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被小侯爷攻略的一天 作者:粿子狸

    &今天也是被小侯爷攻略的一天——粿子狸(46

    而他所料着实不错,原本按照喜怒哀惧爱恶欲排布的七情幻境,在受到庞大内力的冲击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在他目力所及之外,幽暗空间中剩余的三道灵力蓦然凝聚成一股,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不再远远呈现在平台以外,而是自深渊中席卷而上,缠紧了段云泱的四肢。

    他无力抵抗灵力的疯狂侵袭,坚实健壮的肢体逐渐变得虚弱无力,神思也有刹那的迷蒙,恍恍惚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半晌后从悬浮的半空悠悠落下,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涣散的神智才逐渐回笼。

    段云泱心下凛然,毕竟这一回降临的幻境不同以往,不仅模拟出了几可乱真的景象,甚至连他本身的相貌也发生了改变。

    颀长的身量缩短了大半,双手双脚更是比平日小上不少,他盯着自己身上的衣饰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按照这副装束,应该是自己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环顾四周,他此时身处在一座风景优美的花园中,四周石墙雕饰着腾龙飞凤,掩映在残雪下的艳丽花草间,点缀着精美的假山怪石,排布合度,贵气逼人,说是奢华的皇家园林也不逞多让。

    眼神中微微透出疑惑,他在回忆里搜肠刮肚地翻找了好一阵,也没有关于此事的半点记录。若说此前经历的乃自己的幻想,现在变成孩童模样,经历的应该是某个已经存在过的记忆片段,可为什么他却没有丝毫印象?

    段云泱淡淡叹了口气,心知胡思乱想半点用处也没有,索性在花园中四处查探,不久便来到园子正中的一方池塘附近。眼下正是冬末春初时节,湖面上漂浮着零碎的冰面,上面的积雪也尚未化去,他伸手轻轻触碰,只觉得刺骨的凉,忍不住缩回手去,在怀中搓了搓。

    后退几步离开水池边,他不经意地回眸,惊觉不远处一名年龄相仿的少年正面带不悦地瞧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定下心神仔细观察,只见这少年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袍,长发用一枚琉璃发簪挽就,袖口领口都雕饰着繁复的金线花纹,腰间更是束着一条镶金白玉腰封,望上去贵气逼人,英姿勃发。容貌更是生得惊艳,黛眉如远山,明眸如秋水,琼鼻菱唇,只是面色着实苍白了些,眉目间隐隐发青,显出沉郁阴鸷之感。

    当这少年面容映入眼帘的刹那,段云泱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不可置信地问道:阿巽?你怎么会在此处?

    这熟悉的眉眼他不可能错认,正是少年时代的苏巽无疑。只是在他记忆中,二人的缘分起始于玄霄阁,又怎么会在幼年时有交集?

    究竟是旁人杜撰,还是另有隐情?

    苏巽听到他的呼唤,细眉几不可察地皱起,冷笑道:哪来的蛮族小子,竟敢在梁国御花园里撒野?

    他素来柔和温润,哪里会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段云泱顿了顿,忙解释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昨日说好了,要在宫外见面的,没想到刚路过御花园就碰见了你。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愣住了,所谓昨日约好并非意念所致,而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又似乎是某种不知名期冀的召唤。

    见苏巽垂眸不作回应,他心中焦急,上前几步想拉住那人衣袖,不料却被对方一把拂开:不长眼的蛮族,别碰我!

    那狠戾的眼神让段云泱心中怵然,刹那间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阿巽,你是黎晟?!

    是了,此人面貌与苏巽如出一辙,除了那偏执阴狠,喜怒难测的梁国帝皇,绝不作第二人想。

    他心中暗道不妙,要知道成年后的黎晟对于苏巽的执着简直到了痴狂的地步,想来少年时代也并不会等闲视之,自己身在异国皇宫中,举目无援,再逗留下去只怕会有危险,当即便准备寻个由头遁走,却不料对方快自己一步,电光火石间早已伸出手,扼紧了他的颈项:

    我方才一时未曾留意,差点放过了你小蛮子,你今日错认了我,想必和你约定的那人与我长得很相似吧?

    黎晟唇角邪肆地勾起,背在身后的手掌轻挥,很快涌上一干侍卫将二人层层包围,身后除了一方尚未解冻的池塘,便再无退路。段云泱呼吸不畅,面颊涨红,挣扎着想掰开黎晟攥紧的手指,却不料那人力道大得出奇,任他如何动作,也分毫不松:

    告诉我,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畔,他却生生觉得森冷,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却抿紧了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黎晟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份心性在年幼时就可见一斑,见段云泱执意负隅顽抗,唇畔的笑意登时垮了下来,向前几步来到池塘边,掐紧他的脖颈发力下压:

    你若是再不从实交代,今日便做了这池中鱼儿的饲料,倒也不赖。

    腰身被迫弯折成弓形,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段云泱痛得双腿打颤,呼吸困难,面上神色却没有半分露了怯,剑眉舒展,竟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做梦!

