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有芜 作者:魏阿央

    &方上有芜——魏阿央(41)

    一旁傧相模样的女鬼叫道:没有高堂可拜,只拜夫妻,只拜天地。开始行礼。

    哦哦!行礼了!行礼了!

    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新郎官和新娘子真有夫妻相啊。

    鬼群中爆发出一片欢笑声,好似成亲的是他们。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道:爹娘,你看那新娘子是不是砸坏我们家秧苗的吗?

    我迅速看向声音所发之处,只见浑身布满泥巴的一家三口正垫着脚往鬼群里看。

    我心中大喜,立刻就要冲过去,可是这凑拥在一起的鬼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向庄无镜,不等我说话,庄无镜已经如一道暗影闪身至那一家三口面前。

    庄无镜的手搭上那孩子的头,随后一道绿色光芒钻入庄无镜手中,庄无镜收回手,然后又闪身至我身边。

    我忙问道:怎么样?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吗?

    庄无镜点点头,已知。

    我追问道:是谁?

    偏偏这时,媒婆鬼拉扯着我,道:你们赶紧行礼呀,不然这都赶不上好时辰了。

    我既然已经找到这一家三口,我还行什么礼,我甩开媒婆鬼,拉着庄无镜,道:既然如此你已知道是谁杀了他们,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媒婆鬼打断我的话,道:什么?你们要走?你们要去哪里?

    你们在耍我们呢?说好的成亲,大家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今天必须成亲!

    对对,必须成亲,我们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我们在白首台准备了那么多好酒好菜,你们不把这婚事结了,你们将这些钱都退给我们!

    ....

    这些魑魅魍魉们义愤填膺,仿若我欺骗他们了是何等的大事。

    我心中暗想只要庄无镜在身边,谁敢拦我们离开,就打个他魂飞魄灭。

    我对庄无镜道:我们快走。

    庄无镜却是道:不走。

    我惊道:什么?

    庄无镜看着我,道:我们要把这礼行完。他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道:这些魑魅太多了,我打不过他们。

    我怒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庄无镜,是世间唯一的世间仙人,你怎么会怕他们?

    庄无镜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拽着我的手腕,我被他一拽,竟是完全动不了,庄无镜嘴未动,声音却是传入我的耳中,他道:行完礼,我们就离开。

    现下,其他鬼怪目光皆都落在我的手上,一副我若不配合,立即要冲上来将我碎尸万段的架势。

    庄无镜又是该死的随波逐流,就算此刻,我如何不甘心,也不能一人之力与这些妖魔鬼怪硬斗。

    在傧相的一声:

    一拜天地之中,庄无镜竟是直接跪下了身子,我以为以他之态不跪他人,也不跪天地,到是没想到这么干脆。

    庄无镜对上我的目光,许是知道我心中所想,道:婚姻之事,当然最大。

    他说这话时,眼中含着浅浅的笑,不知真假。

    既然就连庄无镜都跪下,我又何必再扭扭捏捏,便也一下跪下。

    庄无镜扣头行礼,我却迟迟不愿叩头。

    这时那媒婆鬼见我迟迟不动,竟是按着我的头,强行让我叩下。

    夫妻对拜!

    庄无镜看向我,道:多指教。便弯下腰。

    许是我意乱神迷,又或是被周遭欢快的气氛感染,在我反应过来之时,我竟是也已经弯下腰,行了这夫妻对拜之礼。

    庄无镜抬起头来时,微微怔愣地看着我,我反应过来,赶紧站起了身子,脸色愈发阴沉起来,我拉着庄无镜的衣袖,欲要轻声问他何时离开,却是被那些鬼怪轰然大笑打断了话语。

    新娘子才刚和新郎官礼毕就窃窃私语起来,真是浓情蜜意啊哈哈...

    既然结亲之礼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大家为了庆祝这对新人成婚,都来表演一下自己的拿手绝活。

    我来,我来。

    一个憨厚的汉子走了上来,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头颅,高高地抛在空中,然后又落在脚下,他抬起脚就将那颗哈哈哈大笑的头颅踢飞,然后那只头颅居然又马上飞回了他的脖子上。

    好好好!

    鬼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声。

    接着又是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她面目清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上去极为害羞。可是当她张开嘴时,那几尺的舌头猛地掉落下来,令人震惊。

    再然后,又是拦腰折断的老翁,能够伸长十几米脖子的妇人,多只眼睛的年轻公子....

