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作者:庄玄

    &你可知错——庄玄(6)

    虞地掌门说得在理。

    是这般,本道人所管之门派,及门派周边亦曾发现过这些心不净,而妄图以双修之法走捷径的人,皆已教化,使其改正。

    双修自是不可,平常的男女之情却也会误了修行,仙人本意当然不止双修,而是指所有感情,有情方起孽,欲

    这些人为此说了许久,并无停下的迹象。

    崇修仙人便听着,不时回几句,以鼓励其继续行此道。

    修士生子本就难,如今又要绝情少欲,如此下去,修仙界一千年都不会出几个幼童,这批修士老去,剩下的修士便愈发少了。殷王给崇修仙人传音。

    崇修仙人很喜欢这种感觉,且他们虽六千年未见,有些秘密却只他二人及天道知晓。

    灵气只有那么些,修士多了,争夺亦多,灵气耗得太快,天会生怒。

    晋仇,你真是天的好爪牙。

    我不得不做。

    世人皆以为他是天道之下第一人,他也的确是,但这肯定是天给予的,天如想夺走随时都可夺走。天降下的命令他也不得不遵从,像殷王那样疑天,他永远不会做,因后果委实可怕,他并不打算去试。

    用心法麻痹世人也的确是好法子。

    崇修仙人听着他们争辩,却不时看殷王几眼。

    想必在场诸地都已按崇修仙人所说的做了,只是上次殷王可未来,不知殷地是何样的。

    殷人不拘礼法,休要说婚嫁之事,连双修都是极多的。

    殷王之子殷烈不就极为风流,常流连于风月之中吗。

    还有这事?一群修士说着说着就把话迁到殷地身上。

    往年也是这般,殷地是他们不可忽视的,殷王这次前来,又有崇修仙人坐镇,他们本就未打算给殷王什么好脸。

    如不是崇修仙人大度,明显不愿他们为难殷王,他们所说的话会更多。

    但实际,崇修仙人比谁都明白,这些修士没有一个能承受殷王怒火的。

    到底是活的短,没看见过晋地以前的惨相,才敢在殷王面前造次。

    休再言语,不知轻重才有方才的话。殷地与尔等所处不同,自是不可放在一处要求。需知因地而变,万法不同的道理,勿以自己掌握不久的小道理去要求不同的人。尔等所知之道终究是太浅了。崇修仙人叹息,从位上下来,显示是不准备待下去了。

    仙人去哪里?五日之期还差得远。

    如事事皆说,五日亦是不够的。尔等不知变通,一事已万难解决。按此来,不知讲到何时,却全无用。吾在此与不在此又有何意义,不如先行离去,留尔等想通再行下事。

    仙人!是我等愚钝了!

    扑通的跪倒声接连响起,崇修仙人什么都不再说,只是往山下走去。

    一步一步,稳而快,不消片刻便没了身影。

    再看山上,殷王却也消失了。

    第9章 崇修仙人(九)

    晋仇离开修仙之会,径自往下走着。山脚下满是修士,他们被结界挡住,无法听见会上所讲诸事。

    按以往的经历,第十日崇修仙人讲道,结界即开,他们便能见崇修仙人之面。

    为此,不少人想尽方法,前来晋地。

    体弱而寿命将近的,这些年也在努力靠药靠法器活着,他们只是想此生无憾,哪怕死了,好歹也有一日碰得了大道的边。

    如此便已足够。

    如是让他们知道崇修仙人中途离去,不知事情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怪崇修仙人是不可能的,那些与会的各地掌门呢,恐怕要被唾面。

    再熬九日,九日便够了,师兄,再撑撑,撑住就能看见崇修仙人了。山脚下的小道士涕泗横流,握着自己师兄的手,仿佛只要他握着,他与他对着话,他便能撑到那个时候。

    没有人怪他聒噪,这种生离死别的事在六百年一次的今日是常见的。

    谁都想看见崇修仙人,哪怕死,也要撑到讲道之日,在道法中死去与平庸的死自然是不同的。

    只是将熬又未熬过的,不知几何。

    撑到现在,好歹还有希望。如是前一年便死了,才是真的可悲。

    还有九日,六百年都等了,九日算得了什么。

    我家中那小儿没有修仙的资质,今日把他带来了,他也是好运,能在这么小的年纪看见崇修仙人,以后肯定是能修仙的。确是好运,在这个讲究清心寡欲,不提倡男女结合的时代,能抗住众人的非议,众人觉得自己被尘世所迷的目光而婚嫁有子的,极少。

