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美学 作者:廿小萌

    &逻辑美学——廿小萌(90)

    后面的人应声看过去,也都吃了一惊。

    原来在这个破破烂烂的贫民窟旁边靠着的,是片视线极为开阔的海滩。

    海滩正对面,山脉崎岖蜿蜒,终年覆雪,雪线清晰可见,连成一片。

    其中有两座尤为显眼,像是荒原里的神来之笔,冰霜凌冽,气势巍峨,一高一矮紧紧挨在一起,远远看过去壮观又圣洁,让人说话都不自觉放轻嗓音,藐视着周围的一切。

    张行止低声解释道:阿尔尼迈纬度低,但小圣山、大圣山海拔高,所以这两座山从山脚到山顶,都能看到很完整的五个温度带。

    萨沙也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方向,喃喃自语:爬这种山,就像是从赤道走到了北极

    和室内拍摄不一样,室外景物拍摄,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都得仰仗自然光,讲究一个震撼和真实。

    最开始刘光辉还很担心张行止是极限运动员,摄影只是捎带,达不到他们电影要求的质感,结果发现正正相反,张行止的专业水准反倒让他开始觉得有压力了。

    山上的雪景必然风光一片,山下的部分却以冷色调的,压抑也更有张力,但如果他一个没把握好,很可能就会被山上的部分压住气势,接不上。

    一海之隔,像是隔了条冷漠的分割线,将海岸两端分成两半。

    对面是庄严肃穆的神山教父,这头却是形容枯槁的迟暮老人,浸着墨色的沙滩上脏乱不堪,连半颗杂草都长不出,对比立现,是圣光下的遗忘之地。

    华安当初只在网上看到过这里的照片,现在亲眼看见,震撼丝毫不减,道:所有人都跟肖晓天的妈妈说肖长死了,不会回来了,但她总不信,拒绝了自己所有的亲戚,就守在这片贫民窟海滩边上,日复一日地冲那头望,直到最后病逝,留下肖晓天一个人。

    肖长,《逻辑美学》的男主角。

    第一部 影片的结尾,就是肖长毅然决然背上行囊,顶着沉郁夜色从温柔乡悄然离去,独自消融在上山小道的背影。

    这是个在当时掀起很大热议的开放式结局,关于肖长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逻辑派推理、感性派推理,各种说法应有尽有,但因为影片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了,他们的讨论注定没有结果。

    有人意难平,也有人庆幸。

    因为没有续传,所以只要你愿意相信他还活着,他就永远活着。

    这部片子当初享誉国际,就是萨沙都看过。

    这么多人里,季皓川可能是唯一一个对《逻辑美学》这部影片本身并不感冒的人,甚至是先前提前看完了第二部 的剧本,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但眼下亲眼看到这座山,他却是忽然一下就被触动了,感动的一塌糊涂,嗓音艰涩:所以我爸到最后也没能知道我妈怀上我了。

    华安点头:你妈妈本来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告诉你爸,希望他不要去。

    丁润年:结果肖长当天夜里就走了,因为怕再留一晚,就真的舍不得了。

    当年做这个项目的时候,钟亦还是个文学策划,肖长这个人物的人设,也是他出力做出来的。

    钟亦道缓声:肖长要是知道了,就不会上去了。

    肖晓天的妈妈是对的。

    虽然她只是个靠出卖肉体谋生的卖笑女,但她深深地爱慕着肖长,哪怕这个男人过客匆匆,就连相遇都俗套。

    女人在被贩卖去外地的高速上,趁他们在休息站吃饭,从大货车里逃出来,附近什么都没有,情急之下只能藏进边上破旧的休息所,而那间休息所一楼唯一一个能翻窗进去的,就是肖长的房间。

    她了解肖长,能听懂他一切没说出口的话,自然也最知道拿什么能留住他,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华安推着眼镜状似无意地提醒道:算着窗口期的时间,离上山只剩五天了。

    好几双眸子都隐隐投向了钟亦和张行止的方向,只有刘光辉这个不知道内情的还跟着附和:是啊,先前我一直紧张,但见到张老师本人我就放心了,靠谱。

    靠谱吗,张行止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钟亦是怎么想的。

    在众人都在看小圣山的时候,他和里奥的目光却停留在旁边更为险峻的山上。

    只剩五天了。

    当年拍第一部 ,经费有限,都没怎么好好转过这里,快马加鞭把最后几场戏拍完就走了,这种风景竟然隔了十年才看到。梁思礼忍不住唏嘘。

    没人知道肖长生在哪,长在哪,按那个时候时兴的说法,他就是个背包客,永远在路上。

    他会跟肖晓天妈妈的相爱,也只是一场偶遇带来的同行之旅两人目的地恰好相同,都在阿尔尼迈。

    只不过一个人是要过去,一个是要回去。

    旁边剧组人员立马开玩笑了:这次咱们缺不缺钱还不是梁总说了算!

