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妖怪不许单身 作者:绣生

    &我们妖怪不许单身——绣生(144)

    江迟扑了个空,接着才从乍见姜婪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他又张嘴欲言,但无论如何发出来的都只有嘶哑沉闷的吼声,因为着急,吼声还带上了几分凶恶。

    似在挑衅。

    姜婪微微眯起眼睛,猛地扑上去将江迟按在地上,红色竖瞳冷冷打量着他,似在斟酌。

    江迟被按到在地,致命的脖颈和腹部都在姜婪爪子,但他丝毫没有挣扎,只不解又担忧地看着他,不明白姜婪是怎么了。

    这会儿他也看明白了,不只是自己,姜婪的状态也不对劲。

    姜婪不断喘着粗气,喉间发出沉闷的咕噜声,眼眸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打量着,甚至还将低下头在他身上嗅闻。

    江迟乖顺地没有动。

    见他似乎对自己的爪子很有兴趣,还主动将蜷起尖锐的爪钩,讨好地将爪子主动送到了他的面前。

    说不了话,他便不出声,只用努力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无害。

    姜婪盯着主动送到面前的猎物,眼神犹豫片刻,受不住诱惑一般咬住了那只爪子。

    还没吃,只闻味道,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味道肯定不差。

    饕餮能吞世间万物,一口牙齿自然锋锐无比。

    江迟的爪子被他咬住,有些吃痛地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挣扎,只满眼信任依赖地看着姜婪,喉间不自觉发出幼兽一般的噫呜声。

    姜婪与他对视片刻,将吃到嘴里的爪子又吐了出来,然后愤怒地咆哮一声,撇下江迟快速朝着远处跑去。

    江迟着急地叫了他一声,却只能听着兽类的嘶吼声在林子里的回荡,而姜婪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次功亏一篑,隐在暗处的共工看着姜婪消失的方向,脸色沉凝片刻,现身将江迟抓在手中,神色不定道:看不出来,你们感情倒是挺深,都这个地步了,饕餮还能忍得住不吃你。

    江迟开不了口,但他联系先前的昏迷,再想到姜婪方才的一番动作,隐约明白姜婪不对劲哪儿了。

    他眼神愤恨地盯着共工,猜测他和绑架自己的人是一伙儿的。

    共工对上他的眼神,嗤笑一声,将袖中的九鼎掏出来。正常大小的九鼎在他掌中不断变大,接着只见他手腕翻转,巨大的九鼎倒扣过来,将江迟困在了鼎中。

    一团凶戾怨气罢了,竟还有了自己的想法。

    共工只觉得荒谬又可笑,都是由蚩尤怨气演化而来,本就该注定互相吞噬互相厮杀的对手,不过相处了短短时日,竟然还有了感情。

    简直就是笑话!

    他大费周章地送怨气入轮回,历经苦难,可不是为了让他做个自我牺牲的良善之人,而是为了让他憎恨人族,是为了激发他的凶性,让他和饕餮互相厮杀吞噬,可不是看他们表演兄弟情深的。

    你们都不动手,那就只能让我来了。

    共工看了一眼时辰,手掌贴住九鼎,之后身后蛇尾在地面重重一拍,只见地面裂出数道纵深沟壑,紧接着,这沟壑之中,就弥漫起同红枫谷中一模一样的红色怨气,转瞬间。整片天地都充斥着红色怨气,连同倒扣于地面中的九鼎,也被源源不绝的血瘴所包围。

    困于鼎中的江迟只觉得那种身体力量逐渐充盈感觉又回来了。

    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但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只听鼎中一声嗡鸣,而后便有一道慈祥又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迟。

    江迟神情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叫他的奶奶。

    奶奶?

    他艰难地转动头,脸上神色似悲似喜。可还没等他跟奶奶说上一句话,耳边的声音又变了。

    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却又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呼唤,一声声熟悉又陌生阿迟,带着一段段艰辛晦涩的记忆,如涨潮的海水一半疯狂涌进了他大脑之中。

    零碎片段如走马灯转过,有孝顺的养子自小被养父母打骂虐待,不过七八岁便帮着家里干活,大冬天发着烧却被赶到冰天雪地里罚跪,最后被活活冻死,尸体抛到雪山里,被豺狼虎豹啃食,死无全尸;有生性良善的青年人,为朋友两肋插刀,却反遭朋友构陷,家破人亡,受尽折辱,却看着背叛好友踩着他的尸骨飞黄腾达,最后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每一世,每一段记忆,都是受尽折辱,死不瞑目。

