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 作者:怀愫

    &纸活——怀愫(66)

    白准看他连连推辞,不耐烦了:我赏的,你就拿着。

    钱袋子落进洪四海手里,他捏着皮帽子点头作揖:谢七爷赏。

    香港天热,你这身衣服到哪儿就用不上了,不如在这估个价卖掉。霍震烨提醒洪胖子,外头用钱的地方多,身上带足了钱,肚里才有胆。

    洪四海还是那张笑脸:知道。

    知道,却没卖掉,还把这些不易带的厚衣穿在身上带走,那就是还想回来。

    白准垂眸:赶紧走,别赶不上船。

    洪四海最后行个礼,往门边去,出门边就停下脚步,捏着帽子微微侧身:别送别送,别客气。

    这胖子还怕白家小楼里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出去呢,白准忍不住乐了,笑过又觉得索然。

    八门,到底是散了。

    霍震烨伸手搭在肩上:不痛快了?

    有什么好不痛快的,我本来就喜散不喜聚。白准说完转过轮椅回屋。

    霍震烨大步跟在他身后,把他推进卧室,关上房门:我还没睡够,要么咱们再睡会儿。

    白准是不愿意让他搂的,可这两天,他却没拒绝。

    像小孩儿要安慰,越是搂得他紧,他越睡得安然,霍震烨轻摸他的耳垂,他也只是微瞥一眼,就默许了。

    一关道那里,要不要我找租界的人出面?

    白准摇摇头:不用,我派人去看过了。

    依白准的性子怎么可能由着红阳上门撒野,只让禇芸挠他一下就算报了仇?他派纸鸟去了,可那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什么时候?霍震烨问完,加上一句,是派人还是派纸?

    白准眉头一动,霍震烨明白了,是派纸去看的。

    那地方空了。红阳扔下这个法坛,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纸鸟寻声闻息,遍寻不到踪迹。

    他逃了?霍震烨摇了摇头,一关道的道坛,光虹口一个区就有百余个,别的地方少一些,但整个上海滩恐怕得两三千,他不会跑。

    白准动动胳膊。

    怎么?霍震烨低头问他。

    背上痒。白准趴住了不动,上面点儿,再往左边点,你怎么这么笨话还没说完,霍震烨替他挠到了痒处,他轻吸口气,眯起眼睛。

    慢慢悠悠一面享受一面说:我知道他不会跑,可能是受了重创,不知躲在哪个阴沟洞里养伤,吸足了精气,他还会再来。

    刚正经了片刻,他又挪一下:右边,腰上面。

    霍震烨顺着脊背摸下去,摸得白准腰骨一颤:你还把我当痒痒挠了?

    唔白准舒展眉头,想不到这人做纸扎手挺笨的,按摩还挺如他心意。

    这么舒服?霍震烨话里带点笑音,每一下都按在白准喜欢的地方,还有更舒服的,要不要试一试?

    霍七少手里拿着糖,哄白七爷尝一尝。

    红阳被厉鬼怨气所伤,躲在坛中几日不出,高远精气消散,他不能再抓个弟子进去吸干,一直忍到白阳回来。

    白阳一听红阳在房内闭关,就知道他肯定出了事,走到屋前推门进去。

    谁!我说过谁也不许进来。红阳恼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出去!

    白阳把帘幕一掀,看见红阳把自己藏在屏风后面,哼笑一声:你这是惹了谁?把你脸都撕了?

    他话没说完,闻到纸味儿。

    红阳异常狼狈,他半张脸的五官都化开了,想不到七门养的女鬼,会这么厉害,用尽了办法,还是只保住半张脸。

    白阳瞳仁一缩,忍着怒火,把法坛内挑了个七八个小弟子。

    这些弟子一进门,白阳便让他们团盘打座,说要打通他们身上的筋脉,传天功给他们。

    小弟子们赶紧打座,炉中点起一支迷香,不过片刻,他们就东倒西歪。

    红阳从帘后爬出来,迫不及待摸了上去,掰开小弟子的嘴,从他们嘴里源源不断吸着精气。

    收敛些,每人吸个一两年也就够了。吸完只会觉得乏力,过几天就会恢复,神不知鬼不觉。

    红阳住了嘴,又换下一个。

    吸得越多,他的皮肤五官渐渐愈合,终于坐在地上,他满心欢喜的想偎到白阳身边,白阳就问:七门的人为什么来?

    红阳神情僵硬,知道骗不过白阳,咬唇实说:我本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要从中作梗,让八门并入帮内,咱们

    啪一声脆响,红阳被打翻在地上,他捂着半边脸,唯恐新生的脸皮掉下来,咬着牙一声不出。

    白阳并没出手,他身后走出个黑衣女人,一掌打得红阳披头散发,连牙根都在抖。

    黑衣女人抽完他这下,退到墙边,等待下一个指令。

    我告诉过你,不要动七门。

    红阳抬起脸来,盯着白阳的脸,他这张脸是假的,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七门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牵挂?

