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GL) 作者:柳碎夜

    &偏爱(GL)——柳碎夜(85)

    她熟练地打开钢琴盖,熟练地坐下,熟练地用指尖划过一排琴键。

    钢琴的声音瞬间拉回了尹如琢的思绪,她这时已经意识到对方要送自己什么礼物了。

    赫胥猗果然扭头看向了她,月光下的侧脸柔美含蓄,又充满了叫人捉摸不定的神秘。

    尹如琢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像是有寒意从尾椎骨开始直达大脑,激得她浑身发麻。

    她第一次见到的赫胥猗,就是坐在钢琴前自信张扬的赫胥猗。她被对方的天赋所震撼,也为对方的气势所折服。

    听说她重拾钢琴后,尹如琢的感受非常复杂。结婚好几年,赫胥猗根本没碰过这一台钢琴,甚至连提也不曾提起过,唯一一次交集,大概就是她手痒不甚被对方发现,班门弄斧了一把。

    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妒忌之情,妒忌那些能够在现场听赫胥猗演奏的人们。

    赫胥猗望着她没有说话,左手指尖已经轻轻地落在了琴键之上。

    这个旋律尹如琢太熟悉了,正是她之前弹过的《爱吧》。

    只是比起她的中规中矩,赫胥猗的技巧以及感情抒发实在要高明太多,几乎是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她的注意力就被完全拉扯进了其中。

    赫胥猗一直看着她,目光无比专注,浅褐色的瞳仁在银白的月光中显现出异样的神采。

    我的爱,尽你所能地去爱;我的爱,尽你所做地去爱。

    尹如琢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首曲子的题诗。

    此时此刻的赫胥猗无疑是美丽的、激昂的、张扬的,虽然表明上已不再有年幼时的意气风发,但在含蓄柔顺的外表之下,她仍有勇敢坚韧的心。

    她可以再相信一次吗?

    悠扬抒情的演奏渐渐进入了终章,尹如琢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赫胥猗的身边。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赫胥猗,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直到余音散去,两人都没移开过目光。

    她们仿佛是在进行无声的对话,灵魂的问答,赫胥猗接受着尹如琢的审视,不敢有一丝退缩,也不敢移开一点儿视线。

    如琢,生日快乐。

    她内心激荡澎湃,口中却无比平静地送出了祝福。

    尹如琢紫色的瞳眸在月色下尤其显得深邃美丽,仿佛一件独一无二的宝藏。只是被她这样看着,赫胥猗就已经开始浑身发热。

    这就是你的礼物吗?

    尹如琢的声音有些低哑,高挑的身形站在钢琴边,低头凝视着赫胥猗的眼睛。

    嗯。

    为什么突然想起送这个礼物?你不是很久不弹琴了吗?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说一个。

    赫胥猗抿了抿唇瓣,吸气道:我希望你能重新快乐起来,希望你能回忆起开心的感觉。不止是你,我希望自己也一样。

    在成长中,挫折中,人渐渐忘却了单纯的喜悦。赫胥猗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快乐的含义,钻在牛角尖里,一心只想着复仇。

    尹如琢的温柔呵护早已软化了她的心,她直到失去才明白。如今再回想起自己的一意孤行,她的心中更多的是悔恨。如果能用更理智的方式去对待,想必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也受到伤害。

    她品尝过懊悔的滋味,所以希望尹如琢能够从中走出来,不要再挣扎在这种矛盾的漩涡里。

    重拾钢琴,她并不是想用它来向尹如琢表达爱意,而是想把自己曾经的伤疤展示在她面前。

    十岁以前,能够弹奏钢琴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快乐。然而,当天才少女这样夸张的名头落在我身上时,我渐渐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十五岁那年,我借着手伤彻底放弃了演奏,虽然没对外界公开原因,但亲近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对我极度地宽容,尽量不去触碰我的伤疤。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无法再演奏出像过去那样的音乐是因为我的手受了伤,因为它不像过去那样灵活,因为它不再听从指挥。这样的借口让我觉得无比轻松,甚至把一切有关于钢琴的美好也和那些痛苦一起打成了包裹,塞进了心底某个角落不再触碰。

    可现在我知道,不是我的手受伤了,而是我的心生病了。

    十六岁那年,赫胥家遭受巨大变故,赫胥复欠下巨额赌债,爷爷也去世了。我的身上不再有光环,能够接受到的除了恶意的嘲讽和奚落外,就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而我,都不喜欢。

    赫胥猗还从未向别人如此详尽地解析过自己的心路历程,当初两人都有意对这些事避而不谈。

    人类就是这样,最缺什么就最在意什么。贵族的骄傲,人类的尊严还有忠贞的爱情,我一件件地失去。所以我只能看低它们,鄙视它们,告诉自己这些不值得在意。

    赫胥猗哽咽了一下,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烁。

    我不断地寻找着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证据,即便是把自己当作货物也在所不惜。我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得到救赎,但事实是,我早已经忘记了救赎的意义。不快乐的人生,又能谈什么救赎呢?

