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作者:庄玄

    &你可知错——庄玄(42)

    如果有殷王的孩子,殷地人便不会为难晋仇。

    殷烈想着想着,笑出

    他爹舍不得,杀尽世人舍得,让晋仇受苦不舍得。

    可晋仇最大的苦本就是他爹给的,喜欢前巴不得将人消磨殆尽,喜欢后就越来越心软了。

    殷烈有些不想听后面的事,比如生他的药是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在很多人身上试过,可到了他爹身上还是出了事,害他爹没了法力。

    修士之间的境界不同,那药本就是晋仇用来害他爹的。他爹没了法力后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只是一切已晚了。

    自认为掌控一切的殷王,实际自己是个被情掌控的傀儡。

    而他是害他爹的工具。

    他爹是怎么想的,他从来不怀疑他爹对他的喜欢,但他好像不如晋仇重要,如果他一直阻碍他爹,会被赶出家门吗?

    孤与晋仇之间盘根错节,一切由孤挑起,孤害晋仇,晋仇害孤,孤灭晋,晋仇灭殷,孤失去法力,晋仇亦失去法力,孤被他捅了七下,几日前已还了回来。我们之间算清了,唯一相欠的,只剩你。孤现在问你,你是否认晋仇。

    你们哪里算清了!你认为算清便算清了?你替元伯想过吗?替宋公想过吗?替殷地死去的人想过吗?你还想和晋仇在一起!我最近对晋仇的确比以前好了,但我们有仇,一直有!血缘能拉近关系,却不可能冲淡错恶!赵魏也死了人,但元宋的死会因赵魏的死而冲淡吗?你杀晋仇父母,你问晋仇,他会原谅你吗?他不会!你之前说我识人不清?我活该被人泼脏水?我只被爹你泼了脏水。你自己被人骗,想告诉自己这没关系。就说我也被人骗,被人骗没关系,因为骗我的人是爹,骗爹的人是爹最喜欢的晋仇。爹你不觉得怪吗?我的确拿爹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事儿不在意,但那是爹未真的伤害我!晋仇呢,你怎么不扒开自己看看,看晋仇给你带来了什么!你

    殷烈停住了,他看着他爹,发现他爹一直在沉默,但他抱晋仇抱地越来越紧了,甚至有些颤抖。

    他怎么会说那些指责他爹的

    殷烈发现自己也开始颤抖,他想收回前面那些话,但收不回去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被指责,装傻就可以了。

    我不是说爹做错了,我是怕爹再被晋仇骗。爹不会再给晋仇生孩子了,法力强过晋仇,殷地强过晋地,按爹说的,没了像我这种隐患,哪怕晋仇心中再有恨意,也不可能翻出天来,可现在还是不同了,爹跟晋仇在一起很危险。他是崇修仙人了,爹是他的仇人殷王。

    崇修仙人对殷王来说很危险。殷烈颤抖着,他走到他爹身边,试图把他爹从晋仇身边拉回来。

    他不想要晋仇死,也不会再说晋地的坏话,揣测晋仇一家的忠心了。可他爹不能靠近晋仇,晋仇不好,很不好。

    殷王在殷烈伸手拉自己时打开了那只手。

    道:孤想和晋仇在一起,一直都想。你不同意,可以出殷地了,什么时候接受什么时候回来。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晋仇再续前缘的打算,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晋地,更不会见晋仇。

    殷烈于他很重要,可那些重要的宋公、元伯都因晋仇而死了,他也还是未杀晋仇。

    每个人的重量是不一样的,晋仇在他心中便很重,远重过那些死去的人。

    他的确不配拥有天下,因他自私冷血,现在他要将这一面展示给殷烈,告诉殷烈,他不如晋仇重要。

    这次,他还是选择原谅晋仇,但他不会放晋仇离开了。

    爹。殷烈叫了一声,噗通跪在地上,再一抬首,眸中已含泪光,我很怕,我们回家吧

    这里是你的家。殷王道,他没有说我们。

    殷烈不再说话了,他从地上站起,转身,竟就这么走了出去,冷寒泽跟着他走了。

    如他主动跪下尚无法劝说,他爹便无法劝回了。

    殷烈懂,所以不再挣扎。

    牢中只剩殷王与晋仇两个活人,殷王放开了晋仇,看着他身上涌出的鲜血。

    你听完孤的话了,作何感想。

    晋仇吸了口气,殷烈言语讥讽殷王时,他感到了来自殷王的怒意,一直弥漫在牢中,现在散去了。

    王想与我和好?这事情有些突然,晋仇不确定是真是假。

    牢中魏激浊与齐问的死尸躺着。

    殷王开口道:同孤去一趟不周之巅,孤有话与你说。

    晋仇静默,王想好说什么了吗?

