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亦可平(穿越) 作者:开云种玉

    &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241)

    子锋背后肩胛骨处刷地展开了三对金流苏般的龙翼,带着他人形体态升高。他的扶桑弓箭上绑着金鸾心弦,此刻血暗的流光缭绕着,他拉弓引弦,圆如满月,对准弃君那团缭绕黑雾,用尽全力射出。蕴含着龙息,以扶桑箭木和金鸾心弦之力的一击,如泄愤一般。箭头穿过黑色雾气,它扭曲了几下,分成许多缕,朝着四周飘去。水精力量是不会消失的,它是万物生成变化的基础。子锋知道除不掉,但他必须发泄。

    这时已经涨到三四丈高,堪堪把人埋进去的薨渊却停下了上升势头,开始缓慢下降。自然是感应到了深深地底吸引它,吸饱水精的金花,那更纯正甘美的力量,在召唤它,在引诱它。相比起来,空中那些黑雾碎缕像食之无味的鸡肋。它已经不想往上冒了。

    薨渊退得比它涨上来更快。所有窒息憋在真空中,扭曲涨成紫脸的人和动物。几万余众,都像溺水之人接触到空气,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口大口喘息。最后连暂时窒息昏过去的大獬豸都重新恢复了呼吸,虽然很微弱,到底有救。冰夷腔内起初因为空气消失而挤压,差点压扁一些人,幸好很快所有人都劫后余生,在那里面东倒西歪也无大碍。他们本来都绝望地以为要全军覆没在灾难中,眼下也不知道灾难是不是过去了。都惴惴不安地讨论着。

    子锋靠背后六翼飞在青龙岭高中,对准八方射出最远的箭矢,每支箭上都附带龙息传音你们可以回来了。龙息力量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威严冰冷,让他们胆寒。他们怀念着方族长的声音,平易近人又不失威信。族民想听到方族长的声音,心就能彻底放下来了可从头到尾他们只听到神使在吩咐,他们十分惧怕神使。都不敢亲近他。但他们知道神使很可靠,他说的一定要听。

    回来吧,然后你们就能知道,他究竟为你们做了什么。子锋冷冷地说着。

    青龙岭中央的湖边矗立起一根巨大的长碑。说是碑,其实是长柱形,柱体高逾百米。形似一根参天巨木。若是以人力来建造,不知要发动几万奴隶。但这碑却没有耗费任何人力劳役。是子锋变作巨龙之形,运了东海土石自行搭成。他不喜变作人形。平时就以黑龙最大形态盘在那石碑上。只要他鼻息一喷,龙须一抖,周围的人都会噤若寒蝉。环湖充作商业区域的功能逐渐移到更外围的地方。这三珠树和冰夷湖,还有巨龙碑,逐渐变作华族领地中一处压抑却又神圣的地方。平时罕有人靠近。这不妨碍子锋给他们传音,只要龙音一起,无论远在十几里外,都能听到。

    族民当然也会来巨龙碑下纪念方族长,这是唯一神使让他们定期执行的仪式。他们出于习惯还是称呼方族长,但在遥远的夏渚、巴甸、祖姜和虞夷原境内,结绳或刻树皮的职官已经严格按照子锋的要求记录称为帝君。谁不承认呢?那看似撑天驻地的黑龙的尾巴一甩,半边夏渚阳纶城的城墙全垮。逢蒙终于被打击得卧病在床,他本来就年事已高。此外还有另一只并封龙从建木里飞出来。虽然没有黑龙大,但它天天在从前四个国界线处如今它们自然都归于青龙岭统御,各地正在融合摩擦,并封龙就是维护安全和稳定的震慑存在。世间哪里还有抗衡的力量?

    青龙岭的族民其实并不习惯。子锋的风格太霸道独断了。很多方族长留下来的统治理念,他在贯彻的时候没法像方族长那般游刃自如。幸而大部分基础已经打得很好,各地职官体系都渐渐步入正轨方征所做的铺垫,都是要他们恰如其分地自治运行,以达到无为之境。

    子锋基本不插手庶务,也不向族民索取。他就像是个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巨剑,打击对象是偶尔出现在人烟地界的怪物。他只是偶尔会说几句指导意见。谁要是闹出乱子他就暴力镇压。他这种绝对力量的碾压,或许并不是个稳定蓬勃发展的社会结构,但短时间的维.稳效果很好。

    族民见到子锋唯一化作人形的时候,就是教小泰逢练箭。才两三岁的小孩子就有那么多训练名目,五六岁之后就送去到处学庶事,丢给那些夏渚职官或是虞夷巫长,先一股脑儿都学了,真是个严厉无情的师父谁叫神使并非人类。但也多亏神使,四境之内游荡的怪物没有对族民造成多大损失,之前逃逸的什么窫窳穷奇,都接二连三被神使和并封龙往弱水龙里丢去了。

