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灼寒——烟猫与酒(28)

    厉岁寒也不管她,像个真正的爸爸,稳稳当当地坐着继续吃自己的,让贝甜去洗手刷牙再回房间。

    贝甜在卫生间与房间之间跑来跑去,动画片浮夸的配音从门缝里露出来,陶灼喝着厉岁寒煮的汤,味道果然还是一般般,氛围却很像一个三口之家,让他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厉岁寒见陶灼有一口没一口的不好好吃饭,就盯着他看,奇怪地问:怎么了?难吃到咽不下去?

    陶灼摇摇头,随便戳了一块什么在嘴里嚼,又喝了口汤,问厉岁寒:你喜欢吃什么?

    厉岁寒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说不出个具体的四五六。

    没什么特定的,他只能答,我不像你,嘴刁。

    陶灼不满意地哦一声:我嘴刁不也在吃你做的饭。

    厉岁寒给他又夹了一大筷子菜,陶灼气笑了,在桌子底下抬脚踢他。

    两人把这顿饭吃得像在做问卷,陶灼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厉岁寒喜欢喝什么,穿什么,看什么,除了挣钱画画还爱做什么。

    厉岁寒前几个问题还配合着想,后面就懒得回答了,靠在椅背上看陶灼,问他:要送我东西?

    想得挺美。陶灼侧着脑袋打量他眯会儿,伸根手指头过去,在厉岁寒腰上戳了一下。

    怎么了你今天。厉岁寒四平八稳的坐着,避都没避一下,只被陶灼小孩子一样的举动逗笑了。

    你腰不护痒啊。陶灼说。

    厉岁寒嗯一声:腰上不护。

    那护哪?陶灼脱口就问。

    厉岁寒不说话了,又看一眼陶灼,目光里带上些微妙的意味深长。

    陶灼在开口的同时就发觉自己失言了,大家都是男人,痒不痒的,简直像是在蓄意引导什么往下身走的话题。

    他端起碗又喝两口汤,有些尴尬,就换了个话题来前想好的话题:其实两年前我本来打算,大概就在这时候跟你告白。

    厉岁寒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12月31日,20:32。

    说完正好留点儿时间适应适应新关系,陶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看着厉岁寒边嚼边说,正好就一块儿跨年了。

    厉岁寒调整一下坐姿,望着陶灼的眼神有些心疼。

    结果他们都知道了,跨年夜错过了,陶灼被稀里糊涂占一通便宜,第二天还被拒了。

    哎,厉岁寒,你跟我说实话,陶灼两条胳膊往桌上一趴,朝厉岁寒那边靠了靠,你当时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厉岁寒没想到陶灼话头一转,却是转到这儿了。

    他笑了笑,说:听实话么?

    这问题你也好意思问,陶灼指指自己的脸,我看着就那么爱听假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环境属于厉岁寒,让他比较放松,还是这回问题的主体在于陶灼,厉岁寒没像之前一样不配合,反而很认真的耷着眼皮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把胳膊肘支在桌上,两只手贴合着挡在鼻前,望向陶灼,眼睛和嘴角微微弯起来。

    陶灼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口猛地一痒,心想怎么好像变回了当年带我家教时那个大男孩的模样,你是害羞了么?

    那时候我确实能感到你对我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厉岁寒斟酌着说,但比起喜欢,我当时觉得,你应该只是好奇。

    好奇?陶灼惊呆了,他简直快忍不住本末倒置,觉得齐涯的每句话都在一语成谶了。

    为什么啊?他有些不爽,还觉得很懵。

    所以真是没感觉到他的一腔热情?

    完了你陶灼,活了二十四年就喜欢这么一个人,结果谁都当你在自娱自乐,你还给自己加戏加得挺美。

    因为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厉岁寒放下手臂,拨了拨手边的杯子底,觑一眼贝甜大敞的房门,躁动,大胆,容易被影响,又很旺盛,稍微挤一下就能在别人背上

    陶灼:

    这个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陶灼瞬间感到一股热血朝脸上狂涌,都快把脸皮顶透了,他尴尬地不知道干嘛好,恨不得一埋头把脸捂进掌心里。

    你要听实话,实话一般都比较好听。厉岁寒笑起来,欣赏陶灼窘迫的表情,故意顿了会儿才接着说。

    你这人太烦了。陶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端起水杯猛灌一口,瞪着厉岁寒,又红着脸跟他一块儿笑。

    也是挺神奇。

    陶灼抱起腿坐着,现在他回头想想那一硬都丢人,当时竟然也没多臊得慌,满脑子都是这个那个,精虫上脑一样,确实是有点儿那什么旺盛。

    所以你就觉得,我只是因为受你们那几个基佬影响,加上成天跟你腻腻歪歪的,所以一时兴起,觉得自己弯了而已?他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接着问。

    厉岁寒顿了顿才点头:肯定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陶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张张嘴,闭上,又张了张。

    那你憋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费解了两年的问题:那你还亲我?!

