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辛苦了。可是有什么成果?”夜弘仍是面带笑意,一点激动之色也无,倒是让李大人退却了些许自得之色,正色回答道:“下官已悄悄的联合京城守备营的将军,他已然投诚了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
    说到最后,声音愈是大了起来。打破了大殿的寂静,几个文官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嗡嗡的声音倒是惹得夜弘一阵烦闷。
    的确,控制住了这大都的守备营,无异于将整个大都置于掌控之中,确然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只是,在出了淑妃突然薨逝,皇锦绣不知生死,夜痕不知所踪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夜弘不禁对于这掌控二字有了新的解释。
    他不咸不淡的看着桌子上的青花瓷瓶,上面纵横交错着青涩的枝桠,偏生在中间横生出一支来,上面缀满了红色的花苞,淡淡的说道:“李大人劳苦功高,应该奖赏。”说着,便将那个青花瓷瓶拿了起来。
    李大人眼前一亮,嘴里推拒道:“殿下,这如何使得。”双手却做出一副迎接的姿势来。
    夜弘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手往前一递,正当李大人的手要接过花瓶时,夜弘似笑非笑变成了冷笑,手掌一翻,那青瓷花瓶便直直的从他掌中滑落,碰到了李大人的手指,砰的一声,碎成了千万片。李大人看着满地的青花碎片,心简直都要碎了。
    这一声脆响,不仅让李大人蒙了,连同这个大殿都是落针可闻。夜弘来回扫视着坐在殿内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说道:“李大人,这个时候,你总该明白本王的心情了吧。”
    “下官愚钝,请殿下指教。”李大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哼,连这个都要本王教你们么?!本王控制了这个大都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几个是让本王拿着刀剑造反么?!简直是愚不可及!”骂了一顿的夜弘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说道:“本王现下是南夜国的唯一继承人,是储君!李大人竟然说什么,悄悄的去见了守备营的将军?以后大大方方的见!”
    李大人匍匐在地,双肩颤抖,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墨言和他身后的琉璃阁可是有什么动静?”夜弘坐回主座上,疲累的捏了捏鼻梁,见李大人还是趴在地上,以后还是会用到这些老臣的,过于苛责反而伤了主仆之间的感情,只得说道:“李大人请坐。”
    这时,便有一人从座位上站起,说道:“墨言倒是整日间在府中,不见其外出,只是,琉璃阁最近倒是不甚安分,不少看似江湖游侠不停的出入墨府,令人不得不防。”
    “这个倒是不妨事。”夜弘暗中点了点头,看来,这墨言还是有些信誉在的。
    “殿下可是要我们再抓紧对墨府的盘查?”那个人小心翼翼的偷偷抬眼看着夜弘,见他面色如常,但是还是不敢放松了警惕之心。
    “不用了,照常监视便可,晾一个小小的琉璃阁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那人不敢再说,只得悄然退了出去。
    “本王让你们带着礼物去拜见容若公主,这件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启禀殿下,容若公主,容若公主不知所踪了。”
    夜弘听到这句话时,正要端起杯子喝水,便将整个杯子狠狠地惯到了地上,茶水四溅,“什么?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坐着的人也是一肚子委屈,要是说对这座大都的熟悉程度,容若公主说是第二,便没有人敢称为第一。况且,容若公主上知道皇宫内院,下熟悉大街小巷,要在大都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女子,谈何容易?更何况,容若公主毕竟是一国之公主,并不是南夜国的囚犯,不能大肆搜捕,只得悄悄的寻访,这便让找到人的概率又是难了几分。
    夜弘咬牙切齿,他不确定夜痕是否在大都,父皇缠绵病榻许久,恐怕他病重的消息早已让夜痕知晓,那么,夜痕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到大都,然后再随机应变。
    第438章 四处寻找
    “可是需要我们派出探子四下寻找?”其他的人都是噤若寒蝉,默不吭声,只有李大人还算是夜弘的心腹,只得小声的问道。
    夜弘一抬手,说道:“不必!本王自有计较。只是,还是请几位大人回府之后,调动各方的探子,在大都里探查,大街小巷都不要放过,把夜痕给本王揪出来!”