    有的深夜里,巨龙碑会传来龙啸,低沉喑哑又富有穿透力。有人说那是龙泣之声,但谁也不敢去看一眼它是不是盘在那里落下眼泪。族民直到很久之后都忍不住为方族长而哭,更遑论一直和族长感情很好的神使呢?每次听到它那意味不尽的声音,他们都会红了眼眶。黑龙似烦躁至极又不能解脱,他们都不敢糊弄,因为神使虽然不耐烦那么多事,但他无比聪明,任何龌龊都罕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还有那么多真正知晓的手段。他们甚至传言,神使比獬豸还灵,只要人一开口说话就知道是不是在撒谎、做事是不是在偷懒。事实情况虽然没怎么验证过,但大部分人都深信不疑。

    族民私底下还是会怀念方族长,有几次被神使听见了。起初族民还有些害怕,夏渚那些经验丰富的职官画蛇添足地讨论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想到神使听他们夸方征、讨论方征,比称赞他还高兴。那天子锋让他们在巨龙碑说了很久方族长如何英明神武,反复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得他们口干舌燥。神使从此会让他们隔几天就来一次,说一切与方征有关的。说得好的,龙尾一甩,随便就是东海的珍宝或灵药。这对于华族子民来说,真是愉悦又痛苦的负担有人整整被要求说了一日一.夜。最过分的是神使有一段时间似乎在做梦,眼睛都闭上了。还不准他停,在梦里都要听。

    巨龙碑旁唯有只有一栋火山岩砌成的房子,是从前方征起居所在。黑龙把它连同两块方亩地整个从水火泉那边移过来,保留着原貌。子锋偶尔会变作人形躺在里面。然而只要看到那些芍药花、方征换洗的衣物、酿一半的酒、地里涨势喜人的狗尾草和黍草。子锋就会近乎窒息,受不了,还是只能冲出来,盘成巨龙用力挤压那高愈百米的重大石堆。房子里面会有方征淡淡的气味,更衬出这空无一字的巨碑上的空荡荡若是方征有点纪念物都不至于此。人类所谓的入土为安有骨头。哪怕烧了也有余烬。缩成一朵小花已经很过分,它还沉到深渊地底,相隔万丈

    征哥哥,你实在太狠心了,连一粒灰尘都不留给我。

    216、首发晋江文学城 ...

    方征的意识在黑暗中徘徊着。花朵包络的水精在地下最深的地方, 把薨渊也拉扯下来。他最后有的感觉是那股花朵所携的力量渐渐溶在深渊之中。这是真正的死吗?很困, 轻飘飘,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周围一片黑暗, 像是即将入睡,再怎么知道不可能醒过来, 也无法遏制地向下沉去

    方征却又醒了,置身于白茫茫的雾气中, 脚下似是空的,他身边似有一座齐天之高的巨山,山壁上还冒出些须根,就像是有悬壁植物攀附。但方征一直仰视到上空被云雾遮严实的地方,都没见到一棵树, 只有根,真是奇怪。

    方征走了两步, 忽然发现山下坐着个看似精明干练、气度高华的中年男子。他披着一身长长的布袍, 长过腰后的头发用铜环在背后随意束成一缕。用一柄木耜扒开地面, 正在往地下培土,地面有个小小的浅坑, 方征赫然看见,有一颗圆圆的种子, 安静地躺在坑中。

    方征疑惑,自己不是被薨渊吞了么?这里又是哪里?死后世界?但既不像仙界也不像地狱,只是一片荒山。

    你是谁?在做什么?这里是哪里?方征直截了当问。

    那中年男子并不直接回答他:又有了种子。这很好, 这说明我们还是没有变成他们。你很好。他反复说了两遍。看向方征。不知为何,明明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但他就是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沉稳可靠感。他年纪看上去也只有三十余岁,打量方征的神情却像是异常慈祥的长辈。

    正这时,山壁土褐色表层忽然撕地剥落了薄薄一层,整块摔落,那中年男子用耜上尖锐一侧,去把褐色土层割成了几截。唉,又掉皮了。

    方征从那动作和材质判断,恍然大悟那并不是土石,而是一种,皮革吧。不是山。而是什么怪兽动物的皮层?这也太大了。方征一直觉得黑龙完全展开似近百米,能绕神木一圈盘旋到下方的体格,已经是生物的极限。可面前这山隐没在云中还不知高几何的,居然也是生物遗骸?从外表看完全不知是什么,也没有头尾。他转念一想,现在自个连是死是活、是梦是醒、是魂是灵都不知道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是死了吗?方征又问。