    殷王不回答,他平日里话很少,只有别人揣测他意思的份儿,没有他大肆言语的时候。

    今日他的话已讲太多,如对方不是殷烈,恐怕早没了耐性。更勿提他说不过殷烈时,险些动怒。

    晋仇知道短时间内从殷王这儿不会听到什么话了,遂往不周高处走去。

    用法力不过一瞬,从漆黑潮湿到云雾皑皑,这里的一切具为冰雪所融。

    不周太冷了,晋仇的青衫成了雪挂,强风一吹,便裂出几道口子。

    殷王的玄衣却是完好,风起时,烈声阵阵,下一刻竟是披到了晋仇身上,盖住那层青衫,使冰雪再无法侵透。

    无人言语,只剩西风在天地间席卷,远处雪山崩颓,砸到又一座雪山上,每座山峰都在变化,无穷的变化。

    眼前却是出现了冒着热气的泉水。

    它四周具为冰霜,它自身滚烫。

    殷王脱去衣衫迈入其中,晋仇便也将衣衫脱了,身上的血遭水,化为虚无。

    以前的事你有错,的确错在为君不君。我也有错,错在伪君子,利用你的感情。桑林之舞响起时,我便将往事过了一遍,余温之后,只剩虚无,这六千年的相安无事才是对的,我很庆幸王不来找我,却未想到,王会在殷烈面前说那些。

    殷王将自己埋在水里,闻言皱眉。

    你认为孤又错了。

    嗯。

    杀意是瞬间爆发的,来自殷王,他没有对晋仇动手,但远方的雪山化为了白沫与细岩,殷王的胸口起伏,转瞬又平静。

    从修仙界之顶落下来后,他很长时间内无法做一事,修行荒废,身体崩颓,一切向恶的方面行去。晋仇以为自己没去看过他,实则在晋地边缘,他望过那里无数次。如当时的他法力恢复,晋仇早死了不止一次。

    他的确纵容晋仇,但在那不止一千年的岁月中,他除了悔恨与对晋仇的杀意,几乎不想其他。

    殷烈

    那实在不是什么好岁月,晋仇被人歌颂时,他躺在暗无天日的冰窟里看殷烈。

    殷地的人都同他一般抬不起头来,像具具走尸。

    宋元两地未说过自己有错,但他知道他错了,在很多事上都有错。

    他愈发空虚,失忆百年带来的后遗症是他对以往认识的大多数人没有感觉,他最浓郁的那份情被晋仇占据,晋仇心中却什么都没有。

    殷烈活过来时,他才又活了。所有的一切都充盈起来,他渴望给殷烈一个家,渴望重新夺得以前所拥有的。

    殷烈再次死了,又再次活了。

    他对自己的所求升到了一个新的地步。

    他等着晋仇的回话,他当着殷烈的面低下了他的头,晋仇不跟着低下的话,他会将晋仇碎尸万段。

    让崇修仙人的名沾上肮脏阴险,让崇修仙人遗臭万年。

    而殷王太庚会再次夺得整个修仙界。

    混元已经把晋仇用的差不多了,在这里杀了晋仇,混元也不会来。

    他等着晋仇的话。

    第64章 大武乐章(十)

    殷王沉默地盯着晋仇,晋仇知道他是在等一个回答。

    可他没什么想说的。

    你有何想问的吗?所以他道。

    殷王的眉越皱越紧了,他行到岸边,拿起了自己的剑,冰冷的剑锋碰上殷王带热的手指,水从剑柄上流下,半空中凝结,成一地冰刺。

    你愿不愿同孤在一起。殷王带剑入水,温泉化不开他,只有热气升腾。

    晋仇看着那把剑,叹息一声:我与王不该纠缠,王将殷烈挽回,到殷地去吧。我料理完晋地的事,也要接着去闭关了。

    他对殷王有些许的感情,但这情并不能使他们在一起。

    下一刻,他看见那把剑劈了过来。

    不是没想过,真看见的时候却还是惊诧。

    用手挡剑,剑锋夹杂着怒意,竟是挡不住。

    你要杀我?他问。

    问完,剑已落了下来,从他肩颈处下劈,将即心时被拦住。

    温泉中的水不热了,晋仇的体温比水冷,血化进泉里,将泉浇灭。

    晋仇扭头,看卡在自己身体里的那把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听见殷王道:

    你想做的我都能帮你完成,留晋仇何用。

    此话说完,殷王的剑再次用力,却无法往下分毫,晋仇看那个挡剑的人。

    那人冲他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好,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混元。

