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 作者:积羽成扇

    &[三国同人]焚香祭酒——积羽成扇(112)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拨开崔颂额角的碎发,将它捋到耳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可莫要再弄伤自己。

    若是

    若是他当真如何能安心留下子琮一人?

    想到梦中的天崩地裂,他既后怕担忧,又推己及人,唯恐子琮亦遭受同样的痛楚。

    崔颂感受到指尖传递而来的珍重与愁肠,好似被一支涂满糖霜的箭镞缓缓穿过心脏,还未及品尝甜味,就已被疼痛团团包围。

    他倏然往前,压住郭嘉的肩膀将之按在榻上,迎着郭嘉错愕的凝视,他冷然地咬牙,却迟迟说不出半句狠话。

    郭奉孝,君之心,我之心也。此等小伤你尚且不能释怀,而你我何尝能释怀?

    他紧紧抓着郭嘉的肩膀,指节微微泛白,

    即便此症无药可医,即便天欲予绝路,我亦要掘出一条生路,将你救出。

    在那之前,你凡事莫要隐瞒于我,更不可轻言放弃。否则,就算你半个身子躺入了墓/穴,我也要将你掘出,让你不得安宁。

    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某种决绝而孤注一掷的意味。

    郭嘉脑中蓦然浮现梦中的画面,若有所悟地一颤,眼眸骤缩:

    不可!

    他猛地将崔颂按入怀中,哑声在他耳边道:

    不可如此!

    崔颂欲起身,却被一股巨力牢牢桎梏,只得放弃起身的打算,平复因为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而微有些凌乱的呼吸。

    他躺在郭嘉的胸膛前,听着剧烈鼓动的心跳,缓缓放松紧绷的四肢。

    等到二人都冷静了些许,崔颂拍了拍郭嘉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却唤来郭嘉的拒绝。

    别动,再这么躺一会儿。

    由争吵变为某人单方面的耍无赖,崔颂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就要把持不住,警告性地捏住郭嘉的下巴。

    郭嘉怕他真生了气,连忙放手。

    崔颂撑起身,语气异样地道:在我醒来之前,你在对我做什么?

    郭嘉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帮你包扎伤口。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再次俯下/身,缓缓靠近郭嘉的脸,你好像还做了别的事?

    郭嘉沉默了须臾,叹了口气:你真的要我回答?

    自然

    话未说完,郭嘉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仰头印了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般,几乎擦过唇角的触感,却让崔颂僵在原地。

    郭嘉松开手,眉眼间俱是得胜的笑意:这是子琮定要我回答的。

    如若星辰的眼眸,一扫阴霾,倒映着柔和的月光。

    仿佛流淌着银色的长河,欲将他卷入其中。

    崔颂望着郭嘉面上的笑,定定地看了片刻,突然翘起唇,将手撑在他的两侧,猛地低下头。

    不轻不重地咬了郭嘉的下唇一口。

    趁郭嘉未反应过来,他一把盖住对方的眼。

    行了,安置吧。

    等面上热度退散,他才松开手,往旁边一倒,呼了个哈欠。

    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4次!告诉我这个甜度是不是++++++

    顺便我们也该睡了,大家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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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指

