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同意安德的做法,也觉得米罗应该走,但仍然无法忍受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安德不禁想到,他被人带走时自己的父母是小是也感到同样痛苦。他怀疑他们没有这种感受,也不希望他回来。现在,他已经像父亲一样疼爱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其程度远甚于亲生父母对自己的爱。好啊,这就是他对他们的报复,三千年后,他要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

    佩雷格里诺主教在自己的教堂里替他们主持了婚礼。

    婚礼之前有两件大事。

    夏季的一天,埃拉、欧安达和娜温妮阿将她们的研究成果交给他:猪仔的生命周期和社会结构,包括男女两性,还有对远古猪仔生活的推测,即德斯科拉达将他们与树永远结合在一起之前,那时的树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栖息地。安德自己也得出了结论,知道了坡奇尼奥究竟是什么,特别是,那个名叫“人类”的猪仔在进人生命的光明阶段之前究竟是什么。

    写作《“人类”的一生》时,他与猪仔们在森林中共同生活了一个星期。曼达楚阿和吃树叶者认真地读了他的手稿,与他讨论,安德再作进一步完善,最后,这本书完成了。

    完成那天,他把所有与猪仔相关的人都请来:希贝拉一家、欧安达和她的姐妹、将技术的奇迹带给猪仔的全体:t:作人员、圣灵之子修会的学者、佩雷格里诺主教、波斯基娜市长,他把这本书读给他们听。

    书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读完了。

    他们聚集在离“人类”已经三米高的树苗不远处的山坡上,鲁特的树荫替他们遮挡着下午的阳光。

    “代言人,”主教说。“你使我成为一个人道主义者。”

    其他人则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时没说,以后也无法用言辞表达他们对这本书的看法。但从这一天起,他们了解了猪仔,正如《虫族女王》的读者了解虫族,《霸主》一书的读者了解了忧心忡忡、以各种手段不断追求伟大辉煌的人类。

    “这就是我召唤你来到卢西塔尼亚的原因”娜温妮阿说,“我曾经渴望着写出这样一本书,但写出来的是你。”

    “这个故事中我的角色比我希望的重得多。”安德说,“但你实现了你的梦想,娜温妮阿,有了你的工作,才有这本书。是你和你的孩子们使我成为一个更加完整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写出这本书。”

    他在书上署下自己的名字,和署在他上一本著作上的名字一样:死者的代言人。

    简将这本书传遍各个人类世界,同时也传送了人类与猪仔签订的协议,奥尔拉多记录的“人类”进入光明阶段的全过程。她在巴西的丛林草原上的一首愉快的民歌。这是幸福的时光,是美好的地方,童年时代,当安德在严格消毒的战斗学校的走廊中,准备为将来的战争拼杀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的幸福。

    “我现在可以死了。”安德说,“我一生的工作已经完成。”

    “我也是。”娜温妮阿说,“但我想,你是说到了我们一道开始生活的时候了。”

    他们身后,在河边一个浅浅的洞穴的潮湿阴冷的空气里,一副有力的下颚撕开虫茧,一只腿和骨架似的躯体挣扎着钻了出来。

    她的翅膀渐渐张开,在阳光下晒干,她虚弱地挣向河边,弄湿她已经变干的躯体。她咬啮着卡布拉的肉。

    在她体内,还没有孵化的虫卵呼唤着生命。她将头一批十几个卵产在卡布拉的尸体上,然后吃起附近的雏菊来,想感受自己终于重获新生的身体内发生的变化。

    阳光照在她背上,微风拂过她的翅膀,她脚下的河水凉丝丝的,她的卵热乎乎的,在卡布拉的身体上渐渐成熟——这是生命,等待了那么长时间,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感受到的重临大地的生命。不是她的种族生命的终止,而是新生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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