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作者:庄玄

    &你可知错——庄玄(8)

    密,若无言。崇修仙人看他儿子一眼,转身往山顶走去。

    此时的天已完全黑了,聚集在他身上的那些灵气跳动着,星星点点,不肯离去。

    他今日这些话却是才想出来的,无缘无故离开对他的名声极不好,虽然嘴上都说他是仙人,哪怕他做出什么都会原谅他,实际仙人也是要看重人心的,人心如此次觉得他有些错,下次再觉得他有些错,他便是罪人而不是仙人了。

    殷王以暴力镇压世人,他以礼乐教化世人,只是他偶尔会羡慕殷王,做圣人本就是累的。

    六千年的圣人做下来,他已感到疲倦。

    身上那些灵气仿佛感到他不开心了,便离他更近些。

    这些灵气与他有缘,此处原叫听松堂,虽叫堂,却是山名。山中有上万洞窟,将灵气封住,而留人在洞中修行,便于增长修为。只是一遇狂风天,山中所种之松便会发出巨大声响,松一响,便是警告世人风雨袭来,灵气将短暂地从禁锢中解脱,攻击那些禁锢了它们还不顾松之警告而硬要修行的。

    他以前被人下药,于松响时留在洞中,遭其折磨过,还不止一次。

    如此,虽少一修仙妙处,却使灵气恢复了自由身,灵气本身是无过的,关它们的人才有错,谁都知晓这道理。

    对于灵气来说,关了它们的是仇人,放了它们的却是恩人。

    其实是殷王的功,但殷王不来晋地,这些灵气也见不到他。

    便只能感谢自己。

    半夜丑事三刻,各地掌门终于都爬了上来,中也不乏本就未下山的,聚在一起,便又接着讲先前之事了。

    可论未来之规划。崇修仙人提出,只要修仙界不大乱,他对这些年的过往是全无兴趣的。

    更何况先前所讲之事已完,实无纠缠的必要。

    可他这话刚说出,便听见空中一阵巨响。

    修仙之会所处的山是由听松堂的废石聚成,虽也有六千年,比之其他山却太年轻了,也不够稳当。

    山体经此巨响,竟开始摇晃,却又不曾发生其他事,只是晃着,丝毫不曾开裂。

    但除此山,远处轰鸣声亦不断,连成一片,竞相滚落岩石碎屑,树木无风自动,一切诡异地躁动着,有鼠目窜出,而被碎石砸裂。

    休要惊慌,是不周山脉在动!崇修仙人站起,道出一句。同他一起坐着的掌门倒平静,只是山脚下的人太多,又有石滚落下去,虽不至伤人性命,却瞧着颇为恐怖。

    他对此亦不算太熟,只知不周山脉有腾跃期,他上次见腾跃期还是在魏地,六千年前,自从混元沉睡,不周山脉便跟着沉睡,再不曾腾跃了。

    他传声下去,是平稳人心。毕竟不周山脉的腾跃向来不伤人,而只会助人。

    这些人未见过,却只会怕。

    果然,随着他这话讲完,远处的不周山脉动了,它似有魂般,形拔高十倍以上,望之比东海还宽,却不与地面接触,而离地有百丈。人望而不知其高,但捅穿天处已粗不知几何,料想未到山体的十分之一。

    其腾跃,哪怕是百万里之外都可见到山体。

    啊!天!是不周山脉,它在动!叫喊声从各个方位传来。

    崇修仙人静坐,吐言以使众人知晓不周。

    六千年前,便有腾跃期,古书上之记载繁不胜数,如奇,可查看。

    不周山脉为天之馈赠,其腾跃期可放出巨大灵力,为修士所用,只有好处而无弊端,汝等既沉迷提高修为,便该趁此机会。只是不知混元让不周山脉进入腾跃期是为了何事。

    跃兮跃兮,唯吾不周。

    崇修仙人轻叹声,望了远处的殷烈一眼,殷王不知去何处了,留着殷烈在,孤单单的,没个人陪。

    第12章 崇修仙人(十二)

    崇修仙人想起以前的殷王,那时的殷王虽失忆了,看到不周山脉的时候却还是道:神圣二字除不周,无事物可担。

    不周山脉的确壮阔伟岸,充满了瑰丽。

    这是崇修仙人第二次看不周山脉的腾跃,吾第一次见不周是在魏地的大泽,当时殷王执掌修仙界,判吾有罪,而剥吾自由身,从此,便以晋地的叶周为牢,有十年。后侥幸逃脱,而无地可去。魏地先前与晋交好,辗转之下便去了魏地的大泽,只盼魏子能收吾片刻。却知他亦为难,便在魏地的大泽行走而不敢见他。

