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重生] 作者:廊下风

    &师兄本是无情物[重生]——廊下风(72)

    他信得过温玹的人品,所以只要温向景一死,东靖之中便不再有威胁。安安稳稳的度日,总比忌惮警惕的要好。

    但温玹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这是胡说什么?

    他很惊讶,万没料到温衡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扶持我上位?

    旁边的萧成简正在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绷带一拉,变着花的打了个蝴蝶结,闻言不禁嘲笑了声,瞥他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做一国之君不好吗?

    马车行驶过坑洼不平的石道,车轱辘碾过路面上的碎石块,颠簸作响,整个车身都摇摇晃晃的。

    可我没这打算。温玹道。

    为何?温衡也有和萧成简相同的疑问。

    我从来没这么想做过国君,况且,那个位置也不是非我不可。温玹看了眼温衡。

    在此之前,我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温衡道,毕竟以你的天资与才智,应该不会甘居人下。

    温玹很诚恳的答道:二哥想多了。

    若他不甘居于人下,又何必这么淡名远利的为温向景忙活这么多年。

    他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既然是谁策划的逼宫,谁便该去坐那个位置,如此才顺理成章。

    温衡:

    如此谦让,知道的是在让王位,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让梨。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温玹看向了一旁。

    马车内宽敞,正好容下温向景躺在另一侧,为了方便挟持,温玹已经直接将他弄晕了。

    问道:你们可有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衡道:放心,只要有温向景在手里,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办法。

    那就好。温玹顿了顿,又道,但还有件事我在被绑来之前,温向景原本不应该约好了和虞阳谈判吗?虞阳那边为何直到现在都迟迟没有动静?

    萧成简略微沉吟了下,道: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虞阳的队伍在途中遇上了山崩,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绑来的,之后闵应寒好像遇见了什么人,直接抛下队伍,追到浮荒之巅去了。

    哪里?!温玹心口骤然一紧。

    浮荒之巅。萧成简重复了一遍,又思忖着补充道,听说今日还是各宗集聚的日子,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

    停车!

    温玹蓦地意识到不对劲,朝车外喊了声,起身掀开车帘便要跳下去,被萧成简一把拽住了。

    诶!干什么去?

    萧成简企图把他揪回来,温玹却极其灵活地躲开了,转眼便跳到了车下,转过身朝他们喊道:有急事,东靖这边你们先去,我不久便回来。

    说罢也不顾萧成简怎么喊他,直接便走了。

    锁灵塔内。

    闵韶循着那声音,一直沿着狭窄的石道走到深处,一转角,视野徒然开阔。

    眼前的石室极其通彻敞阔,一眼看不到边际,壁上只有几盏烛火隐映出光亮,全靠地面上的阵光散发出光芒,将整间石室映得极亮,同时,却又可见几分黑气。

    那阵符仿佛是被刻上去的,幽幽亮亮,散发着诡异又熟悉的光芒。

    在石室的中央,遥遥托起一座四方玉砌的高台,层层玉阶之上,悬着一个巨大的铜鼎,当中猩红滚沸,不断有火星溅出来,接连落在玉台上,发出刺啦灼烧的声响。

    在巨阵的边缘,有一圈刻意扩充出来的小阵,阵光盈盈,围绕着阵法散布,源源不断的汲取着灵力。

    在每个阵法中央,皆躺着一个人。

    闵韶这才知道,浮荒之巅中那些失踪的人都到了何处。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庞然巨阵,要耗费多少心血和灵力才能造出来。

    在铜鼎之下,有个人身着幽暗的衣袍,被猩红色映得有些诡谲,面上一张银黑色面具,微仰着头,注视着沸腾的铜鼎。

    闵韶神色沉冷得如结了霜,握紧剑柄,缓缓走近几步。

    那人却好似无意理会,只是仰着头,自顾自地那样看着。

    闵韶走到阵法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那些被困在阵中的人已经一个个的失去了意识,分明睁着双眼,却空洞无神,身体的灵力正被逐渐的汲取吸干,融入阵法之中。

    那阵底下有几近透明的细线连在他们体内。

    和当初李如期中招的阵法很像,但效用是恰好相反的。

    他们不会死。

    那人侧对着闵韶,并未看过来,淡淡地开了口。

    他嗓音清朗,却有种令闵韶悚然的熟悉感。

    我的试验已经成功了

    他道:他们,都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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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师尊