    第二天,崔颂顶着睡眠不佳、颇有几分惫懒的状态去了公衙。

    他昨晚成功突袭, 并以时候不早应该睡觉为由, 企图两眼一闭、蒙混过关,然而后续发展未能如他所愿。

    好不容易结束了闹腾, 他与郭嘉又十分顺利地失眠了。

    结果就是他押着郭嘉闭眼休息, 结果两个人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

    天亮后, 他拖着郭嘉一起用了朝食,胁迫郭嘉继续休息,自己去公衙打卯。

    侄子崔琰自被曹操征辟后,担任了曹操的别驾, 广泛意义上来说可以算崔颂的同侪, 在一处公衙办事。

    在崔颂的暗示请求下, 曹操很宽容地睁一只眼闭一只, 把崔琰的办公地点调到崔颂的隔壁, 后来更是拆了墙,只以一条竹帘相隔。

    得知此事后,崔琰面孔发青, 本就酷似教导处主任的威严面容赫然成为城内止小儿夜啼的传说。

    崔颂对此亦有耳闻, 却仍每日在崔琰面前晃悠。

    这一日,他办完公务, 正巧曹老板派人过来给下属送降暑福利,便让从侍撤了案牍,重新布置矮几, 招呼崔琰过来吃瓜。

    崔琰以沉沉的面色闹了几日变扭,终究拿这个岁数比他小了一圈的小叔父没有办法,只能任其所为哪怕他这几年愈发刚直,对于看不惯的人和事都敢于直谏,可对于辈分高一层的崔颂,接受儒学教育的崔琰始终存着一份尊敬之心。更何况,来自儿时的深刻记忆让他对崔颂的某些神情十分发怵,没回还未来得及劝诫,就已先败下阵来。

    如今被叔父招呼,他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应声上前。

    崔颂让他坐,他便在下首隔了一席的位置坐下;让他吃瓜,他便小心地挑了个最小的胡瓜,以袖遮面,缓缓地食用,避免汁水落下。

    崔颂见他这副端直的模样,只觉得累得慌。

    此处仅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拘束?

    说完,似是要起个不拘束的头,把跽坐改成踞坐,一手撑着矮几,一手端着瓜,动作闲适而随意,仿佛现代任何一个假日歪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的年轻青年,除了姿势更好看些,并无别的不同。

    崔琰一见他这副不端正的模样,额头狠狠地跳了跳。

    他忍耐再三,终究没忍住劝谏的**,将瓜小心地用手巾垫着,搁到身旁,行礼进言道:

    此处乃公衙,还望叔父自视仪容。

    崔颂继续歪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季珪与我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不必见外的话不应该是谦辞吗,放在这种情况下合适吗?

    崔琰脑海深处类似于此种语义、写满了《礼》之图文的风暴呼啸而过,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摇摇欲坠。

    请叔父端重。

    崔颂留意到崔琰语气中的忍耐,莞然而笑:我既无抠脚之举,又无吐痰之行,如何不端重?

    抠、抠?

    即使是在脑中,崔琰亦说不出那第二个字。

    他不自觉地顺着崔颂话联想到与之对应的画面,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在出现中暑之症前,他抖着胡,颇为痛心地瞪着崔颂:

    叔父以往虽然豁达不拘,却从未有过此等荒唐的言行。听闻郭侯不治行检,时有失仪之举,叔父与郭侯私交甚笃,可莫要受了郭侯的影响

    崔颂此举本存了几分蓄意试探的心意,但听到自家侄子不假思索地把黑锅往郭嘉头上扣,微恼的同时,亦多了几分无言。

    自崔颂当面怼了郭瀚、杨观二人,郭嘉风评被害的情况减轻了不少。然而大约是陈群与郭嘉确实天生不对头。这一世与郭嘉并未有多少纠葛,仅与崔颂有过一段共事的陈群,对着崔颂态度客气,对郭嘉就只差横眉冷目四个字了。

    自然少不了历史上诉郭嘉以不治行检的举措。

    然而崔颂细数郭嘉的言行,觉得除了在谋臣宴上摸鱼,偶尔不注重舆服之礼,喝醉酒随地乱倒,见到厌恶的人懒得虚与委蛇只保持着明面上的客气外,好像并没有特别出格的事?

    在心里给自家挚友镀了无数光环的崔颂,已经只能看见郭嘉的优点,自动把以上诸行划分为小事情,全然没把这份廷诉放在心中。

    而郭嘉,一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意自若,泰然若素,并不会因为陈群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

    如今,见崔琰因为自己不妥的言行而归咎于郭嘉,甚至言辞中隐藏着不满,崔颂立时收了笑,肃然道:

    季珪,何为礼?