    崇修仙人的声音回荡在晋的土地上,所有人都听着,离得近的试图看他神情,远的望着山,恐怕也是对此好奇。

    但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因崇修仙人的神情太过肃穆,无半丝回忆或悲伤。

    他的声音亦是平稳,听着只觉寂静。

    连殷烈都不做声,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在那时,吾听人群中突发惊叹,回首望去,即看到了不周山脉,它离魏地极远,却使人看得万分清晰,仿佛就在眼前般,灼烧着,跳动着,变成一个又一个事物的样子。如不是其他人说,吾根本想不到那是山,因吾看它的第一眼,它恰好变成了柱子。

    这话说完的霎那,远处的不周山脉似为了应景而变成了柱子形。

    捅破天际的柱子,矗立在天下的各个角落,每一个看见它的人都觉得自己离它很近。

    崇修仙人当时也觉得它很近,想不到它的真正所在是殷地。

    那时他身无一物,不被收留,只有失忆的殷王为他自己取了个新名,叫晋赎,仇与赎听上去很亲近,他们两个一起望着不周山脉,

    殷王道:跃兮,跃兮,唯吾不周。

    他问殷王为何失忆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殷王说天下的人都知道歌颂不周山脉。

    的确是知道歌颂,现在这句话仍在,说的人却少了,毕竟不周山脉已六千年未腾跃。

    不腾跃,便只有它周围的人能看到它,再高大的山也终为目力穷尽所困。

    后不周山脉又化为松树、栎树、柏树,凡此种种,在吾看它的第一日

    他从不提往事,众人虽知道一些,在他面前也是不敢提的。

    可他今日竟自己提了这话。

    仙人为天所关怀,永远都是有家的。

    从来没什么引祸上身,如仙人是祸,我们这些人便连祸都不如!

    仙人勿要悲戚。

    听了这话的人都在回应着,声音响成一片,从各个方向传来,如不是修仙之会上不许随意使用法力,恐怕早已有人飞上山。

    但崇修仙人实则不悲伤,他只是想起了往事,想起那个陪他一起看不周山脉的人,事情已过去太久,他忘得差不多了,当时经过与他所想的亦有不同。许是这几日见到太多故人,将那些隐藏的回忆又记起来了。

    吾讲这些,并不是言前事之艰难。而是告诉汝等,天有大善,关怀世人。修士亦或凡人,皆为它所佑,不周山脉便是见证。汝等见此,大可安心求进,于不周山脉的腾跃期修行,进展颇快,而无一丝贻害。

    他看着远处的不周山脉,朝那方向拱手拜了一拜。

    众人学他,朝不周山脉的方向叩首,歌道:皇矣上天,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天光明伟大,监临世间,救万民于苦难。

    殷烈也跪着,他目光如炬地看着不周山脉,磕了下自己的头。

    六千年前,不周山脉属于殷地,这原是殷地的东西,如今却是在他地望见,委实可笑。

    殷烈没笑,他只是虔诚的跪着,看日出东方,从不周山脉旁升上来,其光普照,点亮世间也不过一刻的功夫。而万物皆沐浴在光下,神圣异常。他仿佛听到了海声,亦或是万物复苏,露珠将滴而半含,中有光蒸腾万物的声响。

    他相信天是伟大的,比他们所有修士加在一起都要伟大。

    且天的伟大绝不仅仅是晋仇教给世人传颂的那种。

    总有种力量是难以言说且无穷的,唯有自身感受而他人难

    他又磕了下头,向着不周山脉的方向,如果可能,他希望多看这变化着的山,看一辈子,把它当儿子一样珍惜。

    但想到的瞬间他愣了下,不知自己为何是想把它当做儿子,这太荒谬了。

    不周山脉可之后再看,先前所讲之事还应继续。崇修仙人说道。

    殷烈站起,回到原位去听他讲什么。

    总之是不能让这人好过的,晋仇之前过的再惨,也不是他让殷地之人同样惨的理由。人皆自私,他的心生来就是偏着殷地,偏着他爹的,不过他爹最近对他愈来愈不好了。殷烈的嘴角有些下撇。

    崇修仙人正问着众人:下一个六百年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从他晋崇修掌管修仙界,修仙界除了清修,断情绝欲,还做过什么?

    休说是六千年,便是六万年对于现今的修仙界来说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

    那些意图掀起波澜的人,早被按死在娘胎中。

    晋地在天下都有探子,但凡发现不对,便会直接动手。

    晋仇表面上对晋地人说这是为以防万一,晋地人听他的,却是什么手都下。

    他们做坏事时如他们修道时一样漠然。

    晋地那从上到下的漠然,与虚伪的不问世事。

    连杀人时血溅到眼中都可说成是为大道的平稳献了一份力。

    一帮伪君子。

    仙人,未来的六百年应尚不需做出什么改变,功法的底子变了对现今的修士并无好处,且现今这种难发战事纠葛的情形在修仙界的历史中亦是极为难得的,并无必要被打破。

    功法当然没必要改,现今的修仙界却由一部分人掌管太久了,无什么新鲜的,乏味又苛于陈旧。

    陈旧?照虞掌门看来如何才是不陈旧?凡间反对陈旧是其易生蠹虫,而修仙之人本心清净,讲究道法自然,天性无为。一代代的心性传下来才有现在平稳的修仙界。那些出不来名的小辈是心性尚不够稳,如心性达到大成,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则其可闻于修仙界,成一方大能。

