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 作者:君太平

    山河恸之龙眷——君太平(83)

    第151章 早去早回

    祭扫云王墓后,转眼便是除夕,帝王勤政,往岁皆是大年三十朝贺大典议完政才封笔,去年破了例,众人皆在诧异,今年越发破例,年二十六便早早封了笔,除紧急政务军务,皆由三省六部代为处置,想到太极殿那位神秘的女子,众人到没有大惊小怪,忙了一年天,这一年虽说不算多事之秋,可也不平顺,也是该歇歇了。

    赶在年关之前,雍州的事务也总算是告一段落,在隆冬大雪来之前,受灾百姓暂且都安置妥善,云恸向玄湛求了恩典,允了云九和云德回京过年。

    今儿雪大,仔细不要受了凉。未免人转来转去受了风,玄湛直接吩咐全安备了车架在宫门前接人,他亲自将人送上车,还犹不放心的一再叮嘱,朕让福全跟着你回府,孙敬说了让你忌生冷,不可阳奉阴违。

    云恸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人让人跟着,摆明是去监视的。

    朕在宫里等你,早去早回。再度查看了一番车中准备的御寒衣物、暖手小炉和茶水点心,完了之后犹不放心的询问,真的不用朕跟着你去?

    宫门处宫人侍卫站了一大堆,这人都知道将称谓换回朕,却依然收不住这唠叨,云恸伸手替他紧了紧肩头上的披风,真的不用了,陛下,风急雪大,你赶紧回殿中去吧,我会早去早回。往日这人忙碌,这几日封了笔,在殿中他们是片刻也未离过眼,今日他出宫,这人才会这般唠叨。

    年三十的团圆饭王府想要和皇帝抢人自然是抢不过,云九和云德对皇帝强占了自家主子这事儿依然耿耿于怀,再加上身份有别,云恸便做了主,年二十九他回王府,年三十留在宫中。原本这人是想要跟他一道回王府的,可是他想着,这人去了,整个王府都战战兢兢,九叔和德妃心里梗着,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只怕也别想吃了,便回了他,没想到惹得这人好一顿埋怨,都此刻了犹不死心。

    无碍,走吧,时辰差不多了。浑不在意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落了一肩,玄湛站在宫门处,执意要目送他离宫。

    嗯。见他执意,云恸也不多啰嗦,让福全放下厚实的车帘,准备出宫。

    车架缓缓碾过宫道的青砖和碎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到车架出了宣德门,完全瞧不见影子了,玄湛才缓缓收回视线,折身回了殿中,踏入暖烘烘的内殿,殿中一片静寂空荡,他环视一圈,有些失落的叹了叹气,小人儿一走,这殿中仿佛就没有了鲜活的气息,空荡得厉害。

    全安见主子左看看右摸摸,坐立不安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主子独自一个人寂寞守候了这么些年,往些年习惯了,倒也罢了,如今小主子回来了,只怕是一时半刻离了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其实帝王也是一介凡人啊。

    出了宫门,时辰尚早,问了福全得知才刚刚申时一刻,云恸便吩咐让车马慢行,不比急着赶路。

    福全得了旨意,是要送小主子回王府与王府众人吃一顿团圆饭,且陛下特地吩咐,要早去早回,切莫耽搁,这会儿领了小主子车马慢行的话,只得摸着鼻子暗自叫苦。领了陛下的旨意是一回事,可是小主子的话比陛下的圣旨也相差无几,到底是不敢违抗。

    车架出了宫门,热闹暄哗的气氛便大了,跟民间一样,宫里早在年二十四便开始了年事的准备,但皇家威严不比寻常百姓家喧哗吵闹,即便是整个宫廷都动了起来准备年节事宜,也是一派悄然整肃。

    云恸将车窗帘子撩起一个小边角,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和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午后小了一些的雪再度飘大却也不影响年节的氛围,整个长安大街一派繁华热闹,街道两侧的商铺酒肆张灯结彩,年味儿浓郁。

    京城的除夕好是热闹。

    福全也看得目不暇接,是啊,奴才都好些年没有出宫了,不过倒是听说过一到过年,京城可热闹了。不过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最热闹的是元日和元宵佳节,唱戏的,舞龙舞狮的,满大街都是人呢。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辞旧迎新,热闹是自然的。

    是啊,都亏了咱们勤政爱民的陛下。福全拍着胸脯自豪不已。

    听到福全的话,云恸莫名也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来,那人励精图治,治下这样一个国泰民安的大胤,即便是身边伺候的一个奴才都这般自豪,还何况他呢?

