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将将躺下的人顿时睡意全无,抬起胳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过此时萧丞已经掀开被子,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在听见那一声巨响后,皱了皱眉头,而后长臂一揽,直接把还不安分的人按回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下颌抵着锦一的头顶,空着的另一只手替她揉了揉脑袋,嗓音冷柔地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咱家省一点心。”
    尽管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春天已经快要露出尖尖角了,不过冬末的夜晚还是漆黑寒冷,而屋内除了要暖和些以外,其他的和外面的世界并无两样。
    四下万籁俱寂,静得锦一只听得见窗外吹得呼呼作响的烈风声,以及耳畔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地跳动着
    虽然算不上有多清晰,却足以证明它的主人是真实存在的,也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不过锦一还是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就像是被冬风冻住了似的,陷在萧丞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只觉得自己的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熟悉得她的眼眶一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难过什么。
    明明在皇帝的面前她都没有害怕过,而现在仅仅是这样被萧丞抱着,她就有种想哭鼻子的冲动,好像那些死里逃生的后怕全都涌了出来。
    见锦一不吱声,萧丞也没有催促什么,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太在意她的回答,反正她说话也好,不说话也罢,只要人在他的怀里就好。
    没人出声的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出现了风声以外的响动。
    锦一抬起还有些僵硬的手,回应着还在耐心等着她的人,往他的怀中又钻了几分,把滚烫的眼泪全蹭在他的衣襟上,声音低而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责怪萧丞来晚了,可她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埋怨的意思,反倒只剩下了庆幸,庆幸着自己这回没有再被他扔下了。
    闻言,萧丞睁开了眼眸,唇畔出现了小小的弧度,仿佛听见了一句什么荒诞不经的玩笑话,却迟迟没有说话。
    他望着虚无的空气,任由锦一在自己的身上蹭来蹭去,等怀里的人把眼泪鼻涕都蹭干净后,才缓缓开口问道:“锦一,咱家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还用得着问么?
    锦一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觉得自己悲伤的情绪好像被这一问题给堵回去了不少,心想萧丞这不是在明知故问么,毕竟他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吧,尽管大多数都不是由他亲自出面。
    可是想归想,她嘴巴上却不敢这么实话实说,抽了抽鼻子,声音还是不太明快地回答道:“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萧丞的手还在轻抚着锦一的后背,好像也不太在乎她的答案是真是假,听她说完后又继续问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咱家会丢下你逃走。”
    “……”这又是在一步一步把她引进圈套么?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锦一一时间又愣住了,心想要不是以前在他身上吃过亏上过当,她现在也不至于总是这样担惊受怕的吧。
    所以这一切还是全都怪萧丞。
    一想起这个原因,锦一也忘了难过了,这次是真的带着埋怨的情绪,愤愤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嗯,没听过。”
    “……”
    锦一本以为这下萧丞应该没话说了,却没料到他说起谎来居然也是得心应手,简直是毫无羞耻之心。
    她不想和耍无赖的人说话了,甚至还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试图和他重新拉开距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不高兴。
    不过萧丞哪儿能让锦一就这样如愿,压在她后背上的手没有松开分毫,语气稍显怅然地反问道:“咱家什么时候咬过你。”
    “怎么没有!”见他又在装清白,锦一知道他又是想抵赖了,恨不得把他的劣迹斑斑全都一一罗列出来,“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全是在咬我么”
    相较于她的激动万分,萧丞就显得冷静得多了,至少还有空闲安抚她的情绪,替她顺了顺气,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个高低,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就是咬么。”
    “怎么不……不……”
    锦一原本还很理直气壮的,可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说下去底气越不足,最后变成了结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索性闭上了嘴巴,又不说话了。
    不过她这回沉默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觉得萧丞的话听上去似乎太过认真,好像并不是为了好玩才和她说这些。
    于是锦一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和那些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勾当比起来,萧丞对她做的事确实算不上什么。
    “……”果然有些东西只有靠对比才看得出来么?
    锦一在心底叹了叹气,这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悲还是喜了,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就算想反驳也无话可说了。
    见她再一次不吭声了,萧丞知道她可能又在一个人生闷气,而且还是那种不自知地生闷气。
    可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重新阖上了双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
    锦一肚子里的气也仿佛被这么一拍给拍散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心想萧丞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谁让他在这宫里的地位比她的高,权利也比她的大,反正自己以后只管跟着他走就好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她不再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束手束脚地伸了个懒腰。
    身下的床是暖的,身边的人是香的,这一切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都给了人一丝安慰。
    身心俱疲的锦一揉了揉眼睛,正准备重新进入睡觉状态,却又想起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躺着的这张床是属于萧丞的。
    可是她之前明明是在小皇子的宫殿,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他该不会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从慈庆宫抱出来的吧?
    不对不对,应……应该不会……而且就算要抱,应该也是让邵生抱……嗯,一定是这样的。
    自我安慰好后,锦一松了一口气,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要是放着这么个大好机会不用的话,好像又有点太浪费了。
    于是她又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深呼吸了几口气,用手戳着萧丞的手臂,故意把声音降到最低,小声地说道:“萧丞,你说你老是这样玷污我的清白,以后我的人生由你负责么?”
    听见她的声音后,睡觉的人皱了皱眉头,握住了她那只作怪的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可锦一没怎么听清楚,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所以又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是真的负责的那种负责。”
    谁知这一回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萧丞的身子突然动了动,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瞬时便把她压在了身下,被窝里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声音却是清晰可闻的,沉声问道:“这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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