    这下变成了厉岁寒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眼神几乎要透出无奈,看了陶灼一会儿,笑着摇摇头,竟然起身收拾收拾碗碟,转身进厨房了。

    陶灼跟着他也往里走。

    他今天就是抱着必须把厉岁寒的话给刨出来的念头过来的,把人烦死也得听他把话说明白,不能惯他臭毛病了。

    说话,渣男。他在厉岁寒身后扒拉他,踢他的脚后跟,不是说要学着多说话么?赶紧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说着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厉岁寒背他那天他碰到他的耳朵,他好像说了痒来着,又好奇地去拨厉岁寒的耳朵。

    厉岁寒看似认真洗着碗,结果捞着一个盘子拿起放下地重复冲了两三遍,陶灼还在旁边问个没完。

    他轻轻呼出口气,索性把盘子放回水槽里,手也没洗,粘着满手的泡沫转身一捞,捉过陶灼的腰,将他的胯骨跟自己怼在一起。

    陶灼惊慌地嗯?一声,下意识要挣脱,厉岁寒的手掌又挪到他屁股上,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摁。

    陶灼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感觉到了?厉岁寒朝他耳畔凑了凑,压着嗓子,不是非得确定了关系,才会想对你做那些事。

    第37章

    陶灼感受着两人抵在一起的部位, 浑身的血液简直是本能,瞬间就打着波浪分成两股,一股往上冲一股往下充, 脸上的温度与那里的硬度一起升腾。

    厉岁寒的口鼻就停在他颈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热腾腾的呼吸扑在皮肤上,缓缓变换着细微的角度若即若离, 激起一簇簇的鸡皮疙瘩。

    陶灼从脖子一路麻到太阳穴,头皮都发紧,厉岁寒却只是停了会儿,紧紧手臂, 将他放开了。

    水龙头还开着, 湍湍的水流声音听得人失神, 厉岁寒悄然深呼吸, 面色如常地转回水槽前继续刷碗。

    陶灼也不知道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儿失落, 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他脸红红地也贴着橱柜站好, 压住自己怪模怪样撑起来的裤子。

    此刻从后面看, 两人一左一右, 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各自站着,倒是突然显得无比和谐起来了。

    就是说, 那天你是因为喝多了?陶灼小声问, 给厉岁寒找了个比较标准的解释。

    那天我是喝酒了, 但是没喝多。厉岁寒却没顺着他的话说,他把涮干净的锅碗瓢盆一个个码到控水台上, 睫毛微微敛下去, 眉眼间有着不太自在的愧色,这种事我不想骗你, 当时确实是我没控制好自己,有点儿情不自禁。

    哦陶灼愣愣地看他,点点头,又答应一声:哦。

    厉岁寒真是要么不说,要么就太坦诚了,陶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反倒被情不自禁这个词儿在心底挠了一下。

    他回想起当时厉岁寒压制着他的力道,那些动作与情热,喉咙口一紧,搭在料理台上的手抠了抠边沿。

    你确实是有点儿没禁住,那么凶。

    所以,当时对你那样,对我来说就不存在什么原因,厉岁寒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台面,看向陶灼,无奈地抿了下嘴角,说到底就是放纵自己占你便宜,其他原因都是借口。明白了?

    陶灼面对着厉岁寒的坦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还说不来的有点儿心疼。

    他一下子就能理解厉岁寒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因为厉岁寒的无奈和自责都是真实的:他当时确实冲动了,并且到了现在,他完全可以说点儿肉麻的话糊弄过去,但也没有否定自己的冲动,而他厉岁寒本人又是个那么讲究、言谈举止都很体面的人。

    让一个讲究人,主动承认自己精虫上脑。

    陶灼强大的共情能力瞬间让他感到了尴尬。

    虽然厉岁寒说自己没喝多,但酒就是酒,喝多喝少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清醒,况且他跟黎洋分手后都不知道憋多久了说不定现在也

    不不不不能想这个,更尴尬了!

