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禁划水[无限] 作者:逐鹿三更

    满级天师禁划水[无限]——逐鹿三更(78)

    纪河清目光一暗,当即御剑朝着纪府而去。

    裘建修抱着臂站在原地,神情阴鸷地瞥了瞥嘴,一脚踢翻了眼前用N能源特质的烟花罐头。

    对受先辈庇护的,盛世的子民来说,他们不知连生存都举步维艰的绝望,只知烟花绚烂美丽,只嫌快活不够。他们刻意忘却了那为了他们的命,被无限挤压着生存空间的另一种族。他们是世界的中心,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从另一个文明的命上榨出来的安平盛世。

    纪府。

    纪汉广书房。

    书房外挂了八十一条灵力织就的示警线,线上系着传讯铃铛。一道疾风急吼吼地惊动铃铛,穿过户牖,吹起了案上平铺白宣的一角。

    案前,一个相貌威严凶悍,周身的气质却端直温润的中年男子正执着一支毛笔,挥着蓝色云纹的袖子,在白宣上写字。纪汉广书房里的人,自然是纪汉广。

    当第一缕风触及毛笔上的毫毛,纪汉广的面上就有了然之色。他当即搁了毛笔,用翡翠三趾龙镇纸镇在纸头,语气慈和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河清?

    疾风入门的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书房中。这身影着一身不容半点尘埃的朴素白宽袍,头顶的冠带得不偏不倚,当前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而能在地府大将军、六案公曹之一纪汉广的书房中做到这般来去自如的,便只有他唯一的子嗣,纪河清。

    父亲,您早就知道了吧。纪河清单刀直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纪汉广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这让他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二人是在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纪河清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手中提着一把收了鞘的剑,身上的锋利却并没有一并收进去:可这是一条条人命!您就那么无动于衷吗?

    纪汉广摇了摇头,如每一个合格的长者一般,耐着性子引导:河清,身居高位,轻举妄动乃大忌。

    我不想知道什么大忌,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纪河清打断了纪汉广的说教。

    为什么有那么重要吗?纪汉广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有那么重要?呵,人命关天,您问我重要纪河清用袖子笼着手,面无表情道,小时候,是您告诉我不能曲学阿世,要守死善道、独立不迁,也是您告诉我,要心存人间正道!现在我们在谈的,难道不就是正道吗?!

    纪汉广又摇了摇头:河清,人的目光不只是向下的,也是向上的,身在高位,正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锵

    纪河清双手持剑,稍一用力,便从鞘中拔出了半口青铜剑。他将刃口对上,剑从对着纪汉广与他自己,声音平静:那您说,还能多复杂呢?像这口剑,本不过直来直去,剑身从未曲折,曲折的只是溅在剑上的血。复杂的不是正道,只是您的心吧,父亲?

    纪汉广沉默了。

    纪河清归剑入鞘,攥下虎口:一直以来您在我心中都是个不会向任何不平事低头的大英雄、大清流,严面于权戚,鞠躬于万民。可现在呢?高位、高位、高位!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眼眶微红地看着纪汉广,嗓音沙哑地喊出声来:我以为,您是最能理解我的!

    儿啊,理解与选择,终究是不一样的。选择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纪汉广古井一般默立于原地,半晌,低低叹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要考虑的。纪河清三步作两步走上前,一掌拍在了案上,语气愤愤,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继续考虑下去,这么装聋作哑下去,看着他们泣血恸哭无动于衷吗?那些替我们去死的人,又有何辜?!

    翡翠镇纸当即被震得粉碎,碎屑扬在二人之间。像是银汉之隔。

    纪汉广没有立刻回答,他背着手转过身,抬头去看案后的挂字。看着白纸上那硕大的义,他放轻了声音道:之前你还小,有些事,是我没有教好你。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人啊,若是看得宽了,就需要无知了。因为有时候,无知才是规矩,才是王法。

    无知是规矩是王法?真是纪河清攥紧了拳头,嗤笑一声,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果真如此,这粉饰太平的规矩,这迫害生民的王法,又算什么规矩,算什么王法?

    我告诉您,无知永远不会成为规矩与王法。它只不过是,愚钝懦弱之人不敢直面真相的借口!

