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西宁说:“我就是不会。”
    严叙摇摇头:“你就是会的。”
    柯西宁气急,唰地一下站起来,不满道:“你怎么总是这样,笃定一切。撒谎骗我被记者围堵的时候,就笃定我会去找你。现在又觉得我一定会去救你。你那么厉害,以为自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严叙怕柯西宁真生气了,顺势地抱住他的腰,见他没有挣扎,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只是在赌气。
    “我一点都不厉害。”严叙闷声道,“离婚那会儿其实我很怕你会走,所以我才自我催眠说你肯定离不开我,结果你真的走了。我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犯那么多错,害得你离开我那么久。”
    柯西宁听到严叙的一声忍耐的闷哼,就知道这人应该又扯到伤口了。他皱眉,想要把严叙放在他腰上的手拉开,可这人抱得太紧,怎么拉也拉不开。
    “你痛不痛?”柯西宁着急又心疼地问道。
    “不痛。”严叙厚着脸皮说,“多抱抱就不痛了。”
    柯西宁身体一僵,明知道这人说的是谎话,也由着他抱着了。
    “西宁。”严叙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之前我骗你被记者围堵那一次,你一直觉得我是仗着你爱我,任意妄为。”
    柯西宁低声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严叙摇了摇头,说出心底深处的彷徨,“我一点都不确定你究竟爱不爱我。我很没有自信。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可你当初却那么果断地离开了我。那一次我骗你过来,是真的想看看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那天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可西宁却生气了。
    在柯西宁的记忆里,这是严叙为数不多地把心底的不自信剖析出来。
    严叙站在弱处怯懦又彷徨地对柯西宁说,他一点都不自信,他不确定柯西宁对他的感情,所以才忍不住用一些拙劣的谎言去试探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
    两人各自沉默许久。
    柯西宁忽然削了一个兔子苹果给严叙,说道:“你吃吧。”
    严叙的脸色很不好看。
    柯西宁笑道:“就是因为这种削苹果的技巧是沈新南教我的对不对?”
    严叙闷闷地嗯了一声。
    柯西宁猝不及防地上前,亲了亲他干燥的嘴唇。在严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秀挺的鼻梁抵着严叙的嘴唇。柯西宁垂下了眼眸,纤长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扫过严叙的脸颊,惹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瘙痒。
    柯西宁轻声说道,“我记得之前就说过了。除了你,我恐怕爱不上别人。我不像你一样爱骗人,这句话是真的。”
    “我爱你,严叙。”
    “谢谢你来救我,可是我也生气自己害得你受伤。”
    柯西宁认真地说着每一个字。
    严叙宛如到了天堂,他忍不住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不像你一样爱骗人。”
    “不是这句。”
    柯西宁故意道:“我记得之前就说过了。除了你,我恐怕爱不上别人,”
    严叙皱眉:“也不是这句。”柯西宁之前说这句话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那并不是一个特别甜蜜的场合。柯西宁坦诚地告诉他,自己除了他,还尝试过和其他人在一起,只不过都失败了。
    柯西宁不再逗他,认真道:“好了好了。我爱你,严叙。”
    “嗯,我也爱你。”严叙忍不住笑了笑,年纪到了,眼角难免有些细纹。但柯西宁却觉得这样的严叙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多了许多真实感。
    两人各自对上对方的目光,情难自禁地接吻。
    病房的气氛变得暧昧又灼热。
    就在这时,有人煞风景地推门进来。
    第105章
    “咔擦”。是外头的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柯西宁敏感地察觉到动静, 神色变得微妙。
    沈新南推门而入,双眼所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柯西宁云淡风轻地坐在病床旁, 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严叙喂苹果吃。
    严叙好笑道:“西宁, 我只是肋骨骨折,没有残废。”
    柯西宁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他把叉子递给严叙,好整以暇道:“那你自己来。”
    严叙:“……”
    他怏怏道:“还是你来吧。”
    柯西宁无动于衷。
    严叙装模作样地动了动肩膀, 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轻声嘶道:“疼。”
    柯西宁瞥了他一眼, 心里虽然明白这一声“疼”八成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还是忍不住相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像之前一样。
    沈新南站在门口,尴尬不已。他今天的内搭是一件纯黑色的v领衫, 外头罩了古驰的秋冬男士新款格子大衣, 整体风格时尚又洋气, 明显是换了一个新的造型师。
    反观严叙, 自从退圈以后, 穿衣就随意了许多。这两天也没见他穿几件好衣服, 一直穿着柯西宁光棍节给他买的灰色毛衣。
    一个从懵懵懂懂的大学生转变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事业蒸蒸日上,衣着光鲜亮丽,全身散发着“我很耀眼”的光芒。
    另一个从影帝跌落为失业游民,成天守在老婆跟前不动窝,好不容易来个英雄救美, 还把自己整到了医院,需要待在病床上整整一个月。
    柯西宁也从远离严叙,逐渐变得亲近严叙。曾经被叫一声“沈老师”都会害羞的沈新南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声询问为什么每个剧组都要拜神的少年。
    短短时日,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像是互换了一般。
    严叙却甘之若饴。
    保姆车的空间虽大,但毕竟有限,除了柯西宁和严叙,其他随行的都是《挑战自我》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嘉宾跟同,包括时刻担忧着柯西宁伤势的沈新南。他打听到柯西宁所在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病房门口,工作人员站着围绕成一团窃窃私语。他们见沈新南推门,有心想劝阻,但防不住年轻人手脚太快。
    门被推开的这一刻,沈新南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些工作人员守在门口不敢进去,为什么这群人看到他,一个个面色古怪。
    因为这病房不是给柯西宁的准备的,其他人都明白要腾出空间来给那两人单独相处,只有他那么没眼色,连门都不敲就进去。
    沈新南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接着硬着头皮走到柯西宁身边,豁出去问道:“你的伤情怎么样?”