    白阳没答他:收拾收拾,这地方不能留了。

    总坛说撤就撤,红阳这才惊惶起来,他看看白阳,白阳在他面前露过许多次真容,但没有一次跟七门那个姓白的相似。

    那小子比你厉害?

    白阳瞥他一眼,红阳舌头好用,又很听话,他对他一直都很宠爱。

    红阳见白阳对自己微微一笑,还以为他又会像过去一样,告诉他一些秘密,教他一点秘术。

    谁知白阳突然伸出手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拎起,双脚拎离地面。

    红阳措不及防,满面通红,四肢扭曲挣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里挤出哀求声:放放下来。

    白阳冷冷看着,眼看红阳就要断气,他才倏地松手。

    红阳跌在地上,他两只手捂着脖子,雪白细颈上道道红痕。

    别动他。

    鞋底踢着红阳的脸,他发不出声音,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哑声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89章 扫地出门

    怀愫/文

    白准性子再疏懒, 也绝不容许红阳挑战他的底线,可红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直没再没出现过。

    他接连动手三次, 一次是默许弟子想要火烧白家楼,一次是大张旗鼓试图恐吓白准,最后一次, 他用梦魇想害死霍震烨。

    这人表面风光也要,鬼祟手段也多,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肯悄无声息的溜走?

    红阳消声灭迹,白准放出一群纸鸟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

    白准驱动纸鸟找了几天, 霍震烨怕他累着,既是安慰又是实话:他要寻仇总要来找你。

    这话也对, 红阳要是真跑了, 找他也费事儿,要是还会回来,那就守株待兔。

    白准撒开手,反而是小黄雀阿啾, 带着它的纸鸟队伍飞习惯了,每天一到时间, 它就跳上墙头。

    翅膀一拍, 一呼百应,一群纸雀跟着它飞出去。

    原来对它爱搭不理的白腰朱顶,还以为它是雀王, 竟对它婉转啼唱起歌来,每天都啁啁送小黄雀飞出天井,傍晚又啾啾鸣叫着迎接它回来。

    红嘴蓝鹊有样学样,两只鸟争夺起小黄雀的注意力。

    小黄雀原来两头都不讨好,突然受到二鸟青睐,还拿起乔来,这只笼子上停一下,那只笼子上停一下,朝朱暮蓝。

    嚯,霍震烨往鸟食笼子里添蛋黄小米,他点点小黄雀的脑袋,你长进了,还挑剔起来了。

    小黄雀趾高气昂,朱顶从鸟笼中伸出喙,轻啄小黄雀的翅羽。

    旁边蓝鹊一叫,小黄雀又飞到隔壁笼前,也伸出翅膀,让蓝鹊替它梳毛。

    怎么,你还要讨二房啊!霍震烨又好气又好笑,看它圆溜溜的眼睛滴哩咕噜转动,揪住它一撮毛。

    谁要讨二房?白准从内室转出来,扫一眼霍震烨,你要讨二房?

    霍震烨捏着鸟食罐子,一时语塞,浓眉星目,俊采飞扬。

    这么说,他是认了。

    白准一时失口,下颔收紧,怒气横生,屋里百来只纸雀冲霍震烨飞扑了过去。

    堂屋中的纸人眼看霍震烨被群鸟攻击,纷纷盖住眼睛。

    霍震烨连跑带逃,又不敢挥手,怕把纸鸟打散了竹骨架,白准还得多花精力修复它们,一边跑一边撒了一地鸟食。

    他几步跑到白准身边,往后他轮椅后一藏:谁说我讨二房?你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

    白准为什么恼羞成怒,他心里清楚,但不点破。

    藏在白准身后,纸鸟自然不会攻击,小黄雀幸灾乐祸,拍着翅膀跳来跳去,霍震烨从轮椅背后探出头。

    我把朱顶放了。

    小黄雀立正站定,它果然还是喜欢朱顶多一些。

    白准看着霍震烨满屋乱蹿,扶着他的轮椅转了一圈,天井里满是阳光,纸鸟身上掉下的纸屑飘飘扬扬,落雪也似。

    他笑意熏染上眉睫,霍震烨从椅背后探出身子,亲了白准一口。

    白准手上的竹条一扭,既喜又怒,眼睛一扫看纸人纸鸟全都盯着,咳嗽一声。

    看什么看?再看烧了你们。

    纸人屏声伏首,门响两声,霍震烨躲过竹条,跑到门边,是烟酒店的小老板,他从门缝里传口信。

    霍先生,霍公馆来电话,说大少爷回来哉。

    自从白家小楼来过帮派上的人,馀庆里的邻居更觉得白家神秘,连小燕妈都不敢再让女儿跟阿秀走近。

    普通百姓一跟帮会沾染,那可不得了。

    阿秀跟小燕就偷偷玩耍。

    小老板来敲白家的门,就有好些邻居看着,他左右一瞥:霍先生好几天没买糖了哦?我带了点来,是沙利文的新品种,不知道

    掉到钱眼里去了!几个邻居看看他。

    小老板挺挺腰,卖糖怎么了,帮会里人就不吃糖啦?

