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耻之徒(GL)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有耻之徒(GL)——讨酒的叫花子(55)

    江林不久前才替玉华诊治了一番,自是清楚玉华的强势是怎样的,她也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一切,沐青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布了一个阵而已,其他人都平安无事,独独玉华直接因反噬而吐血。

    整个凤灵宗,江林最信任的人莫过于沐青,她清楚沐青的为人,知道这人从不会乱来,更不会随意动手。眼下沐青没有给一句解释,可江林无疑是偏向她的,默然看了会儿,江林杵在旁边没动。

    清虚亦沉默以对,静静看着。

    在场的,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都能看出不对,已经无需解释。只有那些小弟子一头雾水,一个个还以为怎么了。

    沐青懒得绕弯子,催动法咒,硬生生将玉华再次压制住。

    玉华远远不敌,反噬愈发霸道,让她连水烟袋都拿不住,哐哐两下落在地上。

    该叫你玉华,还是东赤?沐青淡淡道,甫一挥手,将水烟袋打得老远。

    玉华歪斜斜背抵着旁边的凳子,美目一抬,定定看着她,似要将她看个透彻,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反对。

    沐青不在意她的回答和反应,兀自道:元月那会儿,你在姑苏办事回不来,让本君代你去昆山镇守,想必那时候我们就已经落进这个局了。之后在安平县,巫山镇,再是安阳,应当都是你在暗中操控。

    一面说,一面向前走了两步。

    沐青用余光瞥了眼江林,继续说:当年去荆州,也是你做的安排,多半那时你已经在筹划了。

    那时本该是沐青和江林一起去荆州的,可就在出发前的两天,玉华临时向宗里请示,要一同前往赈灾救人。玉华素来不是热心的人,独独那一次比较殷勤,当年无人怀疑,现在得知她早就心怀不轨后,细细一想,兴许是那一年这人就查到了阿良的存在,知晓阿良就在流民堆中,要趁机去寻人。

    偏生又那么巧,是江林先找到了那小子。

    当时江林不愿收徒,玉华还曾帮着说过话,那时看来她是好心,实则不然,这人不过是想将阿良留下而已,如果江林实在不愿意,她定然也会将人带回浮玉山。

    阿良拜入了江林门下,打小在浮玉山过活,其实也是在玉华眼皮子底下长大。

    她一直在暗中,伺机而动,等着可以行动的那一天。

    很多以前的事,现在甫一深想就能察觉到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但往往当局者迷,困在其中是很难发现的。

    你刚到安阳的时候,故意让黑袍人现身,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想来也是为了掩饰。沐青问,神情淡漠,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伤得不轻的玉华。

    当时白若尘的分。身将白姝带走,引她们到安阳,但未能想到出了意外,白姝竟然将分。身打散。其实那会儿沐青并没起疑,更没想到是身边人在暗中操控,只是奇怪为何每次都事出凑巧。

    东赤素来警惕,担心她们会发现什么,便故意让黑袍人与玉华同时出现,借此消除沐青她们的疑心。

    玉华没有辩解,听着沐青一句一句陈述,竟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过不承认。

    长宁这是何意?

    玉华的亲传弟子完全听不懂这是在说什么,一会儿姑苏一会儿荆州的,还有甚东赤,这些人只关心自家师尊眼下受了伤,还在呕血,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心急,欲过去拦住沐青,还质问道:长宁长老这是要做甚?为何突然伤人!

    有人先发话,后面那些焦急的弟子就跟着七嘴八舌,有的在指责,有的在劝。

    毕竟是师尊,眼下这个样子他们肯定着急,心里也是向着自家师尊的,只是迫于沐青在场,加之周围有结界不能过去,不然早就行动了。

    任凭这些人闹做一团,沐青无动于衷。

    一旁的江林和清虚已经从她刚刚的那些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尤其是沐青讲到荆州时,江林的心登时就沉下去了。

    阿良走了以后,江林一直在追查这个,可始终无从下手,没有头绪,此刻听到这番话,她登时应声看去,瞧着玉华,脸上的神情渐渐垮塌下来。

    沐青摸出一张符,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一人分饰三角,东赤,你究竟意欲为何?

    当年自从容月被封印后,东赤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封印一事,谁成想多年后会这样。

    她一直都在,没有失踪,只是不再以自己原来的样貌现身罢了。她能操控白若尘这具死尸,分饰三人自是不在话下,谁又能想到玉华和黑袍人都是她?

