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幻戏图 作者:西子绪

    &骷髅幻戏图——西子绪(122)

    三楼没人住,之前上来的时候,空气里就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木头气息,此时这种味道越来越浓,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腥味,透出不详的气息。

    周围很黑,林半夏在墙壁上摸索着,想要打开三楼的灯,他记得灯就在走廊的拐角处,但他的手没有摸到开关,竟是摸到了别的东西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沾着黏腻的液体。

    林半夏心中暗道不妙,放在鼻间嗅了一下,果然,是血的味道。

    他不再尝试寻找开关,直接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电筒,照亮了四周的环境。当光线进入视野,看清了周遭的画面,即便是恐惧感迟钝的林半夏,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周围的场景,完全变了。

    三楼虽然房间还是同样的构造,可是墙壁和地板都发生了变化,地板的颜色变深了,墙壁则换成了浅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被利器砍过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人曾经挥舞利器,一刀刀的落在上面。

    就在离林半夏脚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滩新鲜的血渍,还没有凝固,应该刚留下的。

    林半夏朝四周观察,发现之前挂满了各任房主照片的那面墙壁上,仅剩下了两张照片孤零零的挂在上面。他缓慢的迈出步子,走到了照片的面前。

    两张照片,林半夏都认识,第一张,是第一任房主的照片,第二张,是曾经在饭厅里见过的李稣家的全家福。

    然而此时这张全家福上,沾满了黏腻的血渍,让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狰狞又古怪。

    砰砰砰。急促的奔跑声,又一次响起,林半夏这回听清楚了,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他想了想,随手抓起了放在角落里装着花朵的瓷瓶,打算将这个当做武器防身。刻意放轻了步子,缓缓的朝着声音的源头靠了过去,林半夏转过拐角,发现走廊尽头的屋子大开着,里面开着灯,散发出冷色的光。借着这光线,林半夏看到屋子前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脚印,有大有小,杂乱无章,看起来入口处曾经来过很多人。

    就在林半夏打算继续往前的时候,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拿着砍刀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眉目居然和李稣有七八分相似,一看两人就有血缘关系。他的手里,拖着一具残破的尸体,从右侧的房间,朝着开灯的房间里走去。

    这是当年李稣家发生过的事?林半夏心里猜测,难道是异端之物将当年的惨案,完全重现了出来?那这些能否看见自己?林半夏想,他试探性的朝前走了一步,果然,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的进了尽头的房间。

    林半夏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他的后面,也走到了开灯的房间门口,他朝着里面一看,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浅色睡裙的女人,抱着一个抖如筛糠的小小少年。少年被她牢牢的抱在怀里,口中发出惊恐的哀嚎:妈妈妈妈

    女人声音如泣,叫着少年的名字:李稣,李稣。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惊恐,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好像在用尽全力保护他一般。然而从林半夏的角度,竟是分明看到她的脸颊上,挂着夸张的笑容。和惊恐又虚弱的声音不同,她的嘴大大的咧开,神态眼神里,全是贪婪和餍足,就好像少年的反应,给了她极大的快乐。

    李稣是这场事故里,仅剩下的幸存者,也是这场演出中,仅剩下的观众。

    他的存活不是幸运,而是它的选择。

    男人锋利的刀刃重重的落下,在肉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砍声。少年被这一声声响动,刺激的几乎快要崩溃,他只能用尽全力抱住自己的母亲,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舞台已经摆好,高潮马上就要来临。

    林半夏看到,女人脸上笑容越发的夸张,嘴里却凄厉的叫着:别动他杀我杀我就好了

    男人抬起头,眼神死寂的看了女人一眼,举着刀朝着两人走去。

    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完全如宋轻罗告诉林半夏的那样。最后的结果,似乎就是护住李稣的那东西被砍伤,之后男人自杀,这件事才彻底画上句号。正因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母亲的身上,当李稣得知护住他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制造出这一切的它时,整个世界才会轰然崩塌。

    人是没有办法改变历史的,眼前出现的一幕幕,大约只是在这个房子里曾经发生过的幻像,可是即便如此,林半夏也想尝试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瓷瓶,想要阻止男人接下来的举动,他并未意识到,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眼眸里那条醒目的绿线又浮现在了他的瞳孔之间