    有子无修为要被人嘲笑为不尊礼法的后果。

    经此而能碰上崇修仙人讲道,却又可见一份希望。

    希望是弥足珍贵的。

    崇修仙人静默地走着,迈过那些密密麻麻,从天南海北赶来,只望能听自己将道的人。

    修士居多却也有很多凡人,都聚在晋地,都想离山更近些,却没有人敢争执,生怕被仙人看见不好的一面。

    如此,蝼蚁般密集却又井然有序,加之可悲可叹。

    人与人贴的极近,崇修仙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却未有丝毫受阻的样子。

    由此,快而稳的,他走离上万的人群,用神识查看着殷王的位置。

    再穿过山水,行到沃山之上,晋家结界前。

    像是在走,这万里的路却只花了不到一刻的时间。

    晋仇,你比孤想的慢。

    王自然要比我快些。

    殷王皱眉,他仔细打量着晋仇,像是要从晋仇身上找出漏洞。

    你只会这般说话吗?别人问才回而不主动提自己心中想知道的。

    我以前便是这般,王全不记得了。

    孤不记得?不记得你是怎样撒谎,怎样在孤面前装可怜,叫孤放弃一切去护着你,而你背后要孤的命。殷王的神情低沉的恐怖。

    晋仇垂眸,他当然记得那些,可惜他的心除了跳地快些,再无其他感知。

    王可还念着我?既念着我,为何要与他人生子。

    殷王的眉皱地更紧了,你觉得孤会和他人生子?

    不然殷烈是如何来的。

    殷王沉默了,他的眉依然皱着,唇抿得很紧。

    不知。他终是说了一句。

    晋仇看出他神情不对,殷王的心他一向是读的懂的,虽然六千年过去,殷王也早已不是那个失忆而名为晋赎的人,性子却不会差太多。

    我手下之人去查,说王两百年前有了殷烈,是与一女修生的,王跟她相熟相知,她却因产子而死,是以王并不爱殷烈。

    晋仇其实并不信这话,但他还是说出来。

    殷王的脸绷得很紧,假的。他道。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但殷烈又是王跟谁的孩子。

    殷王不皱眉了,他与晋仇原是一般高的,此时仰着头,却仿佛比晋仇高出许多。

    你自然知道是谁的。

    是我的。晋仇轻声说出来,他的心本极为平静,一直都很平静,见到殷烈的时候很平静,见到殷王的时候也未起什么波澜,现在却有些洋溢的感情,轻微而真实存在。

    但殷王不悦,他道:晋仇,他的确是死去的那个孩子,却又可能不是。

    怎么?晋仇一惊。

    什么可能不是,殷烈虽不是太好的孩子,但只要是他们的,哪怕他们关系并不好

    你该回晋家了,如无意外,会看见混元,这世间只有他能使死人复生,六千年前的孩子早已死去,除混元外无人可使他复活。但复活后的还是那个孩子吗?孤不知,混元也不会出现在孤面前。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天醒了,他势必会见你。

    混元是天道,晋仇是他命定之人。

    今晋仇闭关归来,天当然已在等他。

    晋仇有些愣神,他仰头看天,发现空中有些乌云,笼罩在远方的不周山脉上,层层叠叠,云势显然已兜不住。

    这修仙界的天是有意识的,有意识,亦有私欲,如此,并不为世人考虑。

    晋仇,不要怕。殷王忽然道了句。

    晋仇回头,他的七情六欲已剩的太少,一时间未明白殷王的意思。

    殷王却已离去了。

    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关怀。

    晋仇的指尖触到结界上,微加法力。结界上出现朱红的花纹,由中心平缓地破裂,露出一道可容一人的口子。

    走到结界内,那缝隙便消失不见。

    徒留些散出的雾气。

    主上怎今日回来了?离此处结界近的童子一抬头便看见了他家仙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这一叫,晋家内的修士便全知道崇修仙人回来了。