    大街上人潮蜂拥,即便云恸不吩咐,车架的速度也快不起来,一路且走且停,待到王府,都申时末了。

    云恸人在京中之事尚未声张,未免引人侧目,云恸吩咐了云九和云德不必于府门前等候,但云九和云德都惦记着他,特别是云九,被罚出京时正值云恸小产,这么些日子,他钉在雍州寸步也无法离开,只有书信往来询问小主子的身子康健,这会儿好不容易回了京能见到人,哪里还坐得住。

    可是主子的吩咐他们又不愿违抗,只得闭了府门,得了主子出宫的消息便候在府门里。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云九将高大的门拉开一小条缝隙,不时往外看。

    云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窝在一旁不愿搭理,他好歹中秋的时候还在宫中见了主子一面,知道他身子调养得好,心中郁结也放下了不少,虽说听闻主子再度小产差点没吓丢了魂儿,可据青雀来报,主子身子一切安好,他心里虽也惦记,但到底没这么咋咋呼呼。

    那皇帝不会又言而无信,将主子扣在宫中了吧?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回来的云旬也跟着起哄。

    云九皱眉,说不准。

    皇帝那所谓的一言九鼎,向来是不能用在小主子身上的。

    可主子的信上不是说,今日会出宫回府么?传话的又不是皇帝的人,理应不会狂我们吧?云旬是自去年小主子回京之后,便再也没见着人,他坐镇军中,不能久离,上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以为能将人带回西北,没成想白跑了一趟。

    云德嗤了一声,那皇帝要扣人,你俩难道还敢打上门去不成?

    你不敢?

    我是不敢再给咱们主子招祸。云德撇着嘴。

    那皇帝除了主子,任谁都得不到半点破例,连亲娘亲外公都不会软一下心肠的人,他就是在不知轻重,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家主子招祸,虽说这所谓的祸事因人而论,但他实在不愿主子因他而去求他。

    云九哼了一声,算你小子有点长进。

    听到车轱辘碾压青石板的声音传来,云九下意识的拉开门缝往外一瞅,看到那缓缓在府门前停下的车架,霎时一把拽开了门。

    见他这般举动,云德和云旬同时窜过来,只瞅了一眼,便同时跟着窜出了门,奔着车架就去。

    赶车的是暗一,见那直奔车架而来的三人,暗一微微皱了皱眉,小殿下吩咐切勿声张,可这王府三位主事一起围上来,这跟昭告天下有何区别?

    待人近了跟前,暗一直接抬手拦人,三位,殿下吩咐,切勿声张。

    云九云旬和云德眨眨眼,有些傻眼,想要上前不是,退回去也不是,主子是吩咐过,可是这都到门前了,还不让见人么?

    云恸在车中听到外面的声响,顿时无奈,待福全替他系好披风,他便掀起一侧帘角,德叔、九叔、旬叔。

    主子!三人见到车中的主子,想要躬身行礼,却被云恸拦了。

    府门前太过招摇,云恸摆摆手,扯下肩头上的白狐披风,罩上一旁与暗一身上相差无几的黑色披风,再将偌大的风雪帽往头上一压,朝福全道,福公公,你领头先走吧。

    福全见状,便知小主子这是掩人耳目,将小主子的白狐披风裹了,塞入一旁的小箱子里,抱着箱子便率先跳下了车,云恸才随着暗一与车架后面的侍卫一道跟随入府。

    一进了王府大门,一行人自动自发的退至云恸身后,云九和云德云旬这才躬身跪地行礼,见过主子!

    云恸忙俯身将人扶起来,诸位叔叔不必见外,快快免礼。

    福全趁着这功夫,将小箱子里的披风取出来披到云恸的肩头,殿下,此间雪大风急,快些进屋去吧。

    瞧我这脑子!主子快些进屋!云德拍了拍脑门儿,忙扶着人往正堂走。

    进了正堂,门窗皆闭,云德和福全协同将云恸肩头的两件披风除下,炉子里炭火正旺,福全还是将手炉塞到了他手中,待一切妥善之后,他才退到外间去,让主子与云九他们好好叙话跟随云恸出宫的皆是暗卫,进了王府,暗一便领着人隐到了暗处,出宫之前陛下便吩咐了,到了王府,该闭耳的闭耳,该闭眼的闭眼,他们只需保护好小殿下的安危便是。

    第152章 回府

    待堂中众人尽数退出后,三人这才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磕头,奴才给主上请安!

    诸位请起。云恸端坐于上,受了这一礼。这一礼是身为云家人行给云氏一族家主的礼,不可避,得受。

    谢主上!

    因为是行给家主的礼,称呼自然也要从王府世子的主子换成家主的主上,这是规矩。

    地上跪着的三人尚未起身,房梁上便飘下一人来,云恸听风闻响,一抬眼,人便已经单膝跪地俯身,属下青鸾拜见主上!

    云恸轻叹了一声,是了,他怎么把这人给忘了,虚虚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青鸾免礼属下不敢!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罪!

    身为护卫主上安危的暗卫,他却让主上身陷九重深宫动弹不得,甚至还被禁锢一年,不仅失职,简直罪无可恕!