    虽说他记不起自己与苏巽约定见面之处究竟是哪里,但显然不在此地,只要自己不告诉黎晟,他便暂时威胁不到苏巽的安危。更何况此处毕竟是幻境,即使痛感相当,也不过是灵力在识海中作祟,与真实的存在不可相提并论,他自然不会畏惧些什么。

    那你就去死吧。

    怒极反笑,黎晟一只手在他身上连点制住了穴道,扼住颈项的手随之一松,再反掌前推,段云泱整个人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入池中!

    冰寒刺骨的池水转眼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厚实的长袄吸足了水,沉重如磐石般拖拽着他向下沉。周身穴道被点,他动弹不得,极致的寒冷刺激得牙关打颤,胸腔中的气息更是一点点被水流挤压而出,不久便忍耐不住气闷张开嘴,生生将咸涩的池水呛了进去。

    他虽然不能行动,感官却并未被封闭,很快便感觉到有什么柔软而坚韧的物体自下而上缠紧了自己的双腿,发力向池底拽去。

    该死竟是池底的水草!

    窒息的感受铺天盖地而来,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逐渐模糊,心念微动,终于意识到了某种可怕的事实

    被内力冲击后的雪山秘境不再是单纯由灵力构成的幻境,而通过某种方式与现实相连接。换言之,倘若他真的穴道受制沉入湖底,便会立刻命绝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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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约定

    意识到面临的生死危机, 段云泱凝聚神智定下心神,通过内视调动起周身残存的内力,向淤塞的穴位发起了冲击。

    他的内息早在冲散幻境时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此刻勉强凝聚起来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穴道前甫一冲撞, 便溃散无痕,甚至还有部分反噬而回, 刺得胸口一阵闷痛。

    缠绕而上的水草越来越多,倘若他再不想出解穴的办法,只怕当真要命丧湖底。

    心念微动, 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往昔教习武功的师父为自己讲解奇经八脉的画面忽然闪现眼前。

    据他所言, 人身除了寻常的十二道经脉, 还包括奇经八脉, 其中八脉则为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与阳维脉。

    习武者若能成功贯通任督二脉, 在武学修炼的道路上则可以算是障碍尽除,而自己武功走阳刚一路, 是以早年便设法贯通了总督阳经的督脉和阳跷脉,极大扩张了丹田气海,虽然对阳刚真力大有助益的阳维脉依然没有彻底打通, 却也疏解得七七八八。

    眼下自己的内力稀薄, 不足以彻底破解封穴,唯有破釜沉舟,冒险一试打通阳维脉壮大内息, 再想办法脱离困境。

    胸腔中的空气被一丝丝挤压殆尽,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耽误,心一横咬了咬牙,强忍着头部窒息的胀痛,催动着剩余的内力从前额到后肋骨,再经由小腿抵达外部足跟,竭尽全力疏通着阳维脉的最后一丝防线。

    孱弱的内力与坚硬的障壁做着艰苦卓绝的角逐,段云泱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恍惚间不知呛进了多少池水。冰寒砭骨的水流一丝丝将体温剥离,他的神智愈发迷蒙,眼前一片黑沉,挣扎的力度也逐渐减弱,几近于无。

    他心中到底是不甘心的,事业未竟,国仇难报,那样多的美好来不及经历,死到临头甚至身边连送别的人也没有

    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人。

    他或许还忍受着病痛,痴痴等候着自己归来。想到他独自一人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身心俱疲,自己承诺过要守护他一生一世,怎么能先他一步撒手人寰?

    还有,他无意间提及的,自己曾经忘却的承诺

    究竟是什么呢?

    此时段云泱的意识已经很模糊,冲击穴位的真气也到了强弩之末,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现,仿佛一束金阳照亮了寂静的永夜,刹那间撕裂幽暗的天际。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他发觉自己再度回到梁国宫廷中,依稀是数月前在无谢楼所做的那场梦,他与身着白衣的少年并肩坐在青草地上,谈论着西域的风土人情。

    少年似乎有些闪躲和迟疑,他却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知所谓,一把握住那双柔软的手掌,抵上自己左侧前胸。

    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时他激动得很,一颗心跳得乱撞的小鹿也似,怕是吓到了少年,但他说什么也不让对方抽回手去,执拗又任性地按着人家手指,滚烫的温度几乎将人灼伤:

    珣,你等着我,明天我就来寻你,在西角门外的十里长亭,那里看守的卫兵少,我们能混入异域访客的队伍中,早早地到达西域啦。

    我父帅他们还要随着国君逗留好多天,等到访问期结束,那时我便不能带你走了,所以明日我们先随着商队去西域,再乘坐宋英大师的傀儡车返回,左右不过二十来日,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可是,这样多麻烦你,我身无所长,一路上怕只能做你的累赘,少年垂下眼睫,柔软的青丝滑落,现出一截颈项茭白如月,更何况,若是父亲知道了,想必也会责罚于我。

