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禁划水[无限] 作者:逐鹿三更

    满级天师禁划水[无限]——逐鹿三更(75)

    三危恰巧站在一群病人的正前方,离临时搭的台子很近。他立即察觉了来自这个方向的视线,抬眸望过来。二人在半空中隐晦地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分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李院长终于从大厅的入口处走来。他一身熨帖的白大褂,精神饱满的面部表情与俏皮的小胡子依旧与整个精神病院格格不入。

    在他走过来时,大厅中原本站得松散的人群主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投向他的目光中大多透出感激与尊敬。

    李院长一路走来,一路与众人挥手。在与众人打招呼时,他总能用亲昵的方式准确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良久,他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握住了话筒,目视前方。

    大厅里更安静了。

    李院长试了几下音。在确定音响运作良好后,他开口了:

    这次召集大家,是想借着下午的这点时间,和大家谈谈心。感谢大家抽出宝贵的时间听我唠叨。

    大厅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院长面容温和地点点头,继续道:在我们的文明建立之初,伴随着祖先无上智慧出现的,是一种不治之症。这不治之症,名为18岁隐性基因致死突变。它成为了我们人类共同的敌人,它是盘踞在我们文明各处,罪孽深重的癌。大家都知道,这就是我们口中的基因病。

    千百年来,基因病无情地游荡在人间,夺去了我们无数同胞的性命,为我们的文明造成了难以用言语估量的灾难。它毫无理智地冲撞着我们在苦难中构建的安身之所,在动荡中重铸的秩序之都;毫无公道地让卑劣的人苟活于世,让高尚的人溘然长逝;毫无慈悲地斩断我们至交的生路,断绝我们亲人的生机。它像蛮横狰狞的野兽,用它冰冷的、钢铸的躯体压迫我们的脊背,觊觎我们的血肉。它甚至不愿意放过我们这些原本便生了病的同胞们!

    在它造就的、大恐怖的阴云下,我们也许未逢生离,便遇死别;也许自幼就不得不学会承受亲人和朋友的不告而别;也许从小便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担忧着所爱之人突然远去,担忧着自己的不告而别会对所爱之人造成无法治愈的伤痛。多年来,我们的生活辗转于痛苦,我们的生命俯伏于无常。

    听着李院长的话,所有人都沉默在了原地,空气里的是浓重的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沉沉死气。

    李院长环顾四周,接着开口:我的亲人都因基因病离开了人世,大家的痛苦,我都明白。但是!物换星移,我们的文明历经几千年的伤痛,历经无数先烈的前赴后继,终于,取得了引以为傲的进步,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就在今天早上,所有的痛苦都有了转机,所有的期待,都有了未来!

    说到这里,李院长有些哽咽,他用力地弯起嘴角,翘着小胡子,用骤然提高的音量掩盖嗓音的沙哑:今天早上,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我愿把它称之为医学上的奇迹。我们的最高医学院在免疫疗法临床实验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他们发现CART细胞治疗法对18岁隐性基因致死突变有着奇效。一旦这种治疗方法普及开来,我们就有救了!

    李院长话音落下之时,大厅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后是半信半疑的相互打量,随后是因生活的长久匍匐显得尤其谨慎的喜悦,再随后,是台下几乎所有人的欣喜若狂。原本死寂的大厅,终于响起

    96、

    了人世间的热闹与喧哗。

    李院长含着泪光看着眼前欣喜的人群,看着希望在死亡的阴影里生根发芽,他握紧了话筒,用饱含情感的声音高声道:恭喜我们!我们是幸运的,曾经无数先辈终其一生只能换来无可奈何的结果,曾经基因病是我们难以战胜的巨人,可今天的我们看到了曙光!在我们日渐强大的文明面前,猖狂无耻的基因病已是强弩之末,它只敢蜷缩在我们看不见的沟渠玩弄它的鬼蜮伎俩,它拙劣的不败谎言已被我们的同胞彻底戳穿。

    在座的同胞们选择活着,都是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勇士,几千年的长夜我们都熬过来了,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还有什么理由不扬起笑容迎接我们的新生呢?事实证明,病魔虽然强大,但并非战无不胜;事实证明,我们这些由筋肉、骨骼、血液构成的普通人类,一样可以战胜巨人,一样可以无坚不摧!18岁隐性基因致死突变在我们的地盘上横行了千年,妄想充当决定我们命运的骰子,而现在,也是时候要让他们见鬼去了!

    我们是曙光照亮的一代,是命运庇佑的一代。我们即将迎来胜利,我们即将获得新生,我们抓住了骰子,将自由地选择我们想要的命运!我们在上帝已死的时代救赎了我们自己,我们也将依靠人的力量继续战胜天灾。我们的文明已经诞生了几千年,还能再延续几万年!我们,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存在!我们终将战胜一切敌人,走在无比光明的路上!!