    柯西宁说:“我没事。”
    沈新南见柯西宁作为家属照顾严叙,心里涌起一阵愤怒。他面对面质问严叙:“你没见他也摔下来了吗?怎么不带他去检查?”
    严叙皱眉,正欲开口。
    柯西宁直接说:“我检查过了,无病无伤,非常好。但是严叙为了救我,差点断了一根肋骨。”
    柯西宁非常护短,沈新南深谙这一点。他以前就为了粉丝和媒体冲撞过。只不过在任何人面前,严叙永远是最“短”的那个。
    沈新南深呼吸,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他抹去额头的虚汗,转而对严叙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严叙理解道:“年轻人冲动点,很正常。”
    沈新南没想到严叙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因为柯西宁的关系,严叙很讨厌他。
    严叙问:“你多大年纪?”
    沈新南摸不着头脑,但仍然诚实以对:“过完年就二十一。”他还是在校生,再过半年就毕业。以前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今年包装下来,两只脚都踩进了这道深渊。
    真的年轻。
    严叙看了柯西宁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继续感慨道:“我和西宁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小学毕业?”
    沈新南:“……”
    严叙不再开玩笑,他正色道:“西宁经常和我夸你。你是个好苗子,不应该被埋没,佳艺虽然好,但是竞争太激烈,如果待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
    说着,他就递给沈新南一张名片。
    严叙早就在筹备自己的工作室,旗下明星还没恰定。
    这人即便待在病床上,也全无落魄感,只要他愿意,气场完全碾压一个才出道不久的小菜鸟。
    他只是更愿意在柯西宁面前柔和下来。
    沈新南原以为经过两年的磨练,他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见人就畏畏缩缩的新人。可面前这人只要施压一点气场,他就彻底败下阵来,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无。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严叙给他的名片,垂眸道:“谢谢您。”
    “不客气。”严叙笑道,“你是西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们随意寒暄几句后,沈新南就怏怏地转身离开。他轻轻地合上门,门外是一群八卦的群众,见他在病房内待了那么久,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目光的好奇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们。
    沈新南兴致缺缺,不太耐烦地冷眼瞥向这群人:“让一下。”
    病房内,开着暖气。纯白色的床头柜正中央,花瓶里插着着一支红出血来的玫瑰。
    柯西宁瞥了严叙一眼,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说:“你也没必要欺负他。”
    “我邀请他来旗下工作室。”严叙轻笑道,“这不算是欺负他吧。”
    柯西宁说:“不是这个,你刚才用年龄欺压他。”
    严叙哦了一声。
    柯西宁也给自己喂了一块苹果,心道其实他和严叙算挺默契的。之前他拒绝付琰也是用的这一套,说他和付琰的年龄相距太大,不合适。
    实际哪里是年龄的问题,说来说去,只有愿意和不愿意罢了。
    严叙说:“论年龄也不算欺负他。”
    “怎么不算?”柯西宁笑,“你那些话如果再说得粗俗浅显一些,不就是炫耀自己尝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年纪轻是好事。”严叙的声音忽然低迷了一些。稍微年长一些,就能体会到光阴的魅力。
    年轻人熬夜再晚都不会累,不需要强大的健身也容易保持体魄。更重要的是……他能带给爱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能陪伴爱人更久。
    自从他和柯西宁分别一段时间后,严叙就容易觉得时间不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最多再活五十年。睡眠占去剩下时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们又不可能天天见面,再去掉至少三分之一。
    本来就所剩无几,之前还生生地蹉跎了七年。
    柯西宁没察觉什么,他语气上扬了一些,调侃道:“你还羡慕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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