    崔琰忙引身拜之:礼者,履[1]也,纲也,德也,人之行也。

    这便是崔琰对礼的理解,中规中矩,如他本人一般,刚正鲁直。

    崔琰本以为自己的回答能让叔父满意,哪知,崔颂坐直了身,摇首道:

    非也。礼者,心之诚也,邻之善也,自之律也。

    从未听说过的解释,让崔琰怔了一怔,随即若有所思。

    双人对坐,行之以礼,此礼意为敬重。时人将踞坐视作不庄重,认为这是蔑视对方、不敬对方的表现。且问季珪一句,我为了舒适而踞坐,是否轻鄙于你?

    这一番话,隐约让崔琰意识到了叔父的用意:

    并未。

    若今日在此处的并非季珪,而是司空、圣上,我是否会如此踞坐,歪七横八?

    崔琰低下头,挥开脑中的魔鬼画面:不会。

    叔父再不羁,亦知分寸,不会在外人面前放肆。

    正心思不宁间,崔颂带着笑音的话语传入耳中:

    人有亲疏,礼分内外,是也不是?

    崔琰顿了顿,叹道:正是如此。

    崔颂话锋一转:若拘于礼,季珪非议叔父,断定长辈是非,是否无礼?轻言评议司空过错,刚言犯上,是否无礼?道听途说,妄自猜测,恶意揣度郭侯之品性,是否无礼?

    一连三个无礼,令崔琰悚然而惊,并袖垂首。

    琰犯上,只为谏言

    崔颂按住他的肩,止住了他后头的话:

    礼者,自律也,非攻诘之器。

    礼,并非只是统治者的治民之器,更是自我约束的标杆。

    人人都有礼,每个人的礼都有所不同。人用礼来规范自己的言行,遵守原则,不轻易过界,这才是礼的初衷。

    拿礼来框束别人,这不叫礼,这叫道德绑架,多管闲事。

    除了少部分原则问题,但凡用自己的想法衡量对方,揪着对方的行为不放,以礼攻诘的人,只会引来他人的厌恶。

    历史上崔琰最终被杀,除了妄议立储之事,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刚言直谏、以礼相诘。

    刺耳的话听久了,最后连他随随便便的一句感慨,都被曹操认为是对他的讽刺与不满,最终将他赐死。

    崔颂心知崔琰的脾性,知道他对于礼的崇尚,故有此一试。

    崔琰不是蠢人,自与曹操初见那回,欲要刚言进谏之时被崔颂阻断,并接收到他异样的眼神示意,他便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关窍。

    如今被崔颂循循诱导,明理辩之,他察觉到了崔颂的苦心,俯身一拜,郑重道:

    琰狂妄无端,幸得叔父指正,实在惭愧。

    崔颂眉眼略缓,谆熟道:司空欲留你毗佐二公子,切记谨言慎行,莫以德师自居。

    琰谨记。

    解决了崔琰这边的不安因素,崔颂向曹操请了几天假,严格监督郭嘉的日常作息,对他的用餐、用药乃至日常生活事必躬亲。

    期间,有许多暗线传递消息到他手中,阅完即焚。

    其中有一则消息,正与远在许都的荀彧有关。

    那日,他给曹昂做了调查问卷,私下里寄给荀彧。荀彧见了那份调查问卷,大为震动。因心知这是崔颂的手笔,连忙来信询问是怎么回事。

    崔颂便将那日他与曹昂的谈话,以及曾为曹昂军司马的郭嘉对其的了解与评价,如数记在缣帛上,让线人收好,重新寄给荀彧。

    他的意图十分直白:若曾经的同道者已然陌路再找一个便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踹了旧的新的不难找。

    随便编了首押韵的歇后语,瞒着大老板暗自拉线的崔颂丝毫没有良心疼痛的感觉。非但没有,还觉得良心扑通直跳。

    说到底,老板虽然为人诙谐、有才又爱护下属但他狠心起来也是真的狠,纵然历史上关于荀彧的死因还不能完全断定,但以当时的局势,曹老板至少要负一半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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