    那声音实在太耳熟了。

    闵韶甚至蓦地眼瞳发颤,难以置信。

    那人却不紧不慢,毫无察觉似的,嗓音低缓地继续开口:这么多年来,我苦心孤诣,不惜耗费寿元,颠倒轮回,终于得以走到这一天。

    等过了今日他缓缓转过身来,纤长苍白的手指将覆在脸上的面具摘下,彻底露出那双偏执冷酷的眼眸,世人,将奉我为神。

    面具彻底摘下的那一刻,闵韶看见他隐藏在背后的那张脸,心头猛颤,只觉得脚底瞬间麻木了,喉结攒动着,眼睁睁盯着那张脸。

    他嗓音近乎低哑了,微颤的发出一句质疑:

    师尊?

    立在高台之上的男人,幽袍叠荡,长身而立,容颜已经凝驻了百余年。

    清俊的面容中,仍可见不相违和的洒脱与执傲,分明是张熟悉的脸,眼眸里却有着陌生至极的阴冷与偏执,面色苍白,犹如蛰伏着一只毒蝎。

    熔火幽映下,他泛白的唇咧了咧,像极了疯魔至病入膏肓的人。

    正是消失已久的太玄老祖。

    果不其然,寒儿,你终究还是嫩了。他看着闵韶,不知为何,连声音都已经虚弱至极,却仍是幽幽地笑。

    轻叹道:即便往复两世,你也到底没能摆脱我给你的宿命

    地上那些人的呼吸犹在,但肤质却隐约黑化,犹如从肌肤底下渗透上来的一般。

    闵韶能感知到,那阵法与之前血窟洞中的极其相似,是种从未见过的邪阵,若是不出意外,必定与魔道有关,那些黑色便是正在由灵气变异的魔气。

    他看着眼前庞大的阵法,震愕过后,竟蓦地生出股颓然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背后谋划一切的人,竟然会是他的师尊。

    太玄老祖名扬天下,当年修真界动荡之时,因曾与魔道一战彻底名镇四方,又凭借着独创的无情道,将修为臻至化境。世人将他奉为修真界第一人,不仅是因为他的天资与修为,更是因为他的品性与才情。

    世人仰慕他,钦羡他,对他的传闻不仅是关于他触类旁通、无所不晓的才智,更有一朝功名远扬,半生洒脱豪情的气魄。

    相比起那些同样名震四海的高门宗师、簪缨贵胄,太玄老祖的名声在旁人心里似乎总要高洁那么一些。他不问权势利禄,偏居山水一隅,自那一场大战之后,便彻底隐居于世,踪迹难寻,多少贵胄豪杰捧着金银宝器都难求一见。

    这世上仙风道骨是他,风光霁月是他,心傲不羁亦是他。

    而相比起那些不曾相识的人,闵韶对他还要多上几分亲近。

    那一年太玄老祖向四海传音,称要于天隐山开辟山门,招收贤徒于座下,为他养老送终。前来拜师的人乌泱泱在山下拥了一大群,从山门到山脚,日出到日暮,昼夜不歇的拥堵,最后却只被挑走了两个。

    对于闵韶来说,他对师尊的敬慕不亚于任何人。

    师尊对他有知遇之恩,授道之恩,更有救命之恩,甚至还在他缺乏关爱的童年里给了他亲情,是他一辈子也偿还不完的。

    在这一点上有同样想法的甚至不止是他。

    还有温玹。

    温玹儿时过得比他要凄苦,闵韶那时好歹有个嫡长子之名,锦衣玉食,吃穿不愁,除了数月见不到母妃一次,父君又极其偏执严苛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温玹小时候过得很悲惨,所以闵韶十分清楚师尊在他心里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那时的师尊在他们眼中仁慈、宽善,甚至有长辈对待孩子的溺爱。

    所以假若有朝一日,温玹发了真相,知道连他的师尊都是假的

    闵韶很难想象温玹心里该有多疼。

    为什么闵韶抬起眸,纠杂深涌地看向那个人。

    沉声道: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太玄老祖似是笑了下,像极了以往慈爱纵容的模样,面容依旧清逸俊朗,却在如今的境况下偏多了几分邪佞。

    我不是说过了吗?傻孩子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救世。

    如今大局已定,只要再加上我们两个,世人皆可活命。

    他眼眸微瞥,轻轻看向那铜鼎。

    你可知道,这里面炼的是什么?