    梁思礼向来不介意跟下属亲近,一点架子没有便揶揄了回去:你们又在陷害我,那钱怎么花是我能瞎拍板的事吗?小心你们钟老师削死我。

    这次第二部 ,是从肖长的儿子长大说起的吗?萨沙只看过拍摄上的文件,剧本是没看过的。

    离他最近的刘光辉最先点头答了:肖晓天的妈妈养他到十岁,肖晓天自己一个人在这个贫民窟活了三年,才被姨妈找到接回县城,那个县城里蜗居着很多亚洲人,但他姨妈家自己的条件也不好,接他回去只是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多一个人帮他们家农场干杂活而已。

    相比起那么一点点住的地方,省掉一个工人务工的钱显然更划算。

    第二部 ,故事就开始在肖晓天饿着被压榨了好几天劳动力,在家实在讨不到吃的,又一次跑出去偷店铺的小笼包被抓了个正着。

    虽然萨沙现在是打心底里不待见钟亦,但他不得不由衷地承认:真的没想到《逻辑美学》的主创团队会这么年轻,你们很厉害。

    十年过去了,他们里年纪最大的丁导也不过才四十五。

    几人边聊,就跟在踩点组后面沿海岸往另一头边走。

    本以为刚刚那片对比鲜明的海滩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诧,结果越往前越荒凉,等到彻底走出贫民窟,最后一幢矮小的房屋也消失,视野豁然开朗,放眼过去却是大片大片的荒原,只有中间一条大马路向深处延伸开去,不知去往何方。

    满眼灰败,沉重的土色里只见枯枝不见残叶,河道干裂,望不到边的寂静,画面像是被凝固住了,了无生气。

    所有人都被那股悲从中来的郁寥震住了。

    踩点组的小姐姐说:这个地方是我们无意发现的,不知道能不能用,我们拍照水平又够不上,所以才特别想带各位老师来看看。

    望着眼前的景象,萨沙已经有些着了迷,问张行止:像不像我们当时一起去过的青海无人区。

    比那里更荒芜。张行止缓缓开口,像罗布泊。

    这里给人的感觉跟无人区不一样,无人区起码有原始的地质地貌,有生物链完整的野生动物,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莫名让你觉得它尸骸遍野。

    萨沙垂下眼睫,低落道:我想跟你一起去罗布泊,但等不到你,所以还一直没去过。

    张行止摇头:想去罗布泊的人还有很多。

    意思是你完全可以跟别的人一起去。

    罗布泊曾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南部的湖泊,形似耳朵,被称为地球之耳,因地处若羌县境内塔里木盆地东部的古丝绸之路著称于世。

    丝绸之路的咽喉,楼兰城,就在其西北侧。

    萨沙:跟其他人不放心。

    因为罗布泊也跟失踪的楼兰古城一样,有关他的诡异传说数不胜数,无数人忘死深入都未曾找到过它,充满神秘色彩,所以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死亡之海。

    张行止不再说话,只是摇头拒绝了萨沙的请求。

    这种藏着未知的地方跟危险极境不一样,以前他就因为阿奶和里奥不会轻易冒险尝试,现在还多了一个钟亦。

    钟亦参与不了他们的话题,加入不了他们的回忆,他甚至连罗布泊具体在哪都不确定。虽然他一直知道不是只有他钟亦才有过去,张行止也有,也有自己没有参与过的时间,但真正直面起来,显然又是两码事了。

    钟亦就抱着胳膊,透过镜片冷静地望着这片莽荒枯岭,同意了华安和丁润年的提议,把这里也一起纳入拍摄取景地。

    关于张行止,他的心理斗争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只是到今天他亲眼看见那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了,他才真正意识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样顺利,船到桥头也不会自然直。

    所有剧组的人各就各位,真的,只剩五天了。

    就在钟亦出神的时候,刘光辉和丁润年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不对,又吵起来了。

    看出他们不争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架势,钟亦索性原地将队伍解散,自由活动。

    不要走太远,不要单独行动,注意安全,留意手机消息,不要开静音。这是钟亦给出的提示,大家纷纷应了。

    有留在这边继续往深看的,有重新返回沙滩看雪山的,当然也有站在原地吵架的。

    梁思礼正想扭头找华安说两句,便见华安也已然加入了丁润年他们的战局。

    至于钟嗯?钟亦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过梁思礼不怎么担心就是了,因为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张行止。

