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平原。

    瓦格剌首领格西与赫连钊几十万大军对峙甘肃,虽然赫连钊战死沙场,大庆仅剩的队伍仓皇出逃,但瓦格剌损失也不小。格西本以为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却不料在对战的时候出奇的强硬。

    格西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大庆人,那一战几乎是破敌一万自损八千,如不是最后关头赫连钊中箭落马,被一个瓦格剌武士豁出命趁乱砍死,恐怕他都要生出撤军的念头。

    然而老天还是帮他的。

    甘肃大战之后,格西在原地休整了一段时间,小心谨慎地制定了重新进攻计划,因为他知道,前方等着他的,将是重重叠叠的大庆关卡。

    格西?乌尔木这年三十六岁,是大草原上不世出的枭雄,他在春市上帮着赵振书养私兵,像狗一样地供赵振书驱使,隐忍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中,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慢慢在狼一样的坚忍和筹划里,养出了海沟一样深的城府。

    赵振书用他用的得力,也有钱,乐得养一条草原狼狗,这些年一直扶植他,给他支援了无数钱财。

    格西没有浪费,他每日仍旧吃着自己婆娘做的干面饼,和所有人一样啃着粗糙难咽的肉干,穿满是腥臊味道的牧民的衣服,而用这些钱暗中打通关节,把奴隶和美人送给他的敌人们,再一一吞并。

    用十年的时间,横扫了整个草原,让分崩离析了几百年之久的瓦格剌族再次统一起来,北方苍狼长啸,于是挥利爪而南下。

    格西不只是为了大庆的财富,他不是带着这些虎狼一样的武士们南下抢上一笔东西,掳回几个美人就算了,他觊觎的是整片中原地区的大好河山。

    古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山里种田的农民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这样青山绿水富饶美丽的地方,要千百年地让这些荏弱浮华的中原人占领呢?

    从始至终,格西行军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京城。

    京城之后,是那金銮大殿。

    然而预想中的抵抗却并未遇到,甘肃一战似乎下破了大庆人的胆子,一路南下竟出奇的顺畅,许多城池几乎不攻自破,勉强抵抗的地方也不过尔尔,显得极其不堪一击。

    他就想明白了——大庆人已经过了几百年的太平盛世,他们的勇气纵然勉强被鼓起来一次,也不过是包着一层极脆弱的皮,风一吹便碎了。

    格西几乎有些激动起来,而这种激动的心情,随着越来越逼近京城,而变得愈加剧烈。他仿佛看见那传说中天上城池一样的京城就匍匐在自己脚下,踩在满是黄金铺成的宫殿里,让天下人都来朝拜他。

    十一月二十,终于,兵临城下。

    而此刻京城中,蒙尘的金銮殿最后一次广迎朝臣。王伍于葵以及喜公公等人都退到了角落里,赫连翊身边站着两个从未曾露过面的人,一个是男人打扮的静安公主,一个是带着人皮面具、扮作一中年文士的周子舒。

    文武百官两列站齐,赫连翊叫人将龙袍高高地挂在大殿上,像是吊起一个金光闪闪的图腾,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脸颊的线条因消瘦而锋利起来,直直地插入头发里,带着一种人们从未见过的力度。

    京城九门十八万兵力,诸将分封完毕。

    “玄武门冯小舒,朝阳门贺允行……”

    最后是正北方的程武门——九九八十一块三丈长三丈宽的青石一直铺到城门外,整个京城阴气血腥气最重的地方,当年十五岁的乌溪斩杀二十四个黑巫刺客的地方,此时直面瓦格剌人的狼牙的地方。

    周子舒手捧一卷圣旨,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程武门,由朕亲守。”

    在这大殿上站着的大多数人,这辈子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军交锋前的军务会,恐怕也将会是最后一次。这里再没有皇上、宰相、王爷、公主,只有守城的人,拿刀的人,和将要拼命的人。

    “半壁江山陷落,京城以南,再无重关,而今,朕不孝,令我江山蒙尘,山河黯淡,九泉之下,诚难见列祖列宗。”

    “数十万大军毁于甘肃,朝中精锐损折殆尽,朕皇兄身死,几无马革以裹尸首。蛮人兵临城下,家国至此绝境,大好头颅,当胸热血,尚有何不可舍,有何不可弃?及至此时,如京城兵败,雕栏玉砌尚可,然朱颜当改,昨日当如故国,而山河当以易姓。朕便身死,又有何面目以谢天下?诸位,有何面目以见父老?!”

    “愿效韩大将军,破釜沉舟,当背水一战——如不胜,便绝于此。”

    “自开战之时起,兵将出,而九门闭,披甲执锐者,不得入城,违令者斩!擅离职守者,斩!临阵,前人如退,后立斩之!胆敢包庇者,同罪论处!为将者若要退避,兵者可群起毙之,取而代之,然若非如此,胆敢有违军令者,不服调配者,斩!”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朕亦从诸将,誓与此地,共生死。”

    十一月二十一,瓦格剌和最后的大庆官兵正式开战。

    这座经过了百年风霜、用脂粉堆砌起来的城池,开始承受来自遥远地方游牧民族的第一波血的洗礼。

    围城第一日,格西试探性的进攻崇文门,崇文门守将乃是御林军东大营的铁如,以前私下里被贺允行戏称为大皇子家奴,当初因为他是京城守卫,赫连钊出征并没有带上他,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将来能杀回来的里应外合的后路。

    而如今,赫连钊人已经没了,再不需要后路,铁如就豁出去了。

    再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有让羔羊一夜之间变成虎狼的神奇力量,被格西派去敲门的六千意气风发的瓦格剌族武士,当天得意洋洋地浩荡而去,却忽然遭遇恶鬼一般的大庆守军,瓦格剌人几乎蒙了。

    历史惊人的重复了,他们就像甘肃那夜、大庆军人被袭营一样,惊慌失措,一触即溃,四散奔逃。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一个看得清敌我人心的将领,敢扛着大刀身先士卒地拼命。

    就像是望月河里一夜之间,注满了融化的铁水,格西在远处仰望着这高大而富丽的城门、和抬头隐约看见的高耸入云的宫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这座城刀枪不入一样。

    此时,程武门的赫连翊身边还剩下最后的两个人,正围着一张布防图,一站一坐。

    能用之人都去守城了,景七和周子舒留在赫连翊身边,一来为了他的安全,另一边,也是将程武门这最危险的地方当成了最后的指挥部。周子舒手下神出鬼没的几百个“天窗”,便成了联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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