    各位!振作起来!!!

    李院长举起了右手的手臂,像是高举起了希望的火炬。

    大厅中,无声地,一个又一个的手臂跟着举到胸前,举上头顶。

    李院长憋红了脸,翘着他那中气十足的小胡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胜利就在

    就在眼前。

    可是,后半句话并没有响起。

    举着火炬的李院长无声无息地仰面倒去。他张着嘴,睁着眼睛,与平日里似乎没什么不同。

    在无数双眼的注视下,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道沉闷却也尖锐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大厅。

    这是一幅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人们因基因病缄默着死去的场景。

    似乎近在眼前的胜利,再度无限遥远。

    支撑屋宇的英雄轰然倒下,徒留穷阎漏屋拖着它残破不堪的身躯,在风雨中茫然飘摇,在满地泥泞里,苦苦挣扎。而漏屋里可怜的人们,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英雄倒下,亲眼目睹了希望的火炬摔得支离破碎。死亡,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离他们那么近,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令他们难以喘息。

    消极偏见从深渊里复苏,他们极度敏感与纤弱的神经在此刻被触动,像是无限度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有人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当现实扼杀了希望,他们用以自我保护的方法仅剩逃避与宣泄。

    有人难掩深重的恐惧,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满面仓皇地重重跪在了地上。像是终究对命运屈了膝。

    他们活着,可已性命垂危。

    作者有话要说:注:

    消极偏见(y?bias):我们的大脑神经对□□比对正面信息更敏感活跃。

    CART细胞治疗法:免疫疗法,被普遍认为是人类最有希望攻克癌症的创新疗法之一。本章借用了一下。

    不好意思,最近ddl太多了,更新的确非常不稳定qaq

    第97章

    冷色调的大厅上, 悬挂在房顶的液晶显示屏正发着只有少数人才能听到的嘈杂声响, 显示屏之下, 不管是病人、护士还是医生, 此时都是一样的强自镇定或是仓皇无措。他们活在慢刀子的煎熬里。

    一片混乱中,一道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身影穿过陷入茫然困顿的重重人群, 走到了台上, 倒下的李院长身旁。这道身影是三危。

    三危弯下腰, 伸手合上了李院长的眼睛,捡起了散落一地的演讲稿,与滚落在地的话筒。他站起身,用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掸了掸话筒上的灰尘。音响中随即传来沉闷与尖锐交替的声响。但此时的大厅,除了喻易,并没有人在意这些响声。因为比起李院长倒下时的沉重声响,这算不了什么。

    胜利就在眼前。掸完了灰尘, 三危捏着纸稿念道。比起李院长慷慨激昂的演讲,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局外人的无动于衷。

    有人循声麻木地抬起头来, 但绝大多数人并不愿搭理。

    三危没有在意,继续读了下去:请相信同胞的力量。请相信, 我们的未来还有着无限可能。

    他的嗓音低缓, 却蕴含着独特的、稳重的力量。在一种莫名的感召下,更多人抬起了头。

    三危垂手放下演讲稿, 抬头望着大厅的众人。自天花板垂落的冷光打在他苍白而冷峻的脸上,加深了他五官的轮廓,被灯光漂白的病号服让他显得有些瘦削虚弱。可此时站在人群前方的, 却也是他。

    卑怯的、困惑的、悲痛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目视前方,语气郑重:有人离开了,有人还在。请代替那些死去的人们,竭尽全力,活下去。

    李院长的发言是在激励,而三危则更像是在转述着生活交付众人的陈词。话中没有延续生活并不常有的激昂,却递延了平淡中更为普遍的、活着的答案。

    三危的前方,是抬着头落泪的人们。

    他们所有人都是目睹过死亡的人,他们所有人都是受到死亡威胁的人。他们生命过程中起伏错落的悲喜,逐渐被基因病这一结果的偌大恐怖泰半剥夺,他们逐渐遗忘了曾被他们握在手中的存在。

    直至今日,他们从生存与毁灭的厮杀中抬起头来。

    一座支柱的倒下,是另一座支柱的站起,一代人继承了一代人的遗志,负重前行。正因如此,这在几千年的疾病里千疮百孔的文明,才延续至今。

    喻易和三危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在三危的一番发言后,他在行动上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尤其陪同的一方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二人停在了知更鸟与画疯子的病房外。

    他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人。现在院里的大部分人还沉浸在百感交集的情绪里,没有从大厅里疏散。他们也得以谈论一些难以在人前谈论的话题。

