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妙探(穿越) 作者:果小木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0)

    狄敬鸿进门,屋内暖烘烘的。他心下一喜,激动地险些跳起来,子彧在屋内,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而且,他踢到了子彧搁在门口的鞋子。甄子彧喜欢把鞋子放在进门左侧,错不了。

    狄敬鸿轻手轻脚,怕吵醒了甄子彧,他灵机一动,打算在门口把厚重的棉衣脱了,避免撞见桌椅板凳。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窸窸窣窣地脱衣裳,好不容易将棉衣全部脱了也找不到个地方放,他又不敢乱放衣裳,担心子彧明早起来又训人,抱着满怀的棉衣左右为难,纠结半天最后打定主意明早要比子彧起得早,在子彧起床之前就把衣裳全给收拾好。

    嗯,真聪明,就这么干,明天照例卯时之前就起床去练功。

    啧,狄敬鸿又发愁,卯时天也没有亮,他得记住这衣裳的存放地才行,否则还得吵醒子彧的美梦。他怕早晨吵醒甄子彧,每日都是将衣裳放在床头,起床伸手便能摸到的。想到此处,狄敬鸿将衣裳一件一件放到门口,棉袍放在最下面,里面穿的衣裳放在最上面,鞋子放在衣裳旁边,倒腾完这一堆东西,他才放下心来,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去睡觉了。

    等他往床边摸的时候,身上却早就冻透了,他忍不住阿嚏,打了一个打喷嚏,吓得连忙捂住口鼻,越是害怕越出乱子,没走几步哐当撞上了凳子,不多时又哐当撞上了桌子,桌角磕到了他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胳膊不敢继续前行。

    前面不远处可就是炭火盆。

    炭火已经燃尽,连半点火星都没有,他也摸不清火盆到底在什么地方,可万一要撞上炭盆,那就是哗啦一声。狄敬鸿发愁,夜行功夫要勤加练习了,清一道长都教了三五日了,他还是这般蠢笨。

    狄敬鸿正在发愁,身上一阵寒气,又想打喷嚏,他用力捂住口鼻,不让那个喷嚏打出来,憋得险些背过气去。到底,喷嚏还是打出来了,他又打了个寒颤,懊恼不已。

    打从他进门甄子彧就竖着耳朵听,甄子彧本来也没有睡,一直在等他回来才能踏实,他在门口一通折腾,甄子彧就任由他折腾,不是吹牛说练了夜行功夫么,还说夜间行走如猫儿一样自在,甄子彧等着他的夜行功夫,心下琢磨着,练了夜行功夫,穿回去北平的时候,他该不会害怕那无尽的黑暗了吧?

    穿越的途中好黑啊,甄子彧怕,甄子彧觉得所有人都会怕,他担心狄敬鸿也怕。

    甄子彧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往前就是炭盆,踹翻了还得重新收拾,点上灯,就在你身边的桌上,伸手能摸着。

    狄敬鸿正咬牙纠结,踟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漆黑中忽地传来好听的声音,像是干涸的土地冒出一股凌冽的清泉,清澈又透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渗进去,让人安心又欢喜。

    狄敬鸿惊喜又懊恼,道:子彧,我吵醒你了?他伸手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内顿时被暖光笼罩,甄子彧衣裳都没有脱,斜靠在床头正望着他。

    狄敬鸿好看的眉毛簇成一团,子彧,你一直在等我啊?子彧为何没有脱衣?

    甄子彧起身迎狄敬鸿,顺手将椅背上的外衣搭在狄敬鸿身上,埋怨道:还不快上床,傻站着做什么,多冷啊?

    甄子彧埋怨中带着心疼,伸手抚上狄敬鸿的侧脸,冰凉。快上去,捂上被,别着凉了。

    狄敬鸿将甄子彧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身上瞬间暖和起来,又用外衣将他裹上,连人带衣裳一起抱到了床上。

    他用力在甄子彧颈间嗅了嗅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味道,只觉得那气味很踏实。他打趣甄子彧道:你不也穿着薄衣就乱跑,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我见天练功底子厚着呢,冰天雪地冻三天保准也没事。言语间却没有半点儿玩笑的劲头。

    甄子彧看得出来,狄敬鸿有心事。

    甄子彧想问,迟疑了片刻,没有问出口。院长今夜没有让他过去,聊的事情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吧。不应该知道的甄子彧不能问,若是仗着狄敬鸿与自己的关系就随意打听机密,那属于逾越。

    狄敬鸿转过头去打了一个打喷嚏,继而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给甄子彧讲大道理,最近我忙得前脚打后脚,对你疏于照顾了,这是我的错,我若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能着凉不能生病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否则,我可是要罚的。

    甄子彧瞧着他那振振有词的大人模样,依稀看到了金久奇的影子。

    甄子彧也不气也不恼,笑着道:你忙得前脚打后脚,还把我看得死死的,你若闲来无事,还不得把我看出毛病来?