    死?万物生成又变化,身体变为尘土,被花鸟鱼虫吸收,只是转变了形态,又怎会真正死呢?那中年男子淡淡道。

    方征内心吐槽,怎么他死了还能遇到哲学家,我不一样,我连身体都没了。方征举起手握了握,似有非无的感觉,就像在梦中,并不知真假。

    但你有这颗种子。那中年男子指着坑中,这非但不是死,且是千秋万代地活着。我们都这样活着。你让我们又活得久了一些,感谢你。

    我们?方征猜测这男子的身份,不谦虚地把自己归了个类。难道你是从前某任圣贤帝君?虽然方征基本都知道那些帝君卸任的年岁,但梦中出现的虚像也可能是他们年轻的模样,是谁都说不准。他苦笑想,看来自己肯定来到了死后世界,才能见到从前的帝君。你让我们又活得久了一些,方征暗想,是说他救万民于水火的牺牲,与先贤做了类似的事,精神继续流传下去,在人们心中继续活着的意思么?

    我是喾俊。他指了指旁边那如山般的生物皮层,这是鳌足,它的下半截。

    方征恍然大悟,这就是当年镇压昆仑山弱水薨渊的第三位帝君,他用了鳌足来冲抵若木的力量,消失在昆仑山中。但从来没人见过若木,更没见过鳌足。深达千丈的昆仑薨渊确实被镇住了。谁也不知喾俊氏是如何做的。方征有猜测过若木往地下长。看来是真的。他又是后世被人们崇拜为帝俊的原型大佬。既是出自喾氏,想必和当年华胥遗脉有点关系。方征没想到,自己死后碰见的第一人,居然是这位帝君。

    原来是您。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鳌足表面那些根须,方征忽然惊讶道,若木该不会长在鳌足里面吧?怪不得上面不露出一根树枝。可我记得,若木在昆仑山,我是从青龙岭往下沉的,它们应该相隔很远吧,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最下面都是连着的。帝俊道,是海。

    海?意思是,薨渊下面是连着的?

    你很聪明,也还很年轻。年轻得不该殒命。帝俊小心地拢了一层薄薄的土盖在那种子上,像我一样。他没有丝毫自谦,所以才能来到这里。

    方征惊讶,什么意思?我还没死?您也还没死?可我被薨渊吞了,怎么回事?帝俊都是快两百年前的人了。而且如果一直没死,为什么世间也没他的消息。方征基本排除自己做梦的可能性,毕竟他脑子里绝对不会把事情想成这样。死后世界最说得通,但帝俊又说他不该殒命。

    帝俊指着白雾后若隐似现的无边黑暗。深渊最底部的三个薨渊其实是彼此相连的,在很深很深的地下,一片虚无之海,大地三极的三神木,构筑了它们永恒的囚笼。第四片是从里面逃逸出来的。你又把它引回来了。它还没来得及把你吞干净,就又被束缚住。这里是鳌足根部。除了我,你是第二个到这么深地方的人。你的意志力一定很顽强,才能在被吞噬干净之前,穿过无垠的虚海,来到世界的尽头。

    方征依然不解,但此刻他也不急了,模糊有种时间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之感。世界尽头?所以这是个安全的地方?您一直没死?那为什不回去?

    帝俊指了旁边让方征坐下,地水残息,化木、化龙、化龙。木和龙是生机勃勃的开显,而薨是死气沉沉的闭合。它们是一个环。而我,已经变成在这生死之间游荡徘徊的存在,不再回去了。他意味深长。

    方征脑海中有无限疑惑,什么叫生死之间的存在?

    帝俊道,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你能下到这么深,最后一招的绝地,你想必是会了。不过通天还没会吧,这就是通天。天能长久,以其不自生。我即是天。天地相连。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看着。沧海桑田,遥接千年。不尽的战乱、迁徙和自然风化,事件变为历史,历史又变为传说于我既是漫长的,又是转瞬的。回去?天道要回到哪里去呢?

    方征听得似懂非懂,那我也不能回去了吗?可是我非常非常想回去,我也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子锋如果能再有一次补偿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回去。

    帝俊挑眉:留在这里,学会通天。成为天道不好么?

    方征反问:你觉得好么?

    其实方征隐约明白,帝俊这里提到的天道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苍穹,也不是道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无善恶倾向原始天。既然帝俊在乎种子,那么他所化渡入的,是后世承载着民众清平愿望的青天苍天在上,是天子也要祭拜的那种有朴实道德观的天。在无数纷乱又黑暗的时代,民众甚至可以发动农民起义推翻皇帝,他们深信在那之上,还有一种力量,就是天道。它永远清正廉明,无所不知,会给所有人事绝对的公道。否则就会被骂错堪贤愚枉为天。这是绝对的大爱,也是绝对的无偏私。方征当然知道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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