    冲天的怨恨聚在心口,一声声阿迟,如同讨债恶鬼,引人深陷沉沦。

    江迟大睁着眼,仿佛又亲身经历了那一世世含恨而终的怨恨,滔天的怨气凝聚在他的胸口,无数个曾经死去的江迟在他耳边说:杀了他们报仇,杀了他们,杀,杀

    他双目泛红,头疼欲裂,仰头发出凄厉吼声。

    他就像一只被蚕茧裹住的幼蝶,困于茧中,明知破茧便是唯一的出路,然而一道道含恨泣血的怨恨呼喊,却困住了他破茧的手足。

    江迟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他虚弱无力地蜷缩在鼎中,嘴巴张合,无声叫着姜婪的名字,然而眼神却逐渐涣散

    江迟。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之时,一道清亮带着安抚的嗓音压过了怨恨的低语,如同暮鼓晨钟,将他从堕落边缘拉了回来。

    江迟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直到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方才松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谁?

    丁大点的崽子,对自己倒是挺狠。那声音嘀咕了一句,才道:我是庚辰,你嫂子的亲叔叔。

    ?

    庚辰江迟是知道的,但他不是个只会喝奶的鼎吗?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又是幻觉?

    江迟警惕地用力扣了扣自己的伤口,竭力以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庚辰?

    庚辰嘶了一声,心想这小崽子还挺精,迟疑了一会儿有点不情愿地道:应峤那小兔崽子给我送奶的时候你不也在,这样能证明了?

    说起这事他还觉得丢脸,但他才恢复不久,和江迟更是没有机会打交道,仅有一两次照面,除了喝奶就是喝奶,实在是没别的事能提溜出来证明。

    就不是很乐意提。

    庚辰只能安慰自己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像他这样顾全大局英明睿智的大妖可不多见了,像小兔崽子就没学到一星半点。

    江迟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给庚辰送妖兽奶的事,确实除了他们几个没其他人知道了。

    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松懈下来,戒备道:你怎么会在这?

    庚辰心想扣在你头顶上可不就是我儿子本体那口大鼎吗?还是我亲自送上门的呢。

    况且这事说来话长,极其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干点要紧事。

    他直接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就先不说了,你想和姜婪一起回去吗?

    江迟略一迟疑,还是点头:想。

    那就按我说的做。庚辰声音严肃起来:应峤那小兔崽应该快来了,我会把你们俩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江迟(纠结):庚辰不是个傻子吗?我听还是不听?

    庚辰:????

    第192章

    为了这一刻,庚辰已经等了数千年之久。

    上古之时, 妖族横行天地间, 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自诞生于天地之间伊始, 他们的认知便是实力为尊。弱小的种族只能苟且求生, 而强大如应龙一族, 呼风唤雨,毁天灭地亦不过一个翻身的功夫。

    如应龙一族般强横的大妖不少,他们肆意而活,纵游天地,从未有妖族意识到,这样横行无忌的日子也会有结束的一天。

    强大的力量使他们骄傲,使他们自视甚高,自以为高于其他种族, 但实际上,天道之下, 巫神或者妖族, 与人族,与一众弱小卑微的种族,并没有不同。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 不为桀亡。

    天道之下, 众生皆同。

    彼时庚辰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并不深刻,即便是白泽寻上门与他和兄长密谈,忧心忡忡提及卦象预言, 谈到一族延续与未来,他都没有完全相信。

    妖族千万年传承,力量无可匹敌,便是天道又能耐他们何?

    他年轻气盛,只觉得是白泽太过杞人忧天。

    一个卦象罢了,就能决定一族命数?

    简直笑话!

    兄长显然与他持一样的态度,虽然未旗帜鲜明地反对,但也没有同意白泽提出的建议。

    白泽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巫神一族已然到了盛极之时,若再不收敛,将由盛转衰,恐有灭族之患。

    若是早做准备,或许可以避免,否则,将再难转圜。

    兄长当时问白泽:如何避免?

    白泽说:绝往来,灭巫神,避居四极之地,三千年不出,方可解。

    上下两界,本是混沌一界,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方才有了天地上下之分。其后,盘古身死,化为天地万物,滋养大地,妖族由此日益繁盛,其他各族也纷纷崛起,在同一片大地之上生存。

    但族类繁盛,与之相对的,是必起纷争。

    巫神一族诞生于天地间,力量天生就强于其他种族,自然而然变成了各族之首,其余各族,只能仰巫神一族鼻息,苟且求生。

    甚至就连巫神一族的名号,也是后来才有的称呼。

    最早的巫神天生地养,并无统一的族称,是后来日益壮大之后,为了区别于卑贱弱小的族类,方才有了巫神一称。

    甚至有部分部族,因厌恶卑劣种族,又不愿涉及下界纷争,迁居到了弱小种族无法轻易到达的上界,真正活成了神明的高傲模样。

    而彼时的他们,确实也把自己视为神明。

    而白泽却要他们断绝天地往来,不以巫神自称,甚至还要避居荒芜的四极之地,于当时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最后白泽失望而归。