    是魔灵。他自问自答道。

    我寻了几个不错的魂魄来炼成主魔,以其为牢,蕴育出的魔气无穷无尽,一旦铜鼎破碎,世人皆会成魔,自此以后,将永世长活。

    太玄老祖看向地上的那些人,眸中闪着执拗的光。

    这些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同被惊雷劈中,闵韶这才明白他所谓的救世,竟是让世人入魔,从此得以长生不老!

    真是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与人缠斗过,太玄老祖好似受了伤,忽地拧起眉极重地咳了几声,连肩膀都在发颤,抬起手,用拇指抹掉了唇角的血迹。

    但他好似半点也不介意闵韶看到,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势,眉间舒展开,嗓音比方才更虚弱喑哑了些,无事发生似的,又继续道:只不过这个铜鼎还尚未彻底完成,只有依靠阵法才可维持。想让世人入魔的话,还差了两样东西。

    他眼眸看向闵韶,说出一句近乎癫狂的话:就是你我的魂魄。

    闵韶紧盯着他,暗暗将剑握紧了。

    太玄老祖却不紧不忙,因为受了伤,说话有些缓慢,望着那铜鼎淡淡道:常人也许无法想象,我这辈子为了让世人再也不见生离死别,倾注了多少心血。我修成无情道,得以成魔永生,却无法让旁人也和我一样就连你的天资,最后到底也叫我失望了。

    闵韶眸色微变,无情道乃是魔道?

    正是。太玄老祖谈及此,神色露出些惘然,略微叹了声,只可惜,你当年只踏入了半脚,连无情道的门都未入,辜负了为师的期望。他转眸道,倘若你早些听我的话,将温玹杀了,也不至于忍受这么多年的反噬之苦,更不会在上一世拖累于我。你若是早些顺了我的意成魔,又何至于拖到今日呢?

    闵韶没有理会他那些话,眸底渐渐染上厉色,低哑道,所以这两世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就连收我和温玹为徒,也是你的预谋?

    太玄老祖没有说话,只是淡漠的微挑了下唇,默认了。

    的确,从上一世许多人的死,再到闵韶和温玹的重生,都是太玄老祖一手造成的。

    那是他谋划了一生,将近百年的心血。

    太玄老祖也曾是个魔修,只是他掩藏得比他人要好,在明面上归属正派,实则暗修魔道。魔道的道法偏激,看似比仙道要好修得多,可真正能得道的人却甚少。

    大约是从仙道正式对魔道发起诛杀的那时起,太玄老祖便知魔道已前路无望,索性便卧薪尝胆,做了仙道中领头的那个人,带着无数正派弟子,诛杀道友,将魔道彻底消灭殆尽。

    但他如今的举动并非是报复,而是真的从心底里崇尚魔道。

    他认为世人愚钝,无法勘破魔道精髓,于是借着大战独揽下所有的魔道书册,藏于浮荒之巅,暗中钻研无情道。后来他凭借得天独厚的资质,当真成了魔,得以永生不老,却秉着让世人皆可长生的信念,布下这个耗费近百年的局。

    单是这一世,血窟洞的邪阵、万相楼的火灾、灵山道的事故、祭塔大典上尧国的献礼,以及锁灵塔的三次异动甚至就连炀国的灭亡,都是他间接造成的。

    想要炼成主魔并不容易,所以他设了一个很大的局,大到闵韶整整两世都没看清他的面目。

    闵韶这才知道,他的师尊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

    他兀地觉得可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最敬重仰慕的师尊,竟然是毁了他和温玹两世的人

    所以,你与浮荒之巅的先祖,根本就是同一个,对么?闵韶一步一步地向高台走过去,眼眸紧盯着他,剑尖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你利用我,利用温玹,利用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让世人入魔?这就是你所谓的救世救人?

    是。太玄老祖笑了笑,眼底凉飕飕的,但我利用的不止是你们

    还有我自己。

    他森森地道。

    我说了,这铜鼎尚未完成,当中已经有了四只主魔,只差了你和我的魂魄。但我本身就已成魔,无需再炼,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只剩你了。

    寒儿太玄老祖手中化出长剑来,焰色的灵流从掌心淌至剑身。

    幽冷地笑道:你可有信心,打得过为师吗?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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