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 作者:谢朝夕

    &独一——谢朝夕(69)

    交换吧,祝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说出了他盘算已久的计划了:你在霓城的照片是我的了。

    钟衡无奈地看着祝深,点了点头:都给你。

    祝深愣了愣,没想到钟衡竟然如此好说话。

    话音刚落,两个萝卜头蹦蹦跳跳地进来了:我也要!我也要!

    祝深捏捏他们的脸:你们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吵着要。

    两个小孩无辜茫然地对望一眼,不管是什么了,要了再说。

    只听他们齐声说:要!

    祝深把他们抱了出去。

    哪知这才只是一个开端,俩小家伙黏他黏得紧,于是整个下午,祝深耳边都是他们叽叽喳喳的清脆吵闹声:

    小叔叔我要吃糖糖!

    小叔叔抱我摘叶子!

    我也要小叔叔抱!

    小叔叔抱谁?

    小叔叔抱我!

    不行!小叔叔要抱我!

    祝深:

    他发誓再也不想听见小叔叔三个字了。

    恨恨地瞪了钟衡一眼,后者则隔岸观火,抿着笑将他们望着。直至他撅着嘴,瞪着钟衡的眼神里多了丝嗔怪和无措了,钟衡才走来替他解围。

    于是他俩一人抱着一个,帮他们去够叶子,带他们去吃糖。

    直到晚饭时,两个孩子玩累了消停了专心吃饭了,祝深和钟衡才能休息。

    饭桌上,最开心的还要属祝老爷子。看了看祝淇和双胞胎,又看了看钟衡和祝深,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在这儿待几天啊老四?

    祝淇道:一个星期左右。

    祝老爷子点了点头:你许久都不回来了,滟城变化很大,可以叫老幺他们带着你们四处逛逛。

    祝淇点了点头。

    祝老爷子问祝深:明天你们有什么安排?

    祝深心里突然一顿,不禁想到薄梁递来的那张请柬。可眼下这情形实在有些不好说出口,往外绕了绕,只说:朋友的母亲过生日。

    说完,祝深忙看向祝老爷子,眼里莫名多了些殷切的希冀。

    祝老爷子觉得奇怪,还以为回到了十年前,祝深吃完了饭要和李经夏去外头玩儿,等他同意一样。

    多大人了。祝老爷子笑说:想去就去啊。

    他们家和祝家有一点误会。

    祝淇闻言忙问:误会?什么误会?谁家啊?

    祝老爷子笑容渐渐僵住了,眯起了眼睛静悄悄地打量着祝深。

    祝深迟疑不语。

    桌下,钟衡轻轻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饭厅里因僵持不下,一时有些安静,双胞胎吃好了擦擦嘴巴便去外面玩了。于是这里便更安静了。

    半晌,祝老爷子看着祝深,平静地说道:只要不是薄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如果,祝深反扣住了钟衡的手,低声问道:是薄家呢?

    那就不许去。祝老爷子冷声说。

    祝淇一见祝老爷子这反应,忙给祝深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谁不知道祝老爷子心中有一个坎儿,那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姜遗和薄梁走了以后,他气得便一把火把姜遗的东西全给烧了。

    他视姜遗为豺狼虎豹,若是没有姜遗,祝深的父母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当年眼看着两人的关系都明显转圜了,可姜遗一来,傅云织直接带着祝深去L国了。

    何况整个滟城都知道祝家的私生子拐了薄家的二少远走高飞了,老人家最重脸面,他因着这件事被人戳了这么些年的脊梁骨,更是痛恨那二人。

    爷爷,都这么久了您为什么还耿耿于怀当年的事?

    我说不许去!祝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将手中的筷子掷在桌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不知是砸在了谁的心头。

    厨房的佣人悄悄冒出了头,又都被张叔给轰回去了。

    祝淇忙跟着站了起来,扶着老爷子,给他顺气:爷爷您别气,您别气,老幺不懂事。忙转头瞪着祝深: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过来给爷爷道个歉!

    祝深咬了咬唇,默默站了起来。

    钟衡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低语道:先回去吧。

    祝老爷子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显然是真生气了,祝深从未见他如此过。

    对不起,爷爷。祝深低下了头,轻声说。

    祝淇暗暗朝他摆手,示意他先走。

    祝深只好离开,可走到门口时,忽然被老爷子叫住。

    祝深

    很是深沉的一声,不知裹了多少失望在其中。

    祝深顿住了。

    有些事情你可以很轻松忘记,但我忘不了。钟芸曾经在你妈的葬礼上大闹了一场,污言秽语,恶语伤人,让祝家和傅家沦为滟城笑柄,这些事情,我未对你讲过。但你今天实在太让我失望了。祝老爷子推开了身边的祝淇,一个人勉力地撑着桌角,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你在飞机上,你在国外散心,你隔绝了一切能被我们找到的途径,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都瞒着不敢对你说,怕让你难受,瞒来瞒去倒还瞒成仇了?我耿耿于怀,你要我释然?你告诉我,拿什么释然?

    别说现在他们回来了,要重修旧好我不答应,就算他们死了,也一步别想跨进我祝家的大门!

