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期待的是什么。这是一个布局,亦是一场交易。世子不仅要他看好江雨婷那张牌,更要他利用这张牌引出和击败左康——甚至后一个目的这才是世子真正想要的。而他该怎样回应世子呢?说自己不愿意?说自己愿意?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有这么重的犹豫彷徨。温良玉刹那间忽然有些恨自己。楚桓还在逼视。温良玉缓缓说道:“左康的剑术是很好的。”因此你能不能再派个人来,让我不至于单独面对他?

    “可他的剑术比起你还是不行。”楚桓一眼看穿温良玉的心思:“若有别人,他必不来。”

    “世子,若捉到他,你如何处置?”

    楚桓哼了一声,目光森冷:“如何处置白衣社党人,当按朝廷律令行事。”

    “哦哦,朝廷律令。”温良玉不由笑起来。话问到这一步,楚桓倒与他打起官腔来了。究竟选那条律令,是从重还是从轻,不还是由他这个风行营首领说了算么?

    “没错,我就是要你擒他。”楚桓索性挑明了:“良玉,你已背过我一次。今后你需得与其他人一刀两断——你的心里,绝对不能有别人!”

    这这这,这算什么?霸道世子爱上我?

    “再说就算你不出手,你以为他跑得掉么?”楚桓又逼了一句。

    这话倒对,于是温良玉想了一想答应了。

    是夜,温良玉没有睡。楚桓的计划是江雨婷身份特殊,白衣社必定回来救人,因此守着这姑娘逮个舌头,寻起白衣社就事半功倍——指引众人找到东方溜索后江雨婷的嘴又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因此温良玉一通点穴把江雨婷放倒,自己也就在一旁坐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有点那啥,好在谁都不会担心温良玉会对江雨婷有什么不轨。而那江姑娘更是没多久就呼呼大睡起来,丝毫不担心有个陌生男人在身边,倒让温良玉多了几分“这女人对我这样无视究竟算不算看不起我”的郁闷。

    “爹爹……”夜半时分,沉睡的江雨婷忽然小声说着梦话。温良玉听到倒愣了。

    爹?

    胡不归么?

    原来这姑娘心底竟还是想着父亲的,但只愿在梦中呼唤。温良玉不觉感怀,人心之回转盘旋实在难测。不仅她,自己不也一样的么?

    灯花噼啪,温良玉忽然有些焦躁。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说起来不过看守一个女囚,自己竟胡思乱想到了心神不宁的地步。

    给自己灌下一碗冷茶,温良玉把情殇剑放在桌上。今夜毕竟是会出一些什么事情的,他有不祥的预感。这份预感绝不会错。而当那事情真的发生,剑能助他对付最强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公子很犹豫,这算不算是一种软弱?可我觉得人心本来就是很复杂的……

    ☆、第六十四章 风雪夜归人

    月亮越来越高,几缕浮云流过,静夜中框框的梆子响。江雨婷还在沉沉地睡着,温良玉也渐渐感到了几分困意。他把情殇剑抱在怀中,呀的关上门来到走廊的栏杆上坐下,背靠廊柱阖眼假寐。

    草虫在叫,空气一点点地凉下来。梆子声渐渐稀了,温良玉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这是怎么了?眼下才不过是初秋。他皱皱眉想起身看个究竟,却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不仅如此,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梦魇?

    温良玉不由将情殇剑拥得更紧了,用尽全身力气猛一睁眼,看到了——他自己。

    他看到自己背靠廊柱,低着头看不到脸,一条腿支在栏杆上。大得近乎妖异的月亮慢慢升起,月光如喷发的熔岩般化为飞雪,渐渐落满眼前那个他的肩头。

    温良玉不由诧异了,他觉得自己是透过另一双眼睛看着镜中另一个他。那种感觉相当诡异。而这个坐在栏杆上假寐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他不由徐徐地飞过去,要到那人跟前要看他的容颜。雪还在下,带着铅一般几乎无法承受的重量。他觉得自己就快飞不动了,坐在栏杆上的那个人让他惶惑不安,却又隐隐期盼。他想见到他,他要见到他。终于他飞到那个温良玉面前,屏一口气,轻轻撩开他的额发——

    情殇剑突然响了!温良玉惊醒过来,几乎是闪电般的亮剑出鞘,只一下就把空中飞着的什么东西削成两半。

    龙吟般的剑啸还在轰响,温良玉心中砰砰狂跳。一只淡青色的蛾子从空中掉下来,雪似的月光照得它羽状的触角毫纤毕现。

    真是梦魇?看来刚才是借了夜飞蛾的视线方看到自己。温良玉才想吁一口气,却突然发现梦魇远未结束,因为他还看到了飘荡在自己跟前的人,左康。

    “你……”温良玉只觉喉咙冻住一般的发涩。左康的身影薄薄的透明,周身游曳着流萤般淡青的光。他微微躬着身子,像要轻触他的面颊,又像要去撩开他的额发。看到温良玉睁开眼睛,左康微微一笑:“良玉。”

    是你已变了游魂,还是我仍在梦中?

    温良玉不由站起身子,脚下咯咯作响,深深的雪的印子被踏出来。雪陡然大了,左康叹息般地说着:“跟我走吧,良玉。”

    你你你……温良玉仿佛听到那著名的聊斋背景音幽幽响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人是鬼呃⊙▽⊙

    好在一声叹息也从他口中飘出,他终究没真说出那大煞风景的话:“跟你去哪里,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又被楚桓暗算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良玉。”左康的神情又愤怒又委屈:“郡主率领人马把我们围困时,楚桓暗暗对我说我俩合演一场戏,只要能突破郡主的防线逃出城去,就一切万事大吉。我觉得这法子不错就劫了他。可当郡主松口放我们走,我的意识却模糊了,接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楚桓一定是对我下了什么药!他用一招苦肉计洗白自己,骗过郡主,得到你的信任,却把全部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

    “你说楚桓是演了一出苦肉计,你说楚桓是自己把脖子撞到你剑上?”温良玉忽然觉得好笑:“如果你说是红鹫这样做,我可能信——她有蛊,她是越人,她可以来这样蛊惑人心的玩意儿。可楚桓呢,他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而你呢——”温良玉逼视左康,他觉得胸腔里突突地痛起来,他听到自己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能这样闯到我梦里来,你能造出这酷似小上清阁中我所遇到的梦境,你从三年前开始一直纠缠着我——你究竟是谁?”

    “纠缠……”左康无声地笑了,面上露出自嘲和痛楚,捂着头叹息般地喃喃说着:“看来你已经完全信任楚桓了——”

    “我,是白衣社青叶宗的宗主。”

    左康神情冷漠一字一顿地说着,温良玉只觉有一连串的巨雹滚落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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