    于是再矜持,也比平日吵闹了些。

    仙人闭关归来不知被谁拦住,竟是久久不回家。昨日未回的时候我们都想着短时间内看不到主上了,毕竟现在是六百年一次的修仙之会,主上理应在陪那些掌门,怎么会回家。

    对啊,今年不忙吗?怎提前回来了,是不是他们说了不该说的。惹主上生气了。

    真是可恶,定是如此,否则主上怎会回来,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

    说什么呢,主上高风亮节,从未生过气,倒是你们在这处瞎说。

    我们只是怕主上被人欺负。

    这些话软软糯糯的,虽然有的声量高,却并不刺耳。

    可他们的崇修仙人并没有心思解释。

    他只是往前走着,晋家门内的弟子出现的越来越多,都看着他,却不敢说话,像是知道他无心同他们解释。

    可越听不到解释越急,所以跟着看的人便多了起来。

    连那些

    晋仇并不搭理他们,他快步走着,将所有神思放在寻找混元的痕迹上。

    傍晚的晋家,灵气在空中慢慢地漂浮着,犹萤火点点。

    晋仇走上云阶,眺望着那些直插天端的古木,松柏的杈太多了些,极为杂乱无章。

    只是晋家的人一向放任着它们生长,并不曾管过,说来他与殷王,一同栽种过极多的松树。

    凝神敛气,晋仇冲着树端跳了下去。

    风在他耳边狂呼着,树叶颤抖,将要割伤人的肌肤。

    晋仇却在下一刻落到了地上。

    他的面前是间破陋的屋子。

    推开门走了进去,再将门关上。

    这两个动作因门的老旧而发出了颇大的声响,躺在床上的人却连头都未抬,犹自在睡着。

    几千年的被子,哪怕是仗着材质而未腐烂,这些年无人照管,也是不行了,以你的身份,没必要勉强自己。

    可我喜欢。躺在床上的人慢慢侧过身来,将被子往下拉拉,露出整张脸,声音有些困顿的说道。

    晋仇走到他面前,这样不好。

    是不好,以前你可宝贝这张床,除了殷王,便是我都不被允许上,这才过了几千年,就不喜欢它了?你不喜欢可送我,我喜欢,这上面还有些人气儿呢,盖着正合适。

    混元,你是何时醒的。

    晋仇不再说床的事,而是问床上的人。

    他很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与殷王多年不见却知道只要想见就能见到。混元却不一般,他们分开的时候,混元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遇。

    他们这世间的天道,名为混元,是极难以言说的。

    两百年前便醒了,你在闭关,就未见你。怎么,你想我了吗?混元笑笑,张扬而腼腆。

    他出现时的性情常不一样。

    晋仇在看见混元的笑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癫狂状态下的混元,就还有话说。

    殷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那回事啊,你不是一向对他愧疚吗,我就将他复活了。

    复活,怎样复活的?

    就是那样复活,殷太庚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你这幅模样。混元从床上爬起,贴到晋仇眼前看了看。

    看到中途却是笑了起来。

    算了,与你说也无用。他又爬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蒙上头,发出怪异的声响。

    第10章 崇修仙人(十)

    晋仇不明白混元在笑什么,他看着混元像条虫子般在被中拱着,最后抬起头来。

    你想不想看以前的事。,混元在空着画出团云雾,显然这问只是随口来的,回什么他都不在意。

    但晋仇还是道:不想看。

    可我想看,这样吧,你也上床来,咱们一起看。

    不。

    有什么不的,不要拘谨。混元笑着,笑得很腼腆,但眼中的意思像在说这件事很小,并不值得争论。

    晋仇不再理他了,混元腼腆的笑让他很不舒服,很有种陌生感。

    只是他显然并不能拒绝混元,随着身体一轻,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混元将被子盖起,也躺着。

    被中很暖,混元的身体却有些透明。

    晋仇多看了几眼,直到混元点了下他的额头。

    水镜看太不真切了,还是我将你的意识带入过去。

    过去并不好看。晋仇道,但他的眼前已有画面了。

    是殷地的司刑台上,他与父亲晋侯载昌和妹妹晋柏跪在地上,秋风凄寒,殷王坐在高位上,以不忠谋逆之罪下令除了他们。

    混元,你在做什么。晋仇问,混元却并未回答。

    于是那些修士用法力压着他们三人,他爹与他家晋柏的躯体渐渐变成了肉泥骨碴,再然后是血肉粉末,什么都不剩。

    只有他,筋骨都像是被压碎了,却活着,活着看这一切。

    殷王的怒火升腾,作势要杀他,却被混元降下的雷阻止了。

    如此,自己才有现在的命活着。

    混元,我不想看。晋仇喃喃道。

    殷王历两百年时,他全家被杀,只一日,晋地便被血填满,他母亲战死,父亲妹妹及他被押往殷地的司刑台,在众修士的法力下化为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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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错——庄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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