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了身,细细打量了下秦夕,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日冕,你去吧。”

    我的心一瞬间被刺痛了,没有人问过我的感受,看着众朝臣和其她女眷们失望的表情,我知道,这就是太子的夙命。

    我有点自暴自弃地站了起来,像秦夕走去,这个女人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猜不透任何喜怒。

    “还是让犬子送夕儿回去吧。”太傅拉起了秦夕放在桌下的手,脸色有点凝重,眼神也失去了温暖,我的心惊了惊,眨眼功夫,不远处的秦湮已经走了过来,拦在我的面前。我看着这对父子防范保卫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傅,您把女儿藏了十五年,总不至于藏一辈子吧?本宫倾慕秦二小姐的才华已久,正好趁此机会讨教一二。”

    太子妃总是要有的,与其选别的女人,还不如是他的女儿。

    “爹爹,就麻烦殿下送夕儿回去吧,哥哥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夕儿可不想他把大家丢在半路上。”说着,秦夕低头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话语纯真又不失顽皮,声音清脆又有些微稚嫩,像一个名副其实的十五岁少女。

    秦湮似乎被妹妹的话弄得难堪起来,脸红着回头争辩自己并没有醉,就算醉了也认得秦府的大门……

    父皇和母后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周围的朝臣也跟着起哄大笑,不少年轻的世家子弟拿着酒壶走到秦湮身边,一阵嬉戏玩闹。

    秦湮晕红的脸颊衬着他那双桃花般风流含情的眼眸,惹得周围豆蔻年华的大家闺秀们娇羞地低下了头,却舍不得般暗暗抬眼偷偷打量着这位轰动武林的秦府大少爷。

    我也有点失神地望向那张蛊惑人心的俊颜,猜想着太傅年轻时是否也如他这般惊才绝艳?

    强拉回心神,转过头,眼前的太傅虽然周身似乎有着光韵流动,雅致悠然,但他的脸却没有秦湮的俊朗帅气。也许秦湮更像他的母亲,那个曾经名动天下的美艳娼妓。

    父皇说:不过一个生育的工具。

    母后摇了摇头:她是你太傅一生最珍爱敬重的妻子。

    “殿下。”秦夕起身站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女人太静太淡,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虽然有着与秦湮一模一样的面容,却一个是耀眼的太阳,一个是不及太阳光辉万分之一的月亮。也许她才更像太傅,同样的从容,同样的冷静。

    “请。”我缓缓地向她伸出手,不意外看见太傅皱紧了眉头,秦夕似乎也愣了愣,眼神复杂地凝视着我的手,片刻功夫,终于把自己的柔荑放在了我的掌中。

    那时,我不知道,她就是在这一刹那,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送秦夕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平静得苍凉。

    自小就努力表现自己的聪明伶俐并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只是渴望得到父皇母后一个赞许满意的眼神,后来,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推动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权力野心的道路。每一次都是被逼的,每一次都是无奈下的选择,就像今天一样。

    母后不遗余力地把我推向那个帝位,她说我是最适合的,虽然不及父皇才智的十分之一,可无论任何时候都明白怎样从大局着想作一个冷静理智的抉择。

    所以,我永远也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世人眼中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完美无暇的太子殿下,其实不过一个懦夫而已。

    “秦二小姐。”我拉开帘子,伸出手,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扶住我,走下了马车。掌中的细腕温暖柔滑,月光下,娇美的脸庞浮现着点点红晕。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个女人,我的确是上心了,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秦二小姐,你裙衫上的刺绣是蜀郡的子兰华吗?”我看着那一簇簇的小花,心神有点儿恍惚。

    她抬起头,脸色恢复了清冷,“殿下认识?”

    我点了点头,“近郊别宛里种满了子兰华,那是父皇为了太傅从蜀郡千里迢迢运来的。”

    她垂下眸,声音有些黯淡,“夕儿有好多年没看见满山遍野的子兰华了……”

    “如果秦二小姐喜欢,本宫明日就可带你去看看。”我拉过她的手,尽量温柔深情地笑着。

    她似乎挣动了下,随后浅笑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可惜,这个“明日”,一去便是一年。

    昊天三十八年,戏剧性的日子,天朝出现了第一位女状元。

    殿试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正中央的白衣青年其实是位女红装,心下一惊,却没有太多错愕,暗笑了下,抬眼望向对面坐着的太傅,他仍然清清淡淡地笑着,温暖包容,一瞬间,所有烦躁不安,甚至邪恶的念头都飞走了,心也静了下来。回过头,我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倒要看看今天上演怎样的闹剧?

    果然不出所料,在父皇钦点她为状元的时候,刑部尚书魏士杰冷冷哼了一声,“女扮男装,欺君之罪。”

    我的手指开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好笑地看着大殿中的每一个人,精彩万分。

    魏士杰,至从与沧月公主完婚后,越来越有冷面判官的气势了。可是我知道,他只会为一个人低头。

    “石舒才智过人,见识广博,治国之论更是现在朝廷所需要的,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埋没了天朝的栋梁之才吗?”太傅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却刹那间压制了大殿上喧哗的争论,他眉眼含笑地看着那位涨红了脸跪在地上的女子,“魏大人,合理的制度我们应该保留,不合理的,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太傅的话近似于代表父皇的意思,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可惜对方的脸上仍然是惯有的冷漠高贵。

    现在的朝局卓家与柳家已经完全站在了太傅这边;袁家门生众多,自成一派;王魏史三家连成一支,但魏士杰狂傲不羁的性格仍然没有改,很难说他会完全服从家族的利益;吏部尚书陈良新,工部尚书林封涵,左仆射风凛,三人的态度永远模拟两可,含糊不清;军部直接受命于父皇,而皇室宗亲们,自从九叔死后,暗地里想方设法地意图绊倒太傅。

    树大招风,太傅的权势财势可以说除了皇室外,天下第一人,所以嫉恨他的人比爱他的人更多,他在不断地帮人救人,也在不断地遭受着背叛重创。即使如此,我也从未发现过那温和儒雅的笑容有所改变,少时曾经忿忿不平地质问他为什么还要原谅那些忘恩负义之徒,他却一直没有回答我,总是轻轻地低笑着,追得急了,太傅才袖袍一挥,几不可闻地丢下一句“无所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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