    李院长应该是知更鸟,也就是纪河清在这个世界的纽带。他死之后,恐怕会刺激纪河清当前的精神状态,引出黑医生。三危道。

    那可不妙。要是知更鸟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被黑医生吞噬,现在的纪岛主也就会彻底被黑医生取代了。喻易沉吟道。精神病院里的人找到了比往常更坚定的、活下去的支柱,他的神情却没了平日里的散漫,显得有些凝重。

    这凝重不仅是对纪河清当前精神状况的,也是对基因病的。

    那天上午,李院长在办公室里告诉他的,不仅是他的过去,还有他临死前公告众人的、足以治疗基因病的方法。

    李院长告诉他,CART细胞治疗法并不能运用于基因病的治疗。别说是治疗方法了,甚至就连有关基因病的基因组破译结果,到现在也依旧是个谜题。

    而媒体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宣传CART细胞治疗法,只是因为负责这一研究的小组背后,是当前台上的那一派。在基因病横行的几千年来,由于寿命的不确定性,领导人的更替成为了颇为频繁的事。于是暂时掌握优势的党派交替掌握政权,然后在短暂的大权在握中,像个亡命之徒那般捞取短时利益。

    最近这段时间,社会动荡更为剧烈,如此行为变本加厉,愈发露骨,于是便有了治疗基因病的报道。在畸形存续的文明中,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在意未来,只需要在意当下的蛋糕是否足够香甜。

    喻易推开了病房的门。知更鸟和画疯子还没有回来。而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事。纪河清当前的状况已然不能再拖,他与三危需要避开众人的耳目,尽快前往地下那个文明的内城,完成调查。

    画疯子和知更鸟一同回到了病房。男护士做完了例行的检查,关上了病房的房门。

    画疯子和知更鸟面对而坐,病房中一时沉默。

    画疯子黝黑的面庞上残留着泪痕,眼神忧郁地望着床头那一排用报纸包着的、写着XX传的英雄小说。

    他发现,曾经信誓旦旦说着再也不这么做的他错了,直至如今,他依旧没有做好成年的准备。不再强健无畏的成年,不再触碰画笔的成年,无时无刻不与衰老相互磋磨的成年这是何等的恐怖!

    在亲眼看见李院长那样的英雄倒下后,他已经不再敢鞭挞自己朝18岁前行了。可回来的一路上,他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到死神的链条钉入他的骨髓,看到自己的双脚失控般步往死亡的樊笼,勇气无地自容,灵魂低声下气,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莫大的、无力抗衡的窘迫。

    可他不该如此,他不想与那个名为死亡的怪物纠缠,一点都不想。

    他们离开了吗?半晌,画疯子收回了视线,问知更鸟。

    知更鸟面有疑惑。

    画疯子愣了愣,随即面上浮起了抱歉的神情。他拿起笔,在床头的白纸上写道:对不起,我忘了你听不见。

    他将白纸举在身前,给对面的知更鸟看。虽然无法用口头的言语交流,但是有时候,即使不写字,知更鸟似乎也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有时候,他便会忘记知更鸟听不见,说不了话,或者说是只能用书面符号向另一个文明传递意义。

    知更鸟摇了摇头,在自己床头的那张白纸上写道:没关系。

    画疯子勉强牵起嘴角,对知更鸟笑了笑,又写道:护士先生们离开了吗?

    知更鸟是正对着病房的房门的,他看了一眼房门,摇了摇头。

    那就好。画疯子点点头。

    怎么了吗?知更鸟写道。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院长大叔离开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有余力拯救他人的英雄了。站在我们身前的英雄,也许会在站出来的那一刻,便倒下了。

    知更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出他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画疯子的手。

    我没事。画疯子写道,我在想,如果人生必须是一场悲剧,我并不想成为破灭得毫无美感的悲剧。

    过了今晚,我就是十八岁的人了。我不想等死,我想成为自己的英雄。在尚且能成为英雄的时候。

    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知更鸟看着画疯子。

    可以帮我望风吗?我想做一件事情。画疯子恳求道。

    好。

    画疯子从床底一一取出用胶布黏在床板背面的画笔、画铲、颜料盘、颜料,还有一顶夸张的羽毛帽。这些是李院长偷偷带给他的。知更鸟站起身,用他干瘦的身体挡在了病房的门前。

    画疯子走进病房附带的卫生间,解开了集会时扎着头发的发绳,看着镜中披散着棕色长卷发,样貌平平的自己。半晌,他低下头,调好了颜料,用画笔在脸上涂抹起来。他那张黝黑的脸逐渐染上了夸张的彩色。

    画疯子端详着镜中因为画上了彩色脸谱而不再平凡的脸,弯起了嘴角,目光里流露出纯粹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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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级天师禁划水[无限]——逐鹿三更(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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