    可谓是千形万状,各展神通。

    我站在庄无镜身旁,一心想要知道杀害那三人的凶手是谁。

    当我询问庄无镜时,他却又只是道,出去再说,可是说到出去,庄无镜却不急不躁地欣赏这些鬼怪的千奇表演,丝毫没有出去的打算。

    我急得恨不得吼上几声才好。

    这时,有鬼怪喊道:既然我们大家都给新郎官和新娘子表演了自己拿手好戏,不知道新郎官和新娘子有什么可以展示给我们大家看看的?

    怎么还要我表演什么好戏给这些魑魅看?当真是没完没了。

    庄无镜却是突然握住我的手,道:好,既是如此,我和我妻共同给大家写上两句话。

    他的另一只手伸出,瞬间便出现了一张桌子,还有纸墨笔砚。

    我回过头,道:庄无镜你到底搞什么鬼?

    庄无镜淡淡一笑道:不急。

    他握着我的手,拿起笔,在微微挥动着手,将那不一会就覆盖在纸上的飞絮挥去。

    笔沾纸,慢慢写出这几个字:

    霜雪满头,也是白首。

    庄无镜写完,在我耳边轻声道:霜雪满头,也是白首。

    而此时洁白飞絮依旧纷纷扬扬,那些鬼怪身上都像覆盖上了厚厚的白雪,庄无镜的发上已经全被费改洁白,像是披上了一层银发。

    我只觉手上发热,猛地放开笔。

    庄无镜道:各位,我们要洞房了,你们自便行事。

    好好,我们也不要再叨扰这对新人了,我们继续玩乐我们的哈哈。

    来来,继续继续...

    我们来喝酒,哥两好啊!

    .....

    几个女鬼引领着我们进入一个房间,这房间皆是红绸,一只极大的红烛在正中央,阴森中却又有些旖旎。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抿嘴轻笑离开。

    我一见她们都走了,冷声问道:庄无镜,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庄无镜道:这就离开。

    他抱着我突然往大红铺满的床上一倒,我不明所以,这张床却是成为一个红色棺材,紧接着,棺材顶被封上,我只觉得棺材在疯狂转动,是要回去了吗?

    棺材极为狭窄,挤着两个人,我和庄无镜几乎手脚都纠缠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越来越热,于是推着庄无镜,道:你离我远点,我...我太热了...

    庄无镜道:你为何会觉得热?

    我的脸都好像要烧起来了,怒道:我怎么会知道,总之,离我远...唔

    我抿住嘴将喘息声拼命咽了下去。

    庄无镜却是微微抬起腿,随后他道:你这是...

    不等他将话说出来,我捂住他的嘴。

    我尴尬不已,该死的

    此刻,我什么都管不了。

    我伸出手,只是我的手马上碰到另一冰凉的手,随后我的手被这只手握住。

    庄无镜的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将我搂得极紧。

    黑暗的棺材之中,我看不清庄无镜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离我很近很近。

    我想定是那女鬼让我吃下的药搞得鬼。

    当燥热褪去,我恢复如初,我与庄无镜所在的棺材也不再继续转动。

    庄无镜的手一挥,棺材盖立刻飞开,满天的星光瞬间入了我的眼,是回到阳间了吧?

    我正欲要爬起来,庄无镜却是拉着我道:再躺会。

    他的手一扯,便将我拉扯在他的怀中。

    我突然想起还有正事要问他,便问道:到底是何人杀了他们一家三口?

    庄无镜却是答非所问道:要不要看看流星雨?

    我怒道:庄无镜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庄无镜的手轻轻一挥,他捏着我的下巴看向空中,瞬间无数流星万丈,从空中接连划过。

    庄无镜道:世上景色万般璀璨,也有人心万般险恶。

    随后他的一手点入我的眉心,我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瞬间钻入了某种可怖扭曲的记忆。

    父母惨叫被埋,那是那孩子生前看的最后的场景,还有那人狠戾的笑容。

    记忆结束,我睁开眼睛,轻声道:苍阁琼。

    当我再次仰起头时,只觉那万般璀璨,瞬间无光。

    第56章 与妻书(上)

    江南的雨天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水旁木屋,水中小舟,舟上弯桥,桥上璧人,全都笼罩在这细绵的春雨中,像是一幅水墨之画。

    此际我和庄无镜各自持着一把雨伞走在牧城的青石板街的小巷中。

    我原是想要去云亭将苍阁琼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并问他为何做了这等恶事还要嫁祸于我,他堂堂云亭长老,为何执意要与我过意不去,就算我曾经心里计较他是妒忌我的天之所赋,可是如今我这般狼狈,断断威胁不到他,他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庄无镜却是冷冷道:蠢货!