    东赤是在背后掌控全局的本体,因而黑袍人受伤,她也会遭到反噬,以至于作为另一个分。身的玉华也会受到伤害,这就导致了,每次黑袍人受伤,玉华都会被影响。

    如果不是今晚的意外,沐青也不会发现,还会继续蒙在鼓里。

    东赤将天堑十三城的鬼修士收为己用,像控制木偶一样控制着他们,而同样的,一旦这些鬼修士伤亡太多或是出现问题,这人也会被反噬,两个分。身亦不会好过到哪里。沐青将计就计,让白姝趁夜去伏击那些鬼修士,而自己则将凤灵宗所有人困在此处,这才让玉华露出了马脚。

    听不懂你在说甚,什么东赤?玉华轻飘飘道,脸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沐青亦淡然处之,垂眼看着。

    她将手中的黄符燃了,火光倏地一闪,亦在这时,已经在庆和街解决完事情的白姝被传送回来。

    白姝今儿一袭灰色长袍,很是随性的样子,她手中还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里头有黑气在乱窜。

    那是部分鬼修士的魂体,被她引进珠子里镇住了。

    老槐树中只藏了一些鬼修士,她谨遵沐青的嘱咐,只解决了一小半,剩下的全收了带回来。

    玉华原本挺淡定,可见到她手中的珠子后,脸色登时变了。

    白姝待玉华不如沐青那样客气,一现身便往珠子里施了道神力,只见那圆珠里头的黑气瞬间就淡了些,玉华亦被反噬,身形都快稳不住。

    打蛇打七寸,师徒俩暂时找着了这人的软肋,自是不会手软。

    这可是始作俑者,即便以往的同门情谊再深厚,也不能罔顾她做过的事,何况玉华,也就是东赤,可是把白若尘从地里挖出来炼尸了,其心可诛。

    白姝向来不是客气的主儿,知晓沐青肯定不会过多解释,就直接把前因后果都状似不经意抖落出来。

    在场所有人愕然,玉华的弟子更是惊诧不已,怔愣地杵着。

    东赤,好久不见。白姝踱步过去,站在沐青身旁,懒散地抬起眼皮子,学着这些人以往的语调说,她盯着玉华的眼睛,似要与那幕后之人对话。

    玉华没有回应。

    作为一个分。身,她与常人终归还是有所不同,全被东赤的神识控制着。她掀起眼皮,与白姝对视一眼,眸光是轻蔑的,就像容月那样。

    周围有阵法,她被困住了,除非自毁,否则身体里的这缕神识就会被束缚在此处。她有这个打算,只是不到紧要关头不会用。

    而一边的江林并不在意这些,她还沉浸在阿良的事中,尤其是听到白姝那番话之后,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目光顿时变得冰冷,转向玉华沉声问:你动的手?

    第86章 危机

    语调虽然听着沉稳,但周遭的气氛却陡然一变。

    江林是偏向沐青的, 知晓这人不会乱来, 不论做什么都有其缘由, 这才站在一边一直没插手。她将信将疑地望着玉华, 大抵是无法接受,她的手都颤了一下,眸光锐利,死死盯着玉华。

    玉华依然沉默,没有回答, 但神情不复方才那样淡然从容,更没有一丝被发现的惊慌和愧疚,反而如死水一般没有起伏,没有半点动容。

    江林如何看不出这是何意,心登时一沉, 面上愈发沉郁。

    或许是实在难以接受, 她眼睛里有血丝,咬着牙继续问:玉华!是不是你?!

    阿良枉死, 尸体才被送回浮玉山, 是她这个当师尊的没能尽责,所以她愧疚, 懊悔, 每每一想到这个就后悔当时应该把人带上一起走的, 也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她今晚勉强缓过来了些,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又得知这样的真相。

    若真是这般,那当时把阿良留给玉华照顾,不就是送羊入虎口,是她这个当师尊的亲手送徒弟上断头台

    江林无法想象,当时的阿良是怎样的,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满心信任眼前这个人,不成想却被对方所害,他该是何种心情。

    阿良平素是那么敬重宗门里的人,拿大家当亲人对待,尤其是对这几个师伯师叔。

    江林眼尾都是红的,她手中不知何时祭出了一把通体玄黑的锋利长刀,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她紧盯着玉华,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变化,似要将面前这个人的心思看个彻彻底底。

    方才还在为玉华遭受袭击而愠怒着急的弟子们纷纷没了声,一个个还没缓过神来,他们当中已经师从玉华十余年,这么久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此刻要他们对自家师尊拔剑相向断然办不到。

    甚至有人在看到江林祭出黑刀之后,当即情急,下意识就要去拦着。

    师叔!

    玄机师叔!