    好了,猗猗。

    尹如琢不想她再说下去,赫胥猗却摇了摇头。

    我不奢求你会相信我的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长久地迷失方向。

    我会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找回快乐的方法,也慢慢学会释然。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接受。我只希望,那些决定是你发自内心的愿望。

    如琢,我希望你能快乐。

    无论这快乐之中有没有她,她都会坦然接受。

    月辉下的赫胥猗是如此美丽,她的声音,她的泪水,她的笑容像是羽毛一般落到了尹如琢的心口间。

    她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她的快乐又究竟来源于哪里?

    尹如琢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思考清楚,毕竟之前花了那么多时间,她也仍旧没得出结论。

    可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想做什么。

    她想紧紧拥抱住眼前的人,想亲吻她的眼角与唇瓣,想品尝她的泪水和甜蜜,想让她别再哭泣。

    第128章

    月光洒落在幽暗的阁楼内, 划出两个隐约的人影。

    赫胥猗坐在琴凳上,仰头望着尹如琢。朦胧的月辉之中,她眼角的泪光清晰可见。

    尹如琢确实有被刚才那番话打动,否则此刻就不会生出如此强烈的冲动。她想抱紧赫胥猗,想放弃对她的质疑, 也想重新唤回快乐。

    她的手已经触碰到赫胥猗的脸颊,指尖轻轻挑起了眼角的泪滴, 湿热的触感瞬间传递到了大脑之中。

    在她的印象中, 有过不少赫胥猗流泪的画面,其中大部分是生理泪水,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愧疚与自责。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赫胥猗的泪水伴随着笑容与释然, 像是能直射人心底的光, 像是能融化坚冰的热。

    赫胥猗没有闪躲也没有迎合,目光温柔而包容,似乎愿意任由尹如琢为所欲为。

    仅仅是这个态度就已经对尹如琢充满了吸引与诱惑。

    尹如琢情难自禁地低下头, 顺从心意将吻落下。

    她仍旧无法简单地释然,可也不愿意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她想要踏出这一步,想要像赫胥猗一样,重新获得面对过往的勇气。

    冰凉的吻细碎地落在赫胥猗的额头脸颊上, 赫胥猗扬起脸, 接受着尹如琢带着一丝强势与侵略的亲吻。

    她很想回应对方, 却死死忍耐住了自己的冲动,像是怕吓走胆怯的小动物一般。

    在两人短暂的契约关系中,赫胥猗不是没试着用同样的热情对待过尹如琢。可是, 她能看到对方在这之中的无措与抗拒。

    明明在当初,她能够感受到尹如琢是渴望自己主动赫胥猗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竭尽全力配合着对方。

    尹如琢的吻虽然带着侵略性,但并不急躁,不容拒绝之中又有一丝犹豫,仿佛随时都会抽身离开一般。

    但因为赫胥猗的温顺,尹如琢似乎渐渐放松了警惕。修长的小腿横跪在了琴凳之上,双手也渐渐抚摸上了赫胥猗的肩头。

    原本紧绷僵硬的气氛似乎在渐渐软化,赫胥猗也开始发出细微的喘息,就在她感觉到尹如琢即将再进一步的时候,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片旖旎的气氛。

    原本循序渐进的节奏突然停了一停,两人像是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静谧的阁楼中只有手机铃声欢悦地跳动着,那是尹如琢的手机。但尹如琢没有去接,赫胥猗也没有提醒,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铃声停下。

    赫胥猗松了口气,而尹如琢这次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这是一个说不出苦涩还是甜蜜的吻,但依旧震撼两人的心神。赫胥猗终于敢伸出手,试探地搭到了尹如琢的臂弯之上。

    尹如琢弯腰低背,像是品尝美味一般细致地亲吻着赫胥猗的嘴唇,由浅入深地汲取着她的气息,也更切实地揽住了她的腰背,将赫胥猗完全拥抱在了怀中。

    就这样继续下去吧,什么也不用思考,就这样

    然而,手机铃声再一次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显然没有停止的打算。

    尹如琢等了一会儿,赫胥猗轻声道:你先接个电话吧,可能是尹伯伯。

    确实是尹润松打来的。

    女儿晚上生日,宴会还没开始人就跑不见了。从徐静怡那里知道是赫胥猗出了车祸,她赶去警局后,尹润松就没有多问。

    反正他现在不打算再管这些事,全部交由女儿自己决定。

    只不过不管感情是一回事,这大半夜既没回家又没消息的,他总归免不了要担心。

    尤其是从老友那得知赫胥猗晚上车祸这件事不简单以后,更是心急如焚,这才打电话给尹如琢。

    喂,爸爸。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现在在哪里?还回不回家?