    对,崇修仙人两百岁时已是天下出了名的君子,小辈如可做到这般,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一味求名与不名,旧与不旧本就是落

    那便当我虞某人未提,真是让众道友看笑话了。

    无事,错而能改善莫大焉,是虞掌门为众人提供了论道的口子,断称不上笑话。

    众修士虽不同意虞掌门的看法,此时倒都劝起他来。

    只有一人冷笑,且笑出了声。

    真是一派的妄言,修仙界如今不需做出变化?那你等的修为比之六千年前那批修士如何?现今的修仙界为了养气养神,早已少用他物,如此,不用剑,不炼丹,不修法器,心性是上来了,法力又还有多少呢。

    晋仇那一套道法是可在心静的同时延长寿命,可人除了活得长便无其他追求吗。

    黄口小儿,你此话是何意!难不成想与吾等道人拼法力?一白眉老道怒目,眼看对殷烈早生不满。

    殷烈来此就是让这帮人恶心的,与晋仇狼狈为奸,听信晋仇言语的能是什么好人?救无可救,无需言语。

    当然是拼法力,我既敢说,便是做好准备来的。

    你这殷地的贼人,几千年前殷人的法术便邪气的很,哪怕比吾等法力强,也是为天道所不容的。看你这小儿的话,难不成殷地人这么多年都未学乖,而养你在此放肆!

    道长说得对,殷地以前饲养鬼魂,法力来源不正,真是为人所不齿。

    不齿!不齿!

    这样的声音不断响起,殷烈却是笑了,一个个嘴里不干净,原来崇修仙人座下便是这种修士,不知养心养到哪里去了?

    他冲崇修仙人笑,崇修仙人却不看他。

    殷人对道法的理解向来比他地快,历代的殷王更是非凡。殷烈身为殷王的子嗣,想必是法力不低才敢在此挑衅。

    但自己并不能说什么。

    哪怕知道殷烈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殷烈说的再过也是自己儿子,自己总对他说教,又在众人面前落他的面子,会影响父子之情,本就没有多少的东西,再没便要无了,他不希望看见那场景。

    如尔等想动手,便动。这些年过去,是到考验法力的时候了。他凝眸,看向殷烈。

    殷烈是输是赢,都该叫这孩子比比看,他私心觉得。

    殷烈果然笑了,是这个道理,你们派上十个人,我打过便听我的意见,要这修仙界从今以后每十年于各地进行法力比拼,选出人来,每百年将胜者聚到一处,进行天下范围的法力比拼,看哪处修士最强!

    第13章 崇修仙人(十三)

    殷烈站在山顶的正中,任秋日带着黄叶的风吹起自己的衣摆。他向前看着,似要看出哪个人会先动手。

    晋仇掌管修仙界这六千年所做的事他早已调查明白,无非是养心养性,对法力要求甚薄,也决不允许厚。

    起先总有人反对,但反对的那些修士都死了,死在他们的道下,晋仇说他们不尊天道而死,但天道哪里愿管这些俗人,天道会管的只有真能影响修仙界大局的事,死的人之所以死了无外乎是有人不想要他们活,且让天背负一切。

    如此,死的人多了,又是以天的名义遭惩罚而死,一开始人心惶惶,后发现屈服便能活得好,便不再反对了。

    几千年未反对,哪怕是修士也麻木了。

    或许修士比凡人更容易麻木?

    殷烈看向不周山脉,他笑着,知道改变的时机已到,冥冥中的声音告诉他,他该站出来,尽管只是起些许作用,也是至关重要的。

    从来没有哪个小动作是煽不起大局的。

    虞地愿一比。先前那位发言的虞地掌门站起,他面上一片温和,手中空无一物,只是垂在身旁。

    殷烈手中亦无法器,正如崇修仙人所号召的,不能为外物所迷。

    掌门是个有胆子的。殷烈冲虞地掌门拱手,他殷地出来的修士向来不弱,各地的修士皆领教过。他又是殷王的子嗣,于道法领悟的天性上远胜常人,在未摸准自己的法力前就站出,虞地掌门的确有胆子。

    说笑,动手吧。虞地掌门抬手,风声从他指尖穿过,有形的刮着。

    其势重,其意浓,在凝聚时绕指尖飞舞,只一瞬,又从指尖脱出,重化为无形的风势,殷烈身旁的风更大了些,他亦抬手,有裂帛声传来,是他的衣襟被割裂了一片,可也只一片,他抬手只是为再将那衣襟缝合,丝毫未管虞地掌门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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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错——庄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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