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灼寒——烟猫与酒(11)

    你张梅姨的外甥女今年毕业了,今天还给我看照片,跟你一样也是学画画的,可好了。

    老广的闺女哎老陶!上次街上见着那个是静静对象么?我的天,她怎么看上的,又瘦又黑

    你去一边儿去,陶灼肯定不能找比他高什么模特,魔鬼也不行。

    吧啦吧啦。

    虽然没有明着对他说,但是陶灼知道,老妈的每一句都是在说给他听。

    从他当初模棱两可的跟家里说了自己的性取向以后,老妈在这方面就总是这样。

    小心翼翼,试试探探。

    陶灼每次都是听见个苗头就逃跑,今天懒得跑,还要剥皮蛋,也跑不了,倒是试着认真思考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其实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就不说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连安逸上瘾良久的网恋他也没有过。

    以前没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天经地义觉得谈恋爱就是找女朋友。

    他没兴趣,没想法,也不想尝试,齐涯的恋爱游戏都玩儿出花了,他看着只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哥们儿一起打游戏。

    唯一一次跟某个女生走得过近了点儿,还是因为结组作业,最后也不了了之。

    你是不是支不起来啊?没冲动?齐涯曾经很担忧的问过他。

    陶灼差点儿气死,把他暴打一顿,非常文艺的心想自己估摸着是跟电影里一样,得遇上那个真让他有不同感觉的女生,才能开启一场浪漫的爱情。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他就是艺术在人间。

    结果最后让他有感觉、有反应有冲动的人真的来了,对方却不是女生,而是个莫名其妙的厉岁寒。

    关键那个可恶的厉岁寒还不想跟他开启浪漫爱情。

    陶灼的浪漫爱情片,还没开机就变成了知音杂志里都市丽人的悲伤自述。

    也太惨了。

    陶灼心内垂泪。

    简直是遭遇了降维打击。

    这么一想,陶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着于同性恋的什么。

    他想想安逸和闻野,想想陶臻和陶且唯,甚至想想刚才在生鲜超市门口看见的小情侣,突然有种很微妙的置换感。

    当年那个坐在风口里,茫然又孤独的安逸,似乎变成了现在正剥着皮蛋的陶灼自己。

    时间确实不会偏待任何人,孤独变换着年龄与模式,辗转流窜于每个人心间。

    难过归难过,日子还得过。

    陶灼没接老妈的话,也不想再多想厉岁寒,吃完晚饭,他归拢归拢思绪,接着把没做完的课件做完。

    陶灼身上可能就是这点好,一码事归一码事,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干,工作不能被自己的情绪给带着跑。

    做完课件,他给自己找了部走出爱情创伤,成就商业奇才的电影,欣赏着男主的身材看完了。

    临睡前,陶灼收到老板的微信,通知他明天班上要安排一个小朋友试课,据家长描述感觉,这孩子个比较有个性,古怪,不善于言谈表达,明天到画室详谈。

    陶灼回了句好的。

    试课很常见,几乎每周都有,他瞬间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刷刷朋友圈点了一堆赞,闭眼睡觉。

    第二天是周二,陶灼的课分别在傍晚五点和晚上七点,两个班,要试课的孩子是七点创意美术班。

    陶灼开始还想着跟老板再确认一遍,六点半,第一节 课上完,他忙忙叨叨的跟家长交流完,再收拾收拾教室,准备一下教材,时间直奔六点五十,七点班的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到了。

    别说问孩子了,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陶灼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往下灌,隔壁小年龄班的朵朵老师套着围裙蹦出来,喊他:小陶老师,你们班晚上用不用马克笔?

    不用,你去拿吧。陶灼喝着水摇摇头,朝自己教室一指。

    朵朵老师大名叫张朵,正儿八经学幼教的,特别活泼,也有亲和力,是个跟谁都笑嘻嘻的自来熟。

    谢啦!她抱着几盒马克笔出来,从围裙兜里掏出条士力架,搁进陶灼的围裙兜里。

    太客气了。陶灼笑笑,也把小朋友给他的奶糖分给张朵。

    我带了好几根,就知道又吃不上饭,刚也给了童童老师一根。张朵拉开自己的围裙兜给他看,画室里女老师的围裙都跟百宝袋一样,吃的用的小贴纸小卡片都往里塞。

    陶灼正给她找那盒快没水的马克笔,可以优先用那一盒,身后童童老师喊了他一声:小陶老师!试课的小朋友到了。

    哎对。陶灼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张朵赶紧从他手里把马克笔都接过去,他笑着转身,看清来人的瞬间眼皮一蹦,差点儿没控制住变形的表情。

    厉岁寒先是漫不经心地往张朵脸上扫了眼,然后对陶灼微微一点头,由上到下打量了他的围裙,嘴角翘起一个隐约的弧度,自然得一塌糊涂:你好,孩子想学画画,带她来试试。

    被他牵在手里的贝甜一脸刚睡醒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四周,对上陶灼的目光,她的眉毛惊讶的动了动:哦?

