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什麽?"

    四周人潮涌动,钻出一张满头是汗的脸。身旁穿碎花连衣裙的中年妇女夹着小包抱怨:"哦哟,挤什麽挤?有什麽好挤的?"

    长相漂亮的男子赶紧笑着赔礼:"不好意思。"

    复又转过脸来看着秦央:"在说什麽?"

    "没什麽。"秦央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让去,避开了沈晋搭上来的手。

    沈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下车後,糖糖的家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她看着那两个背影相似的男孩,起初是一前一後,然後,後面那个追了上去,变成了并肩。地上被拖得长长的影子很相似很相似,只是一个略高,一个略矮。

    人们说,夫妻两个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无论是容貌还是习惯、兴趣都会变得相像,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开学後最轰动的新闻是老班要为某个白血病患儿捐献骨髓。

    大一的时候,院里曾经有过号召,秦央寝室的几个和班里的其他人就一起去登记了。当时连负责给秦央他们采集血样的医生都说,匹配率很低。没想到世上竟真的会有这样巧的事。

    老班乐呵呵地说:"也是缘分嘛。"

    糖糖跑过去拍他的肩:"好男人!"脸上的笑却是冲着衣衣的。

    老班在开学後不久就住进了医院,听说需要体检,需要观察,需要......等等很复杂的程序。秦央他们趁着下午没有课,就一起过去看他。

    这年头,幸福的孩子是从来不当家的,几个大学生在路边商量了许久,去医院探望要买什麽水果,有什麽忌讳,要注意什麽,居然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在医院大门旁的水果摊上让摊主帮他们做的主。几个女生心细,又跑去买了把花,专门让衣衣捧着。这才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

    医院里总是有着消散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走廊是狭窄而细长的,两边都是病房,脚步声被不断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老班的房间在顶楼,安静而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个护士从走廊那端走来,一袭白衣白帽,脚步落地无声。

    按着老班给的房号找到病房,秦央正要举手敲门,身後一阵"嗒嗒"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混合着塑料袋相互摩擦的声音,急切而凌乱。

    众人齐齐回头,有人正匆匆往这边奔来,手中鼓鼓囊囊拎了不少东西,知道的是来探望病人,不知道的还真当是逃难的。

    糖糖第一个叫出了声:"沈晋?"

    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的沈晋也是一怔,停下脚步,一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秦央:"你......你......你......"手指发颤地指向他,却弯下腰喘得怎麽也说不出话来。

    气息因奔跑而显得紊乱,气喘如牛的人好容易才蹦出一句:"不是你?"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一会儿"你",一会儿"不是你",众人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多多少少知道内情的糖糖却已明白,一边敲开了老班的房门招呼众人进房,一边扔给秦央一个眼色把两人拦在了房外。

    "不是我。"

    秦央带着沈晋下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等着就医的病人,两人不好意思坐,就做到了院门前的花坛边。

    沈晋坐了一会儿,气也渐渐调匀:"我今天才听人说的......说是你们系的。我问是谁,他们说不知道,学校还没开始宣传。只知道戴眼镜的,挺斯文的,从前在老校区的时候住我们楼下。他们还问我,说是我兄弟,我怎麽会不知道。我就以为、以为......靠!"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出糗的表情,上一次......上一次是什麽时候?记不清了。

    "呵......"秦央笑出了声,"不是昨天晚上还跟你打电话麽?"

    发来的短信秦央很少回,沈晋就天天打电话来。小新他们一群人挤在客厅里看片,秦央就窝在房里听他胡扯,偶尔小新进来拿什麽东西,看到秦央挂着笑容的脸,不由怀疑:"秦央,你谈恋爱了吧?"

    秦央答不上话来,电话那边也听见了,嘻嘻哈哈地笑。

    "我没顾上......一说是你,我就来了。"沈晋垂着头道,忍不住再骂一句:"我靠!今天下午还有那个姓唐的课......"

    "那就回去吧。"秦央起身,手却被他拉住。

    "秦央......"

    秦央回首,看到他猛然涨红的脸。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即便天天打电话给他,也只是他在东拉西扯地没话找话,秦央只是听,安静地。有时候甚至会想,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这样的感知很不好,原先不是这样的,而是......而是......

    秦央却似乎并不了解他的郁结,轻轻皱起眉:"不是还有课吗?这里到新校区也挺远的。你要迟到的。"

    想要把手从他的掌中抽离,他却握得更紧,一直嬉皮笑脸的面孔渐渐显露出茫然:"秦央......"

    秦央平静地看着他。

    沈晋忽然觉得喉咙似被什麽东西堵住,在他温和的目光下,说话异常艰辛:"我们、我们还是兄弟吧?"

    一直很温柔的脸渐渐地浮上一层笑意:"兄弟?"

    秦央咀嚼着这个词,慢慢地俯下身,呼吸渐近,他的眼中一闪一闪地亮着犹疑和无措。秦央笑了,嘴唇只是轻轻地碰到他的,就迅速离开:"什麽样的兄弟会做这种事?"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院门前车水马龙,救护车鸣叫着从身边驶过,抗拒着打针的小孩子的嘶吼声,痛失亲人的悲啼声......所有的影像都开始暗淡,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去,站在面前的男子背脊笔直,有一张清秀斯文的面孔。时光仿佛倒流到多年之前,夕阳下的小巷里,也是这样的身影,干净的、总显得有些纤薄的身形,拥抱在怀里时是很舒服的触感,如何都不舍得松手。而当他像现在站在你面前时,气息却是高傲的,带着淡淡的嘲笑,眼神怜悯,尊贵仿佛自云端俯视下尘的帝王。而你所能做的,只是抬起头,仰视,然後逃开他的目光。

    "你也明白的,不是吗?"

    怎麽可能会一直不明白?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子就已经学会了抱住漂亮阿姨的大腿喊"美女",糖糖教的那个小学女生会害羞地说她喜欢她们班那个总是考第一的班长,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在公车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何况这个幼儿园时就懂得笼络人心的沈晋?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借着兄弟的名义,谁也不敢正视。怎麽敢正视?一直不敢相信爱情,然後在某天发现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个同性?

    掌中一空,是他甩脱了他的牵绊,沈晋颓唐地低下头:"我......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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