    他道我回到云亭还未见到苍阁琼,就以死无葬身之地,到时我们睡下的棺材正好给我用上。

    我心中一惊,也知道我想法确实欠妥,于是又再次以道心之誓威胁庄无镜护我去云亭,庄无镜却是让我陪同他游逛牧城,莲苏,青城,西陵,说是去完这几个地方,便随我去云亭,替我洗清冤孽,助我在众人面前对峙藏苍阁琼。

    我虽然心中只想快快将正事解决,可是我一人之力对付云亭绝对是痴心妄想。

    再说,不知为何,我虽说对于苍阁长老未必多有感情,也曾经多次猜疑他对我心思不轨,可是在我确认他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唤他师傅百余年,却也让我一时之间,不想立即与他争锋对峙,闹得个人尽皆知,遂答应了庄无镜,此刻我们正在牧城。

    牧城的春雨软绵绵,如轻柔的细线,丝丝纠缠。

    我看了一眼在我身侧的庄无镜,讽刺道:你既然想要赏一赏牧城的春雨,为何还要打伞,其实只不过是附庸风雅,装模作样吧?

    我这些天心中有气,无处发泄,身旁只有庄无镜,于是只想刺上他一刺。

    庄无镜看向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他的眼神淡淡,许是他眉目都太过冷淡,衬得眉心处那朵梅花在朦胧的雨色中都艳丽的惊人,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我见他又是这小时候被拐卖都不知道喊的痴傻模样,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大步往前走去。

    只是我又迅速转过身子,出其不意的往他肩上一撞,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快步顺着巷子跑开。

    庄无镜被我撞的一个踉跄,站在我的身后,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嗤笑道:庄无镜你真是从小傻到大啊。

    我拿着他的伞迅速往前跑去,两边是斑驳的墙壁,这江南的小巷看上去实在是不大气,弯弯曲曲,窄小至极。

    反正庄无镜会跟上来,毕竟他答应过我,再说了他还要与我解开道誓。

    我现下只是小小的捉弄他,似是心情都好了不少了。

    只是这小巷岔口实在太多,我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走在一处之时,便见一个姑娘正蹲在破旧的门前黏着油纸伞,而她的身旁散满着各种颜色的油纸伞。

    而在她的门前也挂着撑开的油纸伞,像是一朵朵多姿多彩的花炸然盛开,漂亮之际,将这破旧的门都渲染出另一份说不出来的美丽。

    姑娘见到我,抬起头,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继续黏着手上的伞。

    我一时觉得新奇,觉得她手中动作实在是巧妙,便走近,道:你这做得巧妙,是要拿去卖吗?

    姑娘看向我,脸上竟是露出惊讶之色,她喃喃道:你...瞧得....她未有将话说完,只是极为悲戚。

    我不明所以,问道:如何?

    姑娘却是站起了身子,道:我的伞不是拿来卖得,只是无聊,还有装扮装扮这破旧的屋子。

    我说道:何不四处走走。

    姑娘却是再次用那秋水双眸盯着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道:公子这般水灵的人物,当真是可惜了。

    她将手中的刚扎好的油纸伞递给我,道:牧城的春雨绵绵不绝,若是没人来接公子,公子就用上我这把伞吧。

    我刚想说,我有伞,却是发现我手中的伞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雨水顺着洞口流在我的身上。

    我接过姑娘的伞,道了声谢谢。

    就在这时,心中所应,我听到了脚步声,便一下断定是庄无镜来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我竟是对姑娘嘘了一声,便蹲下身子,将雨伞遮住了自己。

    姑娘却是轻轻道:公子,莫要躲得太久了,别让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会让人着急的。

    我听着脚步声从我旁边匆匆走过,一直屏住呼吸,想着庄无镜当然会着急,他还需要我解开道誓。

    一直以来,庄无镜对我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此刻我偏要让他他急一急。

    直至,我确定脚步声确实没了,这才站起了身子。

    只是马上,一阵强风吹来,身旁油纸伞竟是纷纷飞向天空,我抬起头,却见庄无镜站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道:我找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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