    第13章

    厉岁寒和贝甜理所当然的站着,陶灼简直是茫然的看着他们。

    这二人组又在搞什么?

    张朵见陶灼没反应,忙啊的笑了一声,过去要拉贝甜的手。

    贝甜皱皱脸,假装没看见她,揣着手继续东张西望。

    张朵只好改为摸了摸她的头发,喊陶灼:小陶老师,带宝贝去教室吧!

    是贝甜。贝甜立马纠正她。

    好的。张朵配合地弯下腰,笑着跟贝甜平视,贝甜。

    贝甜把脸扭开。

    不好意思,她性格比较自我。厉岁寒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朝张朵轻声解释。

    现在的小朋友都比较有自己的个性。张朵笑着表示很正常。

    让宝贝贝甜先去上课吧,童童老师提醒道,朵朵老师,你们班是不是也快上课了?

    这话是说给陶灼听的,试课的孩子都来半天了,人家家长也在,他这个老师竟然跟截木头似的戳在那儿,也不知道互动,这种问题在平常从不会出现,真是大大的不妥当。

    陶灼看厉岁寒这架势,似乎也是要来真的,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得带贝甜这一节课,只好调整表情假装营业,对贝甜笑笑,说:来吧,贝甜,我们在这间教室画画。

    厉岁寒把贝甜攥着他的手朝前松开,示意她过去。

    贝甜过去冲陶灼点点头,配合的说:你好。

    陶灼在心里狂吼你可真是个戏精啊!我不好!

    教室里八张桌子拼成一大张,其他小孩子们已经各自面对面的坐下了,正嘻嘻哈哈的说话。

    陶灼把贝甜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跟大家介绍了贝甜小朋友,看看时间,他给贝甜抽了条小围裙,让小班长帮贝甜把腰带系成蝴蝶结,自己重新走出教室。

    上课前肯定得跟来试课的家长沟通,厉岁寒果然也没走,他正站在正厅前廊里,在看两边墙上镶裱装框的一幅幅画,左边墙上是孩子们的优秀作品,右边则全是画室里老师的作品。

    这张是你的。厉岁寒不用看陶灼,直接冲某张素描抬了抬下巴。

    那是一张琴女的石膏头像写生,是陶灼来应聘时现场画的,当时老板给他摆放的角度刁钻,也没有打光,石膏后面就是落地窗,琴女秀美的脸庞大片隐没于阴影里,只余一线侧颊透着柔和的光。

    画到什么程度随你,光线也可以自己变一变。老板是这么说的。

    陶灼就画了张完整的素描给她,黑色的背景与背光的面孔层次分明,那一线透光的脸庞处理得特别漂亮,谁看了都挪不开眼。

    之后他在画室还画了不少画,老板喜欢这张,一直没摘下来。

    是的。陶灼看了一眼,礼貌的点头,右下角有我的名字。

    厉岁寒笑了,转脸看着陶灼:不看名字我也认得出你。

    他指指不远处另一张没署名的水粉画:比如这张。

    陶灼心情复杂的瞥他。

    有关创作,全世界都默认着一句话:搞创作的多是疯子。

    这句话比较书面,被举例的创作者们又都是各个领域开山怪级别的大佬,是真正的艺术家,就让这话听起来成为了一种调侃的褒奖。

    其实更多时候,尤其在现在,大批大批的艺术生淡化了艺术的门槛,互联网张牙舞爪铺天盖地,全民都能玩创作的艺术廉价时代,大家看到的更多是这群人矫情、敏感、无病呻吟。

    不论是搞音乐的还是画画的,写作的还是拍视频的,不论真正的艺术家还是单纯的爱好者,好像都比别人更容易情绪化。

    他们能因为一句质疑与指责天翻地覆,争吵、解释、网络自杀;也能因为一句看起来很随口的赞美,连着狂发十八条心情愉悦的微博。

    这个问题他还曾跟厉岁寒讨论过,起因是一个拍了烂片的导演被观众骂了三条街,跳脚怒斥看不懂就滚回家看动画片。

    陶灼觉得不管再怎么标榜小众艺术,再怎么表达自我,除非你刻成盘自己在家欣赏,否则只要上线了,这部电影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商品。观众花钱买了你的商品觉得亏了,骂骂也正常,何必表现得这么low呢?不是上赶着继续招骂?就算是营销,这姿态也太难看了点儿。

    当时厉岁寒正好接了一个商业短片,听了这话就笑笑,朝陶灼招手,说:来。

    他给陶灼看未完工的短片,陶灼说挺好的,如果是我会想看完这个广告。

    能在里面看到我么?厉岁寒问。

    陶灼没听明白:你?