    刚才没听到,尹如琢看了赫胥猗一眼,一边捂着唇轻声回答,一边转身向门外走去,稍微有点事,马上就回去了。

    尹润松又不傻,很快意识到女儿所在。

    你在猗猗那里吗?

    尹如琢动了动嘴皮,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哎呀,那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就是担心你。年局长给我打电话说了晚上的事,你要是担心就在那里陪陪她。也不要等明天了,晚上就排安保人员过去,还是谨慎一点儿好。

    尹润松嘴上说不管,事到临头却又有些忍不住。他没有忘记赫胥猗当初照顾自己时的表现,也没有忘记她说自己爱尹如琢时的表情。

    女儿既然晚上能为了她翘掉生日,那就说明她根本还没放下。

    他继而想到尹如琢刚才没接自己的电话。

    这他是不是坏了如琢的好事啊?

    嗯,我让吴卓帮忙检查一下她的房子,保镖等天亮也没关系,我会做好安排的。

    女儿的能力尹润松是不会怀疑的,想嘱咐几句一时也想不出要嘱咐什么,最后只好道:猗猗也挺不容易的,你愿意帮就帮一下吧。不过要注意好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尹如琢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了爸爸,你早点休息吧。

    两人结束了通话,赫胥猗这才慢慢从阁楼里走了出来。气氛肯定是回不过刚才了,不说暧昧不暧昧,甚至还有一点尴尬。

    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对话,但没听清详细的内容,只以为等吴卓检查完房子尹如琢就要走。

    对了,上次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你晚上要带回去吗?

    那件衣服是她送给尹如琢的礼物,所以私心来说,她更希望能回到尹如琢的手中。

    尹如琢手中握着手机,垂眼望着她。就在赫胥猗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对方低声道:爸爸怕不安全,让我晚上留在这边。客房还有的吧?

    房子那么大,当然不可能没有客房。赫胥猗虽然不太常邀请别的朋友回家,但之前宋锦绣一直住在这里,无论是房间和被单都准备得很充分。

    有的。

    她挣扎了一下,究竟该回答有还是没有,最后还是保守地选择了肯定。

    说没有或许能获得同床共枕的机会,但也有可能会直接把尹如琢吓跑。

    被单这些

    都有的,我帮你铺。

    嗯。

    客房其实是现成的,尹如琢之前住过的那一间一直都还在,定时有阿姨打扫,宋锦绣住进来后她也没动过,给宋锦绣挑了另外一间。

    当然,她留着这件房间的做法是十分矛盾的。说是期望尹如琢能回来看看吧,住客房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不希望她睡客房,那干吗又要留着这个房间呢?

    宋锦绣当时就表示自己难以理解,赫胥猗开始的时候也不明白。

    但后来偶尔去客房坐坐,甚至睡在这里的时候,她渐渐开始明白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

    这个客房是她用来鞭笞内心的刑具,也是对自己不要再犯相同错误提醒,更是她前进的动力。

    一开始的时候,只要进入这里,她就会想起里面发生的一切,想起尹如琢的痛苦,想起自己的过错。但慢慢的,她开始明白这样的自我折磨没有任何意义。

    她开始更多地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开始努力振作。不是原谅曾经自己,而是尽力改变那个诸多缺陷的人。

    这和是否能跟尹如琢在一起没有关系,也不是她专门为了和尹如琢复合而做出的改变。

    她想成为更好的人,想从过去走出来,也想帮助尹如琢从那些不好的经历中走出来。

    那个客房虽然在,但赫胥猗当然没有傻到安排尹如琢住那里。

    她给尹如琢安排的是卧室隔壁的房间,亲自准备了被套枕套和洗漱用具。尹如琢的衣服这里还留有不少,包括内衣这些也全部没仍,赫胥猗还会定期拿出来洗一洗。

    赫胥猗帮尹如琢铺床,尹如琢则去嘱咐了吴卓一些事。

    等尹如琢回到房间,赫胥猗已经把房间全部都整理好了。

    明天要穿的衣服我都帮你挂在橱柜里了,内衣都刚洗不久,洗漱用具是新拆的,你原本用的那些放置太久,该换了。

    嗯。

    那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你要去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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