    狄敬鸿捏着他的鼻子尖,一本正经地抱怨,就知道顶嘴,一点不听话,真是让人不放心。

    甄子彧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敬鸿,你要下山了吗?院长把他叫去商量了这么长时间,定是有大事发生了,狄敬鸿说这番话,看来是没打算带他一起下山。

    狄敬鸿道:嗯,走得不远,义父派我去云来帮忙,我这次去的时间有些长,他们那边需要个帮手。

    甄子彧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小动物一般粘着他,怎么看都像是在和他撒娇,不能带上我是吗?甄子彧最聪明了,他知道狄敬鸿没说要带他,肯定是院长不让带。

    他这么一蹭,小屋内没完的心思又被他给蹭了起来,狄敬鸿不淡定地翻身拢着他,也不回话,默不做声蒙着被子鼓捣人。

    甄子彧提醒他,咱们没有灭灯,被巡逻的学监逮到,要罚了。

    狄敬鸿顾不上许多,火苗拱上来瓢泼大雨也浇不灭,要罚就罚去,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哪个敢罚你我与他们没完。

    甄子彧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忙问:怎么如此着急?后天不行吗?他还打算去他们的秘密基地把那山水图重新画一幅,他已经能够熟练的临摹,加上那座小房子应该能够完美呈现了。

    甄子彧觉得,这幅画一定要半点不能差,必须完全一致才能发挥穿越道具的作用。

    狄敬鸿低沉道:已经定好了明日启程。他说完怕甄子彧伤心,安慰道,过两天松快一些我便回来看你~啊。

    你要常住?

    暂时~住一段时间。

    喔。

    狄敬鸿不说话了,比往日更加殷勤也带着几分凶巴巴。甄子彧觉得,那好像是一种不舍和提前到来的思念,还有一些想要在甄子彧身上打上自己烙印的执着。

    甄子彧由着他。

    这一别不知是多少时日,怎么能不想呢?甄子彧暗自想,他不在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上山去作画,只是不知道大冬天的荒山画出来是不是有原先的韵致,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那幅画画的一模一样,原想这是一件简单的事,真要做起来却发现并非易事,总是觉得哪里差了一点点,就是没有原图的那种神韵。

    果然,子时巡逻的学监来敲门了。

    狄敬鸿正闹腾的厉害,情急之下,抬手,掌风灭了灯。

    甄子彧惊喜。

    狄敬鸿见他眼神中的赞许,将心里所有顾忌全都抛到了脑后,他低头堵住甄子彧的嘴,待门外人走了,又反反复复磨着人追问,厉害吗?夸夸我,夸得不够,我要额外奖励。

    甄子彧宠起他来从来没边,让夸就夸,要什么给什么,简直把他给捧上了天。

    狄敬鸿精神旺盛不见累,甄子彧已经被他折腾散架了,未等甄子彧说一句话,他又及时停了下来。甄子彧暗自佩服起这个人来。

    他知道适可而止,也能够从容不迫抽身,真的是个大人了。

    不知道是对他爱更深了还是对他要求放低了,近些日子甄子彧觉得他愈发惹人喜欢了,变得特别让人省心,宛若两人,甚至开始处处要求甄子彧,管着甄子彧,是不是唠叨甄子彧让他不放心。

    甄子彧再次肯定,他越来越像金久奇了,越来越像。霸道的性子像,果断的决策像,精明的脑子像,就连管着甄子彧时候的软硬兼施都像。

    不知怎的,甄子彧头脑发热,贴着人叫了一声,九哥。两字出口,他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声音极小极轻,狄敬鸿应该是没有听见。

    暗夜似乎倏地沉默了。

    只有狄敬鸿激烈奔腾的呼吸清晰可闻,甄子彧心虚的不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想要默默将这份心虚溶蚀进黑色里面。

    甄子彧累了,眼皮很快就搭在了一起。

    半醒半睡之间,一股巨大的颤栗席卷全身,甄子彧被强行唤醒,敬鸿!

    不知何时,狄敬鸿重新点上了灯,双手大力按着他想要把他捏散一样,你方才叫我什么?

    甄子彧心里跟着一颤,他听到了,他在生气,不,他在发怒。

    甄子彧不说话,任由他翻来覆去的发泄怒意,无论他如何问,都紧紧抿着嘴,半句不肯吭声。

    狄敬鸿不甘心,时不时便要逼问他,你方才叫我什么?他盯着甄子彧的眼睛问话,一刻也不给甄子彧喘息的机会,甄子彧从来没有在他眼中见到过这种狠厉,委屈的含着眼泪跟他闹别扭,任他发泄自己的不瞒。

    甄子彧想反抗,可他已经打不过狄敬鸿了,狄敬鸿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手劲更大,想一块大石一样想要把他给碾碎。

    狄敬鸿满腔怒火,想要发泄出去却更加如石捶胸,他憋屈,憋屈的想要喊出来,撕碎甄子彧,让他告诉自己他到底是在喊谁的名字,可他就是不吭声,他的隐忍胜于狄敬鸿遇见过的一切罪犯,冯安然说的没错,若甄子彧是细作,观澜怕是要毁在这个人的手上。

    甄子彧太聪明了,他聪明的让人害怕。

    他也太绝情,将他捧在手心里,原来他却只想着那个人。说什么两人没有关系?也就只能骗骗之前傻子似的狄敬鸿,两人没有关系的话情到浓时他还能心心念念那个人的名字?