    陶灼在心底害着臊抓狂。

    每个人都做过当时脑子一热事后头皮发麻的事,比如他刚认识厉岁寒时装模作样地显摆自己的美术本,结果翻了个大车。

    就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厉岁寒那次就是我虚荣心作祟,只祈祷厉岁寒已经忘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主动去提了。

    更别说自我剖析起来怎么都很难堪的□□。

    他不也不好意思承认,是他先去亲了厉岁寒么?

    想到这儿,陶灼的思路又拐弯了。

    如果他对厉岁寒没有感觉,那厉岁寒那样稀里糊涂地把他抓着磋磨一通,确实不用管什么理由,就是耍流氓。

    问题是

    陶灼心情复杂地瞥了厉岁寒一眼。

    问题是当时他也没拒绝啊那不就是等于告诉厉岁寒,他喜欢他,愿意跟他做那些事的意思?

    可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啊。他对厉岁寒说。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哦你当时觉得我只是好奇。

    厉岁寒哭笑不得地挑了下眉。

    所以就是,陶灼终于把问题串明白了,他拿过两个小碗,一个当做自己,一个当做厉岁寒,在台子上转来转去,所以就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但是你觉得我是好奇,所以你对我那什么以后,我对你告白,你就更觉得我是因为更好奇了,就让我醒醒。

    厉岁寒把两只碗拿过去又洗一遍,擦干台面上所有水迹,纠正陶灼:我是觉得你被摸爽了,所以被快感冲晕了头。

    陶灼:

    你这是人话?陶灼脸红得像个猪头,简直要被惊呆了。

    厉岁寒看他一眼,弹了陶灼一脸水,陶灼往他手腕上抽一巴掌,又被厉岁寒将手攥进了掌心里。

    陶灼。厉岁寒靠着台子玩他的手,刚洗过的手指清爽干涩,分开他的指缝,往他掌心里磨蹭,轻声喊他的名字。

    你没谈过恋爱,没做过爱,什么都没经历过,可能分不清一时兴起和真正的感情是两码事,更不知道真正的同性恋需要面对多少阻挠。厉岁寒抬起眼帘注视他,而我知道。

    我当时总是想,真的不应该那样跟你相处,厉岁寒皱皱眉,与其说你是受我们的影响掰弯自己,我更觉得是我很多时候无意识地\'引导\'了你,这样不对。

    陶灼想辩驳,厉岁寒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

    你那时候有很多细节,说话也好举动也好,都还是个正常的直男,包括那天晚上我亲你,你的本能反应也是躲避,所以我对你有种厉岁寒顿了顿,罪恶感,你懂么?

    陶灼懂也不懂。

    站在厉岁寒的角度他是明白的,站在他自身的角度,他只觉得厉岁寒在放屁。

    喜欢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被形容得像在犯罪一样?

    就算是引导吧,我喜欢你才会被你引导,不喜欢你你使劲儿导,能导过来么?

    但是他的反驳在听到厉岁寒无意识的用正常来形容直男后,又通通化成了复杂的心情。

    同性恋真的有那么大的压力么?

    陶灼有些费解。

    以前他看论坛里的贴子,看网上的故事,也会为他们感到无奈,但那终究是在网上,那些同性恋者们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另一个世界的一串代码,他们的生活提炼成文字,只是看客们两片嘴皮一磕碰,就能随意添加主观判断的故事。

    还从没让他像此刻这样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也许真的每个人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潇洒,即便是厉岁寒也同样。

    厉岁寒的家里究竟对他的性向反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脱口说出这样的用词。

    我竟然才知道你琢磨的破烂儿有那么多。陶灼看着他,眨了下眼,缓缓地说,早知道不问你了,听得我闹心。

    我什么反应像直男啊,不就被你抓屁股的时候挡了你一下么,陶灼还能记起当时屁股上突然传来的握力,让他后腰都绷起来了,那我冷不丁被抓一把还不能反应大一点儿啊?照你这么说你去抓安逸的屁股他难道就不会挡你了?闻野揍不死你

    厉岁寒:

    你到底厉岁寒差点儿被他气笑,话没说完又被陶灼打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陶灼说,我就是没想到你想了那么多没用的,这么会想你怎么不想到底?说到底还是自以为是那你现在怎么又不罪恶了?掉头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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