    “什么?太子?不,夜痕、”李大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夜弘,见他面露不悦之色,连忙将称呼改了过来,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这夜痕已然到了大都里。”
    “本王不怕他到了大都,本王怕他已然到了皇城。”这句话夜弘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若是说出来,怕是要造成不稳定的状态,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吩咐太监送各位大臣出宫,夜弘疲惫的坐在圈椅上,竟是有些疲惫的不想动弹了。看着桌子上被打开的殿门处传过来的冷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烛光,夜弘的脸上的疲惫之色渐渐的被杀伐之气所替代。
    皇宫之中一片紧张之色,到了墨府之中,便是一副暖意融融了。
    这天一大早,锦绣便早早的起床,惹得景沐暃一阵不满,伸手便要将锦绣再拉回绣帐中去,锦绣有些好笑的掰开景沐暃的不依不饶的双手,抽了一个抱枕塞到景沐暃的怀里去。锦绣这才得以脱身,很快的便收拾妥当。
    映雪听到锦绣起床的动静,很快便为锦绣端来一盆温水,伺候锦绣洗漱。
    锦绣对着映雪说道:“看这天气,竟然是澄澈碧蓝的。连过了几天的阴天,浑身便如发霉一般那。”
    “那我去为小姐准备一把躺椅,好让小姐好生的晒晒太阳。”映雪听到锦绣这么一说,心灵福祉,猜出了锦绣所想,便下去准备去了。
    景沐暃听到映雪的说话声音,怀里也没有锦绣的温度,只好扒了扒头发起身。锦绣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景沐暃起来了,少不得要进去看看,却被景沐暃从背后报了个正着,景沐暃在锦绣耳边轻轻的抱怨:“没有你,我都睡不着了。”
    锦绣巴拉不下来他,也只好由得景沐暃去,景沐暃还是有数的,知道锦绣如今身子重,开不得她的玩笑,只是虚虚的抱着她,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已。
    “今日的天气多好,睿恒,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可好?”两个人自从在一起以来,忙碌的日子多,空闲的时间少,分别的日子多,相聚的日子少。因此,锦绣格外珍惜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景沐暃何尝不知道锦绣心中所想,轻轻的在锦绣耳边蹭了蹭,说道:“嗯。”
    锦绣便又拖着景沐暃洗漱,等他洗漱完毕,外面,映雪也早已为锦绣和景沐暃他们准备好了点心,甚至还贴心的放了一碟子酸梅在小几上。
    景沐暃刚扶着锦绣坐在了放置了厚厚暖垫子的椅子上,又为锦绣拿过一个手炉,放进了锦绣有些发冷的手里。这才安稳的坐下。
    锦绣和景沐暃倒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彼此相伴一生的爱人就在身旁,便是诗中所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吧。
    只是,浓浓的暖意,景沐暃还未享受够,便被容若公主和夜痕给打个正着。
    容若公主一早儿起来,心里思量着还是有些话需要对锦绣说,便打算在锦绣的院子里吃饭,夜痕见容若公主出了门,心里也打了跟着的主意,于是,两个人携手翩翩而来,映雪又只好加了椅子。
    容若工作倒是不客气,看到锦绣之后,甩下了夜痕,一马当先,在锦绣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为锦绣准备的酸梅扔到了嘴里。
    夜痕随后赶到,拱手朝景沐暃和锦绣见礼,说道:“阿若自由自在惯了,还请两位多多照拂。”
    锦绣揶揄的看着夜痕,说道:“阿若也是我的皇姐,自然是与我更亲近些,何来太子为阿若求情这么一说?”