    那人也是个探案判官,那人是甄子彧魂牵梦绕在夜里做梦都能喊出名字的人,那人是能让聪明谨慎的甄子彧在动情之时不顾一切挂念的人,那人到底是谁?他让甄子彧进入观澜到底是什么目的?

    北平,八重天,只是个幌子吧?

    将观澜颠覆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狄敬鸿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甄子彧,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那白皙如玉柔嫩如凝脂的皮肤似乎没了生气。水珠一颗一颗越来越密集,在身下人的脖颈处打湿了一片,狄敬鸿委屈,他忍不住了,哭得像个孩子。

    他对甄子彧掏心掏肺的好,为了他不惜改变自己,可甄子彧却在骗自己,骗得滴水不漏,爱他就像真的一样,世上怎能有如此狠心的人?

    怎么会?

    狄敬鸿想要抓起人来继续问话,他不死心。他将人负气地抓起来,又重重放回床上,甄子彧真的晕死了过去,这次他不是骗人的,狄敬鸿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他肯定是受不住了。他受不住,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他就像个木偶一样任凭自己施虐发泄。

    他这种方式也是在示弱吗?

    他到底还是聪明,聪明的知道哪种方式的反抗最能直击人心。

    狄敬鸿哭得像个孩子,他忽而小心翼翼的,忽而气急败坏的,不停质问不省人事的甄子彧,你是不是觉得,你如此装可怜,我便会心软了?你说。不说是吧?甄子彧,我告诉你,我不会心软,我绝对不会。

    他胡乱摸了一把眼泪,又问,你是不是觉得,得逞了便能逃出观澜?我告诉你,痴心做梦,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既然自己将自己送上了观澜,那就准备一辈子待在观澜吧,就算是锁我也会将你锁住,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那个人。

    任凭狄敬鸿如何追问,甄子彧一句也不回。

    这次,他真的是把人折腾狠了,甄子彧晕了过去,昏睡了整整两日。

    甄子彧醒来的时候,狄敬鸿不在他身边。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些清冷孤单的吓人,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扫了扫门口,这是在山顶的小屋里面?

    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没有丝毫印象,只记得狄敬鸿发疯似的要撕碎他,他委屈,执拗,他选择无声的反抗。

    反抗无果,狄敬鸿愈加疯狂。

    甄子彧不得不承认,最激烈的时候,其实,他也害怕了。

    他被狄敬鸿那狠厉的陌生的眼神逼迫着,想要遁地逃走,他吓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想哭。

    他闭眼回忆,心有余悸。

    有人推门而入,是个年轻的小判官,十四五岁,甄子彧不认识。

    终于醒了。他似是在对门外的人说话。

    两日了,再不醒要收尸了。听声音门外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判官。

    小判官再无一句多余话,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食盒中拿出两只碗放在桌上,未等甄子彧问话便转身而去。甄子彧想要喊住他,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哑的,说话十分费劲。他有些眩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甄子彧迟疑间,小判官已经出门,重新从外面将门关好,甄子彧清晰地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嘎达一声像是把他的心也给锁上了。

    呵。

    甄子彧扯出一个无奈的惨笑,狄敬鸿这是,把他当作犯人看起来了。

    甄子彧没有动,也没有看桌上碗里是什么东西,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药味。心里恨恨道,既然怀疑我是奸细,为何不一刀杀了我,还给我吃药做什么?

    一连两日,甄子彧都在床上躺尸。

    两个小判官轮流值守给他送药送饭送炭火,照例是一声不吭放下东西就走。

    第三日,值守的小判官来了三个人。

    甄子彧气息虚弱,起身都已经困难,转动眼珠看着他们。甄子彧以为他们要劝说自己吃饭,没想到一个人指挥另外两个大个按住了甄子彧,他自己则端着一碗粥汤硬生生地给甄子彧灌了进去,甄子彧不肯吃他们就强迫他吃,呛得甄子彧连连咳嗽,想要吐出来他们却不给他机会。

    灌完粥,甄子彧被他们扔回床上,气喘吁吁地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那三人仍旧站在床边看着他,他费劲地咕哝一句,走吧,我吃下去了。

    其中一人道:我就说得用强的吧,早听我的就不用发愁两天了。

    甄子彧无奈苦笑,喝口粥汤有什么愁的,我若饿死了他不是更高兴?

    他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三个人又按住他,他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们将那碗又苦又涩的药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连续三四日未进食,好不容易喝进去的米汤,被苦涩的药汁搅合一通,甄子彧偏头全部吐了出来,脏了被褥枕头。

    一人连忙板正了他的头,哎,你别吐啊,吐出来白吃了。吐都吐了,为时已晚。

    见三个孩子慌张的模样,甄子彧竟然觉得有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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