    祝深猛地回头看向祝老爷子。

    爷爷祝深喃喃道。

    你们走吧。祝老爷子疲惫地转身,再也没看祝深一眼。

    祝深六神无主地坐到车上,闷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钟衡担忧地望着他,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措,却又笨拙得不会安慰,只好说:爷爷只是嘴硬心软,今天的语气重了。

    祝深却摇了摇头,不是。

    祝老爷子对外人嘴硬,可他对他从来都是心软的。

    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实在是气狠了。

    是我。祝深看着窗外,声音闷闷的,像感冒了一样:是我做错了。

    钟衡意外他会这样地低落,又问:那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和爷爷说想去那个生日宴吗?

    祝深沉默地想了会,却如实地点了点头。

    钟衡望向他:你没有错。

    你只是依从自己的心意做事,这并没有什么错。钟衡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爷爷他会明白的,他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一瞬间,祝深的心好像被拢紧了,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钟衡。

    钟衡见旁边那束热烈的目光朝自己投来,努力稳住了心神,沉声问:怎么?

    没、没什么。祝深忙别过头,有些欲盖弥彰了,却还是说:比起我,你更像是他的孙子。

    钟衡轻叹:毕竟

    毕竟我陪他下了那么久棋啊。

    顿了顿,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没想到竟被阿包给说中了心意,他是爱屋及乌,他早就爱屋及乌了。

    祝家的每一个人,与祝深打过交道的每一个人,他都知道。

    怕说出来,把他给吓着。

    毕竟什么?祝深问他。

    毕竟我们结婚了。钟衡沉沉地说,我是你丈夫。

    是啊。祝深脸上终于生出了些笑意,听到大闷葫芦说出这么一句话,也算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路过一排排桃树,终于快到桃源了。

    祝深忽然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结婚的合约你还留着吗?

    钟衡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他留着。与祝深有关的东西,哪一样他没有保管好?

    不敢贸贸然回答,钟衡有些吃不准祝深的意思。

    他要两人婚后的协约做什么?

    隐于心底的蠢蠢欲动,僵持在脸上成了却是不动声色,钟衡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说在,也不说不在。

    回去就撕了吧。祝深说,那玩意儿没有用了。

    车子迎着夜色驰在平坦而宽阔的马路上,两颗心各自归到了各位,并行在一条轨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和弦的灌溉~

    *

    翻昨天的评论,好像在听人讲群口相声啊嘿嘿!=3=

    虽然说还没有完结,但我已经在酝酿番外了,要是大家想看什么番外或者什么梗可以和我说一说,能写我就尽量满足

    第 75 章(修)

    一回到桃源, 祝深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他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他们的婚后合约。

    他记性不好,总丢三落四, 眼下正火急火燎地找着, 也算是现世报了。

    钟衡站在楼下,抬头望着祝深急匆匆上楼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然后握着他口袋里的大头贴,缓缓走回到了他的卧室。

    推开书柜壁门, 与往常收集的那些与祝深有关的藏品一样, 这里才是它们的归宿。

    亮了灯, 钟衡拿起了壁柜上的一本皮质相簿,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地细细翻阅了起来。这本相簿按年龄顺序有规律地码放着祝深零至八岁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祝老爷子给他的,而更多的则是他从各种老报纸上裁下来的。

    他像一个疯狂的集邮者,所收集的每一张邮票就是祝深的一段过往, 试图将他不在他身边的时日都给补齐。或者说, 他是祝深的虔诚信徒,壁柜上所有陈列着的厚重的皮质相簿就是他的圣经。

    他靠这里取暖, 也在这里苟延残喘。

    他翻阅相簿的动作很小,声音很轻,每一页都停顿了好十几秒以上, 像是在细细品读一本晦涩难懂的文集似的,可他的样子看上去又是极为享受的, 神情专注而又温柔。翻到相簿的最后一页,终于将今日他新得那张大头贴给插了进去。

    钟衡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了上去, 隔着一层透明的纸,像是在抚摸他们的初遇。

    那么小,眼睛就已经很勾人了,他咧嘴笑着,看上去没心没肺又烂漫天真。

    想了想,钟衡提笔写了张便条贴在了大头贴的旁边,字体沉稳苍劲,颇得他本人的神韵一二。

    写出来的话却是

    这是小拾送给我的。

    莫名带着一丝骄傲。

    看着看着,却迟迟不舍得将相簿合上。

    一房之隔的祝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合约,一时有些得意忘形,风风火火地跑到钟衡的卧室,连门都顾不上敲就闯了进来。

    进了门,却没有看到钟衡,祝深以为钟衡是去洗澡了,半点声音也没有听见,笑着想钟衡这个澡洗得很是沉默。

    瞬间,他又脸红了,想人家洗澡做什么!

    他在房内等了等,突然听见哗啦一声。

    墙壁动了,书柜壁门被拉开。

    抬眼望去,竟见到钟衡从书柜后面走了出来。祝深立刻站了起来,张着嘴,一脸惊讶,这才发现原来那面柜壁是一扇门。

    钟衡则是彻彻底底地怔在了原地,额上冒着细汗,薄唇紧紧绷着,温柔地抚摸过相簿的双手轻轻颤抖,他看起来从未这么紧张过。

    顿了顿,祝深笑着朝他走了过去,惊叹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啊?

    话音刚落,钟衡神色一变,立刻将身后的壁门给拉上了。

    那间房子的秘密他打算守到死,生怕祝深窥得一星半点。

    他曾听祝深十分厌恶地拒绝过来人的表白,说最讨厌别人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于是钟衡记在了心里。

    于祝深,他何止是处心积虑?

    暗恋有那么多条路可走,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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