哥喂他吃了,他没有注意吧。

    刚到别墅花戏语冲了上来,戏语搂着他的脖子说他怎么回去也不说一声,可想死他了。

    花戏语还问了烛酒怎么还没来,他还打算在他那赚饭吃呢,或者让涂年施舍他们一点也行。花戏语他们两人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所以自从涂年他们走后就没吃过两顿饱饭。

    烛酒死亡的消息并没有公布出来,其实公布出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不愿意公布而已。

    花戏语问他是不是解约了,涂年半开玩笑地点了头,说烛酒不愿意和他拍了。

    这话一出他们都有些吃惊,当初烛酒宠涂年那个劲大家都看得真真的,要说是涂年提出不拍了他们倒是相信,要说是烛酒提的他们一万个不信。

    不过涂年也没有解释,寒暄了一下就往原来住的房间走去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导演一个字都没敢说,目送他的背影,只是吩咐摄影机不要跟上去了。

    涂年打开了那扇门,原本是想来看看的,顺便收拾一点东西。

    屋子里还是那个样子,甚至连他的被子也还是乱糟糟的铺在床上,涂年将被子撑开重新叠好。

    叠被子的时候他才发现床边上竟不知何时被布了一缕灵识,他怔了怔,慢慢将手伸了过去,灵识像是识的他一般,绕着他的手指转了几圈撒娇般的蹭了蹭他的手,温温的全是烛酒的味道,不过片刻那缕灵识就散了。

    应该是烛酒当初去取药的时候布下的,怕他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分了一缕灵识照看着他。

    涂年立在床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慕然间他才焕然大悟他以后好像再见不到烛酒了

    眼泪瞬间铺满眼眶,他徒然地握紧手靠着墙跌坐在地上,从烛酒死亡到现在他没有掉一滴眼泪,每天就是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原本以为是自己走出了烛酒的死亡,现在他才发现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他离死亡总是很近,所以他一直觉得死亡的时间是上帝都已经排好的了,像是排队那样一个接一个,所以他一直以为下一个就是他了。

    涂年紧紧握着手,像是能够护住那缕已经消散的灵识,满脸的泪水,他呜咽着出声,混蛋,你插队了。

    屋外的人听见那像是宣泄一般的哭声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花戏语,涂年在他们那的形象就是个身体比较弱的酷哥,虽然身体弱但是拽起来那叫一个二五八万,别说哭了,他甚至觉得眼泪着这个东西在他那里是不存在的。

    花戏语忙往他的房间跑,不过还没跑几步就被涂年的哥哥给拦了下来。

    涂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见烛酒,如果能再见到他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当这种情绪到达了顶点,他猛地抬起了头。

    因为他听见了烛酒的声音,烛酒让他醒一醒,他回应对方,但是对方却好像听不见一般。

    涂年起身望向窗外,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突然暗了下来,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转,就像是一幅还没有干的油画被泼上了水,所有的颜色搅在一起,只有涂年一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发生改变。

    金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叹了口气。就在前天烛酒终于平安的将药取了回来,原本还以为他多多少少会受点伤,可是他检查了一下别说受伤了,身上就连一个小划痕都没有。

    吃惊肯定是吃惊的,那个凶兽盘踞的地方若是像他们这个等级的过去别说丢了命掉一层皮是肯定的,一边觉得烛酒武力值超群一边又觉得烛酒实在是太蠢了。

    金离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去都去了,不知道受一点伤再回来吗?!苦肉计!苦肉计懂不懂?!难怪从小追别人追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人给追到。

    烛酒瞥了他一眼,说道:他怀了我的孩子。

    金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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