    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此种结果,只叹息着对兄长说:此行我早预料不成,但还是想尽力一试。只是如今看来,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命数。待蚩尤出现之时,我会再来。彼时希望你们能改变主意。

    说完便悄然而去。

    他们当时还不解蚩尤为何物,琢磨一番后毫无头绪,便将白泽的话抛到了脑后去。

    此后又过去许多年,白泽再未出现,而黄帝与炎帝于阪泉大战,炎帝战败,黄帝收服炎帝部族,一统妖族。

    黄帝实力强大,但并不高傲,他长居下界,从不看轻弱小种族,他从各族发展中汲取经验,制定诸多的规则,使妖族的越发壮大兴盛,包括原炎帝麾下归顺的一些部族,亦越发强盛。

    其中又当属九黎部族势头最盛,九黎部的新首领蚩尤,亦以强悍实力扬名两界。

    蚩尤之名,又令他和兄长忆起了旧事。

    他们试图去寻白泽一问究竟,但遍寻不得白泽踪迹。之后没过多久,便听闻九黎部行事越发猖狂,首领蚩尤更是三番五次挑衅,有不臣之意。

    再之后,便是始料未及的逐鹿大战。

    蚩尤的实力比传闻更加强悍,可以一当百,就连黄帝都不敌。九黎部所过之处,旧日规则作废,各族以实力为尊,杀戮遍野。维持不久的和平彻底被打破,不安分的部族浑水摸鱼,诸多弱小部族被残杀殆尽,竟然隐约似应了白泽预言。

    而遍寻不见的白泽,带着黄帝的求援信再度来访。

    他的状态比之昔日已经憔悴虚弱许多,眉头紧拢,叹声沉重:卦象有变,巫神一族已无生路,若想逆天改命,只能断尾求生。

    白泽说:天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但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唯遁其一。一乃变数,这便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一线生机。

    但此时已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下界逐鹿之战陷入胶着,天地动荡,覆灭将从上界开始,要想保全所有人已经是不可能之事。所谓断尾求生,就是必须舍去一部分同族,以换取整个种族的延续。

    这个消息不可对外宣扬,因为一旦传开,天地只会陷入更恐怖的动荡,反而会加剧覆灭的到来。

    白泽暗中走访了诸多可信的部族之后,知晓消息的部族都默契地瞒住了这个消息,只将能送到下界的族人都遣送到了下界要想瞒住消息,整个部族都迁居下界是不可能的,命数已定,纵使这次他们全数迁往下界,避开了上界的覆灭,那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下界加速的覆灭,最终他们还是逃不过灭族的结局。

    几乎所有知晓消息的部族,都默契地选择了将年轻强盛的族人送往下界,而襄助黄帝正是最好的掩饰理由。

    而庚辰作为知情人,又是年长一辈中最年轻的应龙,在与兄长密谈之后,不得不一肩担起了这份责任。

    他藏好所有悲痛与担忧,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同其他部族一般,带着族人们去了下界支援黄帝。

    蚩尤带领的九黎部族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他们诸多部族合力,方才堪堪惨胜。而兵败战死的蚩尤心有不甘,深重怨气使得大地寸草不生,甚至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黄帝在白泽的建议之下,连同几个知情的大妖,合众人之力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将蚩尤的首级镇压于小世界之中。

    之后便是计划之中的绝地天通。

    黄帝在逐鹿之战时身受重伤,不得不让位于颛顼,由他继续计划。

    断绝上下两界往来的同时,也是断绝了灵气沟通。下界灵气日渐稀薄,颛顼的行动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强烈反弹。黄帝与白泽出面,暂时出面安抚了一部分部族,但更多强大的部族对他们语焉不详的说法并不信任,不少大妖开始试图破开上下两界的阻隔。

    他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天道降下的雷罚中化为飞灰。

    恐怖的天道雷罚使得短时间内无人再敢提起重开通天路,但同时他们所面临的形势也更加严峻许多巫神、甚至许多部族,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当时已经十分虚弱的白泽说,这便是保留一线生机的代价。

    由天道来选择谁生谁死,也算是公平。

    庚辰自此方才深刻明白了白泽说天道之下,众生皆同的意思。

    他亲送姬献去了北漠,之后,带着应峤与剩下的族人避居南方大泽。但即便是这样,剩余的族人还是一个接着一个陨落了。

    一同下界的族人,最后就只剩下他和应峤,还有远在北漠的姬献而已。

    庚辰也尝试着以秘法同上界的兄长联系过,但发出任何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他常在无人时看着头顶的天,天很蓝,云很白,一如往常,他不敢深想上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已经覆灭。只一日一日地数着日子,提心吊胆地害怕哪一日姬献或者应峤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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