    云恸摇头,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

    青鸾听到他如此说,更加无地自容,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罪!

    看着固执跪在地上请罪的青鸾,云恸望望云德,又望望云九云旬,耳根莫名有些泛红,初回京入宫是受那人所迫,确实是受困深宫,可如今他与那人心意相通,心甘情愿与他相守,便谈不上所谓的受困了。

    可他要如何与自己的属下明言?

    云德见小主子无措的朝自己望来,然后又望向身边的云九云旬,披风已经除下,他穿了一件青蓝色对襟长袍,腰间一块巴掌宽的镶嵌玉石的腰封,长身如玉,因是冬日,衣领略高,只微微显露一小节颈项,整齐挽结的乌发将耳际完全露了出来,此刻正微微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打小将人照料到大,云德自然知道,自家小主子这是手足无措了。

    即便已然承继家主之位,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青鸾啊,竟然主上都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也别再请罪了,大过年的,快起来吧,好好的,别扫了主上的兴。

    知晓这其中缘由的云德,自然也知晓此事让性子内敛的主子当众说出口,除了难为,还有难为情。

    可什么可啊?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要准备围炉,你准备跪到什么时候啊?起来起来,这么久没见主上了,咱们好好和主上说说话。云德状似大大咧咧的嚷嚷道。

    是啊,起来吧,青鸾,主上都说了此事与你的职责无关,快别跪着了,咱们坐下和主上好好说说话。云九见状,也附和道。

    在云旬也加入劝解之列,青鸾总算未在继续自请降罪,离晚膳时辰尚早,主仆几人围坐下来说话,因着青鸾在场,云德几次想要问问主上的身子,但却只能强忍着。

    因乃家主私事,牵扯帝王不说,又是如此私密之事,事关重大,云九一早就下了死令,严禁暗卫探查,禁止任何消息泄露。

    否则,云王世子被帝王羁押甚至当作男宠亵玩的消息一旦传出,只怕届时顷刻便会天下大乱!就连云旬也仅是知晓自家主子与帝王之间的情事。

    此事尚只有他们几人知晓,且尽力隐瞒,孕子一事,哪还敢张扬?

    如今主上尚未承袭王位,身为云王府世子,离京十几载,天下人都知云王府这仅存的小世子,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可如今,神隐十几年的小世子竟与帝王纠缠不清,一旦传出去,那人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帝王,这些年勤政爱民清心寡欲的名声又摆在那里,谁又能公然指责帝王?

    可主上不一样,世子年幼,又远避边关十几年,云家如今仅剩他孤身一人,偌大家业把持不稳,军中权柄不掌,为了保住这让世人艳羡的滔天富贵,一个孤身小世子委身帝王,简直是顺理成章。

    到时只需一两句不起眼的传言,世子佞幸媚上君王这一条罪名便是坐实了,到时无论云王先辈对大胤天下有多大的功劳,只怕也保不住主上,先不论那些堪比刀俎的口诛笔伐,即便是天下人的唾沫都能将主上给淹了。

    主上,竹央阁老奴已经吩咐打扫干净了,您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去歇歇?见他坐了这么些时候,屋里还烤着火,可是他莹白无色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红润的颜色,云九颇为担忧的道。

    他一说,云旬和青鸾下意识的看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进屋这么些时候了,小主子手上握着的手炉都放下了,手上都有了血色,偏偏一张脸没有半点红艳的颜色,反观他们,被这屋里的炉火一烘,个个脸上都起了两团偌大的红晕。

    主上

    主上,您可是身子不适?云德噌的站起身,两步踏上前去,担忧的目光上下穿行,却又不敢明言想问是不是小产伤了身子尚未养好。

    云恸端坐的身子蓦然一僵,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耳根抑制不住的泛上了红。

    他身子刚刚养好,孙敬说为保稳妥,待两月之后再行房事,这两日正好期满,又正逢那人封笔,不去前朝不批奏折,那人整日与他形影不离,昨夜缠着他闹了两回,那人竟还不足餍足,今日午后小憩又要了他一回,如若不是他今日要出宫,只怕今日是下不了那奢华的龙床,即便如此他此刻也依然是腰酸身乏

    但是当着这些自小照料他长大的长辈,他哪里能说?又如何说得出口?

    谢谢九叔,我身子无碍。他清了清嗓,状若无事的摇了摇头。

    就是无碍也去歇歇,竹央阁已经收拾妥当了,反正都是府里的人,晚膳晚些时候也无事,老奴还想和主上切磋切磋呢。云德知道他在推搪强装,直接起了身,扯了一旁的披风,直接说动就动。

    云德说的是,坐了两个时辰马车,主上您且先去歇歇,老奴许久不见您,也手痒想和您过过招呢。云旬眉峰微微一动,眼底暗光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漏多余神色,跟着云德起了身,就要赶云恸前往竹央阁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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