    饶是夜痕是个男子,也不禁红了耳朵。
    景沐暃暗暗的在桌子下面捏了捏锦绣的手掌。
    若是平时,容若公主必回反驳,好让锦绣再接再厉,如今,却完全听不到容若公主的声音。三个人六只眼睛转向了容若公主,却见她皱了一双秀美,苦着脸开口,说道:“念念,你这是吃的什么啊?”
    夜痕自然是将她吃的什么给看到眼里,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伸在容若公主的嘴边,说道:“不好吃便吐出来,听话。”
    容若公主偏不。
    锦绣叹了口气,说道:“阿若,你还是听他的吧。我吃的是酸梅。”
    容若公主听到酸梅这两个字,只觉得内里五脏六腑便被酸水给侵蚀一样,只得张口将那颗酸梅吐了出来。并一脸幽怨的的看着锦绣,显然是被一颗小小的酸梅给倒进了牙口。
    锦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轻的扶着小腹,说道:“我怀有身孕已有两个月,嘴中无甚滋味,映雪才为我找来这些。”
    景沐暃不善的看着容若公主。夜痕自然是知机,说道:“这就快用早点了,酸梅虽好,还是适度为佳。”
    几个人便不再为这等小事所累,夜痕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加上又博闻多识,便挑了些有趣的话题聊了,气氛自然便又其乐融融起来。
    正说话间,却见墨言从角门的一边走了过来。锦绣笑着摇头,说道:“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景沐暃扬眉,说道:“哪里来的半日?只是才一刻钟罢了。”
    景沐暃说话的声音不小,墨言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竟是听得真真切切,但就是听的真真切切,也得装作今日风真大,完全听不到说什么的样子。
    墨言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各位殿下逍遥的紧,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
    锦绣尚未答话,却听得景沐暃说道:“这样的逍遥最是简单的紧,让奴仆在大门外搬张椅子便可以办到,何以劳烦墨大当家的每日来我这小院?”
    其他三个人倒是被景沐暃无耻的言辞给震惊了。夜痕都想提醒景沐暃,就连这个小院,也是墨府的范围之内。
    偏生墨言听懂了,却不敢说什么,若是景沐暃就坡下驴还好,若是他一耍起横来,直接将这摇摇欲坠的同盟关系给解除了,那后果真不是墨言所能承受的住的。
    “墨某此来,只是想跟几位叙叙旧。”墨言的叙叙旧这三个字刚说出口,便见景沐暃和夜痕分别将身边的佳人抱了了个满怀。
    墨言心中无数匹骏马狂奔而过,只剩下一个凌乱的他,看来,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好好看看黄历的,不能因为今日天气好,便以为能够万事顺利了。天气好,不代表运气好啊。墨言觉得他今天在失利这条黑路上会越走越远。
    墨言只好装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墨某此来,是有一两条消息要告知各位。”
    锦绣和景沐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似乎在说果然如此。很快,锦绣便回过神来,拱手说道:“墨大当家的请坐。”
    墨言也毫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了,说道:“墨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刚说完这句话,景沐暃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墨言前来打扰十分不满。
    锦绣想要拍拍景沐暃的手,却有外人再次,终是显得孟浪了些,只得在桌子下面,安抚性的拍了拍景沐暃的手。
    景沐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锦绣知道此时大都说是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也是可以的。因此,在这关键时刻,又哪里容得下小孩儿脾气?对着墨言说道:“请墨大当家直言相告,想必是皇宫那里罢。”
    “锦绣姑娘一猜便中。”墨言拍着手说道,“昨日夜里,有好几个大臣到了皇宫里。”此时的南夜国皇宫,老皇帝病重,夜楚被调到皇陵守灵,便只剩下了个五皇子夜弘。大臣深夜入宫,总不能是为了探病。听到此消息的夜痕耳朵竖了起来,嘴边的笑意被愤怒所取代:“老祖宗规定,皇子不得勾结朝中重臣!夜弘是将祖宗国法置于何处?!”
