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刑侦队 作者:萧纯

    &熊猫刑侦队——萧纯(78)

    他们六人合力杀人,加上篡改死亡时间的方法,算是双重保险,这让他们都放了心。跟着何亚男去厨房,用刚才多出来的猪肉为他们做了排骨和肉丸,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还一起做了当晚的作业。

    后来曹磊就回家了,他们都是没人看管的孩子,父母都没怀疑。连冰箱里多了一具男孩的尸体,何亚男的父母都不知道,在此后的两天里,他们还从里面取过两次猪肉。

    警察到学校里查案时,曹磊被吓坏了,几乎当场就要自首,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何亚男他们会报复他。何亚男说了,但凡有人背叛组织,组织就会向警方告密,说人是他一个杀的。不仅如此,组织还会把他一起抹杀掉。一想到倪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曹磊就感到深深的恐惧,他不想也变成那样,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直到这次警方找到了他的父母,在父母的支持下,他终于敢将那段可怕的经历说了出来。

    何亚男对组织成员的威胁最终没起到作用,除了她的弟弟,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将她抖了出来。虽然人是他们一起殴打的,但发起人和策划者都是她一个,她要承担主要责任。

    当俞任杰问她是否知道倪凯进冰柜前还活着的时候,何亚男一开始拒不承认,但在其好友秦乃川的指认下,她还是承认了。她只是颇为轻松地撇了撇嘴:对啊,我知道啊,我进厨房炒菜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我就和弟弟把微波炉搁上面了,好让他出不来,但不小心被秦乃川看见了。

    这让俞任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一盒拼板?

    谁让他弄坏我的拼板的,何亚男高傲地说:他就是该死!

    心理专家评估了几名孩子的情况,为二队普及相关知识,程斌一并叫上了警局里的其他警员一起旁听学习。

    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么残忍的行为,我相信大家都很震惊,但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儿童犯罪了。心理专家贺老师说:就在几年前,有一件轰动一时的案件发生在重庆,想必做警察的都知道。一名12岁的女孩,趁一名1岁的婴儿的奶奶离开时,虐打婴儿,还把他扔下了楼,导致该名婴儿遭受重伤。这次的案件与重庆那起案件有一个相似之处据我观察,林亚男和她的弟弟林亚鹏,很可能与那名12岁的女孩一样,患有青少年品行障碍。

    请问什么是青少年品行障碍?郝晋阳举起了手。

    程斌看了他一眼道:麻烦贺老师给我们科普一下,我相信还有其他警员需要这方面的知识。

    好的,程队长。贺老师站了起来,在黑板上写下品行障碍四个字。

    青少年品行障碍是指18岁以下的青少年与儿童身上出现的持久性反社会型行为、攻击性行为和对立违抗行为。有品行障碍的少年儿童会有明显的不良行为,比如逃课、逃学、虐待小动物等甚至像这次一样,伤害他人。他们情感淡漠,无负罪感,即可以毫无内疚地随意犯罪。它是反社会人格的前期征兆,如果不加以矫正,很可能会发展成为反社会人格,即一种人格障碍。我们学心理的人常说,反社会人格好比一种癌症,治愈的几率十分之小,连改善都相当困难,因为它既有生理上的因素,又有心理上的因素。

    早期研究倾向于把品行障碍的成因归结于人体大脑的某种生理构造缺陷,因为科学家在研究病例的大脑时,发现他们大脑内的某种激素分泌偏低,从而影响了他们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但近些年里,心理学家倾向于认为这是由家庭教养造成的,即便是生理上的结构原因,也是孩子在早期没有被养育者照顾好,从而在脑部形成了无法逆转的创伤。像何亚男这种情况,她的口欲期和肛欲期,全部没有过渡好。

    贺老师对台下望了一圈:我看你们都是小年轻,有的可能有孩子了,有的可能还没结婚,你们可别嫌我啰嗦,让我说点题外话。在孩子刚出生的头两年里,至少是一年里,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尽可能地陪伴他,满足他的需求,因为这段时间是他们发展信任与爱的能力的关键时期。如果他们被照顾得好了,他们会发展出被爱与爱别人的能力,而要是没被照顾好,那么长大后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际问题。患有品行障碍,或者说是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人,多半在小时候是被大人忽视得太厉害了,没有养成爱的能力,即没法对别人产生同理心;也没形成有约束力的超我,即无事法规;那就会无视他人与社会的需要,变得极端的自私自利。