    纪汉广再次沉默了。

    您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心中有愧,无话可说了吗?纪河清漠然逼问。

    你说他们何辜?纪汉广安静地看着那个义,看着那个纯粹的、沉重的、锋芒毕露的义,半晌,闭上了眼睛,好,我今天就告诉你。

    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才是执棋之人,不是执棋之人却想在棋盘上自主纪汉广顿了顿,睁开了眼睛,缓缓转过身。

    他的声音钝而有力:这就是辜。

    话音落下之时,纪汉广的目光有如收拢了天地黄昏,一瞬间变得无比高大遥远,遥远得似乎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庙堂上的人。

    他没有像纪河清这般持着剑,却更像是持了剑的人:如果我们的生需以他们的死为代价,不管他们有没有灵智是哭还是笑,他们活着,就是罪无可赦!

    一时间,空气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得恍若庙堂里天地众圣的眼都落在了这窄小的居室里,沉重得连一呼一吸,都寸步难行。

    纪河清的手上青筋凸起,他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惨笑出了声:世人都道你纪汉广斩穷奇,下边疆,为民疏奏,乃真君子。

    原来哈哈哈哈,原、来、您、也、是、一、样、的、啊。他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笑完了,他一点点直起腰,满面寒肃道:匹夫本无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伸出一只手臂,语带轻嘲:您看这世间,果真像是恶鬼横行、见不得光的阴间。所有人都在替地府睡着,又有谁,替他们醒着?

    纪河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纪汉广:父亲,有的人活着靠吃喝拉撒,有的人活着靠一根骨。有的人可以为吃喝拉撒低头弯腰无数次,可对有的人来说,低头弯腰就是要了他的命!

    烂掉的根不会因为路过之人瞎了眼就停止散发腐臭。人活一世,在昏聩里浑噩度日,又有何用?纪河清一字一顿道,既然没人替他们醒着,我来!

    说到这里,他一挥衣袖,当即向着书房外走去。

    纪汉广沉默着没有阻止,在纪河清走到门口时,他终于开口了:

    河清,人世浩荡,穷通相移,选择即为放弃,得到即为失去,维护亦为伤害。这杆秤的一端,是我们,这杆秤的另一端,是他们。同样是为了生存,你增加任何一方的权重,都会导致另一方趋于灭绝。你要清楚这一点。

    我会让两方平衡,而不是任何一方苟活。这才是我追求的正道。纪河清只是道。

    即使这条路上,只有你一个人?

    纵死无悔!

    好,好,好!纪汉广一拍桌子,泥塑像那般的城府终于破得彻彻底底,他看着纪河清决绝的背影喝道,今天,你要是胆敢走出这扇门,作为纪家家主,我会将你从族谱除名!作为地府鼎司,我会对你颁布天曹通缉令!从今往后,这天曹世子,你就不必当了!

    随便您。饱食终日昏碌之位,不坐也罢!纪河清头也不回。

    他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紧闭的门扉。天穹极尽华丽的悬轨之光照进了这间在地府里堪称陋室的书房,将案后的黑白挂字映得色彩斑驳。

    一阵叹息自他的身后响起。

    纪河清仍未回头,而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纪汉广佝偻着肩膀,终究是弯了腰低了头:这是,我对地府的交代。

    作为你的父亲,我希望你能走下去。如果有一天,后悔了,就回来吧。

    我儿,永远不会是耻辱。父亲这里,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处。

    纪河清闭了闭眼睛,咬牙迈出了门槛。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寒食节:又称为禁烟节

    ②人类中心主义核心观点:

    在人与自然的价值关系中,只有拥有意识的人类才是主体,自然是客体。价值评价的尺度必须掌握和始终掌握在人类的手中,任何时候说到价值都是指对于人的意义。

    在人与自然的伦理关系中,应当贯彻人是目的的思想。

    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如果不能达到这一目的的活动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此一切应当以人类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

    (本文不会对某些对错做出绝对判断,只是提出思考方向)

    第100章

    权威是什么?

    纪河清经常会想这个问题。

    他总是站在父亲的背后, 看着父亲迈出家的门槛, 在众人恐惧的大妖前拔剑向前, 在处处皆敌的朝廷上挺直腰杆。他逐渐明白, 权威是无所畏惧。

    后来,他看到父亲为战死的士兵低头, 对衣着简朴的人们行礼, 为贫民窟鞠躬上疏。他再度明白, 权威是有所敬畏。

    于是他心存敬畏,却也无所畏惧地活到了至今。因为这是从小到大,他的父亲用言行教给他的东西。他的父亲傲骨铮铮、从未对权戚低头,于是他也从来不曾向那些世家子弟低头;他的父亲心怀天下,悲悯万民,于是他也开始在自己的心胸中装下百姓。