    “太子殿下切莫动怒。”
    “那些大臣的名单,想必墨大当家的手头上已然有了一份了吧?能否将它交到我的手中?”夜痕平复了下心情,原本被这消息打断思路重新回到了脑海,定定的看着墨言说道。
    “说老实话,墨某还真的是没有名单。只是,”墨言又指了指脑子,“在这里,却还是有的。”
    “可否告知人名?”性命攸关,尤其是现下已然将容若公主牵涉其中,他不得不一再小心。
    “礼部侍郎李冲,左都御史陈思明……”墨言淡淡的扫了一眼夜痕,张口便是一串的人名从他的嘴里跑了出来。
    锦绣和景沐暃或许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夜痕却是越听越心惊,听墨言所说的名单,夜弘的势力竟然如此令人心惊。要知道,朝堂之上,虽然大臣们之间结党,可最终要效忠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同样的,势力便被分割成了那么几股。有效忠皇帝的,有效忠太子的,自然也有效忠能够将太子取而代之的皇子的。如今,父皇犹在,而夜弘只是一个皇子便掌握了朝堂上大半的权势,也不得不令夜痕震惊了。
    容若公主见夜痕一脸的震惊,抿了抿唇,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只好执了夜痕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下,“我在你身边。”
    容若公主写的认真,自然不知道锦绣和景沐暃早已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锦绣悄然在景沐暃耳边说道:“看来,若是咱们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大荣国,第一件事情,便是为阿若准备好嫁妆了。”
    景沐暃点头应了,在锦绣耳边回道:“不是若是,而是一定。”像是坚定的承若,子虽不多,但是重于千金。
    “我相信你。”锦绣也在景沐暃的耳边说起自己的承诺。
    第439章 手心的字
    夜痕自然是感觉出来了容若公主在他手掌上所划拉的字眼,心中的温柔便要破土而出,回神却记起墨言在旁边,手掌仍然放在了桌子下面,却是收敛了心神。
    墨言说道:“太子殿下是否有话要说?”
    “宫中可是还有其他什么动静?父皇,父皇他醒了么?”
    墨言摇了摇头,“墨某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止这一条,皇帝陛下仍然昏睡着,只是有点奇怪。”墨言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罢了。太子殿下请不要介怀。”
    夜痕倒是真的没有在意,说道:“墨大当家不是说还有另外的消息么,说来听听。”
    墨言看了一眼夜痕,复又看着锦绣,说道:“这条却比大臣勾结皇子还要重要的多。”
    夜痕急不可耐的说道:“是什么?”
    “传闻,礼部侍郎李冲已然与大都守备营的将领取得了联络。”
    这次,不仅夜痕变了脸色,就连锦绣他们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夜弘如此大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父皇病重,竟然连意识也无,这座宫城,自然便由着他胡作非为了。”夜痕苦笑着说道。
    锦绣脑中灵光一闪,对着夜痕说道:“太子殿下因何离京?”
    “这个理由本王跟你说过,接到了父皇的密旨,要我即刻动身离京。”夜痕说道:“这还有假?”
    锦绣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猜的对,那个内监是真的在传达皇帝陛下的旨意。唯一让我在意的便是,太子殿下离开皇城没多久,皇帝陛下便一病不起,就连为殿下传旨的太监也死于非命。”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就算是阿若的妹妹,若是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夜弘都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了。
    “我想说的意思,太子殿下恐怕是有所预料了吧。”锦绣丝毫不为夜痕的坏脸皮所累,仍旧慢悠悠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皇帝陛下预感到了什么,但是来不及对你解释,只得派内监出宫传旨。又害怕内监被某个人给解惑,所以说在密旨里只是让你离开皇城,离开大都。”
    “你的意思是说,是老五,老五要加害父皇,父皇才让出城躲避的么?”夜痕不敢置信的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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