    每个人都有攻击的本能,如果这股力量向外发展,就是攻击他人,如果向内发展,就是攻击自己。患有品行障碍的孩子,十分自私,势必只会攻击他人。所以即便只是一块小小的拼板,也能让何亚男对同班同学起了杀心。相信她在之前就有过类似的行为,可能是只虐待小动物,没到杀人的地步,所以没引起家长与教师的注意当然,我们还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些许爱的影子,这让我觉得她还有点儿希望,比如说,她还有朋友,再比如说,因为拼板是她的父母送她的礼物,所以她格外爱惜。

    从古到今,大家都在讨论人性善恶的问题,有人认为人性是本善的,有人认为是本恶的。这在心理学界也有所争议,不同的学派看法可以完全不同。就从这次的事件来说,我个人认为,人性本身是恶的。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不会说话,不能动弹,一切对于他都是未知的恐惧,即是恶意。

    只有大人细心地照顾与充沛的爱,才能让孩子从恶中解脱出来,并在随后道德教育中,学会善意。很可惜,这次的几个孩子,都没有变成天使,而是成了恶魔。他们在观察别人受虐的过程中,被激发出人性中极恶的一面,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攻击性,这类似于战争将士中杀红眼的状况。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邪恶的一面,这是人的天性。但看到别人痛苦时,我们能感同身受,所以能停下自己的行为,转而关爱他人,这是我们与他们的差别。

    说到这里,贺老师降低了音量:接下来的话,没有科学依据,大家听听就算,不要说出去。

    大家都点了点头,于是贺老师说:这次的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来自进城务工的家庭,他们虽有父母在身边,却得不到应有的照顾,是实际意义上的留守儿童。这样的孩子普遍存在心理问题,孤独、缺爱、无安全感只要这种社会结构无法改变,这样的悲剧就还会上演,但要解决这样的结构,却不是我们和你们所能完成的,还要靠整个国家和社会。

    贺老师说的很对,这不是他们所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一项严峻的社会考验。而就像他说的,何亚男与何亚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自责,他们不仅否认自己有错,还记恨着将他们供出的同伙。

    可笑的是,何亚男的父母来警局时,还执着地推着他们的馄饨车。何父向他们求情时说:我闺女就是控制不好情绪,她的本意是好的,倪凯是个坏孩子,她就是太嫉恶如仇了。

    而何母则将这件事怪罪在了动画片的身上:她从小喜欢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从动画里学会了拿锅子砸人,她以为这样砸不死人的!

    三观太不同,他们无法与这样的家长交流,一切都将交给法律。只是何亚男姐弟都未满十四周岁,无需担负刑事责任。他们将被送去工读学校念书,再经过一系列的心里辅导与社会改造,纠正他们的错误行为但这很可能是无用功,就像贺老师说的那样,这是一种人格上的癌症。

    一个孩子死了,几个孩子被送去改造,但这种改造很可能是无效,反而只会加强他们对社会的厌恶。但法律就是这样,他们便必须按实履行。

    何亚男从来没看过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竟然能想到群体谋杀,共同作证,真是十分了不起。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俞任杰对程斌说。

    程斌点了点头:等她这样的人物从少管所里出来,还不知道还会变成怎样。

    哎呀,她不会记恨我们,回来报仇吧。俞任杰戳着硬邦邦的牛肉丸子说。

    你怕什么,还有我呢。程斌将自己的鸡腿换给了他:希望我国的法律尽早变得完善,特别是涉及少年儿童犯罪这块,我们管得太松了。

    死去的倪凯是个众所周知的坏孩子,但他的调皮捣蛋或许只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他用尽解数,折磨着同学与老师,仿佛在对他们说:求求你们看看我,多看一眼也好。

    而何亚男与何亚鹏则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来到世上,所见的即是一片黑暗。

    刑侦二队真切地希望,这样的悲剧再也不要发生。

    第104章 尾声

    任霞和老俞从外国回来的时候,

    发现小俞同志瘦了,

    面黄肌瘦的,

    至少掉了五斤肉。任霞心疼极了,

    赶紧烧了鸡汤给儿子补补,

    但俞任杰一直捂着胸口说吃不下。

    怎么了这是,

    心情不好啊?任霞端着金黄色的鸡汤问儿子。

    俞任杰摇起了头,

    只是说: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肯定有事,快和妈妈说说。

    唉,真的没事。

    这下连老俞都觉得儿子有事了:和爸爸妈妈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讲出来,有任何事情,

    有你爸给你撑腰!