    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莫非你就想一直囿于丞相府中,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叼着根狗尾巴草,柔软的绒毛晃荡着拂在脸上,唤起簌簌的痒。少年低头不语,沉吟半晌,依旧闷闷地道出一句:可我还是担心

    虽说依旧是推脱的话,却不再显得那样坚定,他敏锐地读出了其中的隐约期许与动摇,心念微动,索性乘胜追击,立刻撑起身来凑近少年的脸颊。

    一时相距不过咫尺,呼吸相闻。

    少年清幽的淡香弥漫在鼻间,他嗅着嗅着忍不住酡红了脸,头脑中晕晕乎乎的,吐露的话音不免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担心什么呀,我身强力壮,如果有人敢欺侮你,只管找到我身上,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说话时调子不由自主地放轻放柔,因此有些暧昧不清的味道,比朋友的界限稍稍逾越了些,又不同于爱侣之间的诱哄,清风朗月般毫无狎昵。少年微微一愣,剔透的绯红顿时从侧颊一路烧到了脖子根,霍然抬起头来,温软的唇瓣不偏不倚蹭过他下颌,与唇齿的距离不过方寸之间。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两个人都陷入片刻的呆愣,随即触电般分开,相互侧过身去。

    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了好一阵,少年才抿了抿唇,声若蚊蚋地道:那我明日在十里长亭等着你,若你不来,我便不走。

    他立刻满口答应,当夜便回府收拾好了行装,殊不料,一语成谶。

    正如同幻境中经历的场景一般,第二日他将黎晟错认,尽管及时发现了错谬误,却无从挽回,被生生推落下冰封的水池中。

    尽管后来被路过的侍从救起捡回一条小命,他回府后却立刻发起了高热,持续了一周有余也不见好,等到热度退下,在梁国皇宫经历的一切早已记不清晰,自然也忘却了与少年的约定。

    只是累月经年,往事溯洄,他竟不忍想象那人究竟在彻骨的寒风中等了多久。

    从清晨到日暮,从车水马龙到人迹寥寥,从满怀期冀到心生绝望。

    他该有多恨,有多痛?毕竟世上最大的残忍,便是给予美好的希望后,再撕扯粉碎了给人看,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期冀不辨原貌,徒然在岁月里刺得人心中生疼。

    最后一丝意识崩断若游丝,而阳维脉的薄薄障壁也在同时被冲破。刺目的光华顿时从段云泱周身迸射而出,他忍不住发出清啸,啸声中缠绕的水草寸寸断裂,强大的下冲之力托举着他的身体穿越层层水幕,终于浮出冰面,得以顺畅地呼吸。

    充沛的气息立刻缓解了窒闷的痛苦,随着阳维脉的贯通,他的武功又提升到了全新的境界,周身劲力几何倍数地增强,外家罡力已算是鲜有人能比拟。可他面孔上半分喜悦也无,泪水决堤般汹涌奔流,很快覆盖了冰冷的水流,温热咸涩地漫溢了满脸。

    阿巽,阿巽,他口口声声说要珍惜爱护的人,却被自己伤害得最深。

    何其讽刺,何其可恨!

    他沉溺在无限的懊悔与自责中,因此一时并未察觉,周身的景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浮出水面后,他早已不在原先所处的皇宫之中,而是进入了一处白雪覆盖的山间盆地。周遭丛生着通体晶莹的灌木森林等植被,其间各式色泽艳丽、形状各异的花草不计其数,就连地面的啥是泥土也与外界不同,不再是常见的棕褐色,而是纯净的洁白,甚至隐约有幽幽的香气透出。

    正是世人趋之若鹜,心向往之却身不能至的雪山腹地暝琅秘境。

    段云泱垂泪半晌,意识缓缓回笼,惊诧不已地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七情幻境的禁锢,成功进入了雪山秘境之中。

    惊喜之情顷刻间几欲冲破云霄,他近乎踉跄地从小湖中攀上岸边,连被湖边突出的碎石划破了小腿也全无所觉。

    秘境中的空气似乎有疗养生息的效用,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便觉得胸臆中翻涌的气血平复了很多,绷紧到极致的精神也得到了放松,充沛的真力充盈着周身百骸,恍然间只觉得身轻如燕,轻轻点地便能掠出数丈。

    他冗自观察着秘境中的景致,斜刺里却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女声,在耳畔蓦然作响:恭喜段公子,截至眼前,你已成功通过了七情幻境的考验,进入秘境之中。

    您是大祭司?段云泱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随后辨认出声音的来源,您也进入秘境之中了么?

    自然并未,只是我身负山神灵力,能够与进入秘境者经由识海沟通,为其指点迷津。巫岄的嗓音带了些淡淡的欣赏与赞许,暝琅秘境毕竟面积广阔,将整座雪山的腹地都囊括在内,短时间内其中的天地灵气对你有益无害,可一旦逗留时间过长,便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冲击。故而我会尽力为你指出净寰莲的所在,并规避秘境中可能存在的障碍,以便在寻到宝物后尽快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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