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也笑,“论理议亲又不是成亲,也没什么。只是恬儿是皇二女,有孤的芙儿在前头,可不就麻烦了?”
    林虑公主会意,想起养子陈亓昱满是慈母疼爱,又望了望窗外,似乎看见了两个小儿女的娇憨可爱,道:“芙儿只能是我们昱儿的。”
    霍去病虽唐突过芙公主,但本性良善至真至纯之人,又和芙儿青梅竹马,彼此了解脾气秉性。如今阿娇实想不出有谁能比霍去病更合适。“孤也是这样想,只是不知道昱儿是不是这等心思。”
    父母强配的姻缘不见得幸福,她不就是个多好的前车之鉴么?当初母亲一门心思把她嫁给刘彻为妻,可刘彻并未对她有太多情意,逐渐厌倦了,功成名就后,自然选择抛诸脑后,另宠幸卫子夫,后钟爱王夫人、李夫人。何曾有她一席之地。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昱儿和芙儿一起长大,定也是愿意的。”林虑公主定下主意,亲上加亲。
    阿娇却摇摇头,“芙儿的心思孤懂得,她很是依恋昱儿。可是昱儿,好像一门心思在建功立业上,若是这时候给他定亲,怕是不愿意。”
    林虑公主一愣,想了又想,也有些迟疑,“若不然我回府后问一问?或者暗中瞧一瞧?左不过不会让芙公主受委屈的。”
    阿娇也是此想,二人议定便说起其他琐事起来,言笑晏晏。
    两个孩子玩累了,阿娇命人上了点心来,霍去病率先取了一枚珍珠白糕,细细拂去上面的糖粉才递给芙公主。林虑公主逗他,“瞧瞧,没想着给母亲吃,头一个想着芙儿。”
    霍去病老大不好意思。
    “你怎么知道芙儿喜欢珍珠白糕?”阿娇也逗他。
    霍去病老实的说:“因为好几次看见芙妹妹拈珍珠白糕多。故而有此猜测。”
    阿娇恍然大悟,笑着说:“昱儿倒是很细心。那你为何要将糖粉拂去?”“芙妹妹不喜欢上头的糖粉。”霍去病说。
    得以贴心夫君,夫复何求!
    “你这样关心芙儿,可愿时时刻刻同芙儿一处呢?”阿娇笑着问。霍去病再木讷也懂得阿娇的意思,他不禁红了脸,看了身边可爱的小女娃,满眼的疼惜,“若有一日功成名就,必亲迎芙妹妹。”
    这话说的小大人一般,逗得大人们全乐了。阿娇笑的眼泪外溢,同林虑公主道:“谁说你这孩儿木头一样?孤瞧着顶会哄人开心的。”就如同当年刘彻在窦太主膝上,对阿娇说‘若有一日娶得阿娇姐姐,必筑金屋住之。’左不过是孩提间的浑话,等大了哪里还记得当日的诺言。
    林虑公主也捂嘴笑了一通,又想起那段‘金屋藏娇’的典故,生怕皇后思及生气,忙道:“昱儿说话莽撞惯了,殿下万不要同他见识啊。”
    “他倒有个好志向,一心念着功成名就。”阿娇笑,并未因想起旧事影响心绪,“皇长姐巴巴儿的要给襄儿定亲,偏孤的芙儿拦在头里也不好。这便先定下婚事,嫁娶还早,左右等着看咱们昱儿什么时候功成名就。”阿娇撑不住又笑了。林虑公主听闻只有赞同没有反对的。于是芙公主和霍去病的婚事就这样议定。林虑公主亲去和皇帝说,皇帝见长姐、二姐都同自个女儿结亲,也很高兴,无不应诺。
    婚事到这里算是个了结,林虑侯养子陈亓昱尚芙公主,平阳长公主之子曹襄尚卫公主。霍去病本就对芙公主很上心,算是愉快的接了旨。曹襄没想到芙公主早有议婚人选,还以为能凭自己的本事夺得美人心。不料这样快两桩婚事全部议定,着实在家中闹了一番。次日去御书房,连正眼也没瞧卫公主。卫公主不懂为何曹襄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只默默受了。
    是夜,阿娇哄了两个孩子睡熟,徽娘前来伺候,忍不住道:“芙公主那样小,殿下竟也舍得。”
    阿娇笑了笑,“难为了芙儿和昱儿青梅竹马,如今芙儿有了好去处,日后林虑公主自会护着她,有公主护着,便不会委屈了。”
    徽娘很是不解,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芙公主又是皇后的半个嫡公主,哪里会被欺负去?何况皇帝无比疼爱芙公主,又怎么会任由旁人欺负?皇后这话说的矛盾又奇怪。待要再问,又怕僭越,耐了性子侍奉阿娇睡下,越想越心惊,皇后的古怪让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将疑虑完完整整说给哥哥吴越听。吴越不敢怠慢,当夜回了翟黎。
    翟黎深思良久,什么话也没说。
    第96章 搜宫
    皇帝睡得极不安稳。
    彻夜的噩梦惊扰, 让他在梦中也倍感身心疲惫。
    他梦见皇后被圣旨打入冷宫, 临去前花容失色, 苦苦哀求, 而高高在上的自己却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皇后被宫人拖下去, 想开口阻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一瞬间,竟看见眼中那抹释然的神色。看来,是故意为之了。
    可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茫然不知所措,他从没想过要废黜皇后,在不知不觉对皇后在意之后, 就更没有这个想法了。可为何会梦到皇后被打入冷宫?
