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他一咬牙,拽下了于娟的手,返身跑上楼梯。

    “少爷!”

    “你照顾好贺夫人,我去看着他。”

    霍德点头应允,萧暮远一个箭步追赶了过去。

    他在三楼的走廊拐角追上了贺清文,看到他正无力地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朝最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

    萧暮远在他身后慢慢地跟随着,并没有出声劝慰,十天来,他在医院看得真真切切,贺清文在道格朗的病床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在道格朗的生命体征急急告危的时候,他也表现得相当平静,可萧暮远知道,贺清文一直都在强忍,时时刻刻都在潜意识里告诫自己要坚强,那种抑制力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个常人所能忍耐的限度,这不是好事,弓弦若是拉得太紧只会断掉,他怕贺清文会因为发泄不出来,而迟早崩溃。

    所以萧暮远现在,更希望贺清文能够大叫出来,或者能够大哭一场。

    但他没有,贺清文只是停住脚,极力地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在路过一间书房的时候,他想了想,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极为考究,极为奢华的书房,墙上挂着两张人头画像——沃*一代和沃*二代。

    萧暮远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道格朗的书房,介于对主人的尊重和一个商人最起码的道德,他没有跟着贺清文走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等待贺清文从里面走出来。

    贺清文站在那张书桌前,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宽敞华贵的书房中,那些书籍和陈设体现出了主人独有的性格。

    这间书房他来的次数不多,尽管道格朗从未对他有所限制,但显然贺清文对道格朗的私隐也从来不感兴趣,否则,有些事他也不会到了今时今日才知晓,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可预知的变故。

    可现下,他即便再想着要如何去了解这个人,似乎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立在书柜前,仔细地瞧着那些世界名著的封皮。

    记忆里,道格朗似乎从来都不看这些书,但也许,每当道格朗在这间书房里驻留到很晚的时候,他就是在看它们,而贺清文却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从来不会谈论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向道格朗打听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去了什么地方。

    回国前在一起的那两年,道格朗对他来说始终居于一个施予者的地位,一味地给予他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母亲需要治疗及后期的疗养,道格朗便为于娟开设了一个私人理疗场所。他需要在商场上的实践,以便有一日可以与萧暮远正面交锋,道格朗便将他安置在身边,几乎手把手地教导。后来,他还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于是道格朗就给他布置了一间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书房——

    像这类事还有太多太多,一时间回想不完。

    若是以不同的角度去看,现在反倒觉得,是他在不停索取,道格朗则是在一味付出。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忽略了那些,他只记得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相拥,应付道格朗无休止的索取,这些年,他对道格朗的了解也实在太少,甚少有机会站在他的角度涉身处地地为他考虑事情,更不要提,关心他,照顾他。

    他一直以为那些都不关他的事,现在想想,道格朗其实要的并不多。

    他只要,他的爱。

    拂过那些书籍,他转身坐在了书桌里,坐在那张昂贵的皮椅中,感受着道格朗当时坐在这里时,他的所思所想。

    那个修安,是否也曾坐在这间书房里,与道格朗一同谈天说地,秉烛促膝,直到天亮?

    也是直到那天他才知道,修安在道格朗心目中的位置,到底有多么重要。

    所以,修安痛恨他,嫉妒他,伤害他,都有足够的理由。

    而那段时间,道格朗又在想什么,做什么?

    贺清文想,那一定是他有生以来,做出的最难的抉择。

    随手打开了右侧的那个抽屉,里面放置了一个极其精致且设计繁琐的盒子,道格朗曾经在他面前打开过,所以,他记得怎么开。

    宝蓝色的光泽就像是海洋浪潮中翻滚的泡沫,熠熠闪烁着,那是海的倾述,海的思愁。

    没错,就是那颗曾经遗失了的蓝宝石,道格朗重新将它制成了戒子。

    蓝色的光芒与金子的璀璨亮泽交相辉应着,彰显出此物的非比寻常和价值连城,可就是那些从不同角度折射出来的光,却似万道芒刺,射进了贺清文的胸口,灼痛了他的心脏。

    天杀的,他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他将头埋进了臂弯里,心中的那股刺痛,久久地,无法散去。

    萧暮远靠在书房外面的墙上,足足等了两支烟的功夫,终于等到贺清文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继续朝着最里侧的那扇双开大门走去,萧暮远意识到了,那里,便是贺清文和道格朗的卧房。

    随着大门推开,奢华无比的陈设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一个堪比皇世贵族般的居住所在,毫无疑问的,道格朗是给了贺清文最上等,最优越的生活待遇。

    当人们着重烘托情感的高尚和浪漫主义情怀时,总是喜欢批判物质的庸俗,但其实,物质提供有时却是爱一个人,最能够直接出来的一种方式。

    萧暮远看着他走进去,依然没有僭越自己的身份,等在门口,他只是想看到贺清文安然无事之后再离去。

    贺清文慢慢地走进去,直接走向了卧室里间的床。

    此时此刻,他很累,真的很累,什么都不愿再想,再去思考,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自己疲惫的身躯狠狠地抛在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床上,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自然醒来。

    也许明天,就会发生一个奇迹,一个让大家,都能欢呼雀跃的奇迹。

    他坐在床边,没有脱下衣裳,侧下身,缓缓地躺了下去。

    身后,床的另一边是空的,这样的情况已经许久了,可他却从没想过,从今以后,这或许就会成了他的生活模式。

    他叹着气,反手过去把胳膊搁在另一边,上下摸索,试图着想要抓住最后一个幻影,但他心里明白,他根本什么都抓不到。

    于是胡乱地摸了一阵,便把手伸了回来,可就在这时,他仿佛碰到了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是什么?

    他睁开眼,一边坐起来,一边将那东西抻了过来,却是一个文件夹子。

    什么东西?

    ?

    ☆、结局(上)

    ?  他翻开,顿时一愣,不敢确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睁大了眼睛凝神再去看那文件的名头。

    没错,他没看错,的确是一份解除双方抚养关系的证明,而且非常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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