    一个喜欢创作的创作者,即使是挂钩了商业,也会尽力在片子里表达出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厉岁寒说。

    就像你画画,你的每一张画里,其实都包含着一部分的你。

    从一个人的字里能看出他是什么性格的人?陶灼问。

    差不多吧,厉岁寒看着他思索了片刻,不只是你的用笔,你的技法,你的绘画习惯,也是你对这张画的理解,你所希望表达出来的自己。这一点点的你,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但如果被一个陌生人捕捉到了,说给你听,你也同样会触动,甚至会感动,这就是所谓的共鸣。

    同样的,一万个人骂他,但只有这条不带脏字的评论让他爆炸了,也正因为这人无意中戳到了电影里真正的他,对这个导演而言,被否定的就不只是他的一部电影,而是他自身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看到,所希望的肯定是共鸣,而不是否定,谁也不是为了挨骂在拍片子。

    当然,这种反击大可不必,厉岁寒又看一眼那导演的微博,嘴角扯了扯,丢人。

    在那时候,画画对于陶灼而言还只是一张又一张的练习,只是为了备战艺考,是为了完成系里总也画不完的作业时,他对于厉岁寒的话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真正愿意画画:不只是临摹与欣赏,而是自发的想要去创作某一张画面,他突然就明白了。

    你的每一张画里,其实都包含着一部分的你。

    能在里面看到我么?

    想到这两句话,再看眼前的厉岁寒,陶灼突然就有些心里发酸。

    你确实能看到,你多牛啊。

    他不开心地想,你就是那个看明白我的心意后,一句话给我否了的那个人。

    你到底干嘛,他边问厉岁寒,边从围裙兜里掏手机看时间,带贝甜过来试什么课,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跟你再掰扯什么了。

    厉岁寒顺着陶灼的动作,也看向他的围裙兜。

    画室的围裙是统一定的,小熊款,上面支俩小熊耳朵,肚子上三个兜,中间一个大的,估计是白肚皮,两边两个小的,代表两只小熊手。

    除了老板的老公,陶灼身为画室唯一的男同事,一开始戴这围裙感觉自己真是特别卖萌,特别无耻,现在戴习惯了,有时候还能穿去楼下买杯奶茶,再大模厮样的穿回来。

    厉岁寒却是认识真的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

    刚才一进画室他就想笑,看陶灼低个头从兜里掏手机,有种说不来的可爱。

    尤其那个靠近下腹的小白兜,就像个育儿袋,给他的感觉真是说不来的微妙。

    厉岁寒伸伸手,往外扯了一下陶灼的围裙兜。

    干嘛?陶灼狐疑地瞪着他。

    厉岁寒一边眉毛微微一扬,又改为并起两根手指,贴着围裙兜的兜缝,往里插了进去。

    陶灼:

    陶灼也不知道自己脸皮怎么就想发烫,他抓狂的把厉岁寒的手拍开,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这么变态!

    厉岁寒把那根士力架抽出来,对陶灼说:昨天我的话还没说完。

    那你不能换个正常点儿的方式跟我说?陶灼不接受这个理由,还把贝甜弄过来,人家知道自己想学画画么?士力架还我,我要去上课了。

    哦,厉岁寒笑了起来:怎么用正常的方式,打电话?发微信?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陶灼抿抿嘴,不接这话,伸手去夺他手里自己的士力架:没什么要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对你没感觉了,两年了,不想跟你怎么样了,这次够明

    知道了。厉岁寒不给他士力架,还打断他的话,这次换我追你。

    陶灼一愣,刚攥到手里的士力架又被厉岁寒给抽走了。

    历贝甜包里有吃的,你去吃她的。厉岁寒非常、相当的自然,直接让陶灼去吃贝甜的零食,没对上一句话做任何解释,好像他刚才只是放了个屁,完全没做出任何不正常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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