    江林不为所动,依然冷眼瞧着玉华。

    她这个习医之人,从拜入师门那天起,便谨遵师门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教诲,医修治病救人,不得乱动杀念,故而她几乎没用过这种冷冰冰的杀人刀,可如今却不得不用了。

    她没有理会那些弟子,只提起长刀,将尖端抵在玉华颈侧,毫不留情地将玉华白皙柔嫩的肌肤划破。

    不过到底没真下杀手,还在等对方的回答。

    清虚就在一边看着,什么都没做。

    这种局面是大家都不愿面对的,幕后使者竟然是曾经真心实意相待的同门,过往的一切,一起的经历也好,过往的深厚情谊也罢,都是一场骗局,打从一开始就抱有目的,全是欺骗。

    沐青和白姝亦没有任何举动,只沉脸看着。

    玉华却在这时说话了,她没有半点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眼皮子一掀,不慢不紧道:诸位既然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是不肯承认,仿佛真的无辜似的。

    若不是自己亲手布的局,沐青兴许都会有所迟疑,只是她和白姝都清楚东赤是什么样的性子。

    这人相当于凡人十来岁那会儿,与阿良差不多大,心思就远远比大人要深沉了。当年在桃花岛的时候,东赤就犯过不少事,白若尘想过要让她女承母业,可考虑到这孩子难以管教,最终还是作罢。

    而白若尘的顾虑最终也没有错,多年后的东赤确实如当初料到的那样,极端,恶行满满。

    也不知这三千多年来,东赤到底使了甚歪门邪路,竟能炼出玉华和黑袍人这种级别的分。身,如若不是周大夫,连沐青和白姝都不会发现端倪,着实让人心头一紧。

    沐青在暗暗揣摩,却在一瞬间与这人目光相接。

    玉华的眼神还是那般漫不经心,带着两分薄凉,看起来并不在乎,辩解或是承认都无所谓。

    沐青抿了抿唇。

    江林却丁点不在意这些,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即使自己已经能从玉华脸上得到答案。

    她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极力克制着,许久,压抑着所有情绪冷声问:为什么?

    黑刀忽地一划,直接再划破一条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渗出,顺着瓷白如玉的皮肤往下滑落,拖出一道浅淡的痕迹。

    玉华似乎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场景,感觉到刀尖已刺进肌肤中,不免拧了拧眉。

    江林沉声道: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承过你的教诲,相当于半个亲传徒弟你如何忍心

    他才十四岁,究竟挡了你的什么道,非得杀他不可

    玉华,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番话是江林咬着牙说的,她用力握着刀柄,克制着自己,不至于一冲动就结果了眼前这个杀人凶手。

    算来阿良那小子已在浮玉山待了快十年,与宗里的人也相处了近十年,十年就是养条看门的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凤灵宗所有人的眼里,阿良只是个孤儿,从流民堆里捡回来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天堑十三城的后人,他脾性温和,恭顺有礼,易于相与,从来没做过甚伤天害理的坏事。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心地纯善的人,却没落得个好结果,被自己尊崇的师伯所害,下场凄惨,年纪轻轻就没了。

    陆傅言他们与阿良交好,此刻全都站在原地不动,无人出来阻拦。

    这些弟子平时也非常敬重玉华,像阿良那样。

    到底是能潜藏埋伏多年的人,玉华还是没被触动。

    也是,她真是有心的话,就不会对阿良痛下杀手了。

    她伤得有点重,无力地抵靠着身后的桌椅,半晌,抬抬手将架在脖子上的黑刀打开。

    许是不想再有纠葛,她淡漠疏离地看了看江林,又瞧向沐青,缓缓道:命数由天,都是注定的。

    当年找到阿良后,她本来打算收下他的,可是阴差阳错之下让江林捡去了,她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留阿良一条命,取他性命时也毫不犹豫。

    一个流民堆里的小乞儿,无力自保,本该在十年前就死去的。

    生死有命,一向如此。

    饿死,病死,还是为她所用,结果都一样。

    玉华,不,东赤这是变相承认了。

    在场所有人都站在沐青那一方,其实承认与否已不重要,只是她这句话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林忍无可忍,一转手就将玄黑长刀插进她的胸口,没有半点犹豫。

    我将他交给你江林一字一句缓慢道,是要你护着他,保他性命

    昔日并肩的同门成了仇人,将刀刺进玉华胸口的那一刻,江林手都在发颤,语气也抖了抖。

    玉华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没有波澜,任由刀子插进胸口。

    这具仅由一缕神识控制的身体,只要不伤及神识,便不会感觉到疼痛,即使会流血会血肉模糊。

    你怎么舍得杀他!江林斥道,此时此刻已怒上心头。

    她恨不得将东赤捅个大窟窿,可往日的情分作祟,终究还是下不了狠手。

    东赤冷心冷情,就这么不为所动地看着。

    江林愠怒,当即就又要动手,然而还没把刀抽出来就被沐青拉开。

    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刚江林站的地方立时出现一滩污迹,地板都在被侵蚀腐蚀成乌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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