    在呢。混元点头,手微用力,将殷王的剑彻底拔出,扔在水中,手放到晋仇肩上。

    那大股迸发的血瞬间止住,肩膀的伤消失,连片红痕都无。

    殷王未理剑,而是看着他们。

    混元也正看着他,怎么突然要对晋仇动手了,他虽对你不大好,你却不像是会下手的样子。

    我将该说的皆说了,他不应,自然不用活。

    这是什么最后一次机会吗?混元趴在水面上,他听见殷王在牢中说的话了,原未想到殷王会在殷烈面前说那些,将殷烈气走。

    破釜沉舟一般。

    殷王沉着脸,最后一次,你已无需晋仇的帮助,而我与晋仇尚有纠葛,你不该管。

    混元在水面上飘着,空中落了雪花,盖在混元的身上,他身下是水气,是浇化人肌肤

    天地处于平与不平,冷与不冷之间。

    泉中透明的身躯是不周的全部,他晃悠悠地,飘过殷王浮在水面上的发,飘过崇修仙人未摘的冠。

    他没有碰任何一个人,唯恐他们厌弃自己。

    却道:我该管,我家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晋仇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让殷烈当我的爹,等我将自己分裂完,殷烈便是我爹了。你与殷王是殷烈的爹,殷烈是我的爹,我是你家里的人,你们的事我都想管。

    晋仇看那飘浮的虚雾,他注意到,混元是问他知不知道,而不是问殷王知不知道。

    殷王?殷烈?混元?

    何意。他问。

    混元转身,趴在水面上,微笑着冲他指了指殷王,你问他啊,他知晓。

    知晓什么?晋仇问。

    殷王凑近他,水面被整个分开,山峰如遭刀劈,虚无充斥于两面之间,混元在一面,殷王与晋仇在另一面。

    浮到交口处,混元伸手轻触,只触到一手水纹。他像说密话一般,悄声道:我十年前跟殷太庚说的,让他看好殷烈,等我分裂完自己,他就有孙子了。

    孙子?天道?混元?

    晋仇皱眉,他此时的神情与殷王极像,你与我无关,与殷王亦无关,殷烈还是个孩子,你为何选他当你爹。殷烈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不会是你。

    他帮混元杀世人可以,因混元身为天道,可能本就存着占有的本性,杀伐是他常做的,人性是他利用的。

    这些都可理解,混元唯一奇怪的地方,在于混元疯狂地想要分裂他自己。

    天为虚指,虚指为一,地无二主,二主方乱。

    天若生二,天将不天。

    虚妄常有,几遭失败才可顿悟。

    晋仇从不认为天能成功分开自己,他依天,只是暂缓天的疯狂,是为世人,为他自己,求苟延残喘的机会。

    混元上亿年前便妄想分裂自己,他一次次失败,灵力在天地流逝,生灵不复。

    不复即再创,如今的世间是新的世间,未遭混元失败怒火的世间。

    一切顺利的话,即便混元再次失败,他们亦可残活。

    晋仇懂这些,他帮助混元,试图理解混元。

    他明白混

    他想体会这世间?用另一个他的身份。

    这不是什么虚妄,晋仇。新的我无可容纳的躯体,他将暂以人的身份活着,愈发壮大,直到我们,两个我,协力造就成功的对方。我之前便同你讲过,强行造出只会天塌地陷,我要缓慢而安全地生长,当然是以人的躯壳。这世间我熟悉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只你与殷王,除却你二人,我再无法放心其他。

    我对殷王不好,对殷烈不好,对那个你也不会好。晋仇道。

    混元笑了,所以我在劝你对殷王好啊,你好歹是殷烈的爹,我未来要面对的人之一。如殷太庚杀了你,终日后悔,祸及殷烈,使殷烈变成一愚人,对我不好,便是极大恶事了。

    你不该告诉我们。殷王本就厌恶天,告诉他此事对混元本身极为不利。

    混元一副无奈的样子,他从水中爬起,直挺挺地站着,我也想隐瞒,可这事怎么可能隐瞒的了,到时候你们一养孩子,发现不对,疑心之,猜疑之,受苦的还不是我。不如提前告诉你们,让你们做好准备。

    殷王做好准备了吗?我听殷烈讲他在遇我之前,殷王待他极好。遇我之后,立刻变了。究竟是因我而变,还是因你而变。十年前,我出关,你告诉殷王整个殷地都只是你早就为自己预备好的生身之地,你会变成殷烈的孩子,殷地新的主人。这一切殷王都该遵从,天地万物都是你的。天命玄鸟,降而生殷。殷当然也是你的,你一开始使殷王先祖为天下主,便想好了以后。身为天道,你不做无用之事,我们都是你的一环。

    殷烈身躯腐烂之事发生在两百年前,如殷王是为此不信殷烈,那从两百年前开始便不会对殷烈好。

    可按殷烈的说辞,他有极幸福的时光,这时光逾两百年,殷地众人的反应都可见证,他们对殷烈好,宠爱殷烈。知道自己出关,才开始刻意疏远殷烈。

    这期间必有事,事出混元。

    混元听着晋仇的话,也不反驳,毕竟他的确是那么做的。

    我的一环中起初是没有你的,每代殷王都是修

    但下一刻,他来到了晋仇身边,并不碰水,而是伫立于空中。

    当着殷王面道:他还不想和女人生孩子,我等了两千年,他从不为身边人动摇。为了观世间之趣,我很少看未来,便一直等着,后来等不及,想看看。却发现他在灭了你晋地后,时时都要看你,没有一刻不开水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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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错——庄玄(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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