    霍震烨打开门站出来,他摸出钱递给小老板:麻烦你了,这几天有事没顾得上,这钱给你,就当是我订货,还有什么点心饼干,都给我带一点。

    好的呀好的呀,霍先生一句话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肯定给你买新鲜货,大家都是邻居嘛。两张大钞揣进口袋,我给你记帐,不贪霍先生的便宜。

    霍震烨转身回来换西装,一边换衣服一边告诉白准:我大哥来了,我得回去吃个饭,你晚上想吃什么?

    白准收回竹条,看他这么郑重:你跟你大哥很亲近吗?

    霍震烨扣上衬衣扣子,想了想说:我是真心叫他一声大哥的。

    白准面无表情:那你回家呆几天。

    赶他走?霍震烨还想突然凑过去,他还没动,竹条先指到他脸上,他只好退一步:我肯定回来陪你。

    说完开车去了霍公馆。

    霍朝宗坐火车到上海,下了火车自有人接送,霍公馆的车用不上,又开了回去,等他处理完事务,进门第一句就问:七少爷呢?

    听差接过他的大衣,刘妈端了个瓷盅送上来:大少爷,先润润嗓子。

    霍朝宗坐到沙发上,长腿一架,接过汤盅,掀开一看是炖秋李,他一挑眉头:老七又惹祸了?

    霍朝宗与霍震烨长相上有七分相似,但因年纪大许多,眉间锋芒不露,这一挑眉还是让刘妈为难。

    刘妈,你不用替他瞒着,他这几个月都没在家吧。

    偶尔电话回来,七少爷不是跟白小姐去喝茶了,就是跟白小姐去看电影了,刘妈说来说去,都是姓白的。

    霍震烨是爱玩,爱往外边跑,可他没定性,哪个朋友也不深交,跟这姓白的怎么就能好了这么久。

    他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上书寓公馆的?还是养了舞女?霍朝宗微微皱眉,要真闹出花边新闻来,对他的声誉不好。

    报纸上说他捧舞女,霍朝宗没信,但这么久都不回家,难道还真有?

    刘妈可经不住霍朝宗这么一眼,她想到七少爷捧在手心里的白小姐,赶紧摆手:大少爷这是什么话,七少爷再胡闹心里也是有数的,白小姐是正经人家的小姐,白家腐书网!

    那就是家道中落,真是清白人家,倒好过别的。

    霍朝宗知道弟弟的性格,他最不愿受牵掣,要么就全然没兴趣,真的喜欢什么,就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

    刘妈还想替霍震烨圆一圆,嘀嘀两声喇叭响,霍震烨的车已经开到门口了。

    他大步下车,关上车门,迈进家门:大哥。

    霍朝宗喝了口秋李汁去燥:你还知道回来。

    霍震烨也往沙发上一坐,刘妈给他也端了盅冰糖秋李汁,他掀开盅盖尝了一口:刘妈,这是怎么炖的?比外头买的要清甜。

    等他学会了,给白准炖着喝,这人看着冷淡,火气太大,肯定是外寒内燥,得好好润一润。

    刘妈哪还敢答他的话,看了眼大少爷,对霍震烨使眼色。

    霍震烨把汤盅放到茶几上: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上海了?

    新的政府大楼落成,把我调过来。

    霍震烨一听就懂了,上海这块地方处处都是租界,处处都是洋人,市长要干点什么都要看外国人的脸色。

    除了官面还有帮派,帮派林立横行,霍朝宗这是来接烫手山芋了。

    大哥这盘子你真要接啊?

    你少扯,我问你,那个白家是怎么一回事?霍朝宗肃目看他,要是清白人家,你就早点成家,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也让家里少操点心,要是旁的,别闹这么大动静。

    天天不回来,养外宅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霍震烨本来翘脚坐着,他放下腿坐正。

    认真对霍朝宗说:大哥,我跟他不是嫁与娶的关系,但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说得霍朝宗眉心一跳,他刚从烟盒里抽出支烟,何秘书正要给他点上,听见这句话抬眉看向弟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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