    冷宫中,皇后兀自嘤嘤哭泣, 近身侍婢百灵因阻拦宫人动粗, 被乱棍活活打死。那绝望悲痛的眼神竟是出自他最想保护的人。
    ‘娇儿,不要哭了,朕这就放你出去!’皇帝大叫。
    面前的人儿鬓发散乱也顾不得理一理, 哪里听得见他的话, 还在撕心裂肺的哭泣。皇帝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才能解救阿娇。远远的有宫人前来,他赶紧拦住那些人,‘快!传朕旨意,赦免皇后, 放皇后出冷宫!’
    那些宫人倒是能听到他的话,可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可笑可笑,居然自称朕?活腻了吗?’
    皇帝气极,‘朕是皇帝,朕命令你们放了皇后!’
    那群人说说笑笑,再不理他,往前走去,边走还边议论,‘我瞧着废后那发簪不错。’‘是了是了,罩衫也不错,虽不能直接拿去卖,可以拆了金线。’‘还有那块腰佩,啧啧,真是上品。’‘这冷宫是什么地方,不需要咱们想法子,她自个便会乖乖拿将出来。’‘是啊是啊,哈哈……’
    ‘你们给朕站住!’皇帝简直怒到极致,可那帮人哪里还会搭理他。皇帝跟着他们走回冷宫,正见到冷宫的舍人抢夺阿娇仅有的饰物,扯落她的耳铛,不管是不是扯破耳垂,死命往下拽,阿娇痛呼出声,他们反倒哈哈大笑,像是看个什么可笑的玩意儿。
    ‘孤……孤一定要治你们的罪!’阿娇声嘶力竭的喊。宫人素玉又惊又怕,爬到阿娇脚边,护着阿娇,‘你们胆大妄为,殿下好歹还是陛下的嫔御。’
    皇帝心酸不已,眼泪不由得落下,娇儿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他高声疾呼,‘不要这样对朕的娇儿!放开朕的娇儿!’
    啊!!!
    皇帝猝然惊醒,已是遍体冷汗。
    “陛下!”今日长白守夜,他听到叫声,以为皇帝出了事,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忙得入内。
    皇帝悲从中来,通红的眼眶,噬人的目光,长白脚一软,跪下道:“陛下是不是犯了头痛症?老奴去传御医。”
    “不必了……”皇帝疲倦的摆摆手,头不痛,心疼。
    “可是陛下,老奴心疼啊……”长白苦劝,“还是召御医瞧瞧吧!”
    “朕说不必便不必了。什么时辰了?”皇帝青黑着眼框,疲乏是疲乏,却再也睡不着了。
    长白道:“陛下,已经五更了。”
    “嗯。”皇帝起身穿上鞋,“着人净身沐浴。”时辰也差不多了,沐浴毕便可上朝了。
    华贵玄衣加身,珠帘盖住他的面庞,他还是受人敬仰,权利顶天的皇帝。下朝后留了陈蟜、卫青在宣室殿说话,自上次一役,匈奴人更为光火,在边境纠集军队,频繁滋扰,意欲报仇雪耻。不日大汉还将对匈奴作战,此次召来二人,是为大汉得力将军,听听他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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