    他的父亲一招一式教会他剑应该怎么用,一笔一划告诉他权威二字怎么写, 可如今,近乎成了他心中权威的父亲已不再站在他的身前。

    他将举起自己铸成的这把剑, 独自一人面对一整个地府,包括他的父亲。

    纪河清有些茫然, 可想起他在阳界看到的无数无辜生命的逝去, 想起捋着小胡子一脸和蔼的李院长和绝望燃尽生命的小画家。想着他们曾那么努力活着的灵魂,也许不过是纨绔子弟找乐子的一束烟花, 他的心便慢慢沉了下来。

    阴阳文明间的畸形链条已经维持了几千年,这世上总要该人去做些什么。现在这个人是他,他将要去做的也许不会是权威, 却是他认定的公道。

    纪河清从第一轨道偷渡回了阳界,将地府所在的阴世界的事告诉了阳世界人类的高层,并在取得了高层的信任后,将自己从阴世界记录下来的所有科技知识都转交给了阳世界。

    在面临强大的、威胁种族生存的外敌之时,动荡的阳世界终于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死亡依旧在发生,两个文明之前的鸿沟依旧难以在短时间内填平。但从几千年的苦难中生长而出的文明已经足够坚强。

    一个位置上的人倒下了,一旁待命的人便接过衣钵,代替倒下的人继续站下去。便在这样沉重却又充满希望的备战中,军备力量快速整合,阳世界民众众志成城。直到反抗的第一枪打响。

    在阴阳两个世界的战争于第一轨道正式爆发时,阴世界的注意力集中于外防时,纪河清秘密潜入了阴世界。与此同时,地府天曹纪汉广率领地府中央军舰,带领阴世界军队进入了第一轨道的战场。

    阴世界的深夜,纪河清根据先前的探查结果,按计划一一捣毁N能源工厂;同一时间,阳世界的白天,纪汉广大军压境,悬殊的差距下,第一轨道的阳世界军队节节败退。这之后,纪河清连续炸毁了十八座工厂;阳世界高层对准敌方总司令纪汉广,拉下了原子自导武器的阀门。

    纪河清走出第十八座工厂的时候,得到的便是原子自导武器爆炸,地府总司令,他的父亲纪汉广阵亡的消息。这并不在他计划之内,也从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消息。

    他没有想到他那曾在阎罗王面前也从未屈膝的父亲,为了他,披棘跪在了阎罗王座下,请罪出征。他没有想到他那年轻时意气风发,一剑斩了大妖穷奇的父亲,竟死于一场本是试探性的爆炸。

    他才发现,原来父亲不是不会低头,原来父亲这辈子真正的低头,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的儿子。

    他才发现,原来父亲不是无坚不摧,原来那个一剑斩穷奇的纪汉广,已经老了。

    似乎他所有的没想到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嘲笑着他的轻狂无知与自以为是。伴随选择、得到与维护的放弃、失去与伤害,从来不是能随意如他意的儿戏。公道与正义,又怎会真的如他想象的那这般简单呢?

    他丢下了计划,疯了一样奔向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纪府。但他找遍宅邸,都再未找到他父亲穿着蓝色云纹长袍、端正立世的身影。他在恍惚中终于认清了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他永远失去了他的权威,他的父亲。

    他浑浑噩噩地走进了父亲的书房。在写着义的挂字后找到了父亲的手札。纵然科技进步,父亲还是喜欢用这种老旧的方式记录生活的种种。

    他颤抖着双手,翻开了这本手札,他看到父亲悼念母亲的悲痛无助,为他加冠的自豪,他看到父亲在N能源工厂建立的那一日,难掩欣喜地写道:

    幸甚至哉!我的子民,有救了!

    N能源的代价是阳世界无数条含恨而终的命,却也换来了阴世界无数条命的存续。

    纪河清感到世界天旋地转,背后的,是忠,前面的,是义。他不敢深究忠与义的得到与失去,正如他不敢想象那场吞噬父亲的爆炸到底有多刺目。他无从抉择,但必须抉择。

    他看向书房窗外,正如他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所做的那般,看着天上那轮在无数悬轨的炫目之光下,光辉暗淡的月亮。只是这次,他难以克制地泪流不止:

    父亲,孩儿不孝!

    昔年炳烛轻日减,今见孤光泪纵横。

    天渐侵晓,地满荒忽。征鸿离索,归途苍茫。

    可这杆秤他能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了。

    在地府还原了世界真相的喻易与三危回到了精神病院。此时已过了深夜零点。空间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刺入了二人的鼻端。原本和平安宁的病房内,堆满了流尽鲜血而死的尸体。

    其中也包括画疯子的尸体。画疯子满面夸张绚丽的油彩,合着双目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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