    上一次老俞同志表现得这么有男子气概,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平日里他总是被任霞揪着耳朵,

    骂东骂西的。

    俞任杰低着头,

    偷偷掀了掀眼皮:是这样的,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任霞和老俞都松了口气:哎呀,

    这是好事情啊!你早该谈恋爱了。

    但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俞任杰说完,

    将头埋得更低了,

    好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这让任霞更是心急:到底喜欢上谁了,你就说嘛!

    是个同事,

    俞任杰支支吾吾地:但他不是个女的。

    他没直接说喜欢上一个男的,

    所以任霞和老俞拐了个弯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惊讶得一时没有合上嘴吧。

    俞任杰说:你们骂我吧,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这不正常。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俞家和任家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任霞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这也不是一定的。

    怎么不一定?俞任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同性恋是变态,是怪胎,是一种病。万一被其他老头老太知道了我喜欢男人,你们也要被我连累,被人看不起的,说不定哪天你们想去跳广场舞了,都没地方肯收你们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难受。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啊,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喜欢男的怎么了?老俞说:喜欢男的就不配活啦,就不吃饭啦!别想太多,先吃饭,喝点汤,人都瘦成这样了。

    对呀,任霞说:人家泰国还有个人喜欢一头猪,和猪一起过的呢,不也好好的嘛,你就算喜欢一头猪或一只蟑螂,爸爸妈妈也支持你!要是广场舞不收我们,我们就自己去学华尔兹,还更高级呢!对了,你说的那同事是谁呀?人家对你感觉怎么样?

    他对我是挺好的,俞任杰说:但他是个男的。

    男的就男的,谁敢说你什么,我们打他去!老俞说:快喝汤!

    俞任杰终于接过汤碗,哗啦啦地喝了一大口,味道真鲜。喝完汤,他舔了舔嘴唇:改天我把他带来给你们看看吧。

    此后任霞每天过得都特别焦虑,她迫切地想看看儿子处的对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她不敢催儿子,怕他身上的压力太大。她也不能骂孩子,怕他会因此心理崩溃。儿子已经这么懂事了,从小到大都很让她省心,只是在恋爱的选择上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她不该去责怪他。而且这并不算什么错误,他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其实只要他能过的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她总是感到有些害怕,生怕儿子带回家的是个糟心的玩意儿,也怕自己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毕竟心心念念的儿媳妇一夜之间就成了一男人,差别实在太大。老俞比她好一些,只是可惜了他们家的好几套房子,那原本是想传给他们的孙子孙女的。

    就当杰杰是个丁克嘛,这年头很多年轻人不要孩子的。任霞对老伴儿说:这样倒好了,我们过两年卖掉一套,可以出国旅游一圈了。

    两天后,俞任杰带了一个男人上门。他其貌不扬,木头木脑的,戴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睛,从进门起就在那儿傻笑。

    这是郝晋阳,我在单位的后辈。俞任杰向他们介绍:我让他过来吃顿便饭。

    任霞和老俞与郝晋阳握了好一会儿手:你好,你好,你和我家杰杰是怎么认识的?

    哦郝晋阳挠了挠头:我刚来的时候是跟着师兄学习的,大家都说我是他的跟屁虫。

    哦,哦两位老人把他迎进屋里:你快坐下,我们马上开饭。

    饭桌上,任霞和老俞一直盯着郝晋阳看,这让郝晋阳食难下咽。他转头向俞任杰求助,俞任杰说:是这样的,郝晋阳最近谈了个女朋友,考虑结婚,他问我有没有认识的酒楼婚庆可以介绍。我就说,我妈有个小姐妹家里就是做婚庆生意的,说不定可以帮忙从中牵线,打个折扣。正好今天他没什么事情,我就让他来家里,顺便讨教讨教这方便的经验。

    任霞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是要和小姑娘结婚啊?

    是呀,你以前不是去小姐妹那儿帮过忙嘛,赶紧帮他策划策划。俞任杰拍了拍郝晋阳的肩膀:他可是我的好哥们。

    郝晋阳讨取了许多经验知识,满载而归。任霞在俞任杰临走前拦住他: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呀?

    快了,快了。俞任杰含糊地说。

    又过了几天,俞任杰再度带了个男人回家。这次来的是个大胖子,连脖子和腰身都没的。

    这是我同事,叫潘卫。俞任杰大大方方地为他们介绍:我和他特别谈得来,我们都喜欢美食,今天专程带他来尝尝你们的拿手好菜,红烧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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