    就在林半夏即将要走到男人身边马上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的注意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原本带着灿烂笑容的女人,表情突然开始扭曲,时而喜悦微笑,时而痛苦挣扎,就好像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抢夺这具身体的支配权。

    啊!!!睁开眼看到男人靠近的少年,发出绝望的哭嚎,他死死的抱住了母亲,胡乱的喊着,不要杀妈妈,不要杀妈妈求求你了妈妈,妈妈

    那一声声的妈妈,让女人脸上的笑容最终褪去,变成了无尽的哀愁,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少年软软的发丝,就像她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叫了他的名字:酥酥。

    听到这声叫喊的李稣,浑身哆嗦了一下。

    别怕。她说,妈妈在呢。她脸上的恐惧之色,彻底消失了,变成了母亲独有的坚强和倔强,她松开了抱住少年的手,缓缓的站起,然后,像赴火的飞蛾那样,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纠缠,扭打,女人那纤细的身体,竟是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硬生生的压制住了男人的力量,她夺过了利器,刺中了男人的胸膛,鲜红的血液蔓延开来,她捏着手里的利器,叫出了最后一句:酥酥。

    接着,就好像最后的力气用尽一般,脸上的悲痛和哀愁渐渐退去,又即将变成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在即将完成转化的刹那,她叫出最后那一声:酥酥。

    李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是他一直被母亲保护着,又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母亲夺过利器结束了父亲的生命,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说是惊恐悲伤,倒更像是某种怪异的笑容。

    此时的李稣,已经被吓的三魂去了七魄,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一点点的异样。他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表情冷漠又漫不经心大约是戏剧已经落幕,接下来的事,已经让它提不起兴趣。

    它的一场戏,却是李稣的一生。

    林半夏心里有些生气,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举起手,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瓷瓶,朝着那东西扔了过去。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瓷瓶穿过了它的身体,直接砸到了身后的墙壁,摔的粉碎。

    屋子里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伴随着滋啦的电流声,彻底的熄灭了。

    视线被黑暗完全覆盖,李稣的啜泣声,也渐渐远去,林半夏转过身,想要退出房间,可是就在他迈步的刹那,他的脚下,出现一片绿色的光晕,好像是从什么东西上面散发的,如同潺潺的流水,又像是流星摆下的尾巴,从地面一跃而起,环绕在林半夏的身边。

    林半夏伸出手,它便跳到了林半夏的指尖,顺着他的指尖往上蔓延。他甩了一下,那东西被甩开,下一刻,又会恋恋不舍的缠上来,好像找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似得。

    林半夏正在想着这是什么,屋子里的灯突然响了,一直处于黑暗中的视野突然映入光明,让他不由得伸手捂住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是宋轻罗,他站在门口,打开了门口的开关。

    林半夏一愣,环顾四周,刚才他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这里变成了普通的房间,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三楼的客房里,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家具,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

    我林半夏懵道,我之前一直守在卧室门口,听到三楼有动静,敲门你又没开,就来三楼看了看

    宋轻罗微微蹙眉:我刚才一直在房间里,没听到你的声音。

    林半夏说:啊?我敲门了。

    宋轻罗道:看来那东西比我们想的要厉害。

    林半夏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距离实验开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热,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很不舒服,努力打起精神:李稣呢?那边怎么样?

    宋轻罗道:我还没过去看。

    刚才出门,发现林半夏不见了,听到楼上有动静,他就直接找了上来,谁知看到三楼走廊尽头的门大开着,进来开了灯,看见林半夏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那过去看看吧。林半夏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他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李稣,告诉他最后陪伴在他身边的,保护了他的不是那个异端之物,而是他真正的母亲,对了,你见到你妈妈了吗?