    看着不远处同样扭头找人的萨沙,梁思礼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揉了揉自己的良心,看来是渣男的事干的还不够多,怎么良心这就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如此一来,原地剩下的,就只有他和杨幼安了。

    早前在沙滩的时候梁思礼就发现了,杨幼安也不知道是在跟什么人聊天,一直握着手机心不在焉的跟在他们后面走。

    闹得他好几次忍不住回头看,怕孩子掉队走丢了。

    起先大家都在的时候,杨幼安怕打扰到大家,只能一条一条消息地打字回复,现在人都散开了,他就放心发语音了。

    梁思礼没站他离得太近,是竖起耳朵听得极仔细才听清几句。

    没有的,我没受欺负,真的没骗你们,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你们不要搭理,我最近在外面跟组,都没空刷微博,没有受影响。

    萨沙先前一看到本该跟朱迪出去的人,就给伦纳德本人发消息求证了,伦纳德现在刚给他回复,说没来阿尔尼迈。

    但萨沙觉得自己眼花看错的概率太小,所以拿着手机跟人多确定了两遍,结果等他再抬头,钟亦和张行止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不像梁思礼,找不到人就真的找不到了。

    一共也就这么几个地方,这么短的时间,人能往哪去,一目了然。

    萨沙是在最后一幢贫民窟的窄巷巷口,听见两人声音的。

    不过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接吻的声音。

    第105章

    如果喂东西还能勉强算作朋友范畴,那接吻总不能还是普通朋友了。

    心里的疑惑终于得到确切答案,萨沙反而沉默了,最终也只在巷口站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他以为两人不知道,但其实早在他刚靠近过来的时候,张行止就听到脚步了。

    萨沙来了。张行止对怀里人如是耳语。

    钟亦却一点没放心上,甚至搂着他的脖子吻咬地更凶了,只说:随他。

    张行止不再多言,埋首便深深回应了起来。

    两人情绪都不太对。

    后来一干人逛了一路,就听丁润年跟刘光辉吵了一路,看完全片最为重要的几个场景,该删减的删减,该增加的增加,吵完了,方案也调整得差不多了。

    干完活,自然该敲他们金主爸爸的竹杠了。

    梁思礼是在乎他口袋里的银子没错,但从不会在这些地方抠搜,大手一挥便应允了剧组人员早早盯上的星级餐厅。

    但直到到了地方,听见人家门口的侍者问他们预约号码,梁思礼才恍然过来,一言难尽道:敢情你们连位置都提前让人家帮忙留好了,只等我点头呢?

    预谋达成的小哥哥小姐姐们齐齐呲牙:嘻嘻嘻,谢梁总!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已经混的很熟悉了,谁跟谁都能说上两句。

    这不刚坐下,踩点组一小姑娘就冲张行止和萨沙问了:如果我下次想上这种雪山,花钱找人一拖一有希望吗?就不是喜马拉雅式登山那种商业运作,就你们这种阿式登山。

    张行止扫了一眼那小姑娘的体格,摇头:基本没有。

    小姑娘不死心:二拖一总有吧?

    萨沙被逗乐了,笑的很开朗:不是的,如果只是普通的爬山没关系,但这种没有人为修缮的雪山,我们自己上去都够呛,不可能带外行人的。

    张行止就更直接了,道:在雪山上,除了雪崩,你还可能雪盲、失温、冻伤,或者得高山病,每一样都致命,如果想实在想爬雪山,还是建议跟队,他们会对你进行几个礼拜到几个月不等的适应训练。

    萨沙笑:哪怕是我跟dy上去,如果我们两个中间有人倒在地上了,也是不会扶对方的。

    所有人都呆了:为什么?

    张行止:因为雪山上空气稀薄,很需要体力,如果有人倒下了,另一个人能做的,只有等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确保他有继续下去的体力,不然你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到最后很大的可能就是你们两个一起倒,基本不可能完成一拖一,除非是三人以上的小团队。

    闻言,坐在他旁边的钟亦第一个乐了:那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一桌人纷纷笑着应和,只有杨幼安。

    季皓川悄无声息就把脑袋凑到了杨幼安旁边,悄声问:前小妈,你忙啥呢?吃个饭也玩手机?

    我妈找我杨幼安现在听他喊自己前小妈都听习惯。

    季皓川下意识就在脑子里理了一下这个关系,前小妈的妈妈,应是他的啥,正觉得前外婆这个叫法怪怪的,杨幼安的手机便一声接一声地震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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