    宋轻罗摇头。

    林半夏闻言有些遗憾。

    没关系。宋轻罗说,我能感到,她就在我的身边,虽然我找不到她他轻轻的吐了口气,像是将某种抑郁的心情也一起吐了出来,我们下去吧。

    林半夏说好。

    两人回到了二楼,看到了李稣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李邺还面色沉沉的守在门口。

    还没出来?宋轻罗问。

    李邺摇头。

    那里面没什么动静吗?林半夏有点担心。

    刚进去的时候叫了一声。李邺说,这会儿没动静了。

    林半夏舔了舔嘴唇。

    宋轻罗看了他一眼: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半夏说,就是觉得,有点热。

    你去休息吧,我和李邺等着就行了。宋轻罗看了一下手表,再等二十分钟,不行就直接闯进去,你去楼下喝点冰的,休息好了再上来。

    林半夏其实很想等在这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下发软,感觉快要站不住了似得。他撑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不行,咬着牙点点头,慢慢的下了楼,去厨房里,喝了些冰水,又去浴室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驱逐了暑意,让他缓了过来,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庞,总觉得自己眼睛看起来怪怪的,好像颜色不太对似得,仔细看了看,又的的确确是黑色的。

    难道是小猪佩奇看多了近视了?林半夏想到这里,想起了季乐水给他的照片,默默掏出手机点了个保存,心想回去得和宋轻罗找个时间也和两个小家伙拍拍全家福,他们来了这么久了,三个人还没好好的拍过照呢。

    休息好了之后,林半夏又回到了二楼,却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宋轻罗在和李邺争吵。

    宋轻罗说:你确定不进去?

    李邺面无表情道:我比你了解他,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宋轻罗冷笑起来:最好如此,免得到时候打开门看到的万一是他的尸体

    李邺表情一冷。

    林半夏赶紧上前劝阻,询问怎么回事,这一问,他才得知刚才李稣又发出了一声惨叫,宋轻罗想要进去,李邺居然不同意。

    林半夏顿时有点傻了,心想这是不是弄反了,李邺那么疼李稣,居然阻止他们进去。

    李邺死死的握住了拳头,咬牙道:再给他二十分钟。

    宋轻罗双手抱胸,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人: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快跑

    林半夏:老子用瓷瓶砸死个你龟孙

    一个月后,林半夏:啊啊啊啊我一个月前遇到的那个事好吓人啊啊啊啊快!

    第93章 猛虎蔷薇(七)

    李稣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被捂住嘴的时候,在空气里又嗅到了那种无法忘记的味道。那是木头和血液混合的气息,不算难闻,甚至隐隐约约的带着些难以描述的甜腻,却成了他永生无法忘怀的印记。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味道也依旧深深的根植在他的脑海里,在数不清的夜里,如同恶魔一般,将他拖入无尽的梦魇。他仿佛变成了那个无助的少年,只能哭泣着蹲在墙角等待着厄运降临,有人在他的身后,牢牢的抱着他,他曾经以为那是他的救赎,完全没想到,抱着自己的,是噩梦的根源。

    这一次,噩梦真的重现了,不是幻觉,真的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那一声酥酥,几乎让他吓的肝肠寸断,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身体软的好似一滩没有骨头的泥巴。

    酥酥。她唤着他的名字,像所有温柔的母亲,呼唤自己的孩子那样,她低头,侧脸,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李稣的脸颊上,慢慢的摩挲,在李稣的脸颊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李稣动不了,也出不了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事实上他还活着,活着继续承受这一切。

    自从那年之后,李稣就很少流泪,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如果当年的他足够勇敢,拿起武器阻止那一切的发生,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然而当他的身边再次出现那张脸,他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女人很漂亮,有一头棕色的,柔软的长发,她肤色偏淡,眉宇和李稣极为相似,性情温顺的如同小白兔,几乎从小到大,都未曾对李稣发过火。她有一个爱她的老公,可爱的儿子,家庭圆满富足,本该幸福一生。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为什么那个东西,偏偏找上的是她呢?李稣恨的几欲呕血。

    你真该死。爆发的愤怒,驱逐恐惧带来的无力感,李稣感到力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抬手,掰开了那双捂着他嘴巴的手,扭过头,用憎恶的眼神,盯着那张属于母亲的脸。

    面对李稣的眼神,她无奈的笑了起来,她垂眸慢慢的理着李稣额前凌乱的发丝:酥酥长大了呢。

    别叫我酥酥!李稣觉得自己在嘶吼,声音出口,他才发现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女人被这么说了,也并不生气,依旧安静的看着李稣。

    李稣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后,才完全转过身来,女人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容,重新印入了他的眼帘。他长大了,她还是曾经那副模样